《道长他家有面瘫》老花的萝叔 文案: 茅山掌门周雀家有个闷葫芦,被扔去了业绩第一的他西南师叔家里去上学。 话说从根正苗红到弯得可怕...只需要一个色气且三观不正宠你上天的师叔。 “我觉得他们这样影响地府发展...”——丰都阎王留字,遂猝。 面瘫强受VS色气诱攻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易北,东西南 ┃ 配角:元泷,陆压道君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师叔你好   ……   白露这天   月岛市有小雨   初秋空气湿冷,天气有些反常,标着零上二十度的室外温度,却体会着零下二十度的可怕体感。   凌晨三点,小雨淅淅沥沥   昏暗的温室里一只鸟忽然撞在玻璃上,留下一团殷红的血迹,和扭曲的羽毛。   房间的深处有细碎的笑声和断续的咀嚼声音,像是在嚼着骨头。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坐在一地的残败的鲜红花朵上,低头痴痴的笑着,面容越笑越狰狞狰狞,啃噬咀嚼起手里的鸟尸。   ……   长江路二十八号是家古色古香颇有老北京气息的三层高的小洋楼,前面小院里银杏的黄叶被雨水砸落了满地,后门一开,直接能看见阴雨缠绵里宁静幽沉的大海。   地理位置绝佳,环境也清净优美。换句话来说,这房子价值不菲。   姓东名西南的西南道长披着件宽松的大衣坐在有顶的小阳台上喝着咖啡,吃着早餐,悠闲地看着细密的雨丝落到海面之上。   “叮……”门铃响起,西南道长不悦的撇撇嘴,保姆昨天请了假,今天连开门都得自己来。   慢悠悠地走到楼下,经过一楼客厅,沾染了一身幽密绵长的熏香味道,大褂睡衣配鸡窝头也衬出三分仙风道骨的余韵,七分世外高人的气度。   “啪嗒……”大门一开,东西南打量着门口的人,不是哪位高官的文秘也不是哪个大牛的情人,雨里站着一个眉眼清冷的青年,看样子也就十八、九岁,模样有点眼熟,但是西南道长用全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表达出来一个信息:自己不认识这号人。   “西南师叔,”青年推了一下脸上的眼镜才开口,脸上没什么表情。   “……你哪位?”西南道长抱着胸,流露出一丝社会痞气,刚刚的一身仙风道骨削弱了几分。   “周易北,周雀的儿子,”青年拖着行李站在门口,浑身湿漉漉。   ……   “我不管你是过来上学还是旅游,我东西南不养闲人,你是我师兄的儿子也一样,住下就交房租,一个月两千二,水电另算,还得约法三章,早七点之前晚八点之后不可以打扰我,你接私活也不许找我帮忙,借你住的房间你得打扫干净,平时保姆不来你还要负责打扫一下屋子……听明白了吗?”西南道长坐在太师椅上晃着描金的古董茶具,一口气说完一串话,语气不徐不缓,语速却很快,喝完一口茶放下茶具,扬着下巴打量自己的师侄,单从脸色是摸不清什么情绪。   “知道了,师叔,”周易北面对道长站在布置古典的堂厅里面,被雨打湿的利落短发和衣服都贴在了身上,“还有别的事吗?”   东西南看着眼前乖巧懂事的便宜师侄,“我先和你说明白,你要是受不了就搬去住学校宿舍,住我这里可没你以为的那么舒服。”   周易北扶了下眼镜,“住校不大方便,师叔放心,我不会打扰您的。”   “那你还要负责做饭……”西南道长站起身,按住周易北的头,脸迫近到青年鼻尖前面,“还有――不许抽烟。”   周易北应了一声,在雨里冻的发凉的手指攥紧了,身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原因是易北的眼睛同阴阳眼类似,但是是更加少见的招鬼令,眉眼清绝,鬼神俱惊的招鬼令,可惜此眼的弊病也很大,白日里认人视物多有不便,带着眼镜也没有缓解太多,白天看稍远的东西都是雾蒙蒙的,太阳下山之后视力才会如常。   周易北平时看不清人,习惯了模糊之后,反而有些怕距离别人太近,而且东西南对于他来说,算是半个陌生人。   修长的手离开了脑袋,周易北眸子撇到地面上,缓缓松了口气。   一只手忽然捏住了他烧红的耳朵,东西南类似嫌弃的调笑落下来,“耳朵怎么红了?见你师叔我还怕羞啊?周师兄还真不会教育孩子,都多大人了,和人说话还脸红。”   周易北垂着脑袋没说话,耳根却不由自主的越发烫了。   周雀也是一代人人称道的大师,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亲生儿子怎么就嘴笨人呆的,除了长得还算端正,为人勤快点,画符刻苦点,天赋比别人好点,堪称一无是处,对!一无是处!不会叨逼叨的道士哪里是好神棍?这年头谁当世外高人不得饿死?活好不如嘴快,三斗米逼死活人的时候,这种儿子真的是让人为他将来的生活担忧。   还好考上了月岛的大学,能就近扔给业内第一嘴他西南师弟管教管教,周雀也算了了半桩心事,自己当个甩手老爹旅游去了。   周易北听见东西南走远的声音,不安地抬起头看了看,不过迷糊的视线里他也看不清什么东西……来之前他听人说过,这位西南师叔是个厉害角色,不单是名嘴,道术也轻易没人敢叫板。周雀让他过来跟着这位师叔锻炼几年,他没有反对的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个,他想跟着这位被谣传的神乎其神的道长学道术。   周易北不大说话是真的,但是周雀说他比别人勤奋一点、天赋好一点那都是和别人客气客气,他这个儿子不是个当神棍的料,但不代表不是当茅山道士的料,他对求道之痴迷,周雀都有点不大敢相信这东西是自己生出来的,三四天不出门不说话是常事,闲着没事不是画符就是看道术类的典籍,天赋也算这辈年轻人里数一数二,不过他越这样,周雀越怕他将来学道学的疯了痴了,不疯魔不成佛这一类,从不是当父母所期盼的事情。   耳根的燥热退下去,周易北站在原地,两件衣服被扔到了他怀里,西南道长抱胸看着他,语调冷淡,“赶紧换上干衣服,感冒了我还得带你去看病…对了,厨房在楼上,你准备一下去做午饭。”   “知道了,师叔……”周易北看了一眼手里的衣服简略地应道,为了求道,他一向没什么身架。 第2章 第二章 驱邪   吃完了午饭的东西南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的刻薄严厉,这小师侄手艺还不错,红烧狮子头做的肥而不腻,口感鲜滑,各色小菜也都搭配的还算可口。再看看周易北勤勤恳恳、做小伏低收拾桌子的样子,虽然说话少人闷,但是留家里打个杂也不算赔钱货,西南道长喝了一口茶,“你什么时候开学?”   “还有三天去报到,我自己坐公交去就可以,不太远,就在大学路,”周易北说话间端起空盘子拿去洗。   “嗯...”西南道长含了下额,算是口头上关照了这个小辈,他兜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道长看了一眼接起来,语气宽厚和缓,又不失大师风范,“嗯,我是东西南,赵太太找我有事?...你家保姆发疯了?......别急,都好说,等我过去看看,不用慌,说不定不是鬼神作怪。”   西南挂了电话,转身上了三楼,换上一身正装,拿着三炷香拜了拜家里供着的三清祖师,收拾了几样零碎东西。   下楼看见周易北坐在门口意外乖巧地拎着帮他擦好的鞋,“师叔。”   西南上下打量了便宜师侄一遍,这晚辈还真奇怪,看着清清冷冷的,但是还真挺细心懂事的,培养培养留着打下手不错。   ......   下午一点二十分   这时雨已经停了,不过还是阴天   月岛市九龙山路是有名的豪宅区   一处偌大的独栋别墅坐落在大花园一样的院子中间,大门处定制款的黑色辉腾缓缓驶入,一个贵妇模样披着短外套里面穿着米白色裙衫的女人站在别墅门口,焦虑地看着车开过来。   车上先跑下来个司机,打开了后车门,里面走下来一个带着墨镜的高挑端正男人,黑色大衣下面穿了身剪裁合适的西装,这人三十岁五六岁的样子,明明是现代装束,举手投足却透露出一种仙风道骨的稳重气息。   “西南道长,”女人虽然说有些焦虑,但是没有太过失态,恭恭敬敬把男人和他身后跟着的青年一起请进了别墅里。   “道长,上次麻烦你帮我们选家父的墓地,世明最近事业上发展的很好还是道长您的功劳,”赵太太先是客套了一番,奉上了两杯普洱青茶。   “赵太太说哪里话?一点小事而已,倒是前前后后让你们破费了不少,”面对金主,东西南一向算是客气,至少不会轻易恶言恶语,戳人脊梁骨。   “不会...”赵太太抬头看了东西南身旁一声不吭的青年一眼,“这位小先生是?”   “我师兄的独子周易北,算是我师侄,”东西南解释道。   “哦,是周大师的公子,”赵太太笑着和周易北点头笑了笑,几人静默了几秒钟,她把手里的茶杯放下来,神色紧张了不少,声音也压低了很多,“道长,今天请人接您过来,我是真觉得,我家那个保姆不对劲...她...”   “赵太太但说无妨。”   “是这样,晓秀是我们家保姆,平常就住在一楼的小房间里,做了半年多了,干活也都很勤快,今天早上起来没见到她,我还在想她是不是不舒服去医院了没告诉我,或者有什么急事,我没多想就去阳光房里想浇浇花过一会儿再打电话给她,结果我一进去那里,就看见她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脸上手上都是血...她还把花房里的鹦鹉给生吃了...道长,她之前都很正常的,这样太不对劲了,你说她是不是在外面招惹上什么东西了?会不会对我们家不太好啊?会不会...我们家这个房子有什么问题?”   东西南摇摇头,“房子应该没问题,风水也都很好,小秀现在在哪里?方便见她吗?”   “她在医院里,我和您一起去吧...我一个人在家里心慌,”赵太太虽然不是没见过世面,但是终究是个养尊处优的柔弱贵太太,看见早上那副场景,魂都吓掉了一半。   ...   “啊!”病房里有女人的尖叫声,护士们站在门口不敢进去,这个刚刚送来不久的疯女人已经抓伤好几个人了,还把大夫给咬了,而且自从这个女人被关进病房里面,这房间的灯就死活都打不开,加上外面阴天,病房里昏暗的吓人,女人的尖叫声像是有什么人在虐待她一样凄惨,别说年纪轻轻的小护士,就是拉一个壮汉过来,他也得打怵。   “就在这里,”赵太太让护士们离开了,不安的站在病房门口,又不去推门,西南道长也懂她的意思,“我们进去看看就可以,赵太太你在门口等着吧。”   贵妇松了一口气,露出个带着温柔谢意的笑脸,东西南推开门走进去,周易北闷闷地拎着个又黑又大的公文包拎包小弟似得跟在后面。   门一关,里面的尖叫声忽然就停止了,几个护士好奇的伸着脖子看过来,这男人什么来头?这么厉害?   东西南一进到病房里面,就看见那个头发蓬乱的女人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不停的尖叫,身上也被她自己抓出一道道血痕,他停下来,等到周易北关好门,才抬脚往里走,顺便不经意似得清了下嗓子。   女人忽然停止了尖叫,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他,先是愤怒然后是恐惧,她把身体缩成了一团,嘴里喃喃着,“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走开!”   “给我闭嘴!”西南道长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连灯泡都被他吓的啪一声亮起来,之前的仙风道骨浑然不见,外套一脱甩在病房的椅子上,然后隔着外套把椅子拽到了自己屁股底下,坐下时还大马金刀地翘起了二郎腿,冷漠里透着十成十的不耐烦,活脱脱像一个黑道大佬。 第3章 第三章 东大爷   中邪似得女人听见他发话,还真紧紧抿住了自己的嘴,用力往床角上窜,身体跟筛子似得抖着。   东西南抱着胳膊撇下眼神看着她,“躲什么躲?你躲到床下面去也没有用,还乱喊乱叫的,扰民你知道不知道!赶紧给我滚出来!”   “道长...你绕我一命...我错了...”女人张开嘴哭喊道。   “我让你说话了吗?”东西南面色一冷,语气阴沉,女人顿时脸色大变,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一团黄气从女人口鼻里转出来,落到地面上,化成了一个人形,乱滚带爬地想要逃走。   周易北看的一愣一愣的,他以前都没见过有鬼这么怕道士的,而且这是个黄衣鬼,一般道士收拾起来也不容易,西南道长他连张符都没拿出来过,光靠几声恐吓就吓的这个鬼屁滚尿流...他这个师叔还真和别人路子不一样。   东西南手上一转弹出个黑影,黄衣鬼惨叫了一声被按在了墙上,后颈上贴着一道折成八角形的符,把他后颈烫出一圈焦黑。   “来了?”东西南抓完了恶鬼坐在椅子上没动,忽然凭空说了这两个字,周易北转过头看向他,目露疑惑,“师叔?你叫我?”   “嘿嘿嘿...”脚底下忽然钻出了阴森的笑声,易北低头看见两团气从下面升上来,凝成了两个手拿锁链的鬼差。   “东大爷,麻烦你了,这个食香小鬼没冲撞到您吧?怪我们看守不力,没想到这个小鬼这么能折腾,临走了还闹出这种事情来,真是麻烦你还特意通知我们一声了,爷您抽烟吗?”其中一个鬼差嬉皮笑脸地捧上根烟。   另一个鬼差用手肘怼了他一下,“西南道长他不抽烟,你赶紧收起来!”   “哦哦,忘了忘了,东大爷不怪罪吧?”   东西南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服,收回了八角符,“别耽误时间了,把脏东西带走,我好收工拿钱。”   “是是,道长你慢走啊,下次有事一定找我们俩帮忙,随叫随到...”鬼差点头哈腰地送走了东西南,扭头看着吓瘫了的黄衣鬼,立马就变了一副刁钻的嘴脸,“妈的,你小子闹屁啊!还特么闹到东西南手里去了!你知道见他一回老子都他么快吓尿了吗!好好的地府你不去,就会惹麻烦!你看我怎么往上报!我告诉你!你下辈子特么猪都别想当!”   鬼差骂骂咧咧地扯着黄衣鬼往下走,黄衣鬼吓得魂魄不定,飘飘忽忽荡在半空中,另一个鬼差用锁链拉住了小鬼,然后轻轻嘘了一声,“你小点声,别让他听见,人家鬼王加身你惹的起吗?想说走远了再说。”   这边周易北跟着西南道长出去见赵太太,他看着西南道长的背影,拎着公文包低头沉思,西南师叔果然名不虚传,光靠一张嘴就能力震恶鬼,而且交际手腕也让人啧啧称奇,以往见鬼差对上道士,都是前者趾高气昂,后者点头哈腰,也有混的好的,不过顶多就是和鬼差称兄道弟,现在看着,倒是鬼差在巴结这位东大爷……   师叔……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周易北皱起眉头,他想知道为什么东西南强到了这种地步,西南道长的道是怎么样的?还是说……只是人情世故炼达的可怕呢?易北想不通,眉心皱出两道皱痕。   “谢谢道长,真是麻烦你了,”赵太太一听没事了,立刻安下心来,笑着递给东西南一个厚厚的信封,“一点小心意,下次还得拜托道长照顾。”   “别这么说,赵太太,大家都是朋友,互相照顾是应该的,”西南道长接过信封看也没看直接塞进了周易北怀里。   又和赵太太闲聊了半响,帮她看了看最近的运势,西南道长才领着自己小师侄出了医院。   ......   长江路附近   夜色已下,白日的阴云散去,这会明月当空,路上走着俩人   好好的路五六米宽,一直晃着神的周易北一头撞在路灯上,忍住了一声差点脱口的痛呼,易北捂着脸站在路灯旁边回神。   “发什么呆呢?这么宽的路,你还指望着路灯长眼睛长腿来躲你?”嫌弃的声音响起来。   周易北捂着鼻子抬起头,因为太酸爽,一双清冷的眼睛盈满了泪,抬起头看见东西南站在一边无奈又嫌弃的表情,脸不由的红起来...道长的脸…比白天清楚太多了...他赶紧把头低下来,避免过于夜间清晰的视力给他带来莫名的紧张。   “...你不至于哭吧?”东西南莫名其妙地看着易北,伸手按住他的脑袋,“多大孩子了,还整天哭来哭去,你爸把你当女孩养的吧?赶紧憋回去,多丢人。”   周易北没说话,把眼泪生生憋了回去,扭头看见眼神怪异地他西南师叔,才退去的潮红又蹿了上来。   “有点出息行吗?和我说话你脸红什么?我是长得像你未来媳妇还是岳父?”   “下次不会了……”周易北顶着红红的鼻头和一样红红的眼睛,声音闷闷的。   “...算了,”东西南懒得去管这些晚辈莫名其妙的毛病,“把信封给我。”   周易北一手捂着鼻子一手翻着公文包,把厚厚的信封拿给了东西南,后者打开信封随便看了一眼,抽出一沓红红的票子塞进了易北手里,“给你的。”   “多谢师叔,不过我不能...”   “是工钱,放心跟我干,不会饿着你的...房租也先免了吧,不过除了一日三餐你还要负责做夜宵。”   “嗯...”周易北愣愣的点点头,懵里懵灯里没看出他师叔正一步步把他往小弟的方面发展,默默跟着东西南走进了洋楼,易北忍不住开口了,“师叔...你是不是也看出来那个食香鬼很奇怪了。”   “哪里奇怪,”东西南语气平淡,似乎一点也不想了解这种问题。   “食香鬼喜欢亲近女人很正常...但是那个晓秀...也不是太好看吧?”周易北谨慎地选择着用词,边帮东西南把换下来的鞋放进鞋柜里,边问道。   “想说人家不好看就直说,她又不在这里...”东西南冷淡地笑了笑,忽然伸出手臂从背后圈住了易北的肩膀,气息扑倒了他耳朵上,“你还算聪明嘛,嘴笨是装出来的?”   “不...不是...”周易北感觉到被气息扫到的地方一片酥麻,抓紧了手里的公文包,“我就是觉得奇怪……师叔,你能放开我吗?”   东西南松开手揉了一把他后脑勺,颇感好笑地说道:“还真跟个小姑娘似的。”   “.....”周易北摸了摸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头躲闪着目光尽量避免去看西南道长。   “食香鬼应该是赵太太他老公找了人弄去他们家里的,”西南道长一派淡然的样子,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周易北诧异地看向他,“为什么?”   “他早就在外面有人了,又不想离婚分财产,大概是想找个方法让他老婆趁早死了,他还能拿一笔保险金......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一对夫妻貌合神离罢了。”   “那今天那个赵太太她也都知道?”   “当然知道,不然被附了身的就不会是保姆而是女主人了...去沏壶茶,我上去打坐,等凉了我再下来喝,”道长风轻云淡地说完这些乱事,慢悠悠地走向了楼上。   周易北拿着公文包充怔了十几秒,目光微凝,皱起了眉头,貌合神离的夫妻?没有感情了,就要想方设法杀死对方……正常吗?为什么要这样?东西南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里,周易北还是盯着他离开的方向,不解地思索。 第4章 第四章 夜事二三   回家之后,易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西南道长这屋子有些奇怪,阴气很重,但又找不到阴气的来源。   按理来讲,如果是有鬼魅存在,那周易北的一双招鬼令应该看得清清楚楚。   磨蹭了半响,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耳边忽然响起了磨牙的声音。   易北惊醒过来,磨牙的声音不见了,他犹豫着再次躺下了,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用红绳挂着的护身玉符。   再闭上眼睛,刺耳入骨的磨牙声又钻进了耳朵里。   周易北坐了起来……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最让人恐惧的就是未知……   “哐啷……”走廊里传来花瓶晃动的声音。   “师叔?”周易北轻声的问了一句。   夜半幽静的走廊里不再有声音,他皱了下眉头,下床走到了门口。   突兀地抓门声忽然响起,易北啪地拉开了门,不喜欢见人是一方面,对恶鬼一类,身为茅山道士,他胆子不小。   清绝的眸子在夜里泛着潺潺如水的光,不过门口连鬼影都没有……   “喵……”一只四脚长白毛的黑猫叫了一声,趴在地上仰头看着他。   周易北疑惑地蹲下来捡起了猫,“怎么跑进来的?”   “喵……”黑猫舔了舔自己的爪子,然后用脑袋蹭了一下周易北的衣服。   “……”易北看着窜进了自己怀里的猫,犹豫地想着是把这猫扔到马路上还是交给师叔处理。   “乌白……过来……”楼上传来西南道长的声音,黑猫咻地一下跳落在地上,蹿了上去。   周易北走了几步抬头看过去,楼梯最上面几阶坐着个男人,背着月光,只能看清侧影,披了件大衣,在楼梯上逗猫。   “小混球,这么多天都不回来看我……在外面挨饿了吧?”东西南一只手握住了黑猫小小的脑袋揉搓着,另一只手拉着大衣,“易北,厨房里有鱼干,帮我拿过来。”   “好,师叔,”周易北回过神来,匆匆忙忙跑去了厨房东翻西找,拿着个装了鱼干的玻璃罐子过去找东西南。   “师叔,”易北垂着头把罐子推到了东西南脚边,一只手轻轻落到了他头上,易北往后缩了一下,惊异地抬起头,“师叔……”   “太暗了,我看不清……罐子在哪里?”西南道长的手拿开了,修长的手指在空中探了探,最后落在罐子上,拿到怀里取出个鱼干,黑猫凑过去自己叼住了小小的鱼干,顺便舔了舔东西南的手。   周易北的目光没忍住落到了西南道长的脸上,白日里那双透着“仙气儿”的眼睛此时略显空洞,这回西南道长的手精准的落到他脸上捏了一下,“在偷看我啊?”   周易北的脸红起来,愣愣的没有说话。   捏在他脸上的手用力了一些,西南道长端正的面孔靠近着,热气扑到了鼻尖,周易北立刻屏住了呼吸,眼睛往下垂,看见西南道长起合的嘴唇,“家规再多一条,我不在乎你知道,但是我夜盲的事情不许和别人乱说,听见了吗?”   “知道了,”周易北跳的很快的心脏缓和下来了,看起来神乎其神的西南道长,也是有弱点的人……师叔,也是有弱点的……人都有弱点,那么道的尽头会有弱点吗?周易北追究着更深的思考,也意识到了另一种模糊的情绪,他说不明白的,绝不想把这个男人的弱点告诉别人的情绪……周易北皱起眉,心里暗念…西南师叔果然厉害,连别人的情绪都能调控到这种程度。   易北抬起眼睛打量着东西南的脸,耳边的所有声音忽然一停,像耳鸣前那种寂静似的……然后略显突兀地声音在耳边一闪而逝“离开这里……”   那是个沙哑而干涩的男人声音,听起来焦急迫切而且满是愤怒,像在嘶喊……但是又很模糊,周易北愣愣看了一眼还在逗猫西南道长,刚刚可能是幻听了。   “去睡觉吧,”东西南抱着猫站起身,大概是出于对房子的熟悉,看不清的状况下也能行动自如。   ……   月岛市市南   大学路26号   月岛英成大学   新生报到日的前一天   老生们已经来了一周,虽说才开学,但晚上总会有一些刻苦考研的学生到教学楼里上自习。   晚间十一点,自习室已经关闭了。   主教学楼顶层的公厕里   惨白的灯光映在墙壁上,照出一个人挣扎的身影。   巡楼的保安路过洗手间门口,听见了里面奇怪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扑腾喘息,声音不大,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传开,有些恐怖。   “有人吗?同学?”保安先问了一句,里面的声音还在继续,他犹豫了一下,先不说这是女厕,学校的保安平时也就是负责个开门关门,熄灯断电……这样的诡异情形,他干了几年活,头一次见,怎么都有点怕。   “同学?这里已经关楼了,你在干什么?”出于工作需要和责任感,保安在听见声音变弱之后走了进去,“……同学?”   站到了洗手间里面,保安吓的腿软,想抽身往外跑,脚下一绊滑到在地上。   他哆哆嗦嗦地低下头看了一眼,一截长长的肠子从尸体的肚子里拉出来,尽头挂在了他的脚上。 第5章 第五章 校内之煞   ……   “你们听说没有,昨天有个保安在主教学楼吓的住院了……”几个艺术学院的女生在报到处坐着暗戳戳的聊天,相比英成大学其他学院报到处的热闹,这里稍显冷清,因为英成的艺院只有国画和音乐两个专业,学生招的也并不多,也不是这所大学的主打专业,还能死撑着组成一个院,主要是因为这俩专业学费都不菲。   “好可怕啊,到底发生什么了?教一今天都封楼了。”   “会不会是闹鬼了?保安大叔都吓晕了……学校又什么都不说,很可疑哦。”   “怎么可能闹鬼啦,我觉得有人自杀还比较可信,我听人说是在洗手间出的事。”   “哇?真的?那么玄?那我以后都不敢在教一上洗手间了。”   几个漂亮学姐聊的开心,凑过来的周易北认真看了一眼艺术学院报到处的牌子,没错,就是这里……他微微皱起眉头,拿着手里的几张手续,试探着轻轻咳了一声,几个叽叽喳喳的女孩儿自顾自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他。   周易北低下头,有些犹豫。   “打扰一下,”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边,周易北感觉肩膀上一沉,东西南按着他的肩膀,穿着一身熨得笔挺的西装,拿过他手里的手续放到了桌面上,往下一拉墨镜,桃花眼弯起看着眼前青涩的小姑娘们,“有时间的话,帮我弟办一下手续怎么样?”   几个女孩转过头来愣了愣,都是没见过什么男人的小姑娘,几分钟的时间就被气质和颜值都完爆周围一圈老老小小男人的东西南迷得七荤八素,晕乎乎地办完手续,眼睛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师叔……你不是走了吗?”周易北疑惑地跟在西南道长身后,他今天一早是被东西南开着车送来的,不过到校门口他是亲眼送着那辆GR-T开远的。   “我不过来一趟,你刚才打算在那里站多久?几个小姑娘那么好看,没把你吓傻吧?”西南道长伸手按着易北的头,半打趣着说道。   “我……”这话周易北无从反驳。   两人走在林荫充裕的校园小路上,前面是个热心领路的男学生,就算不住在学校,可是因为学校有规定一定要住宿舍,所以怎么说还是要过去看一看。   路过学校中央的那栋教学楼时,东西南先顿了一下脚,抬头看了一眼,推了下墨镜,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   周易北皱眉望着楼顶,停下来,“师叔……”   “叫我哥。”   “哥,那里……”   热心的学长看了一眼周易北指的那栋楼,“学弟,这是主教学楼,今天进不去,学校封楼了,我先带你去宿舍,过几天你们班导会领着你们班熟悉学校环境的。”   周易北看着西南道长没说话,东西南拉住了他的手腕,前半句淡淡地压低了声音,“不该你管的事情不要管……别耽误你学长时间,去宿舍看看。”   “可是……”   东西南靠的很近,足够周易北看清他的脸,以及他表情里透露出来的不感兴趣。   “……”周易北迈开了步子,低头跟在了前面的学长身后。   “嗯?”走着走着周易北感觉自己一脑袋又撞到了什么上面,不过一点也不疼,疑惑地抬起头看见一只修长的手,手后面是一根路灯灯柱。   扭头看见的是东西南无可奈何的嫌弃脸,“那么喜欢灯柱和电线杆,前几天撞完今天还撞?”   周易北模模糊糊看见旁边还有好多人,许久没红过的脸,又从耳根烧起来,紧张地握紧了手,“下次…不会了……”结结巴巴说完一句话,勉强装着镇定地样子低头慌张地往前走,结结实实把前面领路的那个学长撞了个跟头。   “哎呦我的妈啊……”学长摔了个狗吃屎,周易北被他师叔一把拉住了,没压到他那不幸的学长身上。   “对不起,你没事吧?”周易北撞到人要去扶,结果因为没看清,一脚踩了上去。   学长小腿上挨了一脚狠踩,泪眼婆娑地看着周易北,“学弟……咱俩有仇吗?”   “我不是故意的,”周易北皱了皱眉抬起脚,又要过去扶他,被踩的不轻的学长惊恐制止了他,自己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我自己来就行,你别乱动。”   起身之后,学长一瘸一拐地把人领到宿舍,然后匆匆忙忙就离开了,周易北看着他模模糊糊的背影,皱着眉头叹了口气……人际这种事情,经营起来实在太烦了。   ……   开学第一天   晚八点   艺院国画专业的新生们在教室里开会   已经进展到了自我介绍的环节   七十个学生已经介绍过去了一大半   因为开头首字母是z而排在最后的面瘫同学周易北坐在梯形教室的角落里,依旧陷于沉思,毫无危机感。   主教学楼的顶楼阴气重的惊人,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什么事?普通的自杀是不可能产生那么浓郁的阴鸷鬼气的……那里到底有什么鬼物?会是红衣煞吗?   周易北这边如若无人地沉浸在个人世界里,国画专业的学生一个个的自我介绍完,轮到了他来收尾。   被班导点了三次名字的周易北才抬起来头,看着教室里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看,好死不死,他一入夜视力就变好了,一张张人脸都格外清晰。   僵着一张脸推了下眼镜,他现在一点和这帮人交流的意向都没有,高冷地走到前面,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就要往下走。   “易北,等一下啊,”班导叫住了他,想引导这位内向的同学多说几句,“我听说你是咱们专业唯一一个拿过国画类省奖的同学,不想和同学们多分享一下经验吗?”   “不想,”周易北冷淡地回应了一句,走回了角落的位子。   他画符之余随手画的画莫名拿了奖,哪有什么经验能分享?再说他也不想把自己的精力分在这个什么大学的国画专业里面,研究茅山术以及家里那个人怪事多的西南师叔已经够费脑子的了。   “嗯……好……”尴尬地班导皮笑肉不笑的笑了笑,对这个恶劣高冷还自负的学生充满了负面印象,内心澎湃的都是骂娘的话。   介绍很简短,但是即便谁都没记住的学生也记住了周易北这个人,一个高冷还爱噎人的怪面瘫……并且这个印象在未来几年里还会在大家茶余饭后里不断加深。 第6章 第六章 夜探   凌晨   所有学生都已经回到了宿舍,一栋栋教学楼变得暗沉沉的,毫无生气。   “咯咯……”水管里响起怪异的声音,空气里有股淡淡的腐臭和腥味。   被封锁的大楼顶层,弥漫着阴森恐怖的气息。   极轻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一步接一步,停在了女厕门口。   厕所前拉着三四道黄色的封条,带着塑胶手套的手凭空出现撕下了它。   周易北走进了女厕,解开了身上的隐身咒。   女厕里飘着一股消毒水混合排泄物的怪味儿,他皱了下眉头,四处打量。   昨天下午的那股浓郁阴气已经消失不见了,易北没在这里有什么发现。   他看了一会儿,出去重新粘上了封条。   午夜的校园里只有还没冻死的虫子在鸣叫。   脚步声的出现,显得格外恐怖,周易北垂着头,隐蔽的黑衣让他仿佛快要融入夜色,“哪里去了呢?”青年缓步在幽暗里,独自喃喃。   出神中游荡到了一片女生宿舍附近,沿墙根走着路想要抄近道去踩好点的网吧过夜,空中坠落了一滴水到他鼻尖,易北抬起头,下雨了吗?   他看见了女寝的二楼阳台上开着窗户,有什么黑乎乎的东西缠在窗外的栏杆上,这间大概是洗手间,半夜还亮着灯光,能看见上面的东西正滴水下来。   一声惨叫惊起,周易北只是顿了一下,四周看了一眼,身手矫捷地爬到了二楼的窗户外面,他看清了栏杆上的东西,是一截还在滴血的油腻肠子……他摸了下鼻子,产生一种不舒服地反胃感。   里面有慌乱的脚步声,发现案件的人大概吓的跑走了,周易北探出头看了一眼里面。   正迎上了一双睁得快要爆出眼眶的滚圆眼球,易北的目光往下一移,看清死者坐在地上,双腿岔开,裙子下面流出一段长长的肠子,绕过脖子紧紧勒住又一路牵扯到尸体对面的窗户上,在窗外的栏杆间打了个死结。   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这种凌厉死相的青年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案发现场不能久留,匆匆在自己身上施了个隐身咒,慌乱逃跑。   ……   周易北在网吧的包间里醒过来,揉了一下脑袋,昨晚的那个女孩还是时不时地在脑海里出现,他努力回想了一下,越发疑惑,昨天那个地方,并没有那么浓郁的鬼气……是毫无关系的案子吗?   但是那个女孩大概会变成厉鬼吧?周易北忽然想起来她身上的红色裙子,心底一沉,昨晚实在太慌张了,如果处理一下,应该不会有事。   带着谜团回到学校上第一堂课,周易北从同学嘴里知道昨天出事情的女寝的那间厕所被封住了。   “会不会是变态杀人魔啊?我听学姐说开学前一天学校里也在厕所里死人了。”   “我觉得也是……你们听说没有,有人看见死了个女孩儿,死的特别惨。”   “哎?怎么死的?怎么就惨了?”   “不知道啊,我也是听说嘛。”   “不知道你说什么啊……”   “我猜就是先奸后杀嘛……是吧?”   “哈哈哈哈……死的惨就是先奸后杀?你小子脑子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几个年轻学生讨论着这件事,大概是互相笑闹完也就过去了,谁也没真的在乎。   周易北还是琢磨不清这件事,迷惑地在桌面上随手画着符。   ……   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   清晨地露气在窗户上微微凝结,周易北趴在床上,半梦半醒间感觉脸上痒痒的,还有些湿。   多日刻苦之余还费心思琢磨着英成大学的案子的他,没有一下子醒过来,脑子还沉浸在梦里。   有一种好像醒过来的感觉,睁开眼睛,看见面前吐着温热气息的是一张人脸,温润的舌头在自己脸上轻轻舔过,温柔舒服,周易北下意识地去寻找对方的嘴唇,想……周易北惊醒过来,看见乌白转过身在他脸前面晃着屁股。   “……”周易北冷漠地坐起来,无视了那只大清早调戏他的猫,梦里奇怪的感觉不见了,人脸也不记得长什么样了,不过低下头还是能看见他喜欢清晨做运动的那位小朋友翘起来的头。   洗过脸刷完牙,小朋友已经不那么有精神了,周易北走出房间,一边无视着脚边那只猫的骚扰一边进厨房给他还没下来的师叔做饭。   一起生活了近半个月,周易北隐隐猜测着他这位师叔一定是养了小鬼,不然屋子里哪里来的阴魂不散的阴冷之气。   “蛋快煎糊了,”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周易北低头看了一眼平底锅,把鸡蛋翻了个面。   “师叔……”   “嗯,”东西南点点头,靠在厨房门口看了一眼贤惠小师侄的背影脸带笑意喝了口水,这笔生意果然不亏,保姆都不用请了。   煎好最后一个蛋,周易北端着早饭坐到了他西南师叔旁边。   东西南拿起筷子,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只是拿过筷子的手先在餐巾上擦了擦,才拿起来手机,“对,我是东西南,没关系,不打扰……冯校长?你好,有什么事吗?”   周易北听见“冯校长”这三个字,手里筷子一顿,他记得英成大学的校长好像就姓冯,东西南打完了电话又慢条斯理擦了擦手拿起来筷子,易北看了他一眼,“师叔……他们找你去做什么?”   “镇宅驱邪,”东西南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想去的话,等一下帮我收拾东西。”   “知道了,”周易北露出个于他而言算是灿烂的笑容,西南道长看向他,抬起手捏了一把那张脸,“原来会笑啊?……还挺好看的嘛,整天和我板着一张脸,不喜欢你师叔?”   “不是……师叔想多了,”周易北僵硬地收敛了笑容,耳朵微微发红,低头专注地吃起饭。   ……   “东先生,你好,”平日里总是不见卢山真面目的冯校长一点架子没摆,站在办公楼前面亲自把东西南接下了车,也不敢怠慢,见面就给足了面子,毕竟是找了不少关系才托上的高人。   这位冯校长最近被英成大学死人的事情折磨的人形憔悴,头发都掉了不少,隐隐有点地中海的趋势,到了校长办公室里面,他一把握住了西南道长的手,一双老眼里满含悲凄焦虑,“道长,冯某我也是被逼无奈了,才找到了您,我们大学这样下去可就要在我手里毁了,您得帮帮我,不帮我也要帮帮这外面的几万个学生,英成的名声一但受这件事影响,他们就业升学都会受影响。”   “都好说,校长您冷静点,”东西南浑身透着一股镇定自若的高人气息,“来之前小道占过一卦,贵校近日虽然破金犯凶,但是仍有生门一线,先和我说说这案子吧,了解一下案情多少会于小道破除凶相有帮助。” 第7章 第七章 红衣厉鬼   周易北带着口罩跟在西南道长身后,他刚刚也从校长嘴里大概知道了案情。   第一个死的人是假期留校的女研究生,死在主教学楼的洗手间里,肠子被人拉了出来,第二个是一个大二的女生,就是周易北看见的那一个,警察没在现场找到任何线索,没有指纹,也没有武器的痕迹,好像是杀人者直接空手掏出来死者的肠子勒死了这两个女孩。   校长还给他们俩看了一眼当时的现场照片,不过按公安的要求,不能让两人带走,周易北认真回想着照片里鲜血淋漓的尸体,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奇怪的共同点,两个女孩子都穿着红色的衣服……那么那天他和西南道长感受到的强烈阴气是第一个受害者的厉鬼亡灵?问题是……后来它去哪里了?按冯校长所说,西南道长是他们找的第一个这方面的人士,也就是说厉鬼应该不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被别人收走。   西南道长停在主教学楼案发的洗手间外面,用手挡住了鼻子,神情淡定,看了半响,他没有进去,随口吐出来两个字,“走吧,”然后转身就往楼下走。   跟着两人的校长愣了一下,“道长……”   “放心……今晚以后不会再出事了,”东西南表情笃定地说道,周易北惊异地看了他一眼,师叔已经知道始末原因了?那个洗手间里有什么线索吗?可是……他都没有进去,连上面的封条也没有揭。   “真的?”冯校长一样露出来惊讶,又想到对方的高人身份,微微收敛了一些,“……那那两个学生的死因?”   “无可奉告,冯校长,这种秘密你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东西南走在楼梯间,手背在身后,脊背挺直,目光都没往下瞧,光看背影就觉得深不可测。   校长皱了下眉头,“可是我该怎么和那两个孩子的家长解释呢?”   “如实奉告他们也不会信的……冯校长,我也只能保英成日后不再发生此事,你雇我来之前发生的事情,还得您自己费心,”西南道长扭头看向冯校长,脸上带着友好的微笑,校长点点头,明白过来,他忽然顿了一下,手伸进西装里怀,拿出来一张黑色的信用卡,“麻烦道长今天来我们这里跑一趟了。”   东西南礼貌地笑一笑,接过卡也不问里面有多少钱,回手递给了身后隐形了一样安静的小师侄。   ……   回到了长江路的洋楼   周易北看着一回来就直接去了三楼的西南师叔,面带犹豫和深深的疑惑,他低头纠结了不到一分钟,拿了一杯水当掩护,小心翼翼上了三楼。   在楼梯的尽头是一段不长的走廊,周易北还没有上来过,他紧张地握着水杯,靠在墙上,想听清屋子里面的动静。   悄悄地窃听了几分钟,里面一直很安静,西南道长忽然清了下嗓子,“怎么不进来?”   周易北握着水杯的手轻轻一晃,慢吞吞走了过去,“师叔……你渴吗?”   东西南坐在一把一楼大厅里同款的太师椅,侧头看着他,嘴角带笑,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吧。”   “……”周易北看了一眼两把椅子中间的茶桌上的一壶热茶,低着头把水杯放到了桌子角上。   “带回来了吗?”东西南忽然间的一句话,惊的易北差点又站起来,然后他意识到师叔这句话好像不是和自己说的。   一股寒气迎着面门钻遍全身,三魂七魄都一起打了个寒战,周易北感觉眼前景物有一个瞬间都被扭曲了。   魂魄都缓缓镇定下来,他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房间里的温度好像低了好几度,而且这里多出了一个人影,一个阴青的人形,手里握着一团红气,恭敬地立在东西南面前。   鬼王……而且是阴怨之气浓郁到难以形容的鬼王……周易北瞪大了眼睛,他忽然感觉自己动不了,而且话也说不出来。   这就是这屋子里充斥阴森寒气而他的招鬼令却察觉不到任何鬼物的原因?他师叔在家养了个厉鬼中都万里无一的鬼王?这东西应该连鬼差都不敢收吧?不对,鬼差见了他应该都会喊爹叫娘地逃跑。周易北隐隐有些明白那些鬼差为什么对他师叔那么恭敬了。   “就是这东西虐杀红衣女人然后吸取厉鬼魂魄?”西南道长靠在太师椅里翘着二郎腿,眼睛放在手中的茶杯上。   “嗯,”鬼王低沉地应了一声,捏了一把手里的一团红气,红气爆发出一声惨叫,落到地上形成了一个身着红衣的长发女鬼,女鬼瑟瑟发抖,面容狰狞,“放我走!”   “聒噪,”西南道长皱起眉头,鬼王掐住了红衣厉鬼的脖子,女鬼挣扎着发出支呀的声音。   东西南把茶杯放到了桌面上,抬起眼皮看向那女鬼,“是自杀的是吧?想着反正也要进修罗地狱所以想吞噬其它厉鬼魂魄化成一方鬼王?……想法挺好的……不过做事也要看地方,下辈子记着点吧……嗯……”西南道长嘴里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周易北艰难地转动眼球看过去,这一声……是怎么了?听起来……易北耳根一红,停止了对声音本身的深究。   不看还好,一看他眼睛瞪地更大了,另一个青色的鬼王站在他师叔身后恭恭敬敬地帮东西南捏着肩,西南道长微微皱了一下眉,声音略带不悦,“轻点……”鬼王的动作缓慢了许多,认真地继续帮道长捏肩。   周易北感觉自己脑子可能坏掉了……他师叔不仅养小鬼,还TM养的是鬼王,而且还是两只?!一个鬼王还在帮忙捏脊按背?   桌面上的茶壶忽然飘了起来,又一个青色人形出现,重新倒好一杯热茶递到了西南道长手里,然后擦了擦桌子,消失了……周易北隐隐感觉到一种麻木感,三个鬼王?他师叔其实是倒腾鬼王的吧?   “东大爷,”地板下面飘上来谄媚的声音,上次那两个鬼差硬着头皮出现在东西南面前,宛如两个因为治安不好而被国际黑帮恐吓了的小片警。 第8章 第八章 多管闲事   从三楼下来的周易北一路扶着楼梯,被鬼王压制了半响,他意志力再好也控制不了身体的消耗,流过几身冷汗,腿有点软。   易北穿着汗湿的衣服躺到了床上,眉头紧锁……东西南,你为什么可以制服鬼王,他抬起手看了一眼自己修长的手指,目光渐渐变得痴迷狂热,那是茅山术的极致吗?他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吗?   疲惫的眼皮一点点盖住了视线,周易北躺在床上渐渐睡熟之际,他胸口的玉微微一闪,耳边响起了什么声音,他皱眉挥了下手想要赶开,声音一闪而逝带,玉符维持着原样,仿佛从未闪现过什么异芒。   楼上的道长坐在阳台上,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没有察觉到什么,扭过头继续采补日月精气,晒晒夕阳,喝喝水。   ……   秋季晚间霜寒露重   窗外好像有隐隐的猫叫   身体感觉越来越重,好像有秤砣压在胸口,呼吸逐渐变得困难起来,鬼压床?睡意朦胧中的周易北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想法搅醒了,睁开眼睛看着乌白趴在自己胸口上睡的正香。   易北皱起眉头,这只猫是把这里当猫窝了?正这样想着,乌白转了转黑漆漆的身体,把屁股露给了他。   拎开那只猫放到一边的枕头上,易北爬下床,打开了台灯,从抽屉里摸出来□□学典籍,抱在怀里一字一句的痴迷进去。   六点半闹钟准时响过,收拾干净自己房间的易北走进厨房做饭,边做饭边在心里独自喃喃,鸡蛋不能煎的太老,昨天师叔只咬了一口,饭不能放太多水,师叔比较喜欢干饭,配菜里要加点胡萝卜,治一治师叔的夜盲……   “周末没有同学约你吗?”   周易北注意着他师叔碗里那个被煎的嫩嫩的鸡蛋被吃的一干二净,眼神里流露出隐蔽的欣慰,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刚刚西南道长和他说了话,“……嗯?”   “你爸打电话过来让你好好和同学交流交流,”东西南随口就把周雀甩给他的责任塞给了周易北本人。   “知道了……”易北收回目光推了下眼镜,回答的不咸不淡,一看就不太可能实现的样子。   西南道长看了他一眼,拿起餐巾擦了擦手和嘴,站起身,“我上去打坐,别来打扰我。”   “知道了,”周易北看着菜里剩下的胡萝卜,皱起了眉头,师叔不吃胡萝卜?   .....   大学路附近的一家餐馆   二十几个学生在大包间里笑笑闹闹,吵的让人不能安生。   面色冷淡的青年坐在角落里,不苟言笑地拿着一瓶酒,低头想着什么,手指在桌面上画着什么,如果不是东西南早上说了一句,他才懒得来这里浪费时间。   “哈哈哈哈,你们知道吧?你们班导可花了,才读一年研就换了三个女朋友,”隔壁的包间里走进来一个高个子的学长,他一进来周易北就抬起了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这位学长的背后不远处。   班导喝的有点多,说起话来口无遮拦,“我们互相之间都是闹着玩的,那有你那么渣,你前女友都因为你把人家甩了搞的精神不正常,这学期被退学了吧?我听说她在家闹自杀呢。”   进来的这位学长尴尬地笑了笑,抬起头看着“...你们给你班班导灌了多少酒?这都说起胡话了。”   “呵呵呵...”班导傻乐了几声,打了个酒嗝,拉着学长坐下来,“来来来,进来了就一起喝几杯。”   学长没推脱几句,被一拥而上的青瓜蛋子灌了不少酒,他应该是之前就没少喝,这会儿忍不住要吐,又有不懂事的学弟过来敬酒,他摆摆手捂着嘴就往洗手间走。   周易北一直都看着他的背,他肩膀上挂了一个脸色发紫的婴儿,不对,应该说是婴灵,紧紧扣着他的肩膀,脑袋靠在他耳侧,眼睛和嘴巴都是黑黢黢的洞,学长临出门,那个婴灵猛的回过头看了周易北一眼,婴儿刺耳的尖叫在耳边响起,可别人都没有听见。   周易北喝完最后一口酒,把啤酒瓶放到了桌面上,站起来扒开了几个人就往外走,一点也不在乎被他挤到的同学厌恶的眼神和低语。   学长在厕所里吐的稀里哗啦,周易北站在外面晃着一杯水等着他。   里面的人一推开门,被门外冷着脸的青年吓了一跳,“你...有事吗?”   “喝了,”周易北把水杯塞给了那个学长,学长喝醉了晕乎乎地接下来,笑了笑,“谢谢啊,你还挺细心的...”水一喝到嘴里,他一口给吐了出来,低头一看,被子底下沉着黑糊糊的灰烬,气不打一处来,“你有病吧?干什么”   周易北冷着一张脸跟没听见似得看着后面的墙,学长骂骂咧咧地损了他一顿,转身要走,易北看向他的背,抬手凌空画了个复杂地图案,口中喃喃,“元亨利贞,浩荡神君...天罡正气,散荡妖氛......魁转罡星,魍唎哼祯,急急如律令。”   骂着脏话的学长忽然顿了一下,感觉疼了好几天的肩膀忽然间就不痛了,耳边隐隐闪过一声婴儿的啼哭嘶喊,他打了个机灵,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在下楼的那个青年的身影,皱着眉头又骂了几声,才回到了包间里。   周易北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上,零零散散也没几个人,他坐在最角落里,忽然对着自己旁边的空气说了句话,“老实点。”   前面的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叹了口气,暗戳戳的想着这孩子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脑袋就坏了。   被烧伤了似得婴灵发出咳啰咳啰地怪异声音,爬到了他手边,周易北皱起眉头甩了下手,可手臂直接穿过了婴灵,一放回来,婴灵就又顺着他的手往肩膀上爬,“...下去。”   公交司机被这一声轻吼吸引了注意力,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的那个青年,青年甩着手自言自语,似乎不想让什么东西爬到身上,司机感觉后背一凉,脚底下油门都踩快了些,祈祷着这千万是个傻子,别是撞了鬼了。   直到周易北下了车,车上其他人也没什么异常,他才敢松下一口气,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走远的青年,差点吓尿裤子,他看见了青年的肩膀上趴了一个半边身体烧烂的青紫色的婴儿,司机反应了一会儿,哆哆嗦嗦把油门踩到了底,公交车飞起来似的绝尘而去。 第9章 第九章 帮忙   周易北忍无可忍但是还得再忍,他手边没有能收鬼的道具,只能先由着这只婴灵趴在肩膀上咬来咬去。   “呼...”耳边忽然被人轻轻吹了一口气,周易北看了一眼自己肩膀撅着屁股啃他的婴灵,感觉有点不对劲...他又走了两步,耳边又被人吹了口气,硬着头皮转过了身,身后的街道空荡荡的。   “咯咯咯咯......”让人头皮发麻地女人笑声从后面传过来了,易北用余光看了一眼斜后方,一个白色的影子慢慢挪出来一点,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有一只女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直趴在他的背上。   “北阴金阙,玄冥...”召鬼差的咒语还没念出两句,周易北就感觉自己脖子被一双冰凉的手掐住了,背上的女鬼声音尖锐,“帮他的人...都去死!”   周易北才感觉到一点缺氧,正想把衣服下面的玉符扯出来,身上的女鬼就是一声凄厉惨叫。   一个青色的人形拖着女鬼走到了路灯下面,接着光亮扯下来一只胳膊塞进了嘴里,女鬼的五官因为可怕的疼痛扭曲成一团,被撕扯掉的胳膊又慢慢地长出来。   周易北转过身看着另一个青色的人形把肩膀上的婴灵也扯了下去,没有五官的脸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咬向了婴灵的脑袋,易北皱起眉头,但是却没办法出手阻止,这几个鬼王一出现,他连手指都动弹不了。   婴灵忽然间大哭起来,鬼王愣了一下,血盆大口里跑出一条舌头,在婴灵脸上狠狠舔了一口,然后又变成了没有五官的空白面孔,婴灵身上的烧伤在一阵青烟过后都不见了,鬼王拎着被浓郁阴气震晕过去的婴灵往西南道长房子的方向飘去。   另一只鬼王看了一眼自己手里快啃没了的胳膊,赶紧一把全塞进了肚子里,然后打了个饱嗝,拖着动弹不得地女鬼跟在了前面的鬼王身后。   周易北在两个鬼王都走出了十几米之后才感觉自己能动了。   走到了房子门口,钥匙已经插进了锁孔里,他犹豫了一下才把门打开。   走过玄关,走廊里静悄悄的,周易北没看见鬼王也不见自己师叔,二楼也没有人,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那里出神了几十秒,易北走向了自己房间,一打开门,就看见地上两个被五花大绑地鬼僵直地盯着他。   鬼王忽然出现了易北的身后,声音混沌低沉,“道长叫你自己做完自己的事情,然后去做晚饭。”   “知道了,”周易北皱了下眉头,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如果刚才没有那些鬼王出来...我也对付的了吧?是不是被师叔小瞧了?他把手攥了起来,抬眼看向那两个怨灵。   “啊!”二楼的房间里传出常人听不见的惨叫声,门口几个青色的人形悄悄探着脑袋,第一次见到渡鬼入地府渡的这么凶残的道士...   ......   第二天一早   昨晚被鬼吓得尿了裤子的公交车司机顶着瞌睡把自己换成了早班,心里恨恨地想着打死他都不干那种夜班公交了,看一次那种场景都吓的尿裤子,再见一次魂都得没。   “滴...成人卡,”刷卡的机器响了一声,司机嚼着口香糖转过头看了一眼,呆住了...   昨天晚上肩膀挂鬼婴的青年黑着一张脸走上来,走到最后一排,坐下之后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司机打了个冷战,飞快地扭回头,差点想要弃车而逃。   “大叔,可以开车了,没人了,”坐在前面的一个姑娘不耐烦地提醒了他一句,公交车司机僵硬地“嗯”了一声,缓慢地按下了关门的按钮,连倒车镜都不敢看一眼,生怕再看见那个恐怖的鬼婴。   司机憋了二十多分钟尿,瘟神终于下车了,他自己还在那边恍恍惚惚地呢喃,“菩萨保佑啊,我以后不干司机了,我不开公交了...我连坐都不坐了,各路大神千万保佑我...保佑我...”   前面没下车的姑娘撇了那个司机一眼,悄悄碎了一口,“神经病...”   周易北在学校没精打采地听了一上午的课,第二节 大课的下课铃一响,他拎起书包要走,打算回去给东西南做午饭,一只软软的小手忽然搭到了他肩膀上,“你下午有时间吗?”   “没有,”周易北扫了一眼女孩圆圆小小的脸,脑子里想的都是该给他师叔做点什么吃。   女孩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锲而不舍地跟在他后面,“明天下午也没课,要不我们明天出去看看电影吃吃饭啊?”   “也没空,”毕竟饭是天天要做的,落了一顿,他师叔万一饿着了不高兴,自己做小伏低这么久不就都白费了,丢了这位东大爷上哪里找更好的道士去求学问道?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玩啊,地方随你挑的,”女孩跟在他后面,眨着扑闪扑闪的眼睛。   “你很闲吗?”周易北冷冷看了她一眼问道。   “你找我,我就一定有空,”女孩信誓旦旦地拍了怕肉乎乎的胸口。   “对不起,我很忙,”周易北毫不通情理地回应道,然后走出了教室。   女孩只是呆了呆,然后又捧着一脸笑容粘豆包似得小跑两步跟上了周易北。   一直走到学校门口,周易北发现女孩还是跟着自己,加快脚步走出了校门,看见个熟悉的身影靠在一辆黑色的讴歌rlx。   “...哥。”   西南道长靠在车门上低头看着手机,一双白色的帆布鞋落到视线里,道长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易北身后,露出个笑脸,“交到女朋友了?”   周易北耳根一红,匆忙解释,“不是。”   东西南捏了他的耳朵一下,看向后面那个脸蛋圆圆的可爱女孩,“小妹妹要努力啊,他应该挺好追的。”周易北听见他的话皱起眉头推了一下眼镜。   “嗯?”女孩呆呆看着西南道长,晃了下神,害羞低下了脑袋,又想到了什么,拉了周易北的衣角一下,“下次我再约你。”说完话她瞟了东西南一眼,甜甜地笑了一下,“我先走了,哥哥再见。”   “再见,”东西南笑着打量了一眼女孩的背影,看向周易北,“上车吧,陪我去喝个茶。” 第10章 第十章 命灯   月岛九龙山路   涵碧楼酒店   一个穿着紫色套装的中年女人坐在餐厅窗边的位置上,握着一杯温水,眼睛发黑,面容憔悴。   “黎太太到很久了吗?”仙风道骨的男人坐到女人对面,才坐下就有服务生面带笑容走过来,好像对男人很熟悉的样子,“东先生,请问需要什么?”   “老样子,上一壶普洱吧,黎太太呢?”   女人勉强堆砌出个微笑,“不用了...您就是西南道长?”   “对,赵太太和你介绍过我了吗?”   服务生笑容可亲地微微鞠了下躬走开了,周易北推了推眼镜,认真看了看眼前的女人,发现她额头上隐有黑气游动。   “我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办...道长,我听表妹说您是高人,特地从林颐赶过来见您,您能帮帮我吗?我该怎么办?再被那东西缠下去,我就快要疯了,”女人话语间眼圈一红,握着水杯的手更紧了些。   西南道长没有立刻说话,看了对面的紫衣女人一会儿,“小道多嘴问一句,黎太太的丈夫是做什么的?”   女人愣了一下,慌乱中撑起一个笑容,“......道长,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东西南没说话,笑看着面前的女人。   黎太太的表情一点点垮下来,凄凄哀哀地缩在椅子上,“道长这样问应该就都清楚了……他是办了个不该办的教育社…我劝过他的,那是造孽……道长,我也是受害人啊,他有了钱天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我却要守着那个闹鬼的破地方,我可真是命苦……”女人说着话掉下几滴眼泪来。   东西南默默看着她,服务生端过来一壶茶,倒好一杯递给他,西南道长擦过手拿起茶杯,缓缓开口,“一个亿而且学校要关门,不行的话就另请高人吧。”这还是第一次听道长开价,坐在一边的周易北愣了愣,师叔亲口开的价果然都不是一般道士能比的……这女人能接受吗?   “学校保不住吗?”黎太太着急地问道,不过关心的不是周易北想的问题。   西南道长略略一笑,“您不是说这是造孽的勾当吗?”   “可是……”   “听我说完,”西南道长放下茶杯,脸上笑容淡了一点,“黎太太知道这是造孽的勾当,我帮你驱邪是要折寿的,如果这次驱完你还继续开,这孽债跟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就是黎太太想早死,小道还不想下地狱受这冤枉罪,想要我帮你,事后就赶紧把它关了,以后多捐点钱出去积积德,大家两相安好,您说是吧?黎太太。”   “……”女人犹豫了好一会儿,皱着眉头,“那道长当真能把那些脏东西赶走?”   “当真,”东西南靠在了椅背上,神色淡定。   “那容我回去和他商量商量,”黎太太摸过手上的佛珠,神色犹豫。   “不着急,明晚之前给我答复就好,小道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易北,走吧,”西南道长站起身,留下来只喝了一口的茶。   两人回到了长江路的房子里   周易北做好了午饭正往桌子上端,那位黎太太就打了电话过来,一口答应了西南道长的所有要求,加钱都愿意,似乎这一点点时间里又被那脏东西给吓的不轻。   ……   次日   “师叔……”一大早易北就守在了门口,他看东西南昨天下午有熏香沐浴,还拜过了三清祖师,大概猜出来这回师叔要亲自出手对付邪祟,值一个亿的邪祟,他迫不及待想跟着一起去见识见识,不过没出门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你留在家里,”东西南披着道服,里面穿的是便装,两把铜钱剑放在剑盒中让青色鬼王捧到了车上,这次要去的是林颐,车程大概四个小时,他昨晚就已经把部分东西放到了车里,大概是打算一早出发,自己开车去那里除邪。   “我……”周易北还想争取一下,那张端正的脸在眼前放大了,一只大手按在他头上,道长面色严肃,“留在家里,帮我守命灯。”   周易北握紧了拳头,愣了一会儿,“嗯,知道了……”需要守命灯?是真的很危险,还是师叔想找个理由让他老老实实守在家里不去捣乱?   易北这边虽然怀疑着,不过西南道长一走,他还是乖乖上了三楼关好了所有窗户,寸步不离地看着道长留下的那盏小油灯。   一直到了午夜,周围变得静悄悄的,窗外海风轻轻的吹着,油灯上的火苗也依旧明亮稳固。   守了一大天,周易北这时候有些瞌睡,坐在太师椅上强撑着眼睛,盯着油灯看了一会儿,暖暖的光芒让人更困了。   应该没事的……他才合上眼睛,膝盖忽然一沉,睁开眼睛看见乌白两条前腿抬起了扒着他的膝盖,大眼睛瞪的溜圆。   “下去……”周易北推了猫爪子一下,看着猫儿把白色的爪子抬起来又放下,他困倦地抓住了一只猫爪,“我得帮师叔守命灯,你下去睡觉好吗……”余光里油灯上的火苗一抖,周易北瞬间清醒过来,转过头看着油灯,紧张地攥紧了手,师叔……   油灯安稳了十几秒,在丝毫风都没有的屋子里忽然杂乱的抖动起来。 第11章 第十一章 黑僵   周易北慌了几秒,匆忙念起咒决,把桌上备好的符纸折了几折烧成灰撒了油灯一周。   和他师叔命数相连的灯火依旧明灭不断,一丁点稳定的迹象也没有,周易北瞪着眼睛守了命灯几分钟,心乱如麻……师叔在太暗地地方看不到东西……他出什么事了?周易北焦虑地意识到自己连西南道长现在在哪里都不知道。   灯上的火苗已经明显弱了不少,“师叔……”心里一紧,他忽然想起来什么。   匆匆下楼翻出了来另一个油灯上来,点上之后念了几遍口诀,割开了中指在两盏命灯上各点了一下,他脸色瞬间白了不少,看着东西南的命灯稳定下来,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继续用自己的命灯给西南道长续火。   周易北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命灯不知何时被人给收走了,屋子里多了三口棺材,他好奇地站起身走过去,费力推开一丝缝隙,看见了里面被几寸长的钢钉钉在棺底的尸体,尸体浑身长着黑毛……是黑僵。   “那活你给接了?你不要命啦?”楼下有个声音很熟悉,但是不是道长,“十几个怨气冲天的红衣煞,还有鬼王和僵尸,五六个道士一起上也对付不了好吗?打上个三天三夜我还得去给你……”   “已经都收拾好了,师兄不用挂心了,”西南道长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样。   “爸?”周易北从楼上走下来,看见了嘴巴长老大的周雀。   这小老头根本没空搭理自己儿子,拉着西南道长前前后后的打量,“哦呦,我说师弟,你接完活才一天……你这是本人?还是已经变成鬼了?”   “……师兄,老实坐好,”东西南背着手用下巴指了指周雀后面的太师椅,周大师看着他那副样子下意识地过去坐好了,然后忽然想起来明明自己才是师兄,而且现在还是掌门!拿出气势想扳回一城,被西南道长扫了一眼……哎呀!屁股好像黏到了椅子上,起不来了。   “师叔……”周易北走近之后没和那撒手没的爹说话,直接奔东西南走过去,抓住了道长的手臂,才想说话,温热的气息就靠到了耳边,“让你爸赶紧走。”   西南道长直起身,轻轻握了他肩膀一下,“我上楼了,你们父子俩好好聊天,师叔我就不打扰了。”   “哎!师弟……”   “知道了,师叔,”周易北把想要拦人周雀按回了椅子上,周大师看着他,眨了下眼睛,忽然有一种自己养大的儿子其实是东西南的种的错觉……他那个师弟,太可怕,一定是给自己家北北洗脑了,这傻小子呆不拉几的,怎么扛的住东西南那种老妖怪的诱惑……周大师越想越激动,看着周易北的表情也越来越奇怪。   “爸?”   “别叫我爸!去叫你师叔爸!”周雀耍起了小老头心性,捂着脸声音悲怆,“好好的儿子,成别人家的了……我就不该让你过来,现在倒好,成别人儿子了。”   “爸……”周易北无奈地自己家和小媳妇似的神经爹,这种人还是茅山掌门?他师叔一定是竞选的时候没起来床才便宜了这个老头。   “你还叫我爸!从小到大你对我这么好过吗?你看看你和你师叔多亲,你多听他话,真是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   周易北听了半天唠叨,好不容易才把自己过来旅游的亲爹劝走,匆匆上了楼。   八个青色的人形飘在空中,围着中间的黑发男人。   东西南半边身体上涌动着黑气,眼球里满是血丝,“别过来……”   周易北站在门口,一个鬼王看向他,“道长中了尸毒,正在发作,你快出去。”   “……”周易北犹豫中往后退了几步,他站在门口就已经被鬼王压制地呼吸困难,进去之后必定帮不上什么忙,但他也没有离开,默默地守在了门外。   “吼……”西南道长身上的道袍被流转的尸气撕开了几条口子,露出脊背,他皱起了眉头,“大胆孽障……”   尸气被天灵盖降下来的黄色光芒压下来,地上的几口棺材一震,尸气反弹起来比之前更甚。   几个鬼王围成的圈子被撑大了些,“道长……”   西南道长身上透露出矛盾的气息,眼眸半妖半仙,蛊惑又禁欲,他面孔上凝结的黑气盖住了眉心印堂穴,尸气悦动想要钻进去,东西南抬起手,指尖带着血迹,点住了自己的眉心,面容冷漠的□□一丝丝带血的黑色尸毒。   “易北,我要沐浴,”东西南把身上破烂地道服扯下来擦了擦手,嫌恶地扔开了道袍。   ……   “嗯……”道长在浴室里面发出一声舒服地□□,在门外捡着散落了一地衣服的周易北愣了一下,从耳根慢慢红起来。   “别碰那里……有点儿疼……”西南道长的声音又从里面传出来,周易北握紧了手里的衣服。   “轻点……好,就这里……呃嗯……”某个鬼王大抵按摩技术不错,道长又舒服的轻轻□□了一声。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周易北嘴里一边嘀咕着净心咒,一边把剩下了衣服卷进了怀里。   “易北……”东西南忽然在里面叫了他一声,浴室门唰一下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周易北扶着门站在门口自己先顿住了,愣愣看着面带红晕的西南道长趴在浴缸边缘上,半只修长的手臂垂在外面,被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侧,眼眸里带着氤氲水汽,似乎又被按到了哪里,道长咬住下唇眉心一皱又是一声□□。   浮现在半空正在按摩的青色人形发出一声类似清嗓子的声音。   周易北惊了一下,飞快地把手从门上收回了背后,慌乱地低下头,“我怕师叔出事,所以……”   “帮我倒杯水进来,另外…晚上我要吃面。”   “好,”易北头点的想拨浪鼓,抱着衣服就往外走。 第12章 第十二章 陪吃   旷了好几天课,在家里围着他师叔忙前忙后,想方设法地变着花样做饭。   忙了这些天,周易北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学生,又旷了一个上午,懒懒地赶过来上课,才在教室里坐下,旁边就跟着坐下来一个小巧可爱的女生。   周易北随手把书扔到桌子上,对身边美色视而不见,脑子里都是他西南师叔。   “你这几天怎么没来?……吃糖吗?”女孩圆圆的脸挤进视野里,甜甜的笑着。   “不吃,”周易北看也没看女孩递过来的棒棒糖。   “哦……”女孩无奈地自己撕开了糖纸,把糖塞进了嘴里,没再说话。   挨到了快要下课,周易北已经把书扔回了包里,正打算下课铃一打就走人的时候,女孩又扭过脸来,“下课之后你有事吗?”   “有,”易北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哦……”女孩低下头,下课铃响起来,周易北站起身,女孩没有动,他尴尬地发现自己走不出去。   “我赶时间,麻烦起来一下。”   “嗯……”女孩轻轻应了一声,眼睛红红地看着他慢慢站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周易北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对不起,我真赶时间,你找别人吧。”   女孩没说话,他走了出去……脑子里浮现出另一个场景……师叔哭起来是什么样子?西南道长哭地梨花带雨的样子出现在他脑子里……周易北晃了下脑袋,皱紧了眉头,想这个干什么?他师叔要是哭了,那得多可怕?   女孩抽泣地声音时不时从身后传过来,周易北快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忍不住回过了头,“……你想找我去干什么?”   “你答应了?”女孩惊喜地抬起头,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嗯,”周易北勉强答应了下来,又考虑了一下时间,不能耽误做晚饭,“六点之后我有事。”   “嗯,好,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女孩高高兴兴拉住了他的手。   两人走进了学校附近一家小餐馆里   周易北随便点了点东西,放在眼前一口也没动,女孩自己点了三瓶啤酒,喝完自己开始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堆周易北听不大懂的事情,话题大体都围绕着他前男友和她闺蜜劈腿了,她现在特别难过这件事情展开。   周易北顺便了解到这姑娘是复读的,她前男友就是之前那个被婴灵缠身的花心学长,姑娘对他展开这种二皮脸模式的狂热追求,一是因为他看脸还听顺眼的,二是因为听说那个学长特别讨厌他,想趁机气气学长,三是因为姑娘实在耐不住寂寞,想找人排遣一下心中苦闷。   听到一半的时候,周易北就已经听不下去了,无聊地在桌面上用筷子画着符,看了七八次表,终于到五点半了。   周易北才要起身告辞,姑娘就拉住了他,“我不好看吗?”   “好看,”易北不耐烦回应了一句,站了起来,“我得走了,赶时间。”   餐馆的门打开来,几个男生说说笑笑走进来,看向了这边。   周易北抬头和他们对上了眼,好死不死这些人里就有这姑娘的渣男前男友。   “留下来,多陪我一会儿嘛,”姑娘回头也看见了那个渣男,伸手拉住了周易北的手。   几个男同学也走过来,把周易北给按住了。   ……   长江路二十八号   晚上九点多   西南道长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挂着个围裙的鬼王把一盘黑乎乎东西捧到了他面前,麻木地嫌弃着,“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又炒糊了吗?……你也别炒了,还是炖吧。”   鬼王低头自己闻了闻,不好意思地把盘子端回了厨房里。   “乌白……你说那个小王八蛋跑哪里去了?他故意想饿我是不是?”西南道长挠了挠怀里黑猫的下巴,乌白喵了一声伸出手头舔着他的手指。   “嘭嘭……”门口响起敲门声。   一个鬼王飘到门口,从门里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外面,然后又飘上了二楼,“道长,小王八蛋他回来了。”   东西南看了鬼王一眼,“他没钥匙吗?”   “他好像喝多了,在门口砸门呢。”   周易北趴在门口,在手心画了好几次解酒符,不是多一撇就是少一捺地,他挥手砸了一下门,“靠……老子又没喝多……嗝……”   歪歪扭扭地站起来,周易北用力砸着门,“开门啊……下雨收孩子啦……”砸着砸着他感觉手下一空,一拳头砸到了男人的肩膀上,这人披着的大衣有点眼熟……周易北抽了一下鼻子,一股类似檀香的味道,慢慢抬起头,他脸上表情崩了,“师叔,疼不疼?我帮你吹吹……”   西南道长看着趴在自己怀里用嘴拱来拱去的小师侄,叹了口气……酒要是不醒,晚饭是没着落了。   “师叔,我不是故意的……我最疼你了,”周易北揉了揉西南道长地肩膀,自顾自地说着胡话。   东西南把人拖进了屋子里,关上了门,“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叔?”   “师叔,”周易北一个劲往东西南的身上黏,一口咬住了道长的衣领不撒口。   “松开,”东西南按住了师侄的脑袋揉了一下。   “喔布要!”周易北咬着衣领口齿不清地说道。   “赶紧松开,”西南道长捏住了他的鼻子,易北松开了牙齿,道长才把手放下来,他就又咬住了,“师呼,你拿我怎么胖?”   “……”到嘴边的解酒咒被咽了回去,东西南垂着眸子捏了捏周易北的脸,把人抱了起来,“赶紧睡吧。”   “师叔,”周易北松开了嘴,往他怀里靠了靠,脸上带着笑意。   东西南闻见了他身上女孩子的香水味儿,无奈地笑了笑。 第13章 第十三章 皮草   周易北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着乌白的屁股发了一会儿呆……十几秒过去,昨天晚上的事一起涌进了脑子里。   “我艹……”一句脏话脱口而出,周易北惊坐起来,抓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完了完了……不光没做饭,还耍了酒疯,西南师叔他会把我赶出去吧?怎么办?   二楼没有动静,三楼也静悄悄的,周易北轻手轻脚到了一楼,还没从楼梯上下来,就听见有人在说话,那声音听起来很不友善。   “你不是说会帮我们吗?现在算什么?我和我老婆差点死了!”一个脑袋上包着纱布的富态男人气急败坏地喊道,“她现在还躺在医院里,你得给我个说法。”   “黎先生,我是说过帮你驱邪,没说保命啊,你们俩现在又不是被那些秽物差点害死,不是出了车祸吗?报应而已……”西南道长淡定地喝着茶,任那男人怎么闹,他依旧浑身仙气,泰然自若。   “放屁!你个骗子!什么报应不报应的!我帮那帮垃圾戒网瘾那是他们父母签了协议书的,我是为了帮他们,报应我干什么?啊!你说啊!报……”   “啪!”茶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东西南冷冷抬起头,仙风道骨变成了黑帮大佬,“黎先生,那您是想退钱还是退货啊?”   黎信吓了一跳,气势消减了大半,“当……当然是钱啊!别想吓唬人。”   “好啊,退钱,”东西南笑着朝空气招了下手,“给黎先生把钱拿上来。”   “哐啷,”一个黑皮箱从角落里甩出来,看不见的手打开了那皮箱,露出一箱子的冥币来。   “你耍谁呢!”黎信腾地站起身,抬起手指着西南道长,“你TM……啊!”他惨叫了一声捂住了自己抬起来的手。   找麻烦的人已经快吓的尿裤子了,好好的手指头忽然就被咬没了,黎信惊恐地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安坐在太师椅上的东西南,磕磕绊绊地捧着手往外跑,“有鬼!你是鬼!救命!救……救命啊!”   周易北看着掰断了黎信手指放在嘴里啃的鬼王,皱起眉头,这算是行善还是作恶?按理来说吃人是作恶,但是……黎信是个黑心商人,吃他算是行善吧?   黎信慌慌张张地冲了出去,一跤绊倒在马路中间,外面响起急刹车的声音,周易北走出去看了一眼,肚满肠肥的男人这会儿胳膊脑袋都和身子分了家,散落在卡车轮胎拖行的一路血迹里……是报应吗?   “嗯?”盯着血迹发呆的周易北忽然眼前一黑,他把手按在了捂住他眼睛的手上面,耳边响起声音,“一大清早看血腥画面看这么认真?又不做饭了?”   后背贴到了西南道长温热结实的胸口,周易北想起了自己昨天晚上的事,耳根发红,拉开了东西南的手,匆匆往回走,“我去做饭。”   西南道长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引起骚动的车祸现场,啪得关上了门。   ……   安生的过去了三个月   延朝市   城阳区潍河路   昏暗的屋子里,一个古怪的身影面对镜子,时不时整理一下及腰的黑发,顾影自怜。   这个人没有穿衣服,身上的皮肤起起伏伏、凹凸不平,胸前挂着两坨肉,轻轻一动,肉球就左右晃来晃去。   这一身的皮都是一块块缝合起来的,乌黑长发连着血淋淋的头皮盖住他的短发,猩红的液体一滴滴流下来,穿着这件人皮皮草的人张口舔了一下流到嘴边的血,喉结滑动,带着半张参差人皮的脸对着镜子笑容阴森扭曲。   ……   长江路二十八号   周易北把做好的宵夜端到了三楼,扭头看见他师叔正披着件大衣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夜观星象。   “师叔,外面冷,进去吃吧,”周易北走过去,桌子上一封白色的信函引起了他注意,上面落款是延朝市警局。   “拿去看吧,你应该有兴趣,”西南道长站起身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   周易北打开信封跟着他师叔走进来。   “师叔你不想去?”周易北拿着这封延朝警局的求助信抬头看向东西南,警局想请道长协助破最近闹得延朝市满城风雨的连环杀人案,这个案子已经死了好几个人,每个死者肚皮上的皮都被人剪走了,疑犯连个鬼影子都没见,警局是悄悄联系上西南道长还特意嘱咐了这次协助不能外泄,毕竟还是要坚持社会主义科学发展观。   “我不和警局打交道,你想去可以替我去,”东西南喝了口粥,嘴角带笑,小师侄还真是越来越了解自己口味了。   “谢谢师叔,”易北说着话目光落到了西南道长修长的手指上。   有洁癖的道长想起来什么放下勺子,把看起来还干干净净地大衣从背上拉下来扔给了贤惠的小师侄,“有空帮我送去干洗店洗了吧。”   周易北抱着衣服点点头,“知道了。”   走在楼梯上,周易北把壁灯拉开了,心里喃喃着,太暗了师叔会看不见,摔倒了就糟了……虽然鬼王都知道西南道长就是瞎了也不可能在自己家楼梯上摔跤,但是碍不着周小道长他爱“师”心切。   ……   延朝市警局   “周师父?”老警察看着上头派下来的人居然是个毛头小子,顿时流露出了诧异,这年头什么人都敢叫大师了,还偏偏有人信,自己还得跟着信,老李心里叹了口气,面色悻悻的。   “嗯,”周易北冷淡地应了一声,“尸体在哪里?”   “跟我来吧,”老李领着周易北走到了警局下面的停尸间门口,拿着钥匙打开了紧锁的铁门,“死了八个人,两男六女,除了第一个死的那个女人已经被家属领去火化了,别的都在这里。” 第14章 第十四章 恶臭的房间   老李指的这里是一个个冷冻柜,他先打开了离的最近的一个,是个面容清秀的青年,看样子二十出头,比周易北大不了多少,手脚都有捆绑出来的瘀血,肚子上被锋利的东西剪出一个大洞,骨头和内脏都露了出来,颜色发白,法医检查报告里提到这些创伤都是在死者生前进行的,法医猜测在这之后死者受创后才会被绑住泡在了温水里,慢慢失血过多在巨大的痛苦中死掉。   至于泡入温水的原因,据猜测一是为了阻碍办案破坏证据,二是凶手有这方面的变态心理。   没有秽物作祟的痕迹,周易北皱起眉头,死相如此凄惨,按理来说会有怨灵存在,可这些尸体里面是真的一丝半毫魂魄鬼气都没有……倒是有道士行符收魂的痕迹。   ……凶手可能懂道术,那些怨灵被他收集起来了吗?……果然很值得来一趟,不知道这个人的是不是茅山一脉的。   周易北扭头看向带他进来的警察,“麻烦出去一下。”   老李瞟了他一眼,心想着这小子也不大可能做什么坏事,大不了就是装神弄鬼一翻呗,随口嘱咐了两句就走了出去。   “北阴金阙,玄冥帝君……急如风火,讯若奔霆。鬼死人安,天地肃清。急急如律令,”念完咒之后两道黑影从地下钻出来,是两个穿着黑西装,面带黑超、手持锁链的壮汉。   和驻守月岛市的那些鬼差不太一样,这两位一脸狂拽酷炫地雄霸之气,牛的不得了,往下撇着眼睛去瞧周易北,“叫官爷来,有什么事?”   周易北看了俩鬼差一眼,把临走前东西南给他的黄铜八角符拎出来在鬼差面前晃了一眼,冷淡地开口,“这些人怎么死的?”   俩位壮汉闻见那业内俗称鬼见愁的符息,脚下一软差点跪下来,一惊之下,俩鬼都想起来了前几天他们头儿吩咐的事情,表情变了又变,跟发现周易北是他祖奶奶一样,一点看不出刚刚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也是这两位,“原来是东大爷的师侄啊?周道长是吧?您过来怎么不先说一声,我们也有个准备嘛,嘿嘿嘿嘿……”   周易北摸了摸手里的符,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他西南师叔现在在干什么,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睡觉,不过小道长脸上依旧是一派冷淡,“告诉我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鬼差面露难色,对视了一眼,“周道长……你也知道,横死之人魂没被超度,我们六槽地府是不会收的。”   “好了,知道了,你们走吧,”周易北挥挥手,正眼都没给鬼差一个。   “嗯?”鬼差一脸懵比的看着他,不明所以……这个小道士大老远把他们俩搞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怎么还不走?有事吗?”周易北转过头疑惑地盯向两个鬼差,他就是想确认一下那个杀人犯有没有超度亡魂,知道了没有,他也就安心了……这案子真有趣了。   “这就走,这就走,”俩鬼差撑着脸笑了笑,也不敢回嘴,谁让他们没有那么厉害的背景呢,人家有个茅山掌门的爹,还有个鬼王加身、将来可能……想到这事鬼差及时在脑子里止住了这个想法,这是现在六槽地府里想都不能想的事情,上面那几位可是通天晓地什么都能知道,他们这些鬼差脑子里一过这事,转眼就跟被查关键字似的被上面检索出来,那不知道要当多少辈子的臭虫呢。   鬼差走后,周易北把装着尸体的冷冻柜挨个拉开看了一遍,各取了一滴眉心血滴在了空白的黄纸上。   停尸间的门被一把推开,周易北走出来,看见脸色不大好的老李蹲在门口抽烟。   老李看见他赶忙掐了烟站起来,刚刚悄悄蹲在外面看见了鬼差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的他算是信了眼前这小子真不是一般人,“周师父,现在要去哪里?”   “买朱砂,”周易北便装出行,基本什么也没带,路上轻巧这会倒麻烦起来。   “不不,您在这里呆着就可以,我去买,我去买,”这种小事哪敢麻烦大师,老李把周易北安排到了接待室,自己跑去了外面买朱砂。   要用的东西老李一并带了回来。   赶走了接待室里的几个人,周易北在黄纸上画好符文,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几张黄纸,接着口中念念有词。   符纸燃尽,他拿出来黄铜八角符按方位放好,八角符的正面是个精致的八卦盘,浮灰落在盘前,符盘上指针一颤,缓缓转动了角度。   “震卦……在东北方。”   ……   周易北和老李带着几个便衣一起去了符文卦象所指的地方,不想打草惊蛇他们没有开警车。   就是这里……周易北抬头看了一眼这栋阴森森待拆的破楼,领着人径直走进了楼洞里。   “嘀嗒……”年久失修的破楼里不知哪根水管裂了没人修,不停地往外渗着水。   周易北一步步往上走着,这楼里跟没人住似的,安静地可怕。   爬到了五楼,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半开着,里面有股腐臭味在往外飘。   周易北示意其他人守在外面自己走了过去,到门口捂住了鼻子……这味道冲鼻又催吐,没点心里准备估计会把昨天吃的都吐出来。   里面很安静,似乎没有人,他从打开的门缝里钻进去,看见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也没什么家具,墙壁长着毛,地板发着霉,唯一的一面镜子躺在地上,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周易北扫了一眼整个屋子,看见了被一层发蓝的透明塑料布挡住的里间,他屏住呼吸慢慢走过去,掀开了缩料布,更浓郁的恶臭几乎要把人熏晕过去。   狭窄的洗手间里散乱地铺了一地带血的人皮,它们不久前被缝合在一起,而现在粗糙线头的被人扯断了,连血带肉乱糟糟地遍布在脏污之中,中间还穿插着黑色的发丝,这个地方在视觉和气息上都充斥着阴森恐怖的刺激,宛如地狱的入口,迫使人想逃走。   周易北快步走到了门外,大口呼吸着外面清淡的空气,老李看见他出来领着守在外面的几个便衣冲了进去,周易北自己站在门口没有再进去,反正进去也没有用,犯人已经跑了,他一定算到了周易北要来找他。 第15章 第十五章 黑发   周小道长出师不利,心情不佳,从警局出来之后,一路闲晃在大街上。   延朝市最近闹命案,深夜里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冬天的风又冷又急,树叶不停被刮下来,街景有些肃然。   昏黄路灯只能大概映出人形,周易北出神地走在路边,影子拉的很长很模糊。   “哗啦……”有落叶被踩碎的声音,周易北皱起眉头,有人跟在后面?   是白天溜走的那个杀人犯吗?周易北脚步不着痕迹地加快了一些……是盯上我了吗?他想杀人灭口?   周易北心底一空,加快了脚步。他一快,后面也响起了明显的脚步声,比他的更快一些,也更沉一些。   走了十几秒,周易北意识到跑也没有用,后面可是个经验充沛的杀人犯,他脚步一顿,听见身后的人越来越近,回头直接一脚踹了过去,眼前路灯一晃照的瓦亮,他看清了人脸,急忙收回腿,一个踉跄栽进了来人的怀里。   “师叔?”   “你走那么快,我差点没跟上你,”东西南低头按住了自己小师侄的脑袋,“刚才吓到了?胆子跟小姑娘似的。”   周易北抬起头,看着西南道长的脸,忽然想起来自己师叔是个夜盲,大晚上跟在自己后面可能根本看不清路,只能借着亮看着他的背影走,他抓着对方衣服的手不由收紧了一些,“……师叔,你来延朝干什么?”   “你走了没人做饭,我这还饿着呢,” 西南道长后面跳出一只黑猫,供着小脑袋蹭了蹭道长的皮鞋。   道长松开了搂着师侄的手,弯腰把黑猫拎起来,塞进了周易北怀里,“抱着它,能暖和点。”   “那师叔呢?”周易北接过猫时碰到了师叔微微发凉的手指,心里一疼。   东西南撇了一眼乌白,“这小混球在外面溜一天了,我嫌脏。”   周小道长抱着猫,耳根慢慢红起来,方才的心情不佳这会儿抛到了脑后。   周易北领着西南道长到了酒店,询问前台非常“不幸的”得知没有多余空房了。   警局安排的房间是VIP套房,设施完善,宽敞干净。   东西南坐在沙发上,把外套搭在了一边。   周易北看了他一会儿,转身走了出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端了碗馄饨回来,放在茶几上,摆好调料,擦好了筷子,“师叔,我自己去酒店厨房煮的,放一下再吃还是现在吃?”   “你先吃吧,”西南道长把趴在地毯上的乌白捡起来,走向了浴室。   周易北愣了一下,肚子合时宜地感觉到了饿。   夜色深沉,从窗户望出去能看见远远的霓虹,周易北拉上了窗帘,隔绝了光线,他回过头看向洗完澡换上了酒店浴袍的师叔。   西南道长坐在床边用随身带的鱼干逗着乌白。   周易北默默走向门外,东西南看向了他,“洗完澡过来和我一起睡。”   所以……不是睡沙发?周小道长这次从脖子往上红着。   周易北站在浴室里,低头看着自己过于争气的某个小朋友,黑着脸把水调成了冷的……千万不能在师叔面前丢脸!   好不容易让下面安分下来,周易北抓过浴袍打了个喷嚏。   东西南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合着眼睛,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掀开被子,一丝丝凉气涌过来。   周易北侧躺在床上,确定自己某个朋友没问题了之后,闭上眼睛松了一口气,旁边的人忽然侧了个身,温热的怀抱笼罩过来,周易北愣住了,睁开眼睛瞪的溜圆,“师……师叔?”   “快睡吧……”东西南拍了拍他后背,语气缓和平稳。   身体某个地方又开始不听话了,周易北躬起了腰,遮掩着自己的异样,僵了半响,听见耳边的呼吸声变得悠长沉缓,他垂下头,原本该在晚上清亮明透的眼睛这会儿浸着□□和紧张,不知所措地继续努力缩着身体。   西南道长被轻微的动静搅醒了一点,收紧了手臂,往怀里拉着渐渐变热的那具颀长的身体。   周小道长窘迫地喘息着,又不敢发出声音,在黑暗里脸又红又热,快要熟了似的,只能一遍遍默念着净心咒。   或许是净心咒起了作用,周易北渐渐睡着了。   沉浸在暧昧缠绵的梦里,不时轻轻蹭着旁边的人。   西南道长被他蹭的醒过来,皱着眉低下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不过热乎乎的肢体就贴在他怀里,触感已经代替了视觉。周易北的头抵着道长肩,整个人贴过来,一只腿还勾着道长的腿,炙热的地方在道长的胯上时不时的摩擦。   东西南露出会心地笑容,抬手摸索到了周易北的脸蛋轻轻捏了一把,重新闭上了眼睛……这小子也不知道梦到谁了,这么胆大包天。   ……   一早   警局打电话来让周易北过去看看拼好的证据。   周易北一个人匆匆到了警局,老李他不敢怠慢,领着人去了停尸间。   看着按缝合轨迹重新拼接好的一身人皮外套,易北的目光落在那层没有标注尸体归属的头皮上,老李机灵地注意到他的目光,“那头头发手法不一样,我们没接到报案,不知道受害者死没死,正在跟市里的医院调查发生类似创伤的伤患。”   “嗯,”周易北点点头,伸手挽起几缕发丝查看,指尖忽然一痛,他松开手拿到眼前看着伤口里溢出几滴血落在了发丝间,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这头发有问题……周易北皱起眉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正要说话,就看见了老李的脸流露出惊恐的神情,“周师父,那个头发!”   周易北转回头,看见一团黑影朝自己扑过来,措手不及之间,他扭身倒在地上躲了过去,连着一头黑色长发的头皮扑到了老李的脸上。   老李惨叫起来,后退几步倒在地上抱着脑袋打滚。   外面的警员听见异响跑了进来,周易北看着他们吼的一嗓子,“别靠近他!”   三四个人慌乱地看着老李从撕心裂肺的惨叫挣扎慢慢变成了虚弱的抽动,殷红的血流了一地,老李的头已经看不见了,他头骨被成千上万根黑色的头发贯穿,脑袋成了一个黑色的毛球。   周易北站起身看着这恐怖的场景愣了一会儿,抬起头看向几个吓呆的警员,“……尽快把他烧了,千万别碰到那些头发。”   警员们回过神来,顾不上许多,带着手套用停尸间的塑料布把老李的尸体裹了起来。 第16章 第十六章 巫蛊之术   周易北看了一眼自己手指上的伤口,从里面逼出来一丝丝的黑气。   那一头黑发,是杀人犯留下来的蛊,沾染目标的血就会起效,宛如见血杀人的妖物。   不像是茅山的道术,看样子这个人学的法术很杂,可能已经走火入魔,变成了疯子。   几天后老李火化时头发不翼而飞,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在警局的停尸间里,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杀人犯仍然在逃,猎杀无辜之人制作着他的人皮衣服。   “蛊术……”周易北参加完火化,回到酒店,坐在了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玻璃瓶子,瓶中有一缕黑发在缓缓蠕动,这是他在老李火化之前在他衣服上找到的几根发蛊。   他望了一会儿,打开瓶子划破自己的手点了滴血进去,血液被黑丝侵蚀,化成一股奇怪力量。   发蛊瞬间冲出了瓶子,朝他眼睛奔过来,周易北弹出一道火符打在黑丝之上,黑丝被烧掉了一段,状若惊恐地缩回了瓶内,仿佛有生命似的。   周易北塞上了瓶塞,看着黑丝,目露痴迷……蛊术……   胸口忽然感觉到一丝刺痛,周小道长随手把玻璃瓶放到了桌面上,低头从衣服下面扯出了自己随身的玉符,上面粘了几滴血迹,他拉开衣服看了一眼,胸膛上有个很浅的口子……怪了,一块没棱角的玉也会割伤人?   周易北迷惑地看了几眼玉符,抬起头却发现了奇怪的一幕,那些黑丝此时缩成了一团,不停战栗着,像是在害怕什么,周易北把手玉符摘下来拿近了一些,黑丝抖的更厉害了,带着整个瓶子都在颤动。   这玉符平时没什么用,怎么今天忽然这么厉害?   周易北把玉符拿近了一些,忽然看见玉符之中闪过一丝精芒,他皱起眉头,刚刚那是什么?这玉符是五岁生日周雀从外面带回来送给他的,难不成有什么隐秘?可周雀又不会害自己家这唯一一根独苗。   “走……离开他……”低沉的嘶吼响在耳边,又是那种幻听似的声音……周易北皱起眉头,声音好像是从玉里散出来的,而且只有他自己听的见……这个声音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到底是想告诉自己什么?   指尖的伤口无意中抵住了玉符,引起一阵尖锐的刺痛,周易北本能的甩了下手,玉符落到了地上,磕出一道裂痕,血液顺着裂痕渗进去,化成了极淡的一痕玉斑。   “叩叩……”门忽然被敲响了,酒店已经有了空房,西南道长订了隔壁的房间,易北下意识地想着是道长过来敲响了房门。   “师……”周易北打开门,看见推着推车的服务生愣了一下,“我没叫人上来。”   留着极短头发的服务生露出个不大自然的笑脸,就像有人牵扯他的皮肉硬撑出来的一般,“是隔壁的东先生让我们送上来的。”   师叔?周易北白天看不大清细节,只是略略扫了眼推车上插在冰桶里的红酒,“拿进来吧。”   “嗯,”服务生僵硬地推着推车走进来,一路走到客厅里,木头人似的僵住不动了。   “……把酒放下你就走吧,我自己开就可以,”周易北察觉到了怪异,警惕地看着那个奇怪的服务生。   服务生忽然发出来“喋喋喋”的可怕笑声,拎起酒瓶砸碎在了周易北脚边,白色的药雾瞬间散开,服务生捂住了口鼻,瞪眼看着猝不及防的周小道长倒在了地上。   “小江,刚刚十二楼有人点东西吗?你去十二楼干什么?”在下一层等着电梯的服务生拿着两件要去洗的衣服走进了电梯里,瞟了一样小江推着的推车,没太留意,对方没有搭话,他皱了下眉头,小江今天怎么有点奇怪?   拿着衣服的服务生看了两眼旁边小江的脸,上面怪异的笑容惹的他背后发毛,心里喃喃着,“不会是中邪了吧?听说十二楼住了个什么大师……真是邪门了。”   两人一层层地下着楼,没人再挑起话头,到了一层,服务生看着小江把推车推向了后门的方向,心底发怵,急匆匆走向了洗衣室。   ……   “嗯……”周易北醒过来,感觉头昏沉沉的,有些刺痛,手脚好像被绑住了,动不了。   “你终于醒了……”阴沉的声音传进耳中,一个拿着针线缝着两块肚皮的消瘦男人坐在把脏脏的椅子上,两手沾满血腥。   他就是杀人犯?周易北看了一眼男人手里的肚皮得出来了结论,“你抓我过来干什么?”他说话间看清了房间里的第三个人,是那个奇怪的服务生,这会儿已经被开膛破肚了,躺在一个窄小的浴缸里面。   “你觉得呢?”犯人咬断了手里的线,看着缝合好的两块肚皮,“上次的皮衣我穿腻了……你说这一次的皮衣,我应该把你的皮缝在哪里?”男人啧啧笑了两声,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一把剪刀走到了周易北旁边。   易北往后靠了靠,看着他剪开了自己的衣服,冰冷的空气接触到皮肤上,毛孔一个个战栗起来。   粘着油脂血迹的手从胸膛上摸到了小腹上,周易北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冷冷看着那个男人,“你自己的皮不好穿吗?”   “我?”男人顿了一会,忽然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脱掉了高领毛衣,严重烧伤的可怕伤痕遍布在他身上,宛如无数恶心的虫子钻进了皮肤下面一样,一眼看过去就会让人感到不适,“我的皮不在了,把你的给我啊……嘿嘿嘿……”   周易北扫过他的身体一眼,没有说话。   男人抓挠着自己烧毁的皮肤,笑容扭曲,“我知道你是个道士……你帮那帮警察在抓我是吧?杀了你就当是给那些抓我的人一个警告,嘿嘿嘿。”   周易北冷冷看着这个疯子,瘫着脸保持沉默。   “嘿嘿……不说话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叫出来了……”男人把剪刀扔到了地面上,把周易北装着发蛊的头发玻璃瓶子从裤子口袋里掏出来,“你好像对蛊术很感兴趣,我告诉你……这东西是天底下最邪门的法术了……嘿嘿嘿……” 第17章 第十七章 破案   犯人把瓶塞拔开了,黑丝落在了周易北的腿上。那人又笑了一声,伸手在他腿上划开一条口子,黑丝迅速的钻了进去,“叫吧,尽情叫……哈哈哈哈哈……”   “嗯……”周易北紧紧咬着牙没喊出声,左腿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感觉骨头已经被黑丝给钻透了,挨了几分钟,大滴的汗水顺着下颚滴下来和裤子上的血混在了一起。   “你不叫,以后可就没机会叫了……”男人拾起剪刀靠近过来,他要在发蛊钻到肚子之前剪下自己心仪的皮肉,“嘿嘿嘿……”   “啊!”周易北听见了一声惨叫,抬起来头,看见男人的手被自己的剪刀削掉了一半,青色的人形捏着那把锋利剪刀的刀刃,朝他露出血盆大口。   “你们……你们……”男人惊慌的跌坐在地上,看着周围冒出来的一个又一个青色人形,脸色越来越难看。   “现在知道害怕了?”门口那块脏脏的塑料布被一只鬼王掀开来,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走进来,屋顶上坏掉的灯泡闪了一下,挣扎着亮起来,阴黄的光映在犯人脸上显出怪异的苍白。   “伤人的时候没打听好谁给他撑腰?你动起来还真不手软啊……”西南道长走进来,蹲到了男人旁边,浑身的黑帮气息,男人被周围的鬼王吓得说不出来话,道长冷冷撇过他浑身的烧伤痕迹,“被火烧过?脸怎么没烧到?那别浪费了,烧起来让我看看。”   话语间男人的脸着起来青蓝色的鬼火,他惨叫着捂住了脸,趴在地上打起滚,东西南站起身,目露厌恶。   “师叔……”周易北疼的有点恍惚,愣愣看着他师叔走过来把他抱了起来,眼角发热,声音带着不自主的委屈。   “没事了,师叔带你走,”东西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家小师侄的腿,皱起眉头,看向地上还在打滚的男人,声音发冷,“把他两条腿都给我敲断,注意别弄死了。”   “是,道长,”五六个鬼王齐声应道。   ……   十天后   月岛市   长江路二十八号   周易北坐在轮椅上翻着手机上的新闻,延朝的连环杀人案已经告破了,罪犯是两年前因为火灾毁容的一个玄学讲师,是个私底下有女装癖的变态,火灾发生之前还猥亵过自己玄学班上的好几个学生。   不过案子里还有一个谜团没解,那张长满黑发的头皮还没有找到尸主,难不成还有人丢了头皮,家里人下葬的时候都发现不了?   没有发蛊的线索,周易北依旧念念不忘那些神秘的蛊术,在新闻里发现那个男人被判了死刑之后,他可惜的叹了口气,一只猫爪子忽然伸出来挡住了手机屏幕。   “乌白,”周易北抓了抓跳到自己腿上的黑猫的短毛,乌白仰着头叫了一声,用小脑袋蹭着他的手心。   “叮……”门铃忽然响起来。   周易北看着鬼王跑过去又跑回来,发出闷闷的声音,“不认识……”   费力地推着轮椅过去打开了门,一张熟悉的圆圆脸露出来,“北北,哈喽……哎?你怎么坐轮椅上了?”   是那个坚持不懈追他不成,改走兄弟路线的女同学……她叫什么来着?周易北努力回忆了一下,“小黄?”   “北北你撞到脑袋了吗?我叫曲奇,”圆脸女孩不高兴地撇撇嘴,把背后藏着的一捧康乃馨塞进了他手里,低头看见了跟在轮椅后边的乌白,“啊!你养的猫?好可爱啊……”   女孩伸出手去摸猫,乌白往后缩了一下,匆匆蹿的不见了身影,“啊呀,怎么跑掉了嘛。”   周易北看着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我跟踪过你呀,”女孩一本正经地说道。   “……”周小道长无语地看着这位女同学,“找我有事吗?”   “你好久没来学校了,班导说你请了病假,我担心你嘛,”女孩子看了一眼周易北缠着纱布的腿,“你腿怎么了?”   “下楼摔倒了,”周易北堵在门口一直没把女孩让进来。   “哦……”曲奇同学点点头,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似的。   周易北看了她一眼,“还有事吗?”   “北北……我好像遇到鬼了……”女孩左右看了一眼,小声的说道。   ……   曲奇前几天放假出去玩,住在旅店时,她在自己房间的门口捡到了一把桃木木梳,问过前台没有人要,她就带回了学校,从那以后她就总会在大晚上忽然醒过来,身体动不了,余光能看见一个长头发穿白衣服的女人坐在自己身上梳头发。木梳被她扔过一次,可是才扔掉,转眼就会在自己的包里翻到它,当天晚上就被压的更加厉害了,不止动不了,连呼吸都很困难。   遇到这种情况,她吓得半死,想起来无意中在周易北的书上看到过很多奇怪的符咒似的手绘图案,基于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这位奇奇怪怪的面瘫同学一定懂这方面的事,没多想就跑过来找周小道长帮忙了。   “那把木梳带了吗?”周易北听完故事朝她伸出来了手。   曲奇在自己包里翻了翻,“呐,就是这一把。”   周易北把精致的桃木木梳拿了过来,“你可以走了。”   “啊?我……”曲奇愣了一下,周同学往后拉了拉轮椅低着头关上了门,看着眼前冰冷的门板她撅了下嘴,犹豫了几秒钟,惴惴不安地走开了。   在木梳上贴了个镇邪符,周易北随手把东西放到了桌子上。   “咔哒……”大门那边传来开锁的声音,周易北转过轮椅,进来的脚步声已经到了一楼的厅堂门口。   “师叔……”周易北看着才从外面回来还带着一身凉气的西南道长,下意识地想要站起来。   东西南走过去按住了他,“老实坐着吧,想把另一条腿也摔断?”   “想吃饭吗?”考虑到小师侄受了伤不方便做饭,道长帮人看完风水回来的路上顺便买了些能吃的东西。   “嗯……”周易北定定看着道长离的不远的脸,模糊但美好的轮廓都落进了他眼里,如果是晚上就好了,现在看不清……周易北回过神,道长伸手把他抱了起来。 第18章 第十八章 白玉符   “师叔,我自己能走……”周易北慌乱地挣扎了一下,东西南把他抱紧了,平稳地走在楼梯上,“别乱动,你想自杀还是谋杀你师叔?”   周易北抬起头没再乱动,勾着道长脖子的手臂僵住了似的,两人之间这样的距离让他看清了细节,眉眼英朗,鼻梁高挺,嘴唇很薄……但是应该很软吧?下腹忍不住产生了一股燥热,周易北没舍得挪开目光,呆呆的看着……师叔如果是我的就好了。   “该松手了,”热气扑到耳边,周易北坐在餐桌旁边,回了回神,不舍的松开了自己紧紧搂着道长的手。   ……   夜半,周小道长侧躺在床上,盯着手心的八角符发呆,脑海里全是难以启齿的画面。   “师叔……”吐出这两个字的嗓音略显沙哑,显得异样温柔深沉,冰冷的铜符被含在了唇齿间,周易北轻轻咬着它,眉心微皱,呻/吟压抑在喉咙里,半响……他脊背战栗似的颤了一下,伸手从床边的桌面上抽下了几张纸。   周易北清干净了污秽,握着八角铜符闭上了眼睛,欲望伸起炙热的舌头骚动着心脏……师叔,我想听你在我耳边发出磨人的声音,想看你被□□爬上的潮红面孔,想把你吞进肚子里……我想……抱抱你。   ……   翌日五点   “铃……”门铃的刺耳声音打破了黎明的宁静。   周易北揉着头发一瘸一拐地从二楼走下来,过去打开了门,看见外面穿的臃肿凌乱,哭的眼睛肿起来的女孩。   “怎么了?”周易北看着她疑惑地问道。   “我不知道……呜……我害怕……”曲奇说着又哭起来。   “你说你昨晚又看见那个女鬼了?”周易北把曲奇带到了堂厅里,给她倒了杯热水。   “我昨天没回学校,住在家旅馆,晚上睡着了,梦见她把我拎起来,我就看见我自己躺在下面的床上……她在咬我的后背,我感觉不到疼,但是很冷,后来我就醒了,我就跑过来找你了……我害怕……”曲奇不停地抽着鼻子,眼泪不住地滴下来。   “可是那把木梳……”周易北看向他昨天放着木梳的那个古董案子,上面只有一张被黑气侵染了的黄符,木梳――不翼而飞了。   “木梳在你身上吗?”周易北拉着曲奇问了一句。   女孩抽泣着翻了翻自己身上的口袋,最后在随身的牛皮手包里翻到了那把精致的桃木木梳,她失手把木梳扔了出去,缩在椅子上哭的脸色发白。   周易北走过去把木梳捡起来,打量了几眼,上面出现了一些昨天没有的裂痕,露出来被掏空的木芯。他伸手顺着嵌缝把木梳掰开来,一截白骨掉在地上滚了滚,是根小小的尾指指骨。   又是巫蛊邪术……怪不得没被灵符镇住。   周易北看向了哭到快要背过气去的女孩,“别哭了,捡到木梳那一次,你和谁一起出去玩的?”   “我……我舍友,”曲奇擦了擦鼻涕,睁着肿起来的圆眼睛说道。   “你和她有矛盾?”   “我对她挺好的,不过我抢过她男朋友,”曲奇又一次一本正经地说出来挑战别人人生观的事情。   “……”周易北多看了她一眼,把指骨捡起来放到她面前,“你回去把这东西供起来,每日早晚三炷香,供满七日把它和雄黄、蒜子、菖蒲三味一起火化了,如果这期间有东西出现在你梦里,假装看不见她就可以了。”这截手骨里被蛊术封存的鬼物也不是什么厉害东西,周易北没什么兴趣去深究。   “嗯?……那个,你再说一遍拿什么和什么和它一起烧?我记下来……”   周易北从都里面掏出一张黄纸,把要用的东西写在了上面,塞进了曲奇的手里,“好了,你可以走了……先等等,你能让我和你那个室友见一面吗?”   曲奇疑惑地点点头,抽了下鼻子,小心翼翼握着指骨站起身,“我可以帮你约她一起吃顿饭,不过你不要拿她怎么样……我觉得她就是想吓唬我而已。”   周易北送走了奇怪的女同学,拿起手里碎成两半的木梳,木头被掏空的那一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周小道长感兴趣的是这个,虽然跟着师叔学了不少道术,但是他想要更强,比他师叔更强。   胸口忽然像是被刺了一下,周易北把“咬人”的玉符拿下来,疑惑地看了一会儿,塞进了口袋里,有空要拿着这个玉符去问问周雀,这符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   第二天下午   周易北和曲奇一起和她那个室友吃了顿饭,曲奇连哄带懵地让人家把桃木梳子的来历说了出来。   这把蛊物是她室友在去云南旅游的时候从一个古镇里买回来的,又套路了没几个来回小姑娘连古镇的地址都交代了出来,而且两个闺蜜吃饭吃到一半从关系僵硬又变得好的和一个人似的。   天擦黑,三个人从饭店出来,被多灌了几杯的周易北一句话不说直接扔开两个女生,自己打车回了家。   快到家门口,走路打晃的周小道长绊了一跤,口袋里甩出来什么东西,隐隐闪着微弱的光,周易北爬起身把东西抓到了手里……玉符?他皱起眉头,这东西怎么在发光?   “离开这里……”又是那个声音从玉符里传出来,周易北认真回味了一下这句话,感觉到一种怪异的熟悉感……这声音我认识?他揉了一下发昏的脑袋,脊背一凉,这是我的声音?   可怕的凉意从脚底爬升,周易北握着玉符站起身,在脑海里反问着,“你到底是谁?”   玉符之上厉芒闪过,血顺着手心流出来,周易北感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19章 第十九章 云蛊   西南道长坐在一楼厅堂里,端着一杯茶,旁边道长新收服的三个黑毛僵尸一个擦桌子、一个擦椅子、一个擦地,道长默默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就是没有会做饭的。   一个在附近溜达的鬼王忽然穿墙过来,“道长,你师侄喝多了正睡大马路呢。”   东西南披着大衣走到了马路上,一眼看到躺在路灯下面的人影,他走了过去,蹲下身推了一下地上的青年,“易北?”   周易北躺在地上没动静,道长皱起眉头,把人抱了起来。   回家把人放到床上,道长注意到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轻轻掰开手指,拿过了那块带着斑驳血斑的白玉符,发现他手心还不知道怎么划了个很深的口子,边缘泛白已经不流血了。   西南道长随手把玉符放进了自己外衣口袋里,握起青年的手,神色无奈,青色的人形凭空出现拿来了药膏和纱布又消失不见了。   “嗯……”周易北轻轻动了一下,睁开眼睛,神情迷茫,朝他伸出手,“师叔……”   道长帮忙包扎着伤口,嘴里调笑,“你下午出去见个小姑娘,这是喝酒壮胆壮过头了?”   “师叔……”意识模糊地易北爬起身,抱住了西南道长的脖子,道长无奈地拍了拍师侄的背,“乖,躺下。”   安顿好了醉酒归来的小师侄,道长上楼沐浴过后给三清祖师上了香,转身拐进里间睡觉。   夜深人静,屋子里的呼吸声变得悠长,鬼王们在堂厅里游荡,僵尸列在阳台上吸取月华。   他们忽然一起感受到一丝异动,头颅转向道长的房间,半响……没发生任何事,一个个恢复了原状忙起自己的事情。   道长躺在床上,安稳地闭着双眼,挂在衣架上的大衣口袋里闪过一痕光,玉符一震,一个人形凝聚出来。   眉眼清绝却带着沧桑和疲惫,一张和周易北一模一样的脸,年岁要大些,二十八九岁的样子。   半透明的身影似乎很虚弱,他缓缓爬到床上,蜷缩到了道长身边,盯着道长的脸,喃喃着没人听得见的话语,“师叔,我想你了……”   东西南睁开了眼睛,神秘身影消失在空气里,他转过头看见一片空洞的黑暗,指尖摸索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道长拿到了手里,是那块玉符,触感温润,像有嘴唇轻柔的吻着手心。   ……   又过了三个月   伤筋动骨总算熬到了一百天,周小道长的腿差不多好利索了,规划着要去云南一趟,游访一下那个巫蛊小镇。   西南道长听着自己家小师侄说完了他的旅途规划,默默看了他一会,转身拎起来乌白往三楼走,“乌白,你说这小王八蛋是不是故意临走才告诉我这么一码事?好骗我和他一起去。”道长顾念着自己被日益养刁了的胃,只能答应下了小师侄“处心积虑”的邀约。   事实证明,“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要先抓住这个男人的胃”这话是句至理名言。   ……   下午六点四十   昆广高速   一路坐着私人飞机到昆明的两人,开着新买的车上了高速寻找古镇。   西南道长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帮在副驾驶上睡着了的小师侄盖上他的大衣。   周易北动了动,偏过头,道长看着他笑了笑,这个小王八蛋果然是在套路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学精的,出来想自驾游居然没有驾照而且还感冒了,车都只能他一个人来开。   油表的警示灯亮起来,东西南看了一眼不远的加油站提示牌,把车开下了下去,加了油看时间也差不多该找个旅店驻脚了。   加完油道长打听好了路,正要开车驶向匝道离开高速,加油站的人多了句嘴,“你要是想找旅馆可能要过320国道,那里天黑之后不太安全,最好赶点紧。”   东西南笑了笑,没有说话,加油站的人觉得他没信,撇撇嘴没再说话。   周易北睁开点眼睛,拉了他师叔一下,大概还没彻底醒过来,语气朦胧还带着感冒的鼻音,“师叔,饿了。”   “好,师叔带你去吃饭,”西南道长在心底叹了口气,明明是为了饭跟出来的,结果反倒照顾起来这个小子。   没开多久天就彻底黑了,国道上灯光明亮,映照着路边树上挂着的红布条,明明是国道但车却意外的少,准确的说,除了他们这辆车根本就没车。   才退烧的周小道长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路面上飘来飘去的无主游魂大概明白为什么天黑以后这条国道上没有人了,看数量这路上每年都得车祸死个七八个人。   游魂们无意识地在路上飘来飘去,遇到道长的车都弹开了三尺,原因非常简单,西南道长的车后座和后备箱硬挤了飘荡着王霸之气的八个鬼王,可能旅程过于无聊他们还在那里打牌。   道长沿着路把车开进了隧道里,里面一股浓郁的阴森鬼气扑面而来,身体虚弱的周易北紧了紧身上的毯子,打了个喷嚏,继续睡觉。   车开到了一半,隧道里的灯忽然闪了一下,西南道长踩住了离合稍稍减了减速。   不到十几秒,隧道里的灯变得异常幽暗,道长踩下了刹车,看着出现在车前面十几米处凌空走路的三个白色人影,冷冷地皱起眉头。   那三个鬼看着是在往远处走,却离车越来越近,格外的诡异。   道长清了清嗓子,“别玩了,下去清清路障。”   打着牌的其中一个鬼王抬起脑袋,飘了下去,拉着那三个鬼一顿胖揍,隧道里的灯恢复了原来的颜色,三个鬼边捂着伤口边鬼哭狼嚎地外外跑,鬼王拎着残肢飘回了车上嘎嘣嘎嘣地嚼着,周易北被吵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西南道长看了那个鬼王一眼,没长脸的鬼王透露出委屈的意思把没吃完的一根胳膊扔到了车外面,最后车子开起来他还不舍的把脑袋探出车外看了一眼。 第20章 第二十章 锁龙井   “易北,醒醒,”周易北被轻轻推了推,醒过来,没精打采地从车上走下来。   旅馆的前台看着走进来的两人,第一反应是看了一眼外面,天确实已经黑了,“你们从隧道那边过来的?”   “嗯,有问题吗?”东西南温文尔雅地一笑,前台的小姑娘纵是见过不少男人,看着道长也忍不住有点泛起花痴,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大家都说那条隧道不干净,总有人在那里看见三个白衣服的鬼,然后就会一直在隧道里面兜圈子,到天亮才能出来。”   “大概是骗小女孩的鬼话吧,你信吗?”西南道长说话的声音让前台姑娘骨头一酥,头都昏了,痴痴地笑了笑。   “我们要订房间,”周易北披着道长的大衣挤到了前台边上,挡住了那个姑娘的视线,紧紧护着自己师叔的美色。   “嗯,我看看……”姑娘回了回神,低头点了几下鼠标,“只剩一间房了,是公寓式双人间,有两张床,四百一晚,要入住吗?”   “嗯,”周易北匆匆地把身份证和现金递了过去,做完登记接过了房卡。   “需要早餐服务或者叫醒服务吗?”   “不用,”周易北摇摇头转身就要走,东西南拉住了他,“我去给你买东西吃,上去别睡着了。”   周易北愣了一下,点点头,“知道了。”   吃完了道长买回来的面,周易北缩在大衣里半磕着眼睛。   东西南坐在他旁边把玩着一块血斑白玉,易北看了一眼,他师叔好像很喜欢那块玉,从他这里要走之后总是放在身上,时不时拿出来把弄。   “师叔,你明早想吃什么?我帮你弄早饭,”让西南道长受累了一天,周易北看着他师叔心里不大舒服。   “好好休息吧,我刚刚上来的时候让前台明天送早餐上来了,”西南道长站起来,伸手了揉下易北的脑袋,“不早了,快去睡吧。”   夜半   周易北躺在床上,面朝着他师叔的背影。   月光清冷,笼罩在道长身周,带着一种难以靠近的疏离。   他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敢过去,悻悻地闭上了眼睛,听见旁边床上翻身起来的动静。   “易北,睡着了吗?”道长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小道长心头一跳,下意识地开始装睡。   没多久,温暖柔软的嘴唇贴到了额头上,道长轻轻舒了口气,修长的手指在周易北发间梳了梳,“不烧了……”   静静听着道长回到另一张床上,周易北耳根热的发胀,身上快要烧起来了一般,大片的红着……   周易北把脸埋进了被子里,紧紧握着手心的八角铜符,缩着身体遮掩住心脏的悸动。   血斑玉符里光芒闪过,驻守在房间周围的鬼王们都恍惚了一下,转而平静下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他们看不见玉符凝出的憔悴人形,也听不见他的喃喃,他坐在床边,目光疲累绝望,“师叔,我想杀了我自己……”   ……   古镇西北角有间无人待拆的寺庙   萧瑟的院落里种了一颗百年槐树,树下有一口古井,常年散发着一股亦香亦丑的腥气,镇里有老人口口相传,这井是一口锁龙井,下面封着一头蛟龙,通过井口换气,所以才会有那股味道。   傍晚   西南道长前脚才踏入古镇界碑,就听见脚下传来一声似牛一般的低吼,古文龙声如牛。   道长神色冷淡,懒得管闲事,他毕竟是跟着过来吃饭的。   周易北低头看着地图,对傍晚水乡小镇的风土人情、好景美色一缕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他心心念念只有那一个念头――昆明云蛊。   周雀再不想,他这个让人不放心的儿子也是个道痴了,大概是天生的执拗疯魔。   西南道长伸手挡开了差点撞在他师侄脑袋上的一箱子水果,扛着水果的人朝他点了下头表达着谢意,道长一笑敷衍了过去,回头周易北已经走的不见了踪影。   ……   “就是这里……”周易北对照着地图找到了地方,抬头看见幽暗昏沉的巷子,走了进去,这古董店开在一间破庙对面,店主是个带着老花镜的老头,一口昆明土话,周小道长打听了半响,对方似乎不太想说桃花梳的事情。   周易北目光一冷,阴着张脸好一翻恐吓过后,才问明白蛊梳的来源……是从对面庙里捡的,那里面以前有好多东西,镇子上的人都知道,里面的东西有股子邪气。   从古董店里走出来,周小道长下意识地想张开叫自己师叔,他忽然愣住了,来回看了一眼……师叔哪里去了?   心脏像是被狠狠抓了一下,周易北感觉五脏六腑都有些发紧,师叔……   看着深沉夜里变得黑灯瞎火的小镇,他脑海里翻腾过百八十种西南道长受欺负的画面。这会儿反应过来自己把师叔给弄丢了,别说给他个昆明云蛊的线索,就是把云蛊道术放在他眼前他也没心情去学,东西南要是出点什么事,他现在能一头撞死。   周易北火急火燎地按原路往回走,才走到巷口,一只修长的手臂从后面搂住了他的脖子,道长的声音出现在耳侧,“又要去干什么?这么着急。”   “师叔!”周易北回过头,清亮的眼睛微微发红,着急地握住了西南道长的手臂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恨不得把人扒光了吞下去,放在自己肚子里才安心。   东西南借着光亮看着他笑了笑,“甩下师叔这半天被人欺负了?眼睛都红了。”   周易北低下头,紧紧握住他师叔的手臂,面带自责,“我下次不会了。”   东西南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抬手按住了他师侄整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东西的脑袋,凑近了看着那双亮的像是要滴出水来的眸子,上面睫毛低垂着,好像很自责的样子,道长无奈地试图去安抚他这个师侄,“我没事……”   话未说完,他忽然皱了下眉头……锁龙井?道长抬起头看向荒芜萧索的庙宇,里面的蛟龙似乎很不安分。   作者有话要说:   写了这么久,还是忍不住要来求评论了,因为实在等不来,注定了主动的萝叔打算扔开没什么用的老脸,没点击就算了,就是想知道点进来的人是不是误戳。   看到的这里的大佬们,如果有空希望留个言,谢谢。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龙吼声越来越吵,井口的腥气已经飘到了外面,连周易北都察觉到了异样,“师叔……那里有什么?”   “龙尸……”西南道长缓缓吐出两字,周易北目光一跳,龙?尸?他对道术的痴劲又冲上了脑子,“师叔,我想要……”   “该休息了,先找个地方住吧,”西南道长收回了自己看向庙宇的目光。   周易北犹豫了一下,点点头,跟着东西南去找旅馆住。   午夜   锁龙井下,偌大的空旷,地上是一层及膝的井水。   道长和龙尸对峙了三个小时的现场   “咚……”黑毛龙尸第三次被砸到了地上。   “把头低下去!”西南道长对着黑龙龙尸微微抬起来的龙脑袋一脚踩了下去,“又不是二月二你抬什么头!”   “呜呜……”几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龙尸毫无尊严地直挺挺趴在水里轻轻呜咽□□了两声,西南道长冷着脸没松开脚,有些不耐烦,“我是不是已经告诉过你闭嘴了?”   龙尸抽搭了一下,紧紧闭上了大嘴,在道长脚底下动也不敢动。   东西南松开脚把带血的上衣脱了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自己背上被黑龙抓伤的三道发黑血痕,皱着眉头抬手硬生生忍着刮骨之痛把尸毒拔了出来,用衣服擦了擦手,嫌恶地丢到了一边。   黑龙龙尸不解地趴在地上,它就想不明白了,一个斯斯文文、仙风道骨的道士,怎么能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摸黑把它一顿胖揍呢?就算是自己先吼了几嗓子挑衅的吧,正常人应该有这么能打吗?空手撂蛟龙,还是炼成了黑毛龙尸的蛟龙……这正常吗?让不让龙活了?说好的文明社会呢?怎么没个鬼差出来管管了啊喂!龙尸欲哭无泪、悔不当初,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大晚上随便乱叫扰民了。   守在井口的几个鬼王同情地看着水里的黑毛龙尸,家里那三个擦地板的也是这么被道长收服的……不过,说什么近战能力太强不公平纯粹瞎比比,这些煞笔玩意都是没见过道长用符施咒,那不叫不正常,那叫不是人。   六槽地府鬼鬼都称东大爷的西南道长,哪是可以随便得罪的。   “会变小吗?”东西南处理完伤势用鞋尖碰了下龙尸说道。   彻底被打怂了的龙尸眨巴了一下眼睛,凌空盘了一圈,变成了巴掌长的蚯蚓似的黑色小龙。   道长伸出手,龙尸绕做一圈化成龙咬尾的黑金手环落到了道长手里。   ……   第二天一早   周易北心不在焉地做好早饭,想着要去一趟那个庙里,看看那个龙尸,昨天和师叔说想要过去看看,还没说完就被师叔打断了……师叔是不是不想过去?   没精打采地把饭菜端到了桌面上,西南道长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把手给我。”   “嗯?”周易北迷惑地抬起手,道长把一个黑金手环套在了他削瘦的手腕上,易北愣了一下,“师叔……”   东西南风轻云淡地喝了一口汤,“昨天的龙尸。”   所以他今天早上看见师叔从外面走进来不是去遛弯了?而是连夜帮自己把龙尸给弄回来了?周易北愣愣看着腕上的手环,他只是想过去看看而已……师叔只听了一半吗?只听到了“我想要……”   “师叔……你想让我拿什么换?”周易北摸了摸手腕上的龙环……师叔说过不养闲人的,师叔给的东西都是要还的吧?   “你别有事没事就饿你师叔一顿就行,”西南道长看着桌子上全是自己爱吃的菜,欣慰地笑了笑。   “知道了……”周易北心脏轻轻一抽,师叔……真好养活。   周易北他如果和六槽地府的鬼差说出他对他西南师叔的这些印象,鬼差一定会觉得,要么是自己耳朵出了问题、要么是这小子疯了……他们鬼见鬼怕、脸冷人凶的东大爷,是个很可爱、好说话、需要人照顾、而且特别有爱心还好养活的人?!别开玩笑了好吗,要吓死鬼了啊!   ……   拿到了知晓云蛊之术的龙尸,周易北对云南之行的兴趣寥寥无几,不过考虑到了西南道长,他多安排了一些地方过去。   古镇附近有一处还算知名的温泉,有露天的双人浴汤,这个季节泡还算是个不错的选择。   周易北换完衣服帮西南道长叠着衣服,玉符从大衣兜里滑了出来,他弯腰捡起,指尖又被划出一条口子……这玉符是和我八字不合吗?   手上的黑金龙环忽然颤了一下,周易北疑惑地抬起手去看,没注意到玉符上光芒一闪而逝,龙环似乎被什么东西压抑着,不停发出恐惧地战栗。   周易北忽然感觉头很痛,紧接着眼前一黑,晕过去之前,他隐约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就一晚,身体给我……”   “易北……你学过观天吗?”东西南靠在温泉边的石头上仰头看着夜空,周易北盯着他师叔修长的脖颈,发着呆。   “要学吗?”西南道长没听见答复,低下头看过去,没有夜空繁星那般耀目,温泉四周很幽暗,看不清小师侄的表情。   “师叔,”周易北缓缓挪过来,靠的很近,声音很柔和,“你累吗?我想帮你按背……”   “你会按背?”西南道长笑了笑,转过身,“按吧。”   周易北愣了一下,指尖触到了道长的背上,声音颤抖,“师叔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痛不痒的。”   周易北看着那几道抓痕,隐隐含着沧桑的神色里带上了心疼,抬手按在道长坚实宽阔的肩膀上,力道刚好,“师叔,这样可以吗?”   “嗯,你按得挺好的……嗯……”道长轻轻□□了一声,身后的人眉目里全是温柔的□□,轻声喃喃,“我不想让别人碰师叔,练了很久……”   道长没趴在池水边上闭上了眼睛。   “师叔?”按了许久,道长传出悠长平稳的呼吸声,像是睡着了。   周易北放下手,趴到一旁,睁着一双清冷的眼睛,仔细看着他的脸。   “在看什么?”东西南抬手放在了师侄的头上,闭着眼睛问道。   “我想多看师叔几眼。”   道长睁开了眼睛,盯着周易北的脸,沉默了一会儿,“我猜到你是谁了……听话,回去吧。”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未归   周易北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痕,带着浓重的悲意和执拗,“我不要……”   “易北,发生的事情永远没办法改变……不管将来如何,都别怕,也别后悔,师叔在这里陪着你……走吧,别回来了,”东西南摸着他的头发,语气温和,声音带着让人想沉溺进去的可靠。   周易北摇了摇头,哽咽着抱紧了他,“不行……师叔……我不要……我受不了了,师叔,我真的受不了了,别赶我走……”   道长的手按过了他脖颈上的几个穴道,周易北喃喃着晕了过去,更衣室里的玉符光芒一闪,半透明的身影凭空出现,被玉中弹出的光丝往里拉着,他哽咽着挣扎了一会儿,露出绝望的神情被拽进了玉里。   “师叔?”周易北睁开眼睛揉了揉脑袋,发现自己光溜溜地被西南道长抱在怀里,顿时全身都变得通红。   “你很怕师叔吗?这么害羞?”西南道长收回了看着更衣室方向的目光,在师侄耳边轻声调笑道。   周易北被耳边的热气抓的心底痒痒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只记得尴尬地掩饰自己下身的异样,紧张地说不出来话。   “易北,”东西南摸着他的头发,忽然变得语重心长起来,“师叔告诉你,人都会有劫数,不能强求。”   周易北愣了一会儿,不大明白发生了什么,不过还是皱着眉头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   道长忽然摇头笑了笑,“算了,我说也没用,你随心吧……来,师叔教你观天。”   ……   云南回来之后   过了两年零三个月   六月份,风和日丽   月岛市长江路二十八号   清晨时有人梦没做完   周小道长痴迷的看着跨坐自己身上的人,对方下颚微微仰起,鼻尖布满细密的汗珠,潮红的脸颊如花般地美丽,嘴唇微张着下一秒就要吐出让人心软的情话……“喵~”   周易北睁开眼睛,看着趴在自己胸口、还用屁股对着自己的乌白叹了口气,他抬起头的小兄弟也是一阵失落,刚才马上就能she在师叔里面了……   他拎开了猫,下床去洗脸。   边做着饭边肖想他的西南师叔,他手腕上的黑金龙环默默哀叹,自己的主子没比那个变态道士好多少,活脱脱一个小变态,天天晚上逼着自己教他云蛊之术,没事就在那里做春梦,脑子里只有他师叔和学道术两件事,不知道是蛊术影响还是怎么的,人比以前更冷淡了几分……怎么这世界现在变成这样子?都没有正常人了吗?我想回井里啊!锁龙井你不想压我了吗?   这两年多,周小道长也算在六槽鬼司出了点小名,鬼差都口口相传东大爷有个师侄,三米开外就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用的道术怪异,比东大爷本人还拽,个性奇怪,一般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小师侄对他师叔倒是几年如一日,一天三顿正餐加一顿宵夜,基本没落下过,整日里做小伏低,一张面瘫脸时不时还会卖萌的笑一笑。   一大清早周小道长又在厨房忙活,听见外面餐厅里有声音,他放下手里的刀,“师叔,我马上就好了,你等一下。”   他端着菜走进来,东西南正坐在太师椅上逗着猫,黑猫一见他过来蹿下身跑过去。   “乌白……”道长无奈地唤了一句,黑猫蹭着小师侄的腿没理他,东西南摇了摇头自己擦着筷子,“小混球,你这么黏这个小王八蛋,是不要你主子了?”   “师叔,”周易北轻轻地把黑猫往旁边踹了踹,乖巧地递上来一碗饭,道长接过去时多看了他包着胶布地手指一眼,微微一皱眉,“又切到手了?”   周易北没说话,把手指缩了回去,他个白天睁眼瞎,做菜切手那是常事,不过投喂他师叔这项光荣事业,不是时不时弄伤手指这种小伤小痛能阻挠的。   小师侄转身去端别的菜,道长翘着二郎腿看着他的背影,面露思索。   切好了香菜,最后一个汤也被端上来,小师侄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饭做的又好看又好吃,道长心里默默升起一阵欣慰,又多看了周易北的手一眼。   “易北,这两天不用早起给我做饭了,师叔有事要出去,”西南道长忽然间说道。   “嗯,知道了,”周易北盛了碗汤,吹了几下才放到了道长面前,“师叔要去哪里?”   “去趟重庆。”   重庆……好像不是很危险,周易北暗自揣摩着坐下来,师叔大概又接了什么帮人开光驱邪的散活。   ……   四天后   师叔怎么还不回来……周易北等了这些天,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他坐在梯形教室的最后一排,在课本上画着符。   曲奇坐在他旁边听着歌看着手机里的漫画。   周易北眼睛盯在笔尖上,眼里是符术笔画心里想着别的事……不是说两天就回来吗?都三四天了怎么还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师叔会不会出事了?   脑补了一会儿各种西南道长被人欺负的小剧场,他越想越心烦,下笔越来越用力,“咔吧”一声,圆珠笔断成了两截。   坐在旁边的圆圆脸女生吓了一跳,叫了出来,“啊!”   前面的老教授看过去一眼,“后面的同学老实点,上课不许毛手毛脚的。”   班里的学生窸窸窣窣地笑起来,周易北扔开了断笔,把书一合塞进了书包里。   “北北……”曲奇惊讶地看着他,伸出手没来及拉住,看着周易北把包往肩上一甩走了出去。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嘘,不敢出声,怕惹恼了前面那个出了名的臭脾气老头。   前面的老教授沉默了半响,忽然晃了下神,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继续讲着课。   底下的人迷惑地相互对视……这老头老年痴呆了?怎么人忽然这么好?   周易北阴沉着脸走在走廊里,忽然抬了一下手,接住了放出去的蛊,继续头也不回的走路。   “你给那老头施蛊,他这要是生个病再死了,你可就算作孽了,小徒弟,”手腕上的黑金龙环笑着说道。   “他死不了,”易北爱搭不理地回应道,心里念叨着自己的师叔……师叔去重庆做什么?有危险吗?   “怎么了?又在想你师叔啊?他说不定是去什么老情人见面了”龙尸猥琐地笑了笑。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古籍   周易北眉头一皱,甩手把龙环甩脱手腕握在了手里,用力一捏,“你再说一次!”   “哎哎哎,我不说了,行了吧?!我不说了,你松手!”龙尸惊叫了两声,周易北松开手把龙环重新套在了手腕上。   周易北沉着一张脸回到了家里,还是空荡荡的,除了看门的鬼王和擦地板黑毛粽子,什么人都没有。   “师叔会不会出事了……”周易北坐在了师叔常坐的那把太师椅上,神色忧虑。   龙尸趴在他手腕上默默地没说话,小小的龙脸浮现出一丝嫌弃之色,这小子嘴里就没念叨过别人,整天左一个师叔、右一个师叔的,烦不烦。   气氛沉闷了半响,门口忽然响起了锁孔被扭开的声音,周易北猛地站起身,抑制不住地露出个笑容,从堂厅里跑到了门口,“师叔……”   西南道长站在门口,神色略显疲惫,“帮我准备热水沐浴。”   周易北愣愣地盯着道长,忍着想抱上去的冲动点点头,“知道了……”   道长一下午什么也没吃,洗过澡就一直呆在了三楼不曾下来,周易北不安心做了些食物端上去,没在三楼的小厅里看见人,他把东西放在了桌子上,抬头看着里间的门……住了两年多,他都没怎么进过他师叔的卧室。   “师叔?我做了宵夜,你要吃点吗?”周易北走到门前轻声问道,里面没有动静,他忽然担心起来,师叔是睡了吗?会不会是受了什么伤晕倒了?   “师叔?”周易北又轻轻唤了一声,他手上的龙环不耐烦地说道,“你直接进去看看不就得了,磨蹭什么?”   “嘘,”周易北皱起了眉头,手放在把手上,往下一压……没有锁。   他打开门看进去,房间的窗很大,盖着薄薄的纱帘,月光笼罩住洁白的床,上面躺着修长的身影,被子只是随意的盖住了小半身体。周易北慢慢走进去,蹲到了床边,没发出任何声音。   道长端正的面孔迎着月光带了几分柔和的气息,周易北看着这张脸,心底发软,忍不住再靠近了一点,两人的呼吸都纠缠在了一起。   “小痞棍,你这么看有意思吗?直接亲得了,”龙尸又在那边发着牢骚,西南道长轻轻皱起眉头,周易北慌张地捏紧了龙环,看着他师叔平稳下来的睡颜,松了口气,帮忙拉好被子走了出去。   “哎……”周易北往楼下端着食物,龙尸在他手上叹了口长气,“我要是你,我肯定得亲上去……”   “你说什么?”周易北脸色一冷,再一次掐紧了龙环,“你要亲谁?”   龙尸心里喊了句妈卖批,这小子阅读理解绝对有问题啊!急匆匆解释道:“我打个比方,我又不喜欢你师叔,你再捏我,我可就不教你云蛊了……”   周易北松开了手,把做好的菜放进了冰箱里。   龙环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神色猥琐,“你想过和你师叔做那种事没有?我猜应该没少想吧?”   周易北脸色一沉,还没说话,楼上忽然传下来咳嗽的声音,他手微微一颤,紧张地跑了上去,“师叔?”他跑上去看见站在桌旁衣衫带血的道长心疼到差点掉下来眼泪,“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好不好?”   “我没事,积的几口瘀血,吐出来就好了,”西南道长把咳上了血的衣服脱下来,露出一身血痕,道长把血衣随手扔给了小师侄,帮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几口,“明天把衣服送去洗了吧。”   道长喝完水似乎又想走进去继续睡觉,周易北站在原地没动,拉住了道长的手,看着他师叔身上的伤痕,心脏疼的发紧,仿佛那一道道的血痕是在了他身上似的,“师叔,你去重庆干什么了?”   东西南按住了师侄的脑袋,靠近了一些,和他对视着忽然笑了笑,“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快去睡吧,别吵师叔了,师叔今天有点累。”   看着道长走进了卧室里,周易北握紧了手里的血衣,低垂的眸子里凝出失落和担忧……师叔,我想护着你,我想把你护在我怀里,你知道吗?   ……   隔几天后的一日清晨   道长这两天白天一直没怎么回家,不过身上的伤势好像没什么大碍了,周易北默默地端上来饭,打量着他师叔散开的领口里露出来的一道血痕,颜色已经变淡了很多。   “我要出去三四天,”道长吃到一半时风轻云淡地说道。   周易北只是顿了一下,面色如常地回应道:“知道了。”   东西南看了他一眼,嘴角带着浅笑,“师叔再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个好东西。”   “嗯,”周易北瘫着脸点点头,眼睛看着碗里默默吃饭。   西南道长疑惑地看着他,怎么感觉这两天小师侄这么冷淡?嫌他师叔太忙,闹脾气了?东西南摇头笑了笑,这小王八蛋越来越像小孩子了。   不过不管小师侄再怎么冷淡,道长还是要照旧出门的。   听见了楼下的关门声,龙尸终于憋不住了,“我说你不跟着你师叔一起去?”   “我去会给他添麻烦,”周易北平静地洗着碗。   “啧啧啧,这么懂事?那你这是要居家当小媳妇了?”龙尸笑着问道。   周易北沉默着把最后一个碗放进了碗架,然后把手腕上的龙环扯下来放在了桌面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它,“告诉我你还会什么蛊术。”   “我会的你差不多都会了,”龙尸说这话时忍不住有点妒忌,这小子什么脑袋?它一条黑龙学云蛊之术学了几十年,被这变态压榨两三年就给榨光了,连个后手都来不及留……学学学,学死你算了,死变态。   “那你知道谁会更高深的蛊术吗?”越熟悉云蛊,周易北越痴迷于云蛊巫术的锋利诡秘,茅山道术的一板一眼在他眼里有些相形见绌。   “啊?”龙尸眨眨眼睛,说话吞吞吐吐,“哪……哪有那种人?我知道我不去学啊?……哎呦我去!你怎么又捏我!赶紧松手!”   “你知道是吗?”周易北把龙环按进了水池里,一只胳膊粗细的黑龙顶开他的手从水里探出来一颗龙脑袋,“我不告诉你是为你好,你现在练的已经够快了,好好巩固巩固得了,根基扎不稳你小心把自己给练死了。”   周易北抓住了它的脑袋按在了水池底下,语气冷漠,“你说还是不说?不说我就把你炖成蛇汤了,”他说着话抽出来一把菜刀,龙尸在水里挣扎起来,“老子是蛇吗?看清楚,我长角了!你家蛇有角啊?”   周易北没接它的话头,把龙身往砧板上一甩,菜刀直接砍了下去,龙尸惊慌地甩开了自己的尾巴,看着那把菜刀劈到菜板里,陷进去一指深,这TM玩的是真的啊?这小子学蛊术脑子学瓦特啦?   龙尸严肃起来,抬起来一只龙爪,“你给我等等!我告诉你!不过要去你自己去,我绝对不会陪你去找云蛊古籍。”   “云蛊古籍?”周易北拔起菜刀疑惑地看着龙尸。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丰都   龙尸咳嗽了两声,用贵妃醉卧的方式趴在菜板子上,脸上一副拽不拉几的表情,“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嘿嘿嘿,相传云蛊巫术是蚩尤大帝留下的奇门异术,学到大成,就可以上克九霄三十六仙殿,下捣北冥七十二鬼司,简单来说就是天上地下三界内外你最牛逼,我教你那一点点,也就是古籍上的扉页,导学都算不上,大部分是蚩尤后人根据残卷自己杜撰的,真正的云蛊巫术被蚩尤大帝留在了自己的血书古衣上,那件古衣就是云蛊古籍。”   “你知道古衣在哪里?”   龙尸撇撇嘴,“知道啊,大家都知道啊,是一个传说,古衣在忘川河底下泡着呢,蚩尤战死,古衣被卷入阴冥之地,落进忘川河内,血染了忘川水,所以忘川河又叫血河池,就是奈何桥下头那喝完失忆的大水沟。”   “哐啷,”菜刀被扔到了菜板上,龙尸一脸惊恐地缩了一下自己差点被砍到的小脚趾,昆明方言都给吓了出来,“哎呦你个小痞棍!作死啦!”   周小道长置若罔闻,一手把龙尸拉起来,“和我一起去找古衣。”   “那是个传说!我不是说了你自己去吗!你再拽我,我可咬你了!”龙尸挣扎了半天,也不敢下嘴,这咬了这个小变态一口一时痛快,回头那大变态不得给自己一顿胖揍。   周易北匆匆忙忙上了三楼,龙尸又变成了黑金龙环挂在他手腕上,嘟嘟囔囔地劝他,“我说你老老实实学茅山道术不好吗?你师叔那么厉害根本不需要人保护他的,你看他受伤弄到咳血过了两天不也活蹦乱跳的……”   “闭嘴,”周易北冷着一张脸翻着走阴用的东西,一副非找到古籍不可的倔样。   龙尸继续咬着尾巴叽叽歪歪:“生死大事啊!我说你能不能拉个别人当伴?你那是要去地府,我还不想和你共赴黄泉呢,回不来怎么办?走阴这种事情是要生魂离体的,你年轻你没试过,生魂离体特别可怕,很容易直接挂了的,而且忘川河也不是说下就能下的嘛,你知道有多危险吗?你听我说,忘川底下就是真有云蛊古籍那也可能被泡掉色儿了……”   “走阴是不是要用黄鸡引路?”   “你都不知道怎么走阴你还布法!你消停消停行嘛!?”   周易北受不了他叽歪,在手心画了道符痕往耳朵上一拍,换好鞋出了门去买鸡。   “哎哎哎!你干嘛封住耳朵!?你个小痞棍!我骂你了啊!你干什么?你听不见不要过马路啊!车车车!”龙环一惊一乍地喊着。   ……   六槽地府简称地府,又称丰都鬼狱,位于重庆地下虚空,由阴市与人界各地冥冥相连。   此间上有十殿阎罗,下有亡魂无数,中设六案功槽,四大判官,七十二鬼司,活人生魂不得进入。   道士入地府俗称走阴,肉身无需前往丰都之上的重庆,只要生魂从肉体中分离路经阴市,各地都可进入阴司,不过魂魄离体一般不可超过七日,否则阳数耗尽,三魂七魄会永困鬼狱,不得超生。   阴市的车站前排着长长的队伍,他们都在等着一趟有去无回的单程列车。   “大哥,咱能往回走吗?上了那辆车,能不能回来可就是个事儿了,我连媳妇都没有,我还不想死啊……”龙尸的魂体化成了一个黑衣黑发的英俊男人,他跟着前面沉着一张肃杀面孔的青年不停地唠唠叨叨,宛如一个老妈子。   “我不想排队……”周易北看了一眼前面的几百只鬼,皱着眉头说道。   龙尸一听立刻附和道:“对对对,不能让道长发现你背着他干这么危险的事,咱们得在他回去之前回去,哪有时间排队!我们不排了,走!回家!”   “跟我过来,”周易北歪头打量着前面路过的一个鬼差,扯着龙尸走了过去。   “妈呀……我要英年早逝了……”龙尸崩溃地看着周易北拽着他离那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大个鬼差越来越近。   “帮个忙,”周易北顶着一张面瘫脸拦在了鬼差前面,龙尸这两年对周小道长这种无理取闹已经司空见惯了……他眼巴巴地看着满脸横肉的鬼差,对方看着周易北好像没什么反应,甚至有点生气?   龙尸顿时看见了希望,还没笑出来就快哭出声,那鬼差的一脸横肉就挤成了一堆,露出油腻腻的笑容,亲切地握住了周小道长的手,“哟,周道长怎么下来玩了?啥事?您直说,我照办。”又一个拜倒在东大变态万丈淫威之下的社会主义大蛀虫,拒绝一下他师侄的无理要求你们会死啊!   没出五句话,两人直接插到了队伍最前头,上了飘飘呼呼从鬼狱开来的绿皮小火车,龙尸趴在车上哀怨地靠着车窗,嘟嘟囔囔地抱怨,“你个走后门的小痞棍……”   “走什么后门?”周易北冷着脸撇了一眼龙尸。   “你就仗着你师叔给你撑腰到处欺负人吧,你就是去了地府你也下不了忘川,那里面全是受难的恶鬼,你一下去不被活剥了才怪……我就不明白了,你找这麻烦干什么……”龙尸说教完一波抬头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青年闭目养神根本没在意他嘀咕了些什么东西。   坐车坐到一半,周易北忽然心神不宁地睁开了眼睛,虽说他师叔说要出去的时候他一副冷冷淡淡地样子,但是说不担心那是不可能的……师叔,多给我点时间,将来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守着你……   ……   地府深处有十八层炼狱,炼狱之下,是无尽的炽热岩浆。   一个面容冷肃、眼眸清亮的男人守着几件衣服坐在岩浆边的大石头上,目不转睛看着无尽的火红海洋。   一个接一个的气泡在上面炸开,飞溅出红色的岩浆液滴,一个修长精壮地男人慢慢从里面走出来,怪异的是他身上没有烧伤的痕迹而是浑身撕裂地伤口,慢慢愈合成一道道血痕。   岸边的人下意识想去拿起外套裹住男人赤、裸的身体,但是伸出来的手却穿过了衣服,他抬头看着西南道长走过来,无措的目光里带着自责和心疼。   “怎么又来了?师叔的话你又不听,回去吧,乖,”东西南伸手把发丝间的岩浆般的红液丝拂开,拿起外套披在背上。   “师叔……”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清透地眼睛带着深深地疲惫,“我想多看你几眼……”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堕川   “听话,你这样会出事的,”东西南说话时摊开手心看了一眼他捞上来的一块五彩琉璃般的碎片,挑了下眉,“这块质地也不大好。”   “师叔,别捞了好不好?”年纪看起来比年长了五六岁的周易北心疼地看着他,“我白天看不见没关系,别给我捞补天石治招鬼令的阳缺了……”   “傻瓜,你改不了任何事情,师叔怎么都会把你的阳缺补上,不然你阳缺怎么不见了?”西南道长笑了笑把异常难得的补天石随手扔开了,扒下外套又朝无尽焰海走过去,“上次没帮你捞到,多忙了几天疗伤,瞧你这几天不大高兴的样子,这次师叔拿不回去补天石送你,你不会饿师叔吧?”   “师叔,别下去了,”周易北站起来,踉跄了几步穿过道长的身体倒在地上,脸色显出病态的苍白,眼圈发红。   东西南看着他露出心软地神色,“听话,回去吧,你这样下去魂体会吃不消的。”   “师叔,”周易北握紧了拳头。   东西南无奈地看着他,“你逆了多长的时间流回来的?”   周易北声音发涩,似乎想起什么不愿意看的画面,“……十七年。”   西南道长一件件套着衣服,“那么早吗?我还以为会久一点。”   周易北站起身痛苦地垂着头,眼泪止不住划下来,“师叔……我想你了……别赶我走好不好?我忍了两年……我真的受不了了……师叔……我不想离开你……”   “别哭了,”东西南伸出只手,穿过一层金光打破了虚空,捧着周易北的脸帮他擦了擦眼泪。   周易北愣愣看着那只手,面色惊急,“师叔,会受伤的……”   “没事,”道长笑了笑,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想看师叔就看吧,你想要的师叔都给你,好吗?”   “师叔……”周易北听见这句话神色变得异常复杂,低下头看着那只遍布血痕的手,心疼地哽咽到说不出来话,拉着手轻轻舔舐着上面的血痕。   道长皱起了眉头,没有收回手,“我走了之后,有人欺负你吗?”   周易北亲了一下他的指尖,带着眼泪的笑容异样苦涩,“没有,没人敢欺负我……”   “那不许哭,我教出来的人不能哭……都三十几岁的人了,怎么还哭哭啼啼的?”西南道长看着他,半步跨过去整个人透过金光把人抱进了怀里,满是磁性的声音带着温热的柔软,“我死没死不重要,别这样哭,大不了忘了师叔就好了。”   “我办不到……”周易北靠在他怀里,哭到声音沙哑,“师叔,我求你别对我那么好……我不想你出事……都是我害了你……”   道长无奈地看着他,“生死命定,改不了的事情,不怪你。”   周易北哽咽着抱紧了他,东西南抬手抚着怀里人瘦骨嶙峋地脊背,线条分明得有些硌手……瘦了好多……他不知道将来发生了什么,只看见自己打算宠着养的人哭着回来找他。   默然间口袋里的血斑白玉伸出来了一道道光丝,缠绕在周易北身上,他收紧了手臂,神色慌乱,“师叔……”   “回去吧,师叔在这里陪着你,别怕,”道长揉了揉他的头发,笑容温柔地看着男人的身影被光丝拉散消失在古玉里。   男人离开之后,金光在道长身周一震,东西南退了半步,从虚空里被挤出来,脸色惨白地咳了几口血,本就遍布血痕的身体甚至出现了裂纹,他拿出血斑白玉看了一眼,笑容无奈,小师侄哭的他心脏发疼,好像一秒钟也忍不下去。东西南叹了口气,如果真的没时间了的话,师叔就尽量对你好一点吧……师叔好像开始舍不得你了……是喜欢吗?   ……   “我看你就是被你师叔宠坏了,周易北……忘川啊!大哥!你问问谁敢下去!?”龙尸站在忘川河边,看着下面伸出手臂或头颅不停哀嚎的万千恶鬼,感觉自己腿肚子都在发抖,“你要下自己下,我可不陪你捞那种没有影的东西。”   “……”周易北皱了皱眉头,抬头正好看见一只游魂在奈何桥上忽然被恶鬼拽落跌入了忘川,瞬间被撕扯地不见了踪影。   龙尸欲哭无泪地抓着头发,“咱们回去吧,说不定你师叔现在都已经回家了……”   “你有绳子吗?”周易北扭头看着龙尸问道。   “你要绳子干什么?”龙尸脸色一变,这小子不会打算把我放下去钓云蛊古籍吧?   “我想下去找古籍,有根绳子方便你在岸边拉着我,”周易北低着头看着下面的恶鬼和龙尸说道。   龙尸愣了一下,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有义气……不对,这应该是被东大变态惯的昏了头,都天不怕地不怕了。   “哪里有绳子?”周易北扫视着周围。   龙尸继续默默在心里盘算着利弊,这个小痞棍下去回不来,自己估计也没什么活头了,东西南到时候不把我横吞活剥炖成龙汤才怪……怎么就摊上了这么个主儿啊,还有没有比我更命苦的龙了?……我需要正常的主子啊!这时候谁能可怜可怜我,给我点人文主义关怀行不行?怎么说我也算是活化石吧!救命啊!   “哎!你们俩!干什么呢?怎么不排队?”远远听见有鬼差在喊,龙尸心里打了个激灵,在这里被鬼差抓包可不比阴市,阴市那地方走阴的道士说走就能走,在地府这种不让活人生魂进的地方,被抓住是走阴的,那秒秒钟是要永不超生的。他脑子一抽,顾不上许多拉上周易北就要跑。   “哎!你们给我站住!”鬼差呼喊着追上来,龙尸心里哇凉哇凉的,这里的鬼差不出地府,估计是不认识小变态,该走后门的时候偏偏走不了,这叫什么命啊……   周小道长也不傻,两人在急匆匆跑了一段距离,后面鬼差不少反多,越追越紧。   龙尸顿时六神无主起来,周易北撇了一眼身后,拉住了他,“下去他们应该就不会再追了……”   “啊?”龙尸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青年拽着跳进了忘川里。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饕餮   几个鬼差确实没追下来,龙尸捂住自己的口鼻,看着眼前的一片血色,身旁还有无数只手在拉扯自己……有鬼肯追下来就奇了怪了!完了,还不如被抓了,这回真要英年早逝了。   什么东西破开了厉鬼的阻挠,拉住了他的衣领……猛地往下一拽。   “咳咳咳……”龙尸感觉自己一路被拽过了三四米,忽然脱离了血水池,身下一空砸在了坚硬地面上,“这是哪里?”周围一片乌漆嘛黑,什么也看不见……不过按常理推测,他应该在忘川之下,这里甚至还能听见从头顶传下来的恶鬼哭嚎……不过,忘川下面怎么是空的?那那些恶鬼为什么没下来。   “嘭……”有人砸到了他身边,龙尸试探着问了一句,“周易北?”   “这是哪里?”周小道长站起身,带着和龙尸一样的迷惑对着黑暗问道。   龙尸忽然感觉到有个东西在拉自己的腿,触感冰凉,“你别拉我腿……”   “我?”周易北皱了下眉头,手上掐了个火决一团鬼火飘起来,照亮了他的脸。   龙尸看着他愣了一下……他腿上的东西还在拉他,僵硬地低下头之后,他看见了一只类似触手的浅红色粘腻物体,“哎嘛呀!这什么东西?”   他甩了两下腿,没有甩开触手,反而被缠住了脚踝,周易北蹲下身,鬼火凑近过去,触手遇见光亮忽然扑了上去,“嗯?”   鬼火被扑灭了,龙尸愣愣站在原地,他只听见了一阵杂乱地声音,静下来之后只剩下头顶恶鬼们的嚎啕哭喊,他试探着喊了几声“周易北?”   没人回答他……这下面好像只剩下他一条龙了。   “糟了……”龙尸心底一凉,惊呼出了声。   ……   周围依旧是沉沉的黑暗,过剩的寂静里,能把心跳声听的清清楚楚。   周易北睁开眼睛,感觉手臂和脖颈来一阵阵刺痛,他躺在冰凉湿冷的地面上,静静喘息了一会儿,一种让人毛骨悚然地声音忽然出现在耳边,就像是有人贴在他耳朵上吞咽着粘稠的口水。   “谁?”周易北忍着手臂的疼痛撑着身体坐起来,他记得自己被触手缠住了手和脖颈,后来怎么样了?他揉了下头,好像被勒晕了,“有人吗?”   那个龙尸去哪里了?又陷入一阵寂静里,吞咽地声音逼近到耳边。   十几团阴冷地鬼焰从他手心抛向四周,周围乍得亮起来,这个地方很大……照不到边界,手底下的地面好像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发现自己坐的地方是一大块湿湿凉凉的肉块一样的东西,周围都是粘腻地液体……看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的胃?   我是被什么东西给吞了吗?忘川下面有吃鬼魂的异兽?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上面被勒出了一道道的青紫血淤。   周小道长皱紧眉头,一个恶鬼忽然惨叫着从上面掉下来,砸进了周围的液池里。   黄黄绿绿地胃液溅到了周易北脚边,一条条触手从液池里弹出来拉住了那个恶鬼把它拽了下去,有一些触手似乎对光格外注意,一团团的鬼火被扑灭,周围又暗下来。   周易北又抛出来了一堆鬼火,远远地给自己照明,他看到了另一个高一些的肉丘,跳了过去,落地时没有站稳,踉跄着摔倒在肉丘上,手肘用力撑着身体,重重砸了肉丘一下,一声雄浑的低吼响起整个空间都晃了三晃……   果然是在别人的肚子里……   ……   这边龙尸化成了半龙的状态,靠着一口好牙厮杀出来一条血路,突破重重恶鬼,费劲巴力地从忘川里爬了出来,浑身都是血水,加上他一口的龙牙,看起来比恶鬼还恶鬼,边上维持队伍秩序的鬼差看见他瞪大了眼睛,反应过来立马呼朋唤友过来围观,“卧槽!哥几个快过来,这有个爬上来的!!”   龙尸抹开糊了一脸的血水,看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鬼差急匆匆跑过来,一副要把他再踹下去的样子,欲哭无泪的闭上了眼睛,老子TM的怎么就这么命苦了呢?   几个鬼差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龙尸都能感觉到对方的脚风飞到自己身上的时候,鬼差忽然就停了下来,热情地喊了一个他特别熟悉的名号,“东大爷!?”   龙尸睁开眼睛看见走过来的挺拔身影,喜极而涕,涕泪横流,差点直接冲过去抱大腿,不过对方一句话让他意识到形势根本就没TM好转,“你怎么在这里?易北呢?”   “东大爷,这...你们认识?”鬼差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东西南看了他们几个一眼,“忙你们的事情去吧,这龙是我的。”   几个鬼差点头哈腰几个鞠躬,“那我们就不打扰了,东大爷您忙,有事一定叫我们啊...嘿嘿嘿...”   龙尸看着鬼差走远,讪讪地朝西南道长笑了笑,“呵呵呵...”   ……   “他想要云蛊古籍?”东西南听着龙尸的一通解释皱起了眉头。   “我和他说过了很危险的,他不听,一下去就被什么东西给扯走了……这也不能怪我吧?”龙尸坐在岸边上嘟嘟囔囔起来。   “你老实呆在这里,我去找他,”西南道长看着血污肮脏的忘川河,眼睛都没眨一下,面无表情地淌了进去,恶鬼们不知道在恐惧什么,硬生生互相挤着给他散开来一条路,通往忘川之下。   ……   周易北躺在异兽的胃里面,浑身既有血污又有胃液,全身衣服变得破破烂烂,而且又脏又臭,让人难以靠近,不过这里也没有什么人会靠近他了。   他手里握着一件不属于他的血衣,眼眸里流露出渴望,怪不得这么久了还没被人找到过,云蛊古籍居然被忘川下面的异兽吞进了肚子里,周易北紧紧抓着那血衣,身上一点力气都用不上,这个胃液似乎对魂体有镇定的作用,被甩进去几次之后,他头晕的厉害……只想好好地睡一觉……梦里会看见师叔吧?周小道长的一张面瘫脸流露出一丝笑意,即将困到磕上的眼睛隐隐约约看见了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影……好像已经在做梦了……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阎罗俯首   漫天的火符占据了忘川下的漆黑,羊身虎齿的大头恶兽眯起了自己空洞的眼睛,似乎对这样突然的漫天火光很不适应,从它胃里伸出来卷食恶鬼的触手被一条条收了回来,“吼……”他一声满是威胁性的低吼,面前站在火光映衬下披着大衣的男人面容里多了一分不耐烦。   跟在后面的一个黑衣人看着怪物忍不住惊呼,“是饕餮……暴食而死的上古灵兽,它在这里?”   “吼……”饕餮又吼了一声,似乎对东西南满是敌意。   “……”腥风扑了西南道长一身,他闭上眼睛叹了口气,睁开眼时忽然笑了笑,一脸的慈爱和善,“把我的人吐出来,别找麻烦。”   灵兽饕餮愤怒里露出一丝疑惑,眼睛稍稍睁开,黑衣人赶忙窜上来解释,上古灵兽哪里能硬怼?这大变态和小变态一个样,无法无天、闹起来没边儿,“饕哥,你是不是吞了一个瘦瘦的、高高的面瘫脸?他还不够你塞牙缝的,你把他吐出来怎么样?”   “吼!”饕餮怒吼一声喷了龙尸一身的口水,让贪食致死的恶兽吐东西出来,它也是天下第一龙。   “我告诉你别找麻烦……听不明白?”慈祥和蔼的表情一点点被不耐烦占据,东西南体内钻出八个鬼王,道长挥挥手,“帮我看着上面,别让碍事的下来。”   青体鬼王齐齐领命飘出了忘川,道长浑身的鬼气消散,龙尸惊觉到他居然不是生魂离体入的丰都鬼狱,而是带着肉身直接进来的?……有人可以活着走进丰都?阎王不来管一管?   某龙的龙生观动摇了,我其实做梦呢吧?锁龙井你赶紧叫醒我……我不玩了!这里有个死变态活体入地府还要硬怼上古灵兽!   东西南把大衣甩了龙尸一脸,“走远点……”   龙尸想一想西南道长和自己对打的样子,那时候都能被自己抓伤的人怎么可能打得过上古第一恶兽饕餮?他感觉已经看见了道长被碾压之后自己跟着遭殃的场景……   道长祭出来第一张符时,冥司深处的十殿阎罗都睁开了眼睛。   ……   旁观道长硬杠上古异兽的第三炷香……龙尸知道自己错了。   上次东西南对打他一定是在闹着玩,一张符都没用,看看人家现在对打上古灵兽,这满天符飞的……哦哦,其实这跟不能叫对打,这叫吊打……道长――吊打――上古灵兽。   你现在就是告诉它西南道长是观世音转世,龙尸都能欣然接受,不开玩笑,得罪谁也不得罪东西南(被道长淫威侵蚀的麻木笑容)。   第四柱香过去,饕餮涕泪横流地吐出来一个青年,东西南看了一眼地上浑身血污的人,抬头时面带笑容对饕餮“和善”地招了招手。   大头被符轰肿的恶兽颤颤巍巍地低下来脑袋,道长一巴掌拍在他鼻尖上往下一拉,国际黑帮东大爷正式上线,光是说话的声音就听的人想尿裤子,“把我的人弄成这样……你觉得怎么赔合适?”   饕餮迷茫又不失惊恐地瞪大眼睛,这是还没打够?   “知道云蛊古籍在哪里吗?”东西南冰着一张脸问道。   饕餮眼睛朝下看过去,轻轻哼唧了一声,“唔……”   东西南跟着它的眼神看向周易北,他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小师侄,紧紧抓着一块脏不拉几地破布,道长皱了下眉头,“那个就是云蛊古籍?”……这小王八蛋要果然还是来找这个东西了。   饕餮委屈的又哼唧了一声,虽说它智商不高吧……但是它隐隐约约记得自己肚子里这块血布是个好东西,所以才坚持了四柱香没吐人,刚才要不是这个瘦不拉几的小东西拿走了它藏在肚子里的宝贝,它两柱香的时候就想把他吐出来了……还搭上了自己肚子里的宝贝,上古恶兽心疼地舔了舔自己。   “师叔……”周易北隐隐约约看到了漫天火光下立着个自己熟悉的身影,还以为是幻觉……轻轻唤了一嗓子,那个人走了过来。   西南道长把师侄抱到了怀里,冷冷看了一眼龙尸,伸出了手。   龙尸愣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反应过来,把自己拿着的大衣递了过去,看着道长用衣服裹住了那个衣不蔽体的青年。   “小王八蛋,这就开始给师叔惹麻烦了……”东西南说着话时语气带着笑意,理了理师侄的头发,目光温柔。   ……   八个鬼王守在忘川之上,周围的鬼已经被清空了……只剩下十个西装外面套官服的奇怪男人,忧心忡忡看着河面。   一个沾染了浑身血污的男人慢慢走出来,十殿阎罗一拥而上,被青体鬼王堪堪拦住,他们看着道长怀抱中的青年无一不皱眉头,这人好像是那个人的转世?   “阎君……”官服上绣着白鹤和罗刹的高大阎罗情急之下喊住了人,把不能谈说的秘密宣诸于口。   西南道长瞟了他们一眼,面容淡漠,“都散了吧。”   “阎君,继位之前您不能使用术法……刚刚……”   “我历完九世劫之前你也不该叫我阎君,”东西南看了他一眼。   “……那道长下次如果有急事,直接交给我们就好,十殿阎罗愿为道长排忧。”阎罗们齐齐垂下了头颅请愿,东西南看着他们,淡漠的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忧虑,“都赶紧散了吧,别影响下面做事。”   几个阎罗对视了一眼,应了一声,无奈地消散在空气中,忘川周围络绎不绝的游魂又出现了。   龙尸将将爬出了忘川,一点没察觉到刚才的事情,它看着前面挺拔地背影匆匆追了上去。   东西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怀里昏睡的青年,“师叔历劫会失败是吗……只有十几年了,还有什么想要的,一定要告诉我,时间不多了……”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上头   月岛市长江路二十八号   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周围很温暖,像一直浮在一泉温水里……周易北不舍得醒过来,抓紧了怀里的东西翻了个身。   西南道长看着在床上抓着被子不肯撒手的师侄,目露忧虑,已经回魂大半天了,怎么还不醒?   “易北?”他俯身轻轻唤了一声,师侄一点反应也没有。   道长思索了一下,看向自己帮忙拿回来的血衣,这个小傻子,直冲冲下了丰都,不知道魂体根本带不回来任何东西吗?直接告诉他想要不就好了。   “易北,再不醒师叔把云蛊古籍送人了。”   周易北闻言只是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一点醒过来的意思。   “要不……让我试试?”飘在一边缩得像条泥鳅似的黑龙龙尸忍不住说道。   东西南看了他一眼,“试吧。”   龙尸趴到了周易北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句什么,青年脸色一变惊醒过来,“师叔……”   龙尸得意地晃了晃尾巴,道长颇为疑惑地看向自己惊醒的师侄,“他刚刚和你说什么了?”   “他……没说什么,”周易北低下头,龙尸窃笑着环到了他手腕上化成黑金龙环装死。   道长更加迷惑了,“没说什么?”   周易北点点头,耳根发红,道长伸出只手捏了捏他的脸,“来,仔细看看师叔。”   “嗯?”周易北疑惑中抬起头,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着两人,下午的光线略显温黄,但格外明亮清晰。   道长看着呆呆的小师侄,稍稍拉开了些距离,“看得清吗?”   “……”还是呆呆的。   道长皱起眉头,明明是质地上等、灵气充裕的补天石,怎么连个招鬼令的阳缺都没补上?   “师叔……”小师侄忽然扑进了他怀里。   “两天没见师叔,知道想我了?”东西南把手放在了自己师侄的背上,动作自然地摸了摸,“以后千万别把自己饿瘦了,本来也没多少肉。”   “师叔……”周易北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喘息声,道长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小子怎么蹭了蹭去的?   身上也有点烫……东西南皱着眉头,看着怀里的小师侄脸蛋和脖子都红扑扑的,还张嘴咬住他的衬衫扯开了一颗扣子……   补天石可能挑的纯度太高……上头了……关键是,这样子的小师侄,还有点可爱?东西南心底苦笑了一翻,臭小子,就知道钓你师叔上钩。   龙尸也发现了问题,一脸猥琐笑地打算装死看戏。   道长忽然笑了笑,感觉应该是自己想多了,随口打趣了一句,“你个小王八蛋,脑子装着哪个小姑娘乱蹭呢?”   “师叔……”周易北满身的燥热泄不出去,声音里充斥着渴望和情·欲。   “别叫了,师叔帮你想办法……你喜欢什么样的?”东西南摸出来手机,一本正经地要帮自己师侄叫小姐。   龙尸脸上的痴汉笑戛然而止……等等?这话什么意思?卧槽?!东大变态他不是弯的?这剧情不对啊!都护短护成这样了,居然没有那个的意思?当TM养儿子呢?……我去,不会真是当儿子了吧?龙尸一脸难以言明的怪异表情。现在想想……周易北整天意淫他师叔……多出了一种乱伦的感觉……真特么刺激!脑补着奇怪剧情的龙尸,蹿出了一条鼻血来。   “我……”周易北的脑子里还残存一点点理智,明明抱着西南道长却说不出口自己想要什么……师叔……我想要你……   “听话,别乱摸,”东西南把周易北抱紧了不让他乱动,但是管不住有只罪恶的小手拽开衣服在他后背上乱摸,“师叔……”听小师侄的声音有些发颤,像是快急哭了,西南道长语重心长地揉了揉他的后脑勺说道:“师叔马上帮你找人,不许哭。”   “师叔……”周易北顿了一会儿,伸手拉开了道长手里的手机,憋红着一张脸,嗓音暗哑磨人,“……我想……自己来。”   东西南看了他一会儿,嘴角带笑,“害羞了?都多大人了,没和小姑娘试过?”   周易北没说话,艰难地把手从他师叔衣服下面拿出来,平常清亮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水雾似的氤氲柔和,他缩进被子里咬紧了嘴唇。   “那好吧,师叔出去了,你自己来,”东西南克制着自己想吧嗒吻上去的心情,揉了揉他的头发,说完话站起身走了出去。   周易北闻着空气里还没散去的幽密木香,摸到了一直随身带着的八角铜符紧紧握在手里,微微失神地用力喘息着……   ……   西南道长有些不明白了,他费心尽力地捞了块补天石给小师侄治招鬼令的弊端,又好心好意帮师侄把云蛊古籍从丰都鬼狱带了回来……   更重要的是,这几天他连吃了想吐的胡萝卜和动物肝脏都勉为其难的往下咽……   这么给师侄面子……这小王八蛋怎么还是整天一副委屈巴巴地样子不理自己?   “易北,”道长看着默默坐在桌边扒饭的师侄把碗递了过去。   周易北一句话没说,放下碗筷帮他填好饭递回来,继续扒饭,全程眼睛注视着饭碗,一眼不看他师叔。   道长静静地看着他,“等一下师叔要去帮人驱邪。”   “嗯,”周易北随口应了一声,头也不抬。   东西南无奈地挑了下眉头,这小子不声不响地到底生什么闷气呢?   道长吃过饭收拾了东西走下来,到了门口,看见青年帮他擦好了皮鞋,默默坐在门口等他。   “不上课吗?”东西南走过去,边换鞋边问道。   周易北没说话,坐着没有动,道长换好鞋,随手揉了他的脑袋一下,笑着往外走。   小师侄站了起来,抱过了他的公文包。   “怎么了?”   周易北紧紧抱着他的包,低着头,“我陪你去。”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鬼楼   月岛市中心商圈   一栋刚建好不久的天智大厦,剪彩完没多久,才租出去两个商位,就被进去装修的工人传言大楼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   开发商老总一开始还不信邪,在传闻闹鬼的十九楼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吓出了病来。   花了一个月时间又是找了什么中国玄学委员会常务委员、又是什么风水名人堂的风水大师,还有什么什么大仙半神的,大楼的十九楼依旧异事不断,根本没办法入驻任何商家。   老总找来找去,终于通过自己的关系网找到了鼎鼎大名的一位道长。   看着对方虽然年纪也没多大,但是一身仙风道骨看着还挺实在的,这位柳总似乎格外地信任西南道长,直接砸了重金请人过来瞧瞧。   一翻了解之后,道长看着周围繁密的绿植和孤零零的大楼,大概清楚了这楼的风水有问题,犯了孤阴煞的忌讳,里面必定有阴灵寄居。   “易北,走吧,上楼看看,”东西南要上楼,旁边的老总有些犹豫,“道长,我这个……我直说吧,最近不光是晚上了,大白天十九楼都有点不对劲,连保安也不敢呆在那里……我可真是不敢上去了……”   周易北打量着柳总,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助理,跟个木头人似的。   “那柳总找个地方喝口茶好了,小道自己进去瞧瞧,”西南道长摆摆手,像是没大在意这些小事。   “好好,麻烦大师了,”柳总点点头和旁边的助理都松了一口气。   道长两人朝大楼走去,一进门就感觉到一阵冲面的冷气,周易北打量了一眼大堂,正对着的墙上电梯口开了三个,两边放了两个硕大的石狮……这大厦里里外外的风水都不怎么样,石狮子这种镇府之物放在了门里边,戾气内斥,恶相徒生,招阴犯凶还破财。   西南道长没做忌讳,挑了正中间的电梯走进去,小师侄紧紧跟在后面。   按过了楼层,显示器上有血红的数字出现,本来外面这会儿零上三十几度是个大热天,电梯里却在动起来之后陡生了一股阴冷之气,一瞬间就让人从脚底凉到了后心。   穿着白衬衫的小师侄微微皱了眉头,握紧了手里的公文包,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把人往温暖的怀抱里拉了拉。   周易北想起自己前几天失态的样子,不自主地有些尴尬……更严重的是自从被补上了阳缺,他“精力”就特别充沛。   加上没有阳缺压制的招鬼令视力又好的过分,大老远都能看见他师叔呼吸时胸膛的起伏、走路时发丝的抖动,还有说话的时候……嘴唇起合几乎就是犯规的慢动作勾引……搞的他都不怎么敢和道长开口说话,也是以上问题导致周同志看起来莫明像是在闹脾气。   师叔如果发现我有那种心思,会生气吧?周小道长低下了头,看着自己的裤子……老规矩守住下方,绝对不能有不该有的反应……背后的接触微微有了一点燥热,周易北紧张地吸了口气,推开了西南道长,义正言辞:“师叔,我不冷。”   “叮……”电梯门正好打开了,幽幽歌声从走廊里飘进来……   “青丝如瀑,青丝如瀑迷醉陷……红酥手抚耳垂边,十三摸,玉背濡润,玉背濡润牵心田 ,十四摸,易折锁骨,易折锁骨勾魂巅……”歌声断断续续,音韵缠绵、蚀骨销魂。   周易北紧了口气……唱的是……十八摸?   “这小东西还挺有情趣的,”道长忽然笑了笑,按住了师侄的脑袋,“去见识一下。”   “师叔,”周小道长一把反拉住了道长,“我……我想上厕所……”   道长略略一皱眉,“要师叔陪你?”   周易北没吭声,甩开道长逃似的找到了洗手间钻了进去。   “……”周同志窝在格子间里念了几遍净心咒,才睡醒的龙尸眨巴了一下眼睛,“你又有反应啦?小黄人?”   周易北面带潮红,“……没有。”   “这回咋还不承认呢?你等等啊……我看看,”龙尸松开自己尾巴从他手腕上落下来,变大了不少吐出一块遍布血色小字的绸子来,“我前几天看见这个云蛊上有类似净心咒的东西……”古籍上的字都是甲骨文,这段时间都是龙尸负责翻译,周同志负责理解。   “找到了,”龙尸找了半响,指着几排小字兴奋的喊到,不过一抬头……人家小周同志已经手动解决了生理问题了。   龙尸叹气又摇头地把古籍塞回了肚子里,“你这样很伤身啊。”   周易北靠在墙上眼睛半睁着,清理手上的东西。   “呵呵呵呵……”周围有怪异的笑声响起,不男不女,妖媚诡异。   “来呀……”周易北打开门,一个衣着暴露女人坐在洗手台上对他搔首弄姿。   “孽障,”周小道长目露厌恶,抬手就要施蛊符,女人惊了一下,转眼变成了楚楚可怜、衣衫不整的清秀青年,“喜欢吗?”   周易北手上没什么停顿的意思,蛊符一打出来,秽物脸色大变消失在了空气当中。   “啧啧啧,这鬼对你这么好你还不领情?你这是要当法海?”龙尸缩小身体回到了他手上。   洗手间里的灯忽然啪的一下灭了,没有几扇窗户的大楼大白天忽然暗下来许多,电梯也不再能运作。   周易北皱了眉头,又听见那个东西在外面笑吟吟唱着小黄曲,声音不大一样了……这里好像不止一个鬼。   “道长……你好香啊……咯咯咯……”女人的娇笑在走廊里回荡。   西南道长熟识似的调笑道:“你们就是这样把前几个来捉你的人买通的?”   “那道长……你喜欢我吗?”秽物化成的美人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东西南,看似纯洁天真的样子,手却抱着腰显出了自己丰盈的胸。   “别靠近他,”冷冰冰的声音刺过来,美女一回头看见打过来的蛊符诡异地一笑,消散遁走。   周易北黑着脸走到了他师叔旁边,看着西南道长脸上的笑,感觉心里一扎,“师叔……”   “去过洗手间了?”西南道长按住他的头揉了揉,“电闸跳的真是时间,你帮师叔带路吧……这里太暗了。”   看不见?周易北松口气之余皱起了眉头,师叔夜盲好像更严重了。他秉承着一颗爱护师叔的小红心,紧紧拉住师叔的手。   龙尸睁了睁眼睛,看见了道长脸上又欣慰又满足的微笑,眼皮一跳……不吹不黑,搁周易北这儿,东大佬好像还真挺好养活,道长对他师侄这态度好得没谁了。 第30章 第三十章 劫数   “咯咯咯咯……”不男不女地妖媚笑声依旧在飘荡,似乎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找不准方向。   周易北直想把西南道长抱进怀里捂住耳朵,然后……他晃了一下脑袋,一定是被那个秽物影响了……好吵……   “易北,”大概是因为看不见,道长忽然间靠过来时,几乎要贴到了他身上,像是站不稳摔过来似的,不过声音很平稳,“你好像在领着师叔兜圈子。”   道长这一说,周易北反应过来……他刚刚走的一直都是同一段走廊。   鬼打墙?   周易北恍惚了一下……鬼打墙?怎么解?   “易北……”   周易北感觉腰上一沉,道长握紧了他的腰,“别回头。”   “师……”   “别说话,继续往前走,”道长的语气很严肃,周易北点点头,耳边虽然还是有温热的气息,但是他莫名紧张起来。   “别害怕,鬼打墙很容易解……等一下师叔送你进电梯,别回头看我……”东西南的话越来越不对劲,周易北抓住了他的手,话没出口,一只修长的手按住了他的嘴,滑腻腻的,而且带着一股腥味儿。   还没有反应过来,周围的场景忽然一晃,电梯出现在旁边,门像是被无形地手扒开了一样,电梯的抽绳飞快地滑动着,电梯被硬生生拉了起来,里面一片昏暗。   周易北被推了进去,来不及回头,几个青体鬼王按住了他。   “道长……”后面有诡秘地无数叠音传来,听的人头皮发麻,电梯门合上夹断了一切声响,周易北趴在地上,摸了自己脸上一把,看见一手殷红粘腻的血迹。   “你们想做什么?”送走了师侄的道长扶着电梯门扭头看向走廊的一侧。   那边有飘渺的笑音在回荡,“道长……别来无恙?嘿嘿嘿……”   “你们倒是比以前更像阴险小人了,”东西南捂住了自己背后极深的伤口,“偷袭这种事情,用起来很顺手?”   叠音轻蔑地一笑,阴森的走廊亮起惶惶的红光,几十个扭曲的人形挤在一起,话语断断续续,“我们……本就是……阴险小人……哈哈哈哈哈哈……道长把加身的鬼王都放在了……那个小子……身上……很关心他啊……不过,你可就要……死定了……咯咯咯咯……”   道长眯着眼睛,借着红光看了一圈这些拥簇在一起扭曲变形的亡魂,“你们……很好。”   ……   被鬼王拎出了电梯的周易北挣扎着想要上楼,“放开我!”   “道长让我们守着你,”八个青体鬼王环护在他周围,一丝去路没有留出。   “我让你们放开我!”周易北紧紧篡着手心的血迹吼道。   几个鬼王没有散开的意思,周易北气地发抖把手上的龙环甩了下来,“你帮我挡住他们...我去找师叔......”师叔……师叔不能出事……不可以……   龙尸一脸茫然地跌坐在地上,似乎睡过了头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消停一下吧,小子,东西南的事情,你还插不上手,”男人的声音从大楼门口传过来,周易北回过头,看见熟悉的身影……柳总?   这位柳总后面跟着的那个助理,飘飘呼呼化成了一道黄符,飞进了男人口袋里……果然有问题。   “你把他怎么了!”周易北冲过去抓住男人的衣领,鬼王倒是没拦他。   男人撇了他一眼,有些不耐烦,完全不是刚才市井商人的样子,倒像是什么高官,气场超然,冷漠又倨傲,他拉开了周易北的手,拍拍被抓皱了的衣服,“跟着东西南被他惯坏了吧?真以为谁都要因为他敬你几分?小子,凡事要凭真本事……”   “嘭……”十几道蛊符一起砸在了他面前,男人面前闪过凌冽金光,尽数挡下之后目光里流露出一丝诧异,“你有蚩尤血脉?”   周易北没有理他,“你对我师叔做了什么?”   柳总冷笑一声,“哼,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生什么气?我这是过来帮你师叔……”   “帮他?”周易北的语气带着一股森冷感,“你如果敢伤他……我早晚会强过你,把你抽筋扒皮……”   “呦呦,小祖宗,你就是蚩尤他爸也不能说这大话……我可是你师叔他上头的人,懂点规矩吗?”柳总摇身一变,化作了一个白发及腰的英俊男人,眉眼皆带笑意,嘴角有两个梨涡。   “陆压?”一边发愣的龙尸忽然惊呼出了口。   男人笑了笑,看向他,“这还有个识相的,本君就是陆压道君。”   龙尸握紧了拳头,阴恻恻地看着他,似乎在腹诽什么又不敢说话。   周易北没管这些,“我管不着你是谁,我师叔他怎么了?”   陆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本君看在你血脉的份上告诉你,这是你师叔九世劫中的一难,他前几世灭过的恶鬼仇敌都被我回了魂,一起塞进了有孤阴煞的凶楼里面,若东西南今天死了,他们就可以重入轮回,不受阿鼻酷刑之苦。”   周易北把手心攥出了血,龙尸跑过来拉住了他,低声说道:“你惹不起他,他是上古道君。”   “你生气干什么?我是在帮他,我可是你师叔当上阎君的接引神仙,故意找他麻烦有什么意思?”陆压打量着周易北,目光忽然落到了拦着他的龙尸身上……怎么还觉得这个有眼力见的小尸妖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   龙尸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莫名其妙变得有些哀怨……陆压皱了下眉头,这小尸妖真不是一般的眼熟,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感觉很奇怪。   “别拉着我!”周易北吼了龙尸一句,眼睛气的发红,几个鬼王飘过来按住了他,“你们放开我!”   “真是蚩尤后人,一样莽撞,”陆压道君摇了摇头,周易北忽然喊了一声,眼睛泛着妖异地红芒,巫蛊魔物的气息四溢开来,竭力反抗着几个鬼王,“你们,放开我!”   青体鬼王一个个露出来了凶恶的本相,挤在一起压住了他,“你不能走。”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周易北红着眼咆哮了几句,陆压冷眼看着他,又低头看了看表。   不等道君抬头,最西侧的电梯忽然砸落下来,发出了轰的一声巨响,周易北安静了几秒钟,疯了似的甩开了鬼王冲过去拉开了电梯门,神色僵硬麻木,“师叔……师叔……”   电梯里透进光,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眼睛疲倦地半磕着。   “师叔……”   东西南虚弱地撑着身体,忽然被什么东西扑了满怀,听见声音笑了笑,揉着扑进来的人的后脑勺,感觉自己胸前衣服慢慢地变湿了,“易北,师叔没事的……别哭了。”   陆压抬手将楼上奄奄一息地一众恶鬼拉下来,打量了一翻,微微皱了下眉头,“不能动用术法之人你们都被打成这样,也叫修罗厉鬼?还真是没用……”他话语间翻看了一眼自己装在口袋里的小本本,拿着根钢笔涂涂画画了几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们同东西南的仇怨可化解了?”   几十个恶鬼虚弱地看了西南道长的方向一眼,恐惧里有一股子无奈,“化解了……”其实当初渡入地府时就化解了仇怨,而且这已经不是被第一次抓上来了找麻烦了。陆压这人隔三差五就会用阿鼻酷刑逼他们来装作恶鬼强行招惹一翻,世人盛传陆压性情古怪、反复无常说的一点不虚,道长这九世劫来来回回的折腾换个别人都得炸窝了。   陆压点点头,神色冷淡地挥手将一众恶鬼打进了阿鼻地狱。   东西南被人扶着慢吞吞地从电梯里走出来,扫了陆压一眼,“您老还真怕麻烦,硬拐过来一群恶鬼凑一次劫数……咳咳……”   陆压看着他咳血,露出个笑容,“恭喜道长离阎君之位越来越近了……”   “那也恭喜道君很快就不必再做这种给人找麻烦的无聊差事了……咳咳咳……咳咳……”东西南咳血咳的厉害,他勉强撑着身体,没让自己晕过去,在丰都炎海里受的伤加上那次破碎虚空隔膜的伤,对付几十个修罗厉鬼差点把命搭上……陆压这人,一如既往地会挑时机找麻烦。   周易北咬着牙伸手帮忙擦掉了道长嘴角沾染的血迹,眼底深处藏着杀意和抖动的红芒。   “易北,和陆压道君道别,我们该走了,”东西南察觉到什么握了握师侄的手,笑着说道。   “哼,”陆压道君饶有兴致地看着周易北轻轻冷笑了一声,周易北顿了一会儿,抬头看向陆压,“多谢道君照拂师叔,易北刚刚失礼了,希望道君别见怪。”   陆压看着他,连刚刚那点杀意都找不到了……这是忽然间就明白事儿了?他也没在意,喽啰罢了,随便摆了摆手,“走吧走吧……治你师叔的伤去吧,这要是一不小心魂飞魄散,地府可就白花了千来年培养主事阎君。”   出了大厦,两人打了辆车,浑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司机不敢说话,以为遇到了黑道砍人。   “去最近的医院……”周易北看了司机一眼说道。   “好好好,我明白,”司机咽了口口水,一脚油门踩了下去。   “易北……”东西南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周易北以为师叔要说教,面无表情地垂下了头……自己刚才会不会给师叔惹麻烦了?刚刚的事情他听明白了……陆压道君他也知道,那是上古大神……刚才得罪陆压的事,万一会妨碍师叔日后晋位历劫……   “想要什么?”西南道长的话落下来,周易北诧异地抬起头看见一张笑脸。   道长虚弱地握紧了他的手,“想要什么……告诉师叔……”   “……”周易北沉默了一会儿,眼圈发红,“我刚刚给你惹麻烦了……”   “陆压不至于因为你给我多设点什么障碍……那么点事,他记不住的……”东西南费力地抬起了手,揉了一下周易北的头发,“你这么护着师叔,师叔觉得开心……想要什么,都告诉我,师叔都给你……”道长的手放下来,不舒服地皱了下眉头,周易北紧张地看着他又咳了几口血出来,东西南抬起手背擦了擦嘴,闭上了眼睛,“师叔睡一会儿……别怕……时间没到呢……我死不了,师叔还会陪着你……”   “把车开快一点,”周易北把晕过去的西南道长抱进了怀里,神色紧张心疼地有些发木,低声嗫嚅着,“……师叔,我想要你……只有你。”   ……   月岛市新区医院   高级加护病房   东西南一觉醒过来,闻着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已经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了。   道长坐起身,看见了坐着椅子趴在自己旁边睡觉的小师侄,周易北睡的很不安稳,他一动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起身就抱住了他的腰,轻轻蹭了蹭,“师叔……”   东西南笑着揉了下他的脑袋,“小王八蛋……师叔背上有伤,轻点。”   周小道长瞬间醒过来,松开了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师……师叔……我……”   “我睡了几天?你怎么还变小结巴了?”   周易北看着他,脸红起来,敲门声响起,走进来一个笑盈盈的护士,看见西南道长醒了,流露出一点诧异,“东先生,这都两天了,你终于醒了……我去叫医生……”   “不用了,”道长叫住了护士,“别叫医生了,我没事。”   护士不高兴地回过头,不过一看见道长脸上的笑顿时没了办法,心里发痴,身上发酥,嘴也软了,语调格外地温柔细腻,“不行,东先生……你受的伤特别严重,得让医生过来看看,不然出了什么事,我们……”   “没关系的,等一会儿好吗?让我和我弟弟单独呆一会儿。”   护士没办法先应下来走了出去,这位东先生真奇怪,谁醒了不都是先叫医生的?他弟也不懂事,都不劝劝。   “易北,帮我办出院,在这里呆着好的慢,”东西南捏了一下师侄泛红的脸蛋,“乖,快去。”   “知道了,”周易北匆匆站起身,心脏软的都快化成滩水,刚醒过来的师叔……让人想抱在怀里藏起来。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健忘症你还家暴?   月岛市长江路二十八号   周易北打开门,扶着西南道长走进来,两人没走几步进了堂厅,看见里面多了个一点不陌生的身影。   白发男人坐在太师椅上无聊地□□着怀里的猫。   “乌白……”道长轻轻唤了一声,黑猫急匆匆蹿出了陆压道君地魔掌,缩到了他脚边。   “道君过来有事吗?”总不能前两天才找过麻烦,今天又过来搞事情。   “东西南,咱们交情还算不错吧?”陆压莫名其妙地问道。   道长笑了笑,示意周易北去泡茶,小师侄点点头转身去楼上泡茶。   “您要是觉得不错,那应该不错,”西南道长坐到了陆压旁边的太师椅上说道。   陆压道君点了下头,“那就好,我跟你要个东西。”   “您说,”东西南对着陆压也不算太恭敬,语气随意,不过仙风道骨的架势没卸,比陆压看着还像上古的神仙。   “具体说……他也不是个东西,”陆压看着周易北端着茶盘从二楼走下来,眼里带着笑意,抬手一指,“就是他。”   东西南的仙气顿时一沉,目光都阴寒起来,陆压那边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笼统,匆匆忙忙把话锋一转,“别误会了,我对巫族没兴趣,我说的是他手腕上那小尸妖。”   “这东西……我送不了,”西南道长笑着说完这话看着陆压脸色有变才以牙还牙地慢慢解释,“易北的朋友,不归我管。”   龙尸胆战心惊地听着两人说话,抱紧了周易北的手腕……我也该算是这小子半个老师吧!不能随随便便送吧!小变态,你可千万长点义气,没有我谁给你翻译云蛊古籍啊……   不涉及他师叔,周易北显得稍稍有些冷淡,不过还是给了龙尸面子,把选择权痛快地交了出去,“他又不是个东西,我做不了主,想带人走,你得自己问他。”   龙尸从他手腕上滑下来,化成了黑衣男子,坐在地上瞪了周易北几眼,嘟嘟囔囔地抱怨,“小痞棍,亏我对你那么好……妈个鸡还骂我不是东西……我自己决定,决定个屁!说的好像我打得过谁似的……”   “跟我走,”陆压一脸倨傲地看着他,仿佛是自己囊中之物。   “我不走!”龙尸硬气了一把,赖在地上也不起身,“你认识我吗?我干什么跟你走?”   “别闹脾气!从我这里跑出去你还有本事闹脾气了?”陆压一摔茶杯吼了他一句,怪不得前几天觉得眼熟,这小东西可不就是自己家里跑出来的。   “我被人封在锁龙井下面几百年你都不来找我!我不和你回去!”龙尸死赖在地上,扭头看看西南道长,东大爷这会儿低头喝起茶,似乎也不打算插手这些陆压道君的家务事。   龙尸看着陆压站起身朝自己走过来,有点打哆嗦,咬着牙吼了一句,“你别过来!”   “明知道我记性不好,你非和我闹什么闹?赶紧起来,”陆压走过去,眼底闪过一丝异样。   “我不要……你一开始就没打算找我,你别碰我!”龙尸耿着脖子抠紧了地砖缝,一副誓与地砖共存亡的架势。   “元泷,别闹了,跟我回去,”陆压的语气总算放缓了一点,弯腰去拉龙尸的手臂,后者惊恐地一躲,连滚带爬一路缩到了桌子下面,“别碰我。”   “元泷,出来,”陆压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东西怎么回事?   龙尸沉默了一会儿,缩着桌子下面不说话,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脚腕,他吓得一抖,气焰全消,直接耸地缩成了一团,“我错了,你别打我。”   陆压手上紧了紧,生气往外一拉,“我什么时候打过你?”   “我就是被你打跑的,你个死健忘症……别碰我……呜呜呜……我不想和你回去……你松开我……呜呜……疼……”龙尸忽然间哭起来,陆压彻底愣住了,好半响才意识到自己握的太用力了,匆匆松开手,看着尸妖缩回去的脚腕上多了一圈紫红色的瘀血,陆压伸出手去摸,“元泷……”   “唔……”龙尸紧紧护住自己的脚腕,委屈巴巴地瘪着嘴说道:“老子不想和你走……你明明都把我忘了……你找个别人行吗?别打我了……”   “元泷,我不想打你,”陆压看着他,倨傲的神色散了一地,满脸的愁容。   “你以前也这么说……大哥,不,大爷……我求你了,别带我回去,您换个扛打的施虐对象不成吗?我不禁打,”龙尸又要往桌子底下爬,陆压皱紧了眉头抓住他的衣角,拖到自己怀里,“元泷,和我走。”   “道君,他要是真不愿意,还是别强求了……”西南道长终于说话了,龙尸松了半口气,僵在陆压手底下不敢动弹……心里边哀叹自己是史上最苦命的龙,绝对没有之一,在海里修炼了几百年才修有小成能化人形,出海玩一次就被这个死健忘症抓住了,关在小黑屋里天天凶自己,没事还发个疯打人,最后一次差点被打死,活生生被他炼成了尸妖,趁着他不注意跑出来又被一混蛋道士当成闹水灾的水蛟给封到了锁龙井下头,几百年没见人来找自己,好不容易靠自己瞎撩闲被弄上来,这才混好点又被这死健忘症找上了……命苦啊……   “他是我的人,”陆压忽然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句,龙尸在他怀里吓的一颤,一脸地惊恐。   “都社会主义国家了,道君您还当有奴隶制呢?”西南道长翘起来二郎腿,笑吟吟地说道。   “东西南,你别忘了谁是你的接引上神!你还差……”   “哎……”道长笑了笑,摇着头,“我这九世劫,你说了算过吗?平常没事找找我的麻烦,还要怪小道陪你玩的不尽兴?”   陆压疑惑地皱了下眉头,努力想起来了什么,“……我……我还不是在帮你的忙,不然你早该渡大劫了,还能留在人界逍遥自在?”   “好,道君说的都有道理,”道长打完岔依旧笑吟吟看着他,“咱们说到哪里了?”   陆压猛地恍惚了一下,“我……我过来干什么的?”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 健忘症的执着   龙尸屏住了呼吸,这死健忘症又来了,他急匆匆摆脱了微微松开自己的手,蹿到了桌子下面,陆压沉默地半响,他才要松一口气,那张脸忽然出现在了眼前,陆压目光森森地看着他,“我想起来了,我来找你对吗?”   “……”龙尸没绷住,直接给吓哭了,陆压默默看了他一会儿,伸手擦了擦他脸上的眼泪,“对不起,我真的没想打你……”龙尸继续哭着,这健忘症每次都这样,绝对不能再心软被他给骗了。   陆压道君没再硬拉他出来,自己站起身,神色无奈,转头看向东西南,“你帮我照顾他可以吗?”   “可以,”东西南老神在在地应了一句,拍了拍自己小师侄的手,“易北,我饿了……”   “知道了,”周易北点点头,转身上楼时招了下手,龙尸配合地化成了龙形,飞快地绕在了周同志的手腕上挂着。   陆压看着他,眼底带着失落,“我有空会过来看他……先走了。”   “小道身上有伤,就不送了,”道长身都没起,抬了下手当是送客,陆压闭上眼睛叹了口气,转身几步就消失在堂厅里。   变成黑金龙环的龙尸彻底放下心,神色却微微有些失落……要是没挨打,他其实还挺喜欢呆在那个健忘症旁边的,不打人的时候,他对自己还不错……他皱紧了眉头,用力咬咬自己尾巴,不行,不能心软,再回去指不定怎么挨揍呢,还是呆在这边安全,东大佬又不用他伺候,还有现成的戏看。   “你很怕他?”周易北切着菜忽然问了一句,龙尸看了一眼他面无表情的脸,这小变态居然还会关心人,不是听错了吧?   “他如果再来,你可以躲起来,”周易北看了一眼不说话的龙环,随口说了句话,继续瘫着脸做饭...安慰人这种事他果然做不来。   ……   过了几天,龙尸感觉自己想明白了,什么关心,就是这小变态套路自己,借着他感动,没日没夜地让他帮忙翻译云蛊古籍上面密密麻麻的小字,这一双龙眼都快看瞎了……才翻译了一半……   周易北抱着本笔记坐在二楼的小书房里聚精会神地学巫蛊蛊术,旁边忽然传来了鼾声,他皱了皱眉头,撇了一眼在旁边留着口水睡觉的黑衣男人,无奈地拿起来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一点,免得有人睡觉着凉。   调完温度,周易北继续看起笔记,没一会儿,他也打了个哈欠,头往下沉了沉,磕上了眼皮。   书房的门好像被人打开了,有脚步声在靠近,带着一股熏香的温和味道,周易北没有醒过来,感觉什么人抱住了自己,他往那个怀抱里凑了凑,“师叔……”   “乖,去睡一会儿吧,”西南道长抱着人回了卧室,小王八蛋估计连自己今天一早没做饭的事情都没意识到,道长默默订了外卖,拎上二楼,却发现小师侄他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   周易北躺在床上,西南道长手指在他脸蛋上捏了捏,看着他皱着眉头睡觉的样子露出个笑脸……   “师叔……”后面有小心翼翼地声音响起,道长回过头,走了出去。   半透明地身影跟在他身后,比前几次更加疲倦憔悴,也不说话,就只默默地跟着。   “易北,以后别再过来了,”道长上了三楼才缓缓说了句话。   后面没人回应,道长无奈地转过头,虚弱的身影穿过了金光,化成了实体,“师叔……”   东西南皱着眉头,似乎有些生气,紧紧抓着周易北的手臂,“你知道你这样可能会死吗?”   “师叔……我舍不得你像上次那样……但是我好想碰碰你……”周易北把头靠在了道长的肩膀上轻声说道,“师叔……我喜欢你……”   东西南抬起的手微微一顿,周易北的身形已经撑不住消耗脱离了金光,被拉回了玉中……书房里忽然有动静响起,道长整顿了一下神色匆匆走了过去。   龙尸靠在书架上一脸惊恐地看着不知道盯了自己多久的白发男人。   陆压道君认真的看着他,“元泷,我回去想了想,你不跟我走……我可以跟你过来。”   “你说什么?!”龙尸看着他,恨不得把自己塞进墙缝里抠也抠不下来。   “道君怎么又来了?”东西南慢悠悠打开门,神情稀疏平常。   陆压把手里两个古色古香的古董瓶子放到了桌面上,“这是报酬……帮我做个事。”   “什么事?”西南道长稍稍客气了些。   “让我媳妇乖乖和我回家,”陆压指了指龙尸。   “谁是你媳妇?我是被你抢回去的!你敢说你抢了多少人吗?什么物种没有,大哥,你不差我一条龙,你换个人缠着行不行……”   陆压气急败坏地把他揪了起来,“你有妄想症是不是?我除了你我抢过谁?”   “你有健忘症,你松开我……疼……陆压……我疼……”龙尸往后扯了扯自己被抓住的肩膀,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陆压看着他叹了口气,慢慢松开了手,“你别哭,你知道我不能看你哭。”   龙尸又缩的远远地,擦干净了眼泪。   “道君,你觉得小道管得了这种事?”东西南疑惑地看着陆压,他一个道士又不是居委会大爷,还要协助调节夫夫纠纷?   “你那个小师侄不是巫族?而且他是那个人转世吧?他都那么老老实实跟着你,告诉我该怎么办……”陆压拿出了一副要认真学习的严肃模样。   “这忙,我帮不上你,小道只会驱邪除魔,”西南道长听见道君的话微微皱了下眉,把古董瓶子往回推了推。   陆压看着他,纠结了一会儿,露出认真的神色来,“瓶子我不要,当送你了……让我在这边住几天。”   作者有话要说:   萝叔抽空画了个陆压,不过图好像只在电脑上显示??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追妻成功   第二天一大早,周易北就在家里看到了堪称神奇的一幕。   传闻中的东皇大神的嫡系,十金乌之一的陆压道君,居然在他家厨房里做饭?   “元泷,张嘴,”陆压端着一盘炒的很迷离的蛋炒饭,坐到了黑衣男人的旁边,拿着把勺子给人喂饭。   龙尸犹豫了一下,僵硬地咬住了勺子吞了口饭下去……他记忆里……陆压不是这个样子的……这还是那个整天乱发脾气揍他的金乌精吗?   “好吃吗?”   “好……”好难吃,龙尸有苦难言地点点头,生怕一个不对劲炸出来个老版的陆压。   周易北坐在桌子的另外一边,转头看向了西南道长,“师叔。”   “怎么了?”道长吃着他做的早餐,面对对面的场景气定神闲。   “没事,”周易北握紧了筷子低下头,看着他师叔把一块肉夹到了他碗里,“多吃点。”   某人的耳朵红起来,轻轻点了下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龙尸在吃了三天的迷离版焦炭蛋炒饭之后,再一次笃定了自己命苦这件事,这完全就是换另一种方式在虐待他,这炒饭简直难吃到了一种让人发指的境界,一口穿肠,两口要命,连吃三天感觉换算成渡劫被雷劈都能当十次大罗金仙了。   “元泷,”对面敦促的声音又响起来,龙尸认命地张开嘴,把戳到嘴边的蛋炒饭含到了嘴里,最后一口了,战斗马上就要结束了,他闭着眼睛努力往下咽下去。   “真乖,”温热的触感扫过了鼻尖,龙尸惊的颤了一下,瞪开眼睛看着刚刚亲了自己鼻尖一下男人。   “然后……可以让我抱抱你吗?”一张俊脸靠的很近,眼睛里反射着淡淡的晶莹的光辉,一点看不出变态暴力狂的样子,从内到外散发出反人类的温柔。   龙尸握紧了自己坐着的凳子,这健忘症怎么了……忽然间这么和蔼可亲?温柔可人?他又多看了一眼眼皮底下的俊脸,被那双眼睛里射出来的期盼给戳中了心窝,无可奈何地举起了小白旗,“抱……抱吧。”   本来以为会被勒死在那个人怀里,结果是个小心翼翼、温柔炸天地拥抱。   一直在认真吃饭地东西南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余光发现小师侄正面向对面咬着筷子发呆,耳朵又红红的。   道长手上端着碗筷,伸腿轻轻碰了他一下,“想什么呢?”   周易北的脸腾一下红起来,筷子都差点从手里滑下来,“我……没……没事……”   “今晚可以和我一起睡吗?”对面又传来了一波暴击。   龙尸流露出一脸的恐惧,“啊?”   陆压道君耐着性子温言软语,“我想抱着你睡。”   这还是和我闹家暴的那个人吗?龙尸恍惚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还认认真真确定了一下自己的记忆,怀疑了几秒钟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妄想症,等回过神,他已经被扛了起来。   被放到床上之后,龙尸看着一件件脱衣服的陆压道君,产生了羊入虎口的危机感,“要……要脱衣服?”   “我想离你近一点,”陆压丢开最后一件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抱住了他,“我知道你害怕,我不会脱你衣服的,我就是想离你近一点……我已经好几百年没碰过你了,总感觉你离我很远。”   龙尸愣愣地被抱着,这真是陆压?那个每次办完事就把半死不活的他扔床上不管的死健忘症?元泷回想到那个画面,感觉菊花一紧,再看旁边散发着热气的男人也没那么亲切温柔了...而且才三天,不能就这么怂了。   陆压抱了他一会儿,忽然动了动,一只手从背上放到了后颈上,把他往自己怀里压近了一点,“元泷,我真的没有抢过别的人……你知道我记性不好,我总记不起来你在哪里,所以一直想把你锁在家里……每次看见和你很像的背影,我就以为你又跑出来了,抓回去之后发现你明明还在家,我就会把他们都放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会改……真的。”   “可是我被人关在锁龙井下面……你都没去找过我……”龙尸委屈巴巴地在意着这件事。   陆压似乎犹豫了一下,无奈地开口:“元泷……你不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记不清你的样子……我找过你,可我会忘了我在找什么,你不要再离开我好不好?你再走丢一次,我怕我会真的找不到你。”   “你怎么知道你现在找到的就是你要找的那个,”龙尸回想一下自己的命苦,脑补了几个小剧场……说不定自己只是他留下的一堆情种里的一个――被打的最惨的那个。   陆压抓住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左边胸口上,“你如果不在,这里会痛,看见你的时候我才会安心。”   “那你还一直揍我,都快被你打死了我才跑的,”龙尸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心里已经动摇了,他感觉到陆压的手卡住了自己的脖颈,下意识地惊慌闪躲起来。   大手卡着他的下颚迫使着他把头仰了起来,昏暗里看见几点金光,嘴被人用嘴唇堵住了,龙尸想要挣扎,不过却被死死按着,一股灼热的气息从对方嘴中涌出,沿着他喉咙而下,元泷惊恐地闭着眼睛,半响才被松开。   “我把金乌精魄渡给你一半,以后我弄疼你了,你可以杀了我,”旁边男人吐出的气息比方才凉了许多,声音也变哑了,龙尸睁开眼睛惊坐起来,“我不要,你赶紧拿回去。”   “别害怕,留在你那里对你没坏处,我就是自灭了剩下的一半你也不会有事的,只有我会死,”陆压抱住了他的腰,轻声说道。   “我不要,我知道精魄是什么,你把精魄留在我这里,万一有人杀了我你也会死的,”龙尸内视看着自己丹田里包裹住了他龙族内丹的金乌精魄,试图驱赶却没有办法。   “没关系,我想一直陪着你,生离死别我都不要,你不要再走了好吗?”   “我不走,你打死我我也不走,你把精魄拿回去,我求你了,随便一个厉害一点都能把我弄死,你这样太危险了……”三天就三天,老子认怂还不行吗?龙尸捂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哪个犄角旮旯冲出来什么道君的仇家偷袭他。   “元泷,我守着你,没人敢动你,”道君的手伸进了尸妖的衣服里,慢慢地抚摸着,“……这样可以吗?”   “陆压……嗯呃……”被擒住的某个龙尸悲愤地咬住了下嘴唇,果然还是羊入虎口了。   “可以是吗?”道君的声音染上笑意,头钻进了他衣服下面,吸允起敏感的腰肢,“这样呢?”   “呃……嗯……嗯……”龙尸紧紧抓住了床单,“别……唔……你说过只是抱着我睡一觉的,别……”   “傻瓜,睡是个动词。”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热爱学习的师侄   翌日清晨   浑身上下哪哪都酸的龙尸睁开了眼睛,委屈的瘪了下嘴,旁边忽然传来让人脊背发寒的声音,“为什么我半数精魄在你体内?”   这健忘症又来了,龙尸爬起身,被子滑下来,露出胸前背后的一身青紫吻痕,他揉了下眼睛,挥挥手,“那你赶紧拿走吧……别放在我这里,就会欺负我,你个神经病大骗子……”   陆压瞪了他几秒钟,换了个问题,“我怎么又把你弄成这样子了?你怎么不反抗?”   “什么反抗?我又打不过你,”龙尸困倦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被道君抱进了怀里,一只手点住了他的眉心,强大的灵识牵引着他的意念游走到了丹田,“看着,像这样……”   元泷还在疑惑,内视中感觉到自己的意念操控龙族内丹扩散出一阵灵力,周围的精魄骤缩了一下,道君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原本顺滑的白发都干枯了一些,他拿开了放在龙尸额头上的手指,“懂了吗?”   龙尸一脸懵比地看着陆压,忽然就炸了毛了,“开什么玩笑!你TM的赶紧把这东西给我拿出去,老子不要!”   “乖,不生气,”陆压道君抱着他轻轻蹭了一下,“现在愿意和我走了吗?”   “不要,你拿回去,不然我就不走,”龙尸扭脸看着陆压,把嘴贴过去,努力舔了舔道君的嘴唇试图撬开对方的嘴巴让道君把精魄收回去,“快拿回去,拿回去我就跟你走,我发誓。”   陆压抱紧他亲了一口,“我信你……但是我没办法信自己,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抽个风,什么都不记得……你知道我记性不好,脾气也不好。”   龙尸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你这样没有用,我根本就不可能杀了你,我下不了手,我求你别折磨我了行吗?你把精魄拿回去,我这要是哪天喝多了再不小心把你弄死了,我上哪儿哭去?” 这世界上怎么什么人都有?怎么什么人都有还都能让我碰上?我这什么命啊!?天啊,我这是上辈子造什么孽了……   “没事,我乐意,”陆压道君高高兴兴地看着自己回心转意地媳妇,“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做饭。”   做饭?龙尸眉心一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就不能活的轻松一点吗?   “陆压……”龙尸匆匆忙忙拉住了心情愉快地某位上古道君,仰起自己一张脸,尽量挤出来了一个可爱一点的笑容,“今天我给你做饭可以吗?”   ……   青体鬼王飘飘荡荡上了三楼,“道长,楼下有个尸妖要炸厨房……”   “随他闹吧,真炸了大不了让陆压来赔,”东西南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手里里褪去了血色的白玉,“易北醒了吗?”   “好像才睡下,刚刚把饭做好了,他昨晚看了一晚的云蛊古籍。”   西南道长把玉符握在了手心里,叹了口气,“还真不让人省心,什么都不说,闷声闷气地惹麻烦。”   “哐……”门口有动静传过来,西南道长抬起头,“进来。”   “师叔……”周易北端着托盘走进来,刚才大概撞到了手,手背上一片乌青。   “不是睡了吗?”西南道长目光扫过了他的手背,鬼王识趣地跑去拿红花油。   “没看到师叔吃饭,我睡不着,”周易北低着头把饭菜拿到了桌面上,“楼下比较闹,师叔在这里吃吧。”   “只撞到手了吗?头撞到了没有?”道长抬手揉了下他的脑袋,“让我看看。”   “没有,”周易北抬起头露出两只熬夜的熊猫眼,道长看了他一会儿,自己擦了擦筷子去夹菜,“也不知道该说你听话,还是不听话,云蛊古籍不会长腿跑了的,不用熬夜。”   周易北抿了下嘴,接过了鬼王拿过来的红花油握在手里,“师叔……我不会给你惹麻烦了。”   “师叔不怕你惹麻烦,师叔怕你惹了麻烦不告诉我……好了,楼下吵,你去师叔床上睡吧,我不叫你不许起来,知道吗?”   “啊?”   “困得连话都听不懂了?快去睡觉,”西南道长摆了下手,周易北慢吞吞站起身,考虑了一下他西南师叔的洁癖,连乌白上床踩两脚都会把床单被罩换一套,“我睡完会帮师叔换床单的。”   道长笑了两声,“师叔不嫌弃你,睡吧,不用换。”   周小道长走进卧室里趴在那张床上,更睡不着了,眼睛都闭不上……浑身都在发红发烫……嘴角压抑不住地一次次上扬着……   一直等到了快黄昏,中午吃的是外卖的道长考虑了一下自己的胃,打开了卧室的门,走到床边,轻轻唤了一声,“易北……”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床上的人就起来了,黑眼圈比之前更重了。   “你没睡?”道长皱紧了眉头。   “……”周易北紧张地抓了下头发,“我……不困。”   “给我继续躺着,”道长一狠心,舍弃了晚餐。   “我……”   “你再睡不着,我就没收你那本笔记,明白了吗?”西南道长把小师侄按回了床上,盖上了被子,“好好睡觉,别总胡思乱想。”   听见最后四个字,本来不红了的脸,又红了起来,周易北脑子一热伸手拉住了他师叔的手,“……”   “还是小孩子吗?这是要听睡前故事才睡觉?”西南道长坐到了床边,捏了下周易北的脸。   周易北脑子空白了一下,“嗯。”   “小王八蛋,为难你师叔?”道长松开了他发红的脸,“想听什么?”   “不知道,”周易北是真不知道,只不过不想让他师叔离开而已。   “听说过东皇太一吗?”   “嗯,”昊帝太一,《九歌》中传颂的至高神,是妖族的祖先和信仰...也是陆压他爸。   “我给你讲他小时候是女装大佬……”话才出口,西南道长又顿住了,“不许说出去,这是师叔杜撰的睡前故事……还要继续听吗?”   “嗯,”周易北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师叔的睡前故事好像和别人不太一样……听起来特别像某些小说网站杜撰的神仙野史……不过师叔的声音真好听……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又见蛊术   陆压在二楼餐厅里看着元泷炸了厨房才做出来的一碗鸡汤,内心复杂,毕竟是自己媳妇做的汤……不喝万一又离家出走怎么办?硬着头皮接下这一波饮食上的相互折磨,陆压道君一口闷了一碗鸡汤。   “好喝吗?”龙尸眯起来地眼睛里闪烁着精光,妈个鸡,老子也让你试试什么叫嘴里不是味儿,心里更不是味儿。   “元泷……以后咱俩还是蹭别人的饭吧,”陆压道君秉承一向的不要脸精神,露出个笑容建议道。   “这么难喝吗?”元泷拧着眉头舔了舔勺子,差点被自己做的鸡汤恶心到阵亡……能把好好一只鸡加作料加到产生这般神秘又复杂的诡异味道……他也是没谁了。   放弃了鸡汤,俩人默默地吃起了道长订的外卖。   “东西南到底是谁啊?”元泷大概知道了这位奇奇怪怪的道长在渡九世劫,要当什么阎君……但是一个上古之后靠转世修魂的人族道士能吊打神兽饕餮,怎么听都有点像是某点文学网的魔幻主义吹牛B爽文的情节……而且天庭那边什么时候接引神仙这种职位都要请祖宗辈的人过来了?陆压是东皇之后……让他来接引一个新进的仙官?怎么想怎么不切实际。   元泷吸了一口米线,心里暗暗腹诽,这些要说是小说杜撰的,他觉得没什么毛病。   “东西南历完九世劫就是阎君,统领丰都鬼狱的未来冥帝,”陆压把元泷知道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哦……”元泷点点头,压下了自己的八卦之魂,道君不肯说,要么是忘了,要么是不知道,要么……是不能说,总而言之,没有追问的必要了……他的心思都放在了眼前的米线上,吃了三天暗黑蛋炒饭加上刚刚那一口毒鸡汤,元泷觉得这米线好吃地让人感动。   “你那份够吃吗?”元泷吃完了最后一口米线,又看向了陆压道君的碗,“吃不了的话,我跟你换……”   “拿汤?”陆压扫了一眼他的碗。   元泷摇摇头,把汤也喝光了,“拿碗。”   道君把自己面前那碗米线推了过去,“碗就算了,给我个吻可以吗?”   元泷靠过来飞快地吻了他一嘴油,“反正你也不用吃饭,是吧。”   “我吃小龙人,”陆压摸了摸元泷没藏住的龙角,有一边上面有一道深深的豁口,他隐隐想起来什么,“我以后再打你,你不许忍着,我有时候……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嗯嗯,”沉迷食物不能自拔地龙尸点点头,又消灭了一碗米线……他抬起头看向了没开封的另外两份……算了,西南道长惹不起,龙要学会克制。   克制了十几秒之后,他摸摸自己依旧扁扁的肚子,都好几百年没吃东西了,一吃还都是暗黑料理,转念一想,克制什么的……关龙族屁事!龙要学会变通!   元泷扭头看向了一直在注视他的陆压道君,“咱俩出去找点东西吃好不好……”   企图了解自己媳妇内心小剧场的某位道君配合着点了点头,把自己幻想中吃小龙人的一百零八种姿势列入了必背清单……   ……   月岛市台东小吃街   “陆压,陆压,这个好吃……”从街头吃到了街中间还战斗力犹强,宛如能吃下一头牛的元泷吸下一口灌汤包之后兴奋地说道。   “嗯,”陆压道君看着他,带笑的眉眼仿佛闪着淡淡的光,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帮小龙人把差点又冒出来的龙角按了回去。   “小哥儿你不开吃播真可惜了,”旁边餐桌碰巧看着他一路吃过来的姑娘随口赞叹了一句,说着还拿起了手机要拍照,“你这么能吃,长得还好看,肯定会火的。”   陆压脸色变了变,元泷差点一口包子咽不下去把自己给噎死,他知道陆压特别讨厌别人说他好看,说这话秒秒钟要挨揍,而且指不定他也要一起被揍。   元泷擦了擦嘴,和姑娘摆摆手,“不好看,不好看,陆压,我们走吧,我想吃别的……”觅食真TM的危险,人族真TM的可怕。   姑娘笑了笑,没当回事,低下头看向自己偷拍的照片,居然都是过度曝光的,什么都看不清……她疑惑地再抬起头,那两个帅哥已经不见了。   “你刚才在护着她?”陆压地声音低沉又阴冷,元泷拿吸管戳进了自己打包的灌汤包里,递到了他嘴边,“我护着她干什么?我都不认识她……你尝尝啊……陆压?”   “……”陆压道君盯着他看了一会,把吸管放进了龙尸嘴里,“以后出来戴口罩。”   元泷点点头,吸了一口灌汤包,笑容悻悻的。看来精魄多多少少有点用……他刚才隐约能透过金乌精魄感觉到陆压是真的想打人,还好他比较机智地及时止住了道君的怒意。   “嗯!我想吃那个!”元泷指着一家臭豆腐兴冲冲地捧着自己的灌汤包跑了过去。   ……   “呼……”周易北躺在床上终于熬不住睡着了,梦里还是道长讲的版本怪异的神话故事。   西南道长盘坐在另半张床上,整个人沐在月光里,吞吐月华。   “啧啧……”窗外忽然闪过了一声怪笑。   东西南睁开眼睛,青体的鬼王一只只浮现在房间里,“道长……”   “嘘……”西南道长捂住了自己师侄的耳朵,朝几个鬼王挥了挥手。   八个鬼王倾巢而出,道长守在小师侄的身边,目光温和地看着他。   “抓到了……”半柱香之后,一个鬼王蹑手蹑脚飘到了道长旁边捏着嗓子轻声说道。   道长帮周易北掖好了被角才慢悠悠地下了楼。   “唔!”一个黑毛怪物似的东西被五花大绑扔在一楼堂厅里,不时地用力哼哼两声,几个鬼王化出实体每只踹给他几脚,听见上面传来脚步声才堪堪散开排成了两列。   “别擦了,去守大门吧,”道长走到堂厅中间的太师椅边上,赶了赶蹲在那里擦椅子腿的黑毛大粽子,几个黑僵点点头,蹦蹦嗒嗒走开了。   道长坐上了椅子,把脚抬起来放到了膝盖上,坐姿依旧大马金刀,“我把你嘴松开,你敢吵醒了楼上的人,我就让他们继续打,听清了吗?”   “呜……”被一头黑色长发包裹的人形扭动了一下身体,一只鬼王伸出手把勒着他嘴巴的抹布拉开了。   “咳咳咳……”他咳出一口口血水,挣扎着向东西南急切地拱了拱,“救我……救我……”   作者有话要说:   2017年12月25号点进来的可爱们,萝叔给你们拜个早年!   顺便,圣诞快乐。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占便宜   “救你?为什么找我救你?”   “我不知道……是它,是它让我来的……求求你,救我,”那人扭动着身躯惊恐地说道。   “你在说谁?”   “头发,是头发……救我,它会……啊!救……”男人身上的黑色长发忽然蠕动起来,仿佛一条条黑色长虫往他嘴里钻去,“啧啧啧……”   怪异地笑声在堂厅和走廊里回荡,手脚被绑无处借力的人仿佛被他头顶的诡异长发从地面揪立了起来,鲜血在伸进他喉咙的一根根发丝间喷溅出来。   “我要……啧啧啧……”破损的喉咙里浮出嘶哑漏风的声音。   “嗒……”楼梯上有脚步声,头发包裹的人形扭曲地望着那边,“给我……血……我要……”   “易北,别下来,”道长说完话站起了身,“围住他!”   “是,”几个鬼王围到了黑发飘荡的男人周围,拉开了一个阵型,鬼气森森。   道长走到了阵法之内,和被头发操控了的躯壳对视着,“你想要血?”   “给我……巫族……巫族的血……我要血……”   道长露出个笑脸,把飘到了自己面前的头发握在了手里,用力一拉,男人的身体像是忽然失去了某种平衡,嘭的一声倒在地上。   头发在空中疯狂地舞动着,西南道长扯紧了手里的细刃一般锋利的发丝,血顺着他的手臂流下来,道长话语里带着冷漠,“血是吗?好啊……给你血。”   他手里的发丝被一根根的用力拉断,黑色虫体似的头发蠕动翻扭地更加剧烈,仿佛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一般。男人的头皮被头发撕扯着掀起来了一些,颅骨□□而出,往外涌着血柱。   一整张头皮慢慢掀开,被道长拎在了手里,他看了一眼溅满了鲜血的地毯,皱起了眉头,“少昊...看来是按捺不住了......”   道长神神秘秘地喃喃完两句话,把连着皮还在蠕动的头发扔给了其中一个鬼王,“东西收好,把这里打扫一下,尸体送到警局让他们处理。”   东西南吩咐完一干事宜转身走向楼上,青年在楼梯上抱膝坐着,大概是因为困倦,头歪倒在一边靠到了墙壁上,睡容乖巧安静。   “易北,没事了,回去睡吧,”道长慢慢走到了他身边停下来,师侄睁开惺忪地睡眼,拉住了他的衣角,“师叔……刚才怎么了?”   “没事,一点小麻烦,”东西南在昏暗中摸索着揉了揉师侄的脑袋,“回去睡觉吧。”   “嗯,”倦意正浓的师侄点点头,下意识地跟着师叔上了三楼。   ……   元泷一大早上蔫蔫地趴在陆压怀里被抱回来,说什么机智的及时止住了道君的怒意...这种事根本不存在,人家只不过换了个发泄方向。都来不及回道长家,他昨天晚上被塞进小旅馆进行了一晚上的活塞运动,毫无怨言地解锁了各种柔韧度要求离谱的姿势才抚平了道君暴躁起来的小心脏。   回到道长家里躺了一个上午,他才缓过来一点,想找点东西填一填他又变得扁扁的肚子。   蔫不拉几的龙尸爬进厨房里,边嘀嘀咕咕边展开了日常腹诽活动,哀怨地感觉某位道君简直难伺候的要死,对比起来,那个小变态的西南道长虽然说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宠师侄这技能差不多可以说是爆管了。   元泷抽了抽鼻子打开冰箱翻东西吃……全都是原材料……心酸不打一处来,龙生不易啊,嗷~   “唔……”腹诽进行中的龙尸被人握住腰抱了起来。   “陆压……疼……疼……唔……”被压到了不能言说的羞耻部位,元泷直接喊出了哭腔,道君吓了一跳,赶忙把人放下,心怀愧疚地把席卷了某个高级餐厅后厨,打包回来的一堆精致食物推到了媳妇面前,“我怕你饿,出去帮你买东西吃了,我这保证两天不会再碰你,你别害怕。”   龙尸委屈地抹了一把脸,看了眼堆成小山的食物再看看忧心忡忡地道君,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妥协……不妥协还能怎么办,不妥协这健忘症扭脸还不得把他就地□□,再来三百回合?而且东西看起来都还挺好吃的。   ……   “嗯……”周易北被透过白色窗帘的温暖阳光刺透了眼皮,睁开眼睛没看到熟悉的猫屁股,是一片被起伏的薄纱挡住,后面有面朝蓝天大海的落地窗。   空气很安静,周易北听见后面好像有呼吸声,他缓缓翻过身看见一张端正俊朗的脸。   周围好像更安静了,好像每一次看着他师叔睡觉就莫名地安下心来,“师叔,”周易北声音很小,怕吵醒了道长。   看了一会儿,他把头贴近了一点,想亲一下,就一下……可以吗?师叔……我想要的你都会送我,你对我这么好……你会介意吗?我只是想你亲一下……   周易北一点点地贴近着,温热的薄唇逐渐到了他嘴边,他忍不住轻轻舔了一下,又含进口中……师叔……我喜欢你……真的……   小道长的脊背都因为兴奋而紧绷起来,全身的汗毛都在战栗中倒竖。   感觉那一瞬间很长,其实只不过是一个清浅的吻而已,周易北拉开了距离,带着水汽氤氲的眼睛垂下去,失落地趴到了道长怀里……我在干什么?师叔根本不会喜欢的。   “咳……”门外面有鬼王低沉的咳嗽声,“道长……有客人。”   西南道长微微皱了下眉头,好像醒过来了一些,伸手抱住了自己怀里的人,略显不悦地慢声说道:“让人等着。”   “是,”鬼王应了一声飘开了。   道长躺了一会儿,把手放到了师侄额头上,声音缱绻温柔,“你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这么烫?”   “……没有,是天太热了,”周易北低下头,道长露出来的腹肌装入他眼帘,周小道长慌了一下,“师叔,我去帮你给客人备茶。”   小师侄匆匆跑了出去,道长慢悠悠坐起身叹了口气,往后抓了一把头发,“小王八蛋……占了我便宜还害羞。”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瀛洲来客   楼下坐等多时的客人看起来颇有些怪异,盛夏时节穿了一身黑色的仿古长衣长裤,宽宽松松笼罩着身体,领子袖口上有精致的古鸟秀纹,这一身是捂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没血色的脸和一头秀丽的长发来,不过看五官算是个气质古典的美人。   周易北把茶端上来时,端坐的女人多看了他一眼,恰好道长走进了堂厅,她收回目光,站起身朝东西南微微一颔首。   “西南道长,”这女人顶多也就二十五六岁,但浑身流露出的感觉却像是久经历练的人,稳重且端庄。   “不用站着,坐下吧,找小道什么事?”道长坐下身,周易北把茶直接端到了手边,动作之间小道长看见了师叔手心的一道道划伤,顿时皱起了眉头,站在旁边没有走。   “几天前我们馆里丢了个东西,昨天刚刚追到了它的踪迹,不过到了道长这里就消失了,我们也不知道它是不是不知好歹的惊扰到道长了,所以过来看看。”   “馆里丢了个东西……什么馆?”   “少昊金天,”女人吐出四个字。   “少昊氏啊,小道失敬,”道长面带笑容点了下头,“没记错的话,太昊氏、少昊氏各族氏馆如今都地处瀛洲,能有东西从瀛洲大老远跑到了人界来给小道找麻烦……也是稀罕。”   “道长见谅,此蛊物上次被人盗走了一部分之后,一直很不安分,”女人表情温和,语气也算得上友善,“还望道长可以归还蛊物,让己媤带回瀛洲。”   “给她拿来吧,”道长挥了挥手,鬼王抓着被两条红绳捆住的发蛊。   周易北看着那东西眼睛亮了一下,是几年前他在延朝见过的那种蛊……他握紧拳头撇开了目光,巫蛊之物对他似乎有种天然的吸引力……不过少昊金天是什么人他知道,如果没有这一码事说不定这名号只能在神话里听一听。这次不能再给师叔惹麻烦。   他看向东西南的手,流露出心疼的神色……明明每一次都想保护师叔,可总是什么都做不了……   女人接过来头发,眼神有意无意地扫过了站在西南道长身后的青年一眼,“这位是道长的徒弟?”   “是我师侄,”道长随口应了一句,放下来茶,顺手把弄起口袋里悄悄闪过了一丝异芒的白玉符,玉符触碰到了他手心的伤口,微微一颤。   “嗯?”己媤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异,红绳压制的头发在她手上疯狂的扭动起来,发尾迅速的干枯着,“怎么会这样?”   东西南皱了下眉头,握紧了手里的玉符,声音很低带着无奈,“听话,别闹。”   发蛊忽然安生了下来,微微颤抖着不敢乱动,己媤疑惑地看着它,“又发什么疯……道长不介意的话,己媤要尽快把这东西带回馆内。”   “易北你出去送送客,”东西南笑着站起来说道,周易北点点头,眼神在他师叔手上多流连了几眼。   己媤和周易北才出堂厅,东西南手里的玉就凝出了一道模糊的人形,“师叔……”   “你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也没变,想给师叔惹麻烦吗?”   “不是,”周易北慌乱地摇了摇头,这次的他没有凝聚出面容,只是模糊的人形,但仅从动作就已经看得出他有多害怕惹他师叔不高兴,“我不会再给你惹麻烦了……师叔,我疼你,真的……”   道长无奈地笑了笑,“好,你没给师叔惹麻烦,听我的话,你的心思师叔都知道,别再过来了。”   没凝出面孔的周易北这次似乎格外地不舍,“师叔……我感觉……我好像真的不能再来了……”   “别怕,没事……实在难受就让自己忘了师叔,都会过去的。”   “师叔……”周易北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哀求,道长皱了下眉头……不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宠的有点过头了,他抬手穿过金光界障抱住了长大后的师侄,“你知道师叔拿你多没办法吗?”   周易北失措地看着他,滚烫地眼泪瞬间流下来,“不是,我不是要这样,你别这样……师叔你回去好不好?我害怕你受伤。”话的最后几个字周易北把眼泪止住了,声音却发颤。   “你不是想师叔抱抱你吗?”道长温柔地擦了擦他脸上的泪水。   “……师叔,你是我的对吗?”周易北低头拉住了道长的手,微红的眼眶流露出过甚的保护欲,独自喃喃着话语,“又受伤了……师叔……谁要碰我的东西谁就该付出代价,十倍百倍偿还回来……师叔是我的……谁也不能碰。”   道长看着轻轻舔舐着自己手心伤口的师侄,目光里流露出担忧。   ……   瀛洲密地   己媤回到了连接九霄和人间的瀛洲。   一眼望去,这里除了天上有御剑飞行的仙人、地上有各种模样的奇兽,其他倒和人间别无二致,一样高楼临立,小广告遍地。   己媤口中属于少昊金天的氏馆是一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古雅建筑,这种殿阁每隔几个区域总会有一两个,都是洪荒巫族分裂出来的氏馆所在,自从玉帝主导天庭引领三界六道之后,巫族一直维持着这样的状态,蜷缩瀛洲,不问人间事,不闻天人语。   “己媤把失物带归,请先灵验收,”女人把发蛊放在了放着层层叠叠牌位的神龛下面。   最上面一尊玉像面盖绛红红布,那红布此时轻轻飘动了一下,发蛊上的红绳断裂开来,蛊物发出一声悲鸣。   “有……巫的……气息……”红布下面飘出干瘪沙哑的缓顿声音,己媤面带惊愕跪了下来,祖宗们神游于六道之外,已经百来年未开过口,这次看见这反常的蛊物居然开了口,实在让人惊奇。   “你……出去……吧……”玉像里的声音吐完最后一个字,己媤感觉自己眼前一花,已经被移到了门外。   大殿里宗祠的门紧紧关起,玉像下的一尊尊牌位都在抖动,话语声飘渺,略显嘈杂,“是……巫祖……巫祖的气息……”   “还有鬿誉……鬿誉和狌狌……的血气……”   “他……有些奇怪……好像不属于这里……”   “鬿誉……能通未来……狌狌能晓过去……”   “他的力量……很熟悉……”   “此巫……与吾氏同源……很像...巫祖风屠......他怎么会和那无耻道人有关系?”古旧的声音对话之间,案几上的发蛊像是被压榨了生命似的,飞快的干枯如草,风一吹就碎裂成了粉末。   “那可还要...如常实行计划?”   “合神大阵将开......先将那道人引入瀛洲为要......”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应邀   几日之后,己媤忽然拜访,托了道长查一件怪事。   近几年瀛洲各氏馆都在发生了失窃事件,盗窃犯没留下任何痕迹,阵阵鬼气缭绕。关键是这贼偷走的也不是什么镇馆宝物,都是些零散东西。   最近一段时间失窃的事情越来越严重,抓不到贼有些让各氏馆都丢了颜面,但又正是碍于颜面,不好兴师动众地问罪丰都。   有几个氏馆暗中托了鬼差帮忙查,少昊金天氏默不作声了许久,今天忽然找上了和丰都鬼狱联系紧密的东西南。   来传信的己媤离开不久,陆压凭空出现在了道长旁边的太师椅上,“瀛洲各氏馆失窃……真是怪事,同在瀛洲,我妖族怎么没丢东西。”   “你丢了你也记不住,”小蛇似的黑龙从他领子里探出头来,嘟嘟囔囔地说道。   陆压摸了摸元泷的小脑袋,看向了西南道长,“一起过去瀛洲吧,正好我也想带元泷回去……”   龙尸忽然化出了人形,面露惊讶,“现在就回去?”   陆压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元泷一时愣愣的没有接话,道君的内心不平静起来,话语沉冷下来,“你不愿意和我走?”   “我……”元泷顿了一下,“没有……我和你回去,我答应你了。”   陆压面色缓和了一些,握住了元泷的手。   道长撇了两人一眼,把弄着手里的玉符,脸上带着浅笑,眼底却古井无波。   ......   连接丰都鬼狱的阴市可从各地以游魂离体的方式随意进出,而连接九霄天庭的瀛洲却不是,它同蓬莱相叠,需靠异兽牵引而入,别的地方无法进入这里,进去的人也要靠异兽牵引才能出来,巫族和妖族不能随意豢养通界异兽,与人界来往交通都需要经由天庭的批准,除非是陆压这样同天庭有公务联系的高层,其他妖或巫进出都极为不便,这是玉皇对如今居于瀛洲的巫族与妖族的限制,瀛洲是他们两族所谓的家园,也是不宣于口的绝地。   己媤站在出入口的站台上,身后站着两个瘦弱如薄纸的俏丽姑娘,两人脸白的像是铺了好几层面粉一样,嘴却又嫣红得宛如樱桃。   “西南道长就是那个来日阎君?”身后纸糊似得人忽然开口说了话,己媤点了下头,“你们记得要放尊重些,道长他...”   “咯咯咯,”己媤的话没说完后面就已经笑做了一团,“就是那个在陆压道君之下九世劫渡了两个来回还没结束的道长?妖族办事就是不牢靠。”   “少说两句,”己媤瞪了那说笑的姑娘一眼,“少昊的名号不是让你们拿来取笑人的。”   “你也只不过是大我十几岁的平辈而已,”瘦小的姑娘中爱说笑的那个面露不悦,“凭什么端着一身长辈的样子说教?”   “我不是说教,我只是在告诉你规矩,祸从口出,”己媤面容依旧端庄,盯着进出口等待着道长一行人。   “还不就是因为你天赋好当上了奉常候选,自己以为自己辈分都没有多高。”   爱说笑的那个黑了脸口不择言地嘟嘟囔囔,旁边一直静静的女孩这时候才出来调节气氛,“听说奉常在西南道长身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嗯,”己媤回想了一下道长身边带着的那个青年,“是道长的师侄,他身上有巫的气息,我之前还听到一些流言,西南道长好像把蚩尤大神的云蛊巫术从饕餮那里取来送给了他...”   “可是,云蛊巫术不是只有蚩尤嫡脉才能修习吗?随便谁都可以学的话,血衣哪还能安放在下面,少昊太昊的子弟们不早就强破了头?他是不是学了什么的别的巫术身上才有巫气息?”   “就因为这个我才觉的奇怪,他身上的巫气,很像太昊氏馆里蚩尤像的气息,”己媤又想起来把蛊发交到宗祠时候的发生的怪事,这件事情她一直没有告诉别人,但是也更让她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不是说涿鹿之战蚩尤战败,九黎嫡系被牵连剥夺了白日之明吗?他白天不能视物?”   “那倒没有,”确实没有,那个小道士还送自己来着,白日里视力没什么问题。   “看来你是多想了,”后面的姑娘露出个笑脸,己媤点点头,“九黎的嫡系早就灭迹了,可能是凑巧很像吧......看那边,有上神过来了。”   出入口上面的另一个充斥混沌雾气的通道亮起,雾气里有一阵阵的兽吼,十几秒之后窜出一头身带四翼的黑豹,一个白发及腰的英俊男人盘坐在上面,周遭被小型异兽牵引的普通妖族都垂下了头,各个大巫氏族虽说没那么恭敬,但也收小了说话的声音,不敢明目张胆地看过去。   黑豹扇动着四翼落到了站台上,陆压跃下来,一直盯着自己的手心,小声的说话,刚刚口不择言的那个少昊氏族小姑娘这会儿紧张起来,她可真不敢当着妖族大神的面说妖族的坏话。   己媤看着陆压走过来,礼貌地颔首,“见过陆压道君。”   陆压头都没抬,停下来盯着自己手心自言自语似得,“还想吐?我不知道你过界障会难受,是我不好...你又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乖,我没凶你......和我说句话行吗?”   “......”周围离的近的几个人都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只听说陆压道君反复无常、性格乖僻,没想到都怪成这样了,自己和自己右手说话...一看就是缺媳妇。   “吼!”后面的“VIP”通道又亮了,这次的异兽是只白毛虎爪的巨鸟,上面的人很眼生,不过周身都是淡淡的巫气,己媤愣愣看着那个青年,是西南道长的那个小师侄?   瀛洲的住民都知道,通过界障时出现的牵引异兽都是根据自身的血脉气息吸引而来的,能走“VIP”,那都是各大巫氏族的上神或者血脉精纯的族人,妖族也是如此...这个人,该怎么解释?脸生到没人认识。   己媤看着周易北,觉得他除了眼睛没有阳缺,哪里都很像是蚩尤嫡脉巫族的样子。   异兽没有飞往站台,而是落在了下面的进出口附近,周围的异兽吓的惊散开来,巫族妖族的普通住民也不敢靠近这个来历不明的青年。   青年一直紧紧盯着进出口,像是里面有什么宝贝要出来似的,好事地人也凑趣往那边看,不一会儿那里走出来了个仙风道骨的英俊男人,不是巫也不是妖,身上也没有天庭仙气,连术法波动没有,倒是气质超然,皮囊甚好,是人群里一眼看过去,隔几天还记得的长相。   青年殷切地跑过去一把扑住了人,周围的人都暗戳戳地砸吧砸吧嘴,一副明白了真相的样子,感情这巫族青年是养了个好看的小白脸。   更好事的凑趣伸出脖子看了看男人的牵引异兽是什么,找了半天,目光锁定在他脚边的黑猫身上,啥波动都没有,这...是异兽?果然什么血脉招什么异兽啊,小白脸无疑了!   “乌白,”青年把“异兽”抱进了怀里,往站台上走,路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居然是自家养的异兽?!再垃圾异兽那也是禁物啊!这青年是真爱自家的小白脸,这得动多大关系才为那个男人申请下来一个专属异兽?!   羡慕的目光在男人和青年身上飘来飘去,感叹着男人这是多好的命,才能碰上那么厉害还多情的金主。 第40章 第四十章   一群人在意淫青年到底是何方神圣的时候,守在通道外面的十几个天庭特派管理员一个个都一脸懵比,怀疑仙生的样子,“那人就这样进去了?”   “嗯嗯,”负责配对牵引异兽的人用力点点头,生怕队友看不见。   “没有异兽牵引?自己过去的?”   “嗯嗯,”负责安排秩序的管理员骑着一头飞马和负责配对的一起用力点点头。   “他还领着一只猫,非说那东西是异兽,一起带进去了?”   “嗯嗯,”除了提问的人大家都一脸严肃的点点头,   “...他其实是个异兽成精了对吧?”   大家一片静默,鬼都能看出来那人是个正经八百的人。   “你们别都不说话啊,那他还能是什么?总不能是帝谱上的?”   大家面面相觑心里发虚,说来也只有帝谱上的人才可能三界通行无阻。可帝谱之上,目前只有三位,玉皇,东皇还有太昊氏唯一一个能算作纯正巫族的蚩尤大神,关键是最后这位已经只剩下一颗头了,还在地府忘川之下似疯似癫,巫力也所剩无几,帝谱之上真正存在的也就只能算是两位了。   那刚刚仙风道骨那位...是谁?玉皇?他们认识,印通行货币上的脸,谁不认识?东皇......听说俊美非常,不过这位这几千年就没出过瀛洲...那是蚩尤?不对...应该叫饕餮了...显然都不是...真是见了鬼了,摊上个什么事?   几个管理员有点懊恼他们怎么就把人放进去了,“要不……上报吧...”   “不用了,”一个守界官骑着匹飞马过来,“玉皇密令,今天看见的事不要往外传。”   一听玉皇密令几个字,管理员们都及时止住了八卦的心绪,这些事情知道不如不知道,因为碎嘴传了上神秘闻赔上条命可不值得。   “道长,”己媤见东西南和他师侄走过来先朝道长点了下头,又朝周易北也点了下头,周小道长抱着猫看了她一眼,颔首算是回应了过去。   “这位就是西南道长?”后面话多的姑娘低声问了下旁边的人,己媤目光沉了一下,朝东西南露出个端庄的笑脸,“道长,麻烦您来一趟查这些小事情,您想直接去馆里还是己媤先领您到处逛逛?”   “直接过去吧,”道长没在意后边不大礼貌地小丫头,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他看向还在站台那边自言自语的陆压,“道君,要同去吗?”   陆压开口之前顿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了……”   “陆压,”一直蔫蔫的元泷,蹭了他手心一下,“可以到处逛逛吗?”   “先跟我回家,”道君握住手里蚯蚓似的小龙,看了道长一眼,“你自己当心。”   西南道长深看了他一眼,“道君说笑了。”   己媤后面的小姑娘忍不住露出点不高兴的表情,他们少昊金天氏馆哪里就危险了?非要妖族道君来提醒当心,不过这话可没人敢说。己媤若无其事领着道长走出站台,陆压在后面慢悠悠走出来时看着道长上了少昊金天氏馆的车。   “你在看什么?”从晕“界障”当中缓过来的元泷化出人形扭着脖子看向他问道。   “我也不知道,感觉好像有什么想不起来了……”陆压把人抱了起来,“东皇密令召我回大荒宫……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要赶过去,你别乱走,要等我回家。”   “……你忽然带我回来是因为东皇要见你?”元泷收紧了一些拉着他衣袖的手问了一句。   “元泷……我离不开你,”陆压说完话轻轻亲了他一口,抱着人双脚离地化做金乌,朝东方的妖族大荒宫方向而去。   ……   “道长,这是失窃物品的单子,”到了少昊金天氏馆的外面,己媤把一张对折后手掌大小的单子递向东西南。   道长扫了两眼塞进了兜里,断续和己媤又聊了几句,一翻了解后得知少昊金天氏馆丢的东西真不算贵重,如发蛊这一类还算是当中较贵重的物品,而且零散的还有追回,只是一直抓不到贼颇为奇怪。   聊天的间隙,已经走到了氏馆的后侧,一间古朴威严的三层小塔矗立在地面上,塔顶用的瓦看起来颇文物气息,层层的四角飞燕檐横指向天,檐尾悬挂着木制的古物风铃,塔身上的镂刻图纹是一只只角斗的异兽和一尊尊威严的神像,画面交错复杂又分外和谐融通。   驻目望去,每个细节都在衬托这栋建筑物的奇异玄秘。   己媤停下脚步看了一眼紧闭的塔门,脸上带着浅笑,“道长,少昊氏的宗塔轻易不能进入,我同您一起进去见几位大巫,周小道长恐怕要在外面等一会儿。”   西南道长点点头,回头捏了下自己师侄的手,眼眸柔和,“就呆在这里,别惹事。”   “知道了,”小师侄看着他师叔,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温顺的表情,看起来颇有种叔友侄恭的和谐感。   “己钰、己玥,你们留在外面陪着周小道长吧。”   两个小姑娘应声下来,这回没人多嘴,也没人摆脸子,毕竟面见大巫也不是什么舒服事情,说不定说错了哪句话还要被罚,不如松松散散呆在外面痛快。   “小道长,你叫什么啊?”看着青年对东西南和顺的样子,红唇白面的丫头产生了一种这位小道长好像很好相处的错觉,在道长随着己媤进去之后,她按捺不住活脱的心思搭讪道。   “周易北,”刚刚还一脸恭顺的青年这会儿挺着一张面瘫脸,话说的不紧不慢毫无表情。   “我是己玥,”喜欢说话那个姑娘笑眯眯地凑近了一些,“你学的是什么巫蛊术?身上气息和少昊、太昊的修巫者都不太一样。”   周易北看了她一会儿,依旧瘫着脸,“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话多,随便问问,小道长别介意,”偏稳重的己钰开口来打圆场。   己玥无趣地扭开头,己钰看了一眼周易北冷淡的样子,目光往下落了落,看向了他怀里的猫,“这是你养的?”   “师叔的,”周易北冷淡地回应了一句,把猫往怀里圈了圈,抬头看着塔门,实在不想再搭理这两个话多的巫族姑娘。道长明明才刚刚进去,某人就开始心痒痒地想着他师叔什么时候能出来了。   ......   “道长请这边走,”己媤走在幽深地长走廊里,灯火明暗交错洒在她身上,宛如清冷的妖女夜行。   道长神色从容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炷香,两人还没有停下来,似乎这塔内的世界比肉眼看见的大了数十倍。   西南道长一路没有说话,周围的灯光越来越暗,己媤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轻。   周围在某个瞬间,暗到东西南看不见任何东西,声响也都归于寂静。   西南道长停下来脚步,四周飘忽地传来一个男人的浑厚声音,“太昊吾祖曾有过一玄梦...道长可知,梦里有何?”   “有何?”道长望着前方的一片漆黑淡淡反问道。   男人的声音落实到了道长盯着的方向,“吾祖醒来,问的就是这一句,传闻当日妖帝东皇也做了一梦,同样问了这两字……我很好奇,二祖梦中到底有何?”   “己重大人,小道是过来查案的,让我解谜就算了,”东西南把弄着手里的白玉。   “道长和他们传的还真有些不一样……其实,己重想见道长很久了,道长可否与己重多聊两句?”黑暗中有一片光海弥漫开来,宛如金黄萤火铺遍这一方世界。   这处已不是走廊,而是一间没有窗户和门的幽闭空间,被荧光映得仿佛无穷无尽,己重坐在方榻上,身上穿着华美厚重的古式男袍,脸上带着刺满金纹的红色面具,面前悬浮着一张小桌,他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方榻,“道长坐。”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东皇太一   塔外   “喵……”一直乖巧的乌白忽然从周易北怀里跳了下来。   “乌白,”周易北蹲下身去抓它,黑猫灵活地一躲,似乎追着什么东西似的,往旁边一处回廊里蹿过去。   “那边是书阁,”己钰看着跃进回廊里不见了的黑猫,“我和你一起过去找猫吧。”   “嗯,”周小道长皱着眉头走过去,己钰跟在他身后,留下己玥一个人臭着脸守在塔外,“你们快一点。”   书阁是间偌大的双层古阁,门窗都被巴掌大的锁紧紧锁住,俨然一副外人勿入的样子。   “咔哒……”己钰和周易北在书阁前面的院子里找着不见踪影的乌白,书阁紧锁的门却忽然弹动了一下,锁头落在地上,门打开了一条缝。   周易北疑惑地看向己钰,“门怎么……”他话没说完就发现己钰像是被定住了身一样,站在半倾着腰,维持着走路的动作一动不动。   “喵呜……”书阁里面有猫的叫声传出来,周易北皱了下眉头,走到门口,从打开的缝隙看进去,只瞧见几个摆满了书卷的架子,“有人吗?”   “咚……”里面传出来书卷落地的声响,猫在里面又叫了两声。   周易北伸手推开了书阁的门,绕过几个两人高的古朴书架,一团黑影忽然扑进了他怀里,是乌白。   有个似乎随时要被风吹散的虚幻身影浮在空中,面朝着书架,那背影如鬼似魅一般,周身阴阴凉气。   “你是谁?”   “我?”那身影碰落了一本古卷,扭过模糊不清的面孔“你真能看见我?”   “你到底是谁?”周易北手中已经掐出了蛊符,那鬼魅似乎感应到了散发出来的巫气,往后退了退,“我又没害你,你怎么一上来就要动手?”   周易北看了一眼这个奇怪阴灵手里拿的残卷,“你在偷东西?”   “……你想抓我?”阴灵上下打量了周易北一翻,“你身上有巫气。”   周易北抬起手,阴灵皱紧了眉头,“我也是蚩尤嫡脉,你抓我做什么?”   “我又不是蚩尤嫡脉……”周小道长弹出蛊符把阴灵捆缚在了书架上面。   阴灵挣扎了一翻,着急了一些,“你不是蚩尤嫡脉就学不来云蛊巫术!我们是同族!不然你怎么能看见我?九黎巫族的亡魂只有同族才能看见。”   周易北一副听不见他说话的样子,又掐了两个蛊决打算把阴灵收到黄纸里封住。   他的手靠近过去,阴灵眼中闪过精光,模糊的面孔里流露出一丝的敌意,“你和东西南一起来的对不对?你可知道他对巫族做过什么?”   周易北扣住了阴灵的天灵盖正要施法,阴灵一句话打住了他的动作。“你说谁混蛋?”周易北冷眼看着阴灵。   “他为了历劫屠杀九黎族人,他不是混蛋谁是混蛋?你居然和他混在一起!”阴灵身体里有红光溢出,瞬间就变得全身通红,化为厉鬼挣脱了蛊符的束缚。   “我说了我不是巫族,”周易北皱着眉头把乌白放到了身后,“你应该就是那个到处偷东西转卖出去的贼吧?你觉得一个贼说的话,我会信?”   “你流着和我一样的血,不管信不信我也是你的同族!你听我说,我不是贼,我只是想见你一面而已...你可知道我巫族本乃天地最强之族,云蛊巫术横扫三界,如果不是黄帝小儿涿鹿之战用卑劣手段斩下吾君头颅,那无耻道人又借天道之名屠戮残害,我们会落到这种地步?”   周易北皱紧了眉头,“你不是贼?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怎样?”   “哼……”阴灵的冷笑里带着悲凉,语气愤然,“能怎样?我告诉你……这天本该为我族执掌,这地本该臣服我族脚下,蚩尤一脉三万亡魂才是九霄正主,如今呢?玉皇宵小一统三界,妖族鼠辈无能退缩,巫族残部分崩离析困于瀛洲,你看这人间是何模样,你看那地府又有多少冤魂,巫族败落,天道不存!就连你,我巫族遗脉都成了这种模样,巫不巫、人不人,还与走狗为伍残害同族……能怎么样?丧家犬都知道羞耻,你却不知道……你说能怎么样?”   周易北握住了手心的八角铜符,“就算我师叔有哪一世与你族有血海深仇,也同我没有关系,我只不过学了云蛊蛊术,没拜入你们巫族之下,听你诋毁他什么都不做,我才觉得羞耻。”   青年说完话瞬息蚩尤秘术打出,阴灵没有反击,看着周易北面露阴森,“你我同族,我不能对你动手……我可怜你,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你有多可怜……”   周易北皱着眉头把阴灵收入了八角符中,转身看了一眼乌白,黑猫无所事事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走过来蹭了他的裤脚一下。   “你怎么进来的?”己钰站在门口目露惊讶地看着他,“门锁谁打开的?”   周易北把铜符放进了兜里,躲开了己钰看过来的目光,“……刚刚有个贼,已经跑了,你看看少没少东西。”   己钰点点头,转身之时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似乎完成了什么任务似得不经意地松了口气。   ……   瀛洲东北部,妖族大荒宫   这座庞大的建筑物没有少昊、太昊各氏馆的繁复图纹。整体透露出一种巍峨的质感,墙壁都是灰色,格局也异常对称,古典肃穆的教人看不出这是妖族的皇宫。   来来往往的人都着素色的古衣,或红或白,无论男女都是长发,头发要么束起要么盘起,每人皆是干净利落、刻板如一,表情也都木然地宛如布偶。   大荒宫的中心是一处高台,冲破云颠,高台之上镂空的房间,时时刻刻迎着太阳的光芒,那是东皇太一的万丈韶阳台。   一个长相俊美却不失阳刚的男人在高台之上,闭着眼睛静卧,身披金羽,仿佛睡在一泊粼粼的阳光里。一眼望去,这场面美如天人手笔,俗世中再巧的手也画不出这般空明闲适。   “东皇……”一缕金光从远方一路飞驰过来,落到了韶阳台上化作白发男人,一脚踩住了高台主人的金羽衣。   东皇缓缓睁开眼睛,金色的瞳孔里仿佛流转着阳光,他扫了一眼陆压的脚,眉峰轻轻一抬。   “东皇密令招我何事?”陆压说话间又靠近了几步,宽敞的金羽后摆上多出了一排浅浅的黑脚印。   “吾儿……你爹爹无聊……”东皇撑着头侧躺着,眼睛慵懒地眯起来,“吾有十子……可如今只有你还能叫爹爹看看了。”   “东皇现在看到了,所以没事了?”   “还是老样子,不讨人喜欢,可惜爹爹也没别的孩子能选了,就能瞧瞧你,”东皇叹了口气坐起身,似乎有些无奈。   陆压头往起抬了一些,语气多了分疏离,“东皇如果没事,我也就不多留了。”   “我知道你刚接了人回来,心里着急见面……我不多留你,先说说你引渡的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大劫未渡,刚刚来了瀛洲去帮少昊办些杂事。”   东皇点了点头,“少昊……他也是谁都肯帮。”   “少昊有什么不能帮的?”陆压迷惑地看着东皇。   东皇笑着摇摇头,“吾儿忘的事情越来越多了,怕是再过段日子,连你爹爹都不认识了。”   “……不会,”陆压说的没什么底气。   “我有些想你的哥哥们了……可惜了……”东皇望着洒满金光的云层,俊美的脸上流露出哀哀笑意,“都没了……”   “东皇只剩下自己最讨厌的儿子,很后悔吗?”陆压看着东皇,谈不上有什么情绪,更多的是漠然,虽然是问句,不过更像是漠然地叙述着自己已经接受的事情。   “吾儿,去吧……爹爹瞧过你了,去吧,”东皇没有回应道君,打了个哈欠,又卧回了高台上。   隔了一会儿,翅膀摆动的声音越离越远,云层下飘起来个红衣女人走进镂空的房间里,“东皇,道君大人已经走了……”女人低头看见羽衣上那一排脚印,暗自心惊,这也就是陆压道君,若是换一个人踩上去恐怕现在已经死透了。   “我是真的老了……我都不记得,他是什么时候长大的了……”东皇睁眼看着自己衣服上的脚印,用手比量了一下,忽然叹了口气,“他兄长都已经走了……可能,吾也快了,他若不愿,这位置真不知道该让给谁。”   “东皇……”女人闻言跪在了地上,神色惶恐,“东皇有万古不灭之身,命数齐天。”   “下去吧,不必惶恐,这世上生灵都有命尽之日,吾又能有何差别……。” 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妖族领地   陆压私邸   元泷坐在一张古雅的大床上,□□出来的一边脚踝上扣着一条粗锁链,把他和床栏锁在了一起。   “陆压你个混蛋,说好不欺负人,一回来就把我锁在这里,你个混蛋……”元泷趴在床上嘀嘀咕咕地背后说着道君的坏话。   门忽然被打开了,急促的脚步声传进来,元泷爬起身,忘了自己刚刚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的事情,面带着笑容地看过去,“你回来啦?”   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肩膀,靠过来的那张脸上带着不安和烦躁,元泷收敛了一些笑容,轻轻拉了拉道君的袖子,“...东皇他数落你了?你不开心的话,我…我可以借你肩膀哭一哭……呃……你要不要……唔?”   陆压道君把人按在了床上,抵着自己抗拒不了的温暖柔软的嘴唇,用力撬开了牙关,横冲直撞地肆虐索取。   元泷本能的反抗之后,感受到道君不安稳的情绪,心一软主动伸出了软软的舌尖,想要安抚对方。   道君痴迷地含住了探进口中的小舌,吸允了一口之后忍不住咬了下去,像是要咬掉这条柔软的舌头吞进肚子里一样。   血味迅速的在两人口中弥漫开来,元泷推了他一把,道君被血味吸引着不肯松口。   “陆压……”元泷含糊地吐出两个字,恐惧到整个人微微发抖……   道君冷静下来一些,松开了元泷,等着人从他怀里溜走,缩到了床边,他擦了一下自己嘴唇上的血迹,愣愣看向元泷苍白的脸,神色刹那间变得惶恐失措,粗暴地把人扯到了自己怀里,掰开了嘴唇和牙齿,“让我看看,元泷,你被我咬到了是吗?”   元泷挣扎了一下,扯到了脚腕上的锁链,“唔……”龙尸痛呼一声躬下了腰,道君紧张地不敢乱动,看着龙尸委屈到眼睛里有眼泪在打转,微微起合的唇齿似乎又在骂自己骗他。   “疼……”元泷抽了下鼻子,舌头有些不利索,勉强吐出来一个字,眼泪往下滚了两滴。   道君无奈地握紧了拳头,俯下身轻抵着他的额头,“元泷,我爱你,别讨厌我好吗?”   龙尸从舌头和脚腕的疼痛里缓过劲来,摸不清他们家道君又抽了什么疯,止住眼泪抽了下鼻子,“窝又没梭讨厌你……” 讨厌你?讨厌你会被你打的半死还乖乖跟你回来,被你欺负,被你骗?   “元泷,我尽力对你好了,可我知道我做的不好,”道君抱住了他,“我怕你会讨厌我,离开我……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   “不怕,不怕,乖喔……”元泷无奈地拍了拍道君的背,口齿模糊地安抚着他,这家伙每次见完东皇就会心情不好,偏偏每次东皇召见他又都一定会乖乖过去……你个抖s抖m综合体,又健忘又家暴,浑身都是毛病,没一点讨人喜欢的地方,所以……我要是不喜欢你,你就没人喜欢了吧?   龙尸脑内小剧场脑补了一翻东皇是翻版陆压的样子,心疼地扭过头亲了一下道君的脸,我们家健忘症真可怜,脑子不好使、爹还不宠他、哥哥又全死了,简直就是陆·真*悲惨人生·压。   “元泷,”道君抹了抹怀里某个小傻子脸上的泪痕,语气温柔,“我想要你,可以吗?”   龙尸咽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略略有点紧张,“嗯……”   “我会轻一点……”道君的手已经拉开了他的衣服,在里面游走。   龙尸眨巴了一下眼睛,“梭好了,轻一点。”   “嗯,”道君应了一声,把身下人碍事的裤子扯烂扔下了床。   ……   少昊金天氏氏馆   “己重大人……”东西南离开之后不久,瘦小苍白的姑娘走进了主殿里,跪在少昊金天氏如今的大巫主君身前。   “确定那人是蚩尤嫡系了?”面具的下面传出遥远的声音。   “秉大人,他能看见九黎亡魂,”己钰垂着头颅,恭敬地回答道。   “那九黎亡魂没说漏嘴吧?”   “没有,事前已经告诉他们要多加小心,应该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知晓九黎亡魂的存在,那人的反应也都在大人的预测之内,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告诉西南道长,到时候若道长问起来,己钰担心应对不当,万一被他知晓九黎之事后上告天庭...”   “不用担心天庭,别看玉皇与他好像没有矛盾的样子,若真叫他坐上阎君职位,这丰都恐怕就要脱离玉皇掌控了,这次的事情只要他的小师侄那边没差池,就算是败露了,那道士也来不及挽回......说起来东西南还真是奇怪,他居然敢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不过想想也没什么...他都敢应巫族残部请求进瀛洲了,还有什么不敢做的?”己重拿起茶杯,打量着边缘的花纹,“钰儿,你说这所谓天道是什么?”   “因果相生、报应不爽,”己钰文静的面孔闪过一丝狠厉。   “我告诉你,这天道,叫顺天者生,逆天者亡,”己重把茶杯放回了桌面上,抬起手臂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己钰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己重半面白骨的可怕面孔,语气笃定,“于少昊而言,没有天道,只有大巫。”   “说的好,天道不仁,毁我巫族,吾等便该叫他天道不存......”己重一声声的冷笑在黑暗里激起动荡,萤火金光如坠海浪波动不定。主殿二层的宗祠内牌位颤动,声音逐渐纷杂,那掩盖住最高处石像的红布不断地起伏,“该有人的大劫要出现了......到了那时候......倒要看看他是要顺天,还是逆天......”   ......   入夜   周易北坐在己媤安排的房间里,看着桌子上的八角铜符,面色犹疑。   八角铜符忽然挣动了一下,被封困住的阴灵冒出动静,“怎么了?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不打算把我交出去了?”   “我说过我不是蚩尤嫡脉,我祖辈都是凡人,没必要信你保命的谎话,”周易北看着八角铜符说道,“我现在不把你交出去,不代表我不会把你交出去,不过只要你能帮我一个忙,我就放你一马。”   “什么忙?”阴灵的声音略带疑惑,看不见的眼底却藏着狡诈。   “告诉我怎么突破云蛊瓶颈,”周易北眼神里跳动着渴望,他想要这种力量,但是却遇到了阻塞,每进一步就感觉到一种怪异地不适感,进步越快不适感就越强烈,熬着夜想要找方法解决这问题,想破脑袋也不明就里,不舒服却又藏着不敢让东西南知道,怕他师叔一生气就不让他学了。   “瓶颈?”阴灵这回是真疑惑了,怎么可能?蚩尤嫡脉修炼会有瓶颈?他巫族的云蛊巫术天下一绝,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等等,这小子不会真不是蚩尤后代吧?阴灵迟疑了一下,“你让我帮你探探脉。”   “你别耍花招,”周易北谨慎地说道,阴灵冷哼了一声,“我发誓可以吧,探个脉你还叽叽歪歪的……”阴灵说着话起了个魂誓打包票,魂誓是巫族的一种法术,违反了约定的誓言会被吞噬掉魂魄。   听着阴灵立完誓,周易北勉强信过他,打开了封印。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阴灵化成一缕烟钻进了他身体,半响,周易北等得有些不耐烦,阴灵在他体内闷声闷气说了句话,“你运行一下巫术我看看……”   周易北耐着性子,随手打出来个比较上手的云蛊术法。   阴灵钻出了他的身体,半响没说话,周易北冷冷看着他,“你到底能不能帮上忙?”   “我能帮你……”阴灵似乎做了什么决定,阴冷鬼气都缩进了魂体之内,凝实出来一具鬼体,是个胡子拉碴地男人,“看在你我同族的份上,我帮你。”   周易北这次没和他争辩,“怎么帮?”   “我帮你调脉,你之前的修炼方法有问题,脉息不对,不过我帮你这个忙,你不能只用放我走这么简单的事来换,想让我帮你,你也要帮我,”阴灵坐到了桌子上,展开了讨价还价。   周易北皱起眉头,“我不做任何对我师叔不利的事。”   阴灵冷笑了一下,“好,真不知道你被那败类灌了什么迷魂药,我是要你帮我收集怨念,我之前一直偷东西也是为了这个,倒卖那些巫蛊之类的东西换了钱再雇人帮我收集怨念,没有怨念九黎亡魂会逐渐破灭,但是我要是花时间帮你调理,就没办法帮族里做这些事情了,还有,我们的事情你不许告诉那个败类。”   “你再叫他一句败类,我就把你交出去,”周易北伸手阴灵封回了八角铜符之内,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周小道长,我是己钰,”外面的女声灵动轻巧,又带着一丝恬静。   “有事吗?”周易北打开了房门,把八角铜符放在了衣兜里。   “我过来送洗漱用品给你,房子都是古屋,不过我们改建过,里间有浴室,你想洗澡的话,可以自己放水,”己钰把浴巾和香皂递到了他手里,微微笑了笑随口叮嘱过两句让他夜里不要乱走动,便离开了。   “这是己重的炉鼎……”阴灵的声音在周易北脑海里响起。   “什么叫炉鼎?”关上了房门之后周易北低声问道。   “就是供己重汲取阴元巫气的人,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和己重做一次被取走阴元,这事情对炉鼎本身损耗很大,只有一方有修炼加成的好处,少昊氏氏馆也就己重做这事不会被乱传……估计这女人应该是自愿的,”阴灵解释时露出点不屑,似乎觉得这手段卑劣。   周易北听了之后皱了下眉头,“做?”   “就是男欢女爱,这东西也不是必然,不过肢体接触、水乳交融更方便吸收……劝你别考虑,找炉鼎这事情如今可人人喊打。”   周易北没有说话,朝浴室走去。   不远的另一处房间,道长坐在椅子上怀里抱着猫。   道长喂完了鱼干,手指忽然被咬了一下,他无奈地用力揉了下猫头,“小混球,怎么学会咬人了?”   乌白扯了扯东西南的袖子,似乎想告诉他什么。   道长捋顺了黑猫密实的短毛,神色泰然,“别着急,再等等……还没到时候,我都不急,你怎么这么急?担心他出事?”   “喵……”乌白蹭了蹭道长的手心,睁着一双大大的猫眼。   “有我在会让他出事吗?你还敢不信你主子?”道长下手揉了一下猫脑袋,等过来几秒钟,道长兜里和他小师侄同款的八角铜符极细微的震颤了一下。   西南道长眯了一下眼睛,拎着乌白站起了身。   周易北趴在浴桶里紧闭着眼睛,消瘦的手臂搭在桶沿上,八角铜符被他紧紧握在手里不肯松开。   一脸懵比地阴灵浮在一旁有些无措,这小子居然真的不是蚩尤嫡脉,不过是个灵脉全开的奇才,而且还能强修云蛊巫术,除了巫气郁结地有点严重,真没什么不对的,应该是调调息就没问题的……要不是为了套路这小子,方便实行和少昊氏定好的计划,他还真不肯帮周易北调息,把己族云蛊巫术传给这个奇怪的青年。   可现在自己一帮忙调息,怎么还晕了呢?阴灵不解地挠着头,疑虑间七八股比他强上许多的阴阴冷气忽然涌进了房间里。   “谁?”阴灵意识到不对,神色慌张地左右看了看,这房间比之刚才凉了许多,明明什么也没看见,却越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发虚。   “哗……”阴灵背对着浴桶张望着房间的各个角落,猛地听见身后的动静差点吓得三魂七魄分开逃窜。   他转过身后退了几步,看着仙风道骨的男人用浴巾裹住了从水里抱出来的青年。   阴灵顿时慌了神,东西南?他怎么在这里?不对啊,和计划不一样啊,不是说那个己重料事如神吗?怎么没说会有这码事?什么情况?不行,不能慌,“败……西南道长,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在帮你师侄调息,我看他人不错我就……”   “我知道,别害怕,你老实听话我一时半会不会杀你的,”东西南抱着他师侄走进了卧室里,阴灵惶恐地几个虎背熊腰的青形鬼王压进着跟过来。   “师叔……”人在昏迷中的周小道长喃喃了一句,西南道长抱着人坐在床上,擦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听见小师侄的呓语手上都轻了一些。   阴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俩人的关系好像比他们想的还复杂点……而且这个无耻败类好像已经知道他们的计划了……不对劲,这他要是知道那不是全完了,不光少昊遭殃,他们九黎部族这回是要真栽了……   “九黎亡魂和少昊残部想让我提前渡劫是吗?”东西南帮怀里的人擦完头发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然后把人安顿在床上自己站起了身。   阴灵脸色一青,“我……我不知道什么九黎……”   “放心,该做什么你们照旧就可以……我会尽力配合你们,不过他要是少了一根汗毛,你九黎三万亡魂跑不了被丰都恶鬼狱收监。”   “你……你什么意思?”阴灵差点以为自己是幻听了。   “我知道你们要做什么,我会配合你们的,事成之后,我以丰都阎君之名保你们百世无虞,九黎不必被少昊太昊左右、也不必受天庭威胁。”   阴灵按捺不住了,“东西南,你到底耍什么花招?”   西南道长笑了笑,“没有花招,你不好奇他是谁吗?为什么没有九黎血脉依然能修炼云蛊巫术。”   “他是谁?”阴灵疑惑地看着东西南,他已经看不懂这局势了,这无耻败类闹哪样?   “他是蚩尤独子风屠的转世,九黎部族自然会感受魂息,这一点不需要我来证明,我只是想告诉你们九黎不该易主,他虽说是转世,但比之少昊更适合你们依附,知道这一点你们也多了个让他恨我的手段,于你们的计划应该有益对吧?还有一事,来日我渡劫失败,我想让你们帮我保护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什么就对我们的计划有益?”阴灵挣扎了一下,奈何被几个鬼王压制的动弹不得。   “我让你知道一件事,然后再告诉你怎么回事,”东西南说话之间几个青体鬼王松开了阴灵。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们新年快乐!   我居然在元旦更了一章走剧情的章节……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不可言说   阴灵不解地看着他:“让我知道什么事?你还想辩解什么?”   “嘘……”道长那边传出声响,某个瞬间这屋子像是脱离了三界一般,在外面的人丝毫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阴灵皱着眉头看着道长,表情渐渐变得怪异起来,“你不是……”   只是几息的时间,不知道看见了些什么的阴灵满脸的震撼,神色宛如换了个人一般,他看着眼前的东西南后退了一步,“你……”   “我知道你是继位的九黎巫祭……不用担心我,合神大阵的布置你们照旧做就可以……我可以帮你们渡灭天道,帮你们报仇,帮你们得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可是……你……”阴灵张开嘴,发现自己说不出来那几个字,就仿佛被某种天然的规则制止着,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你应该懂了。”   阴灵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抗拒,“不行,按照少昊氏的计划不光是天道连你也会死……现在这种情况,我做不到。”   “你没必要有这种顾虑,没有易北、没有合神大阵,我渡劫也会失败,它不会让我渡劫成功的……我没什么时间了,还不如早点下手。”   “可你是……”又是说不出口的话语,阴灵挣扎着甩了一下脑袋,“告诉我为什么,不然我真的不行。”   “我帮你们灭杀天道,你帮易北他忘了我,守好他,找个他会喜欢的人陪着他……我做不到的事情,我用这条命,和你们换……你们不想要主宰之位吗?不想解开天道的束缚吗?巫族的未来就在你手里……”   阴灵看着他沉默了半响,神色纠结地点了点头,“就这样吗?你为什么不自己去守好他?”   “如果天道不消失,这个时空的规则就不会变……要发生的事情也就永远都不会改变,既然怎么都是要死,我当然要选对他伤害最小的那一种。”   “我该怎么做……”   “只要你们肯帮我一起骗他就够了……”道长招手让阴灵伏过来,他低语了几句什么,阴灵神色奇怪地点点头,“能做到吗?”   “可以,不过最好他会自愿放弃我,我想只要恨上我,他很快就会觉得厌倦的……忘记会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另外我在你天魂里留了魂契,今天我让你看见的事情还有定下的约定,你不能告诉任何人,否则即便我死了你也会身魂寂灭。”   阴灵苦笑了一下,“你害怕我告诉他真相?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他一个人?……那他如果不会再有喜欢的人了呢?”   “不会的,他一辈子还长,会有的……只要你们肯帮忙他就会忘了我,时间那么长,他还能认识那么多人,总会有人让他觉得特别,到那时候我不过是一段短暂又模糊可憎记忆,他不会觉得失去我有多难以忍受,也不会觉得我的死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他不会因为想见我而哭着回来找我……”   站在一边的阴灵苦笑更甚,“你疯了……”   “或许吧,可这世上生灵万物,有谁没疯过呢?”   阴灵叹了口气,抬脚化成混沌烟气缩进了八角铜符之中,“既然你做好决定了,我会信守承诺帮你的……你如果反悔的话,随时告诉我。”   八个青体鬼王默默隐遁,留下略显空荡的屋子,东西南回身摸着周易北的脸,脸上带着笑意,“师叔陪你的时间更短了,易北……你会怪师叔吗?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我也想一直陪伴着你,守着你,喜欢你,不过师叔做不到,你来得太晚了,把师叔忘了吧,你还会有很多人可以喜欢,师叔能把你想要的给你就已经够了。”   ……   周易北第二天一早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脑袋有点发懵,不过身体好像没有之前的那种滞涩感了,阴灵的调息好像还真有点用处。   “嗯……”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睛,周易北看着眼前的脸愣了一下,“师叔?”   “师叔睡不惯陌生地方,晚上怕黑,”东西南抱住了自己师侄,扯谎扯地仿佛是实话一般。   周易北愣愣地点点头,脸随着话语发起烫,“那……师叔……以后可以一直和我睡。”   “好,你要是再在洗澡的时候睡着,师叔负责把你抱出来,”东西南嘴角弯起,把周易北又往自己怀里送了送。   “……”周易北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往他师叔身上凑了凑,裸奔的小兄弟贴到了他师叔腿上,只隔了一层布料……一层?周小道长意识到自己没有穿衣服。   东西南先拉开了距离,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意识到似的,“该起床了……还要帮少昊氏查案子。”   “嗯……”周易北点点头,拉紧被子遮掩好了自己的异样……为什么师叔有一种逃开的感觉?每次逃的不都是我吗?   “起床吧,”西南道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头发揉了揉,周易北抬起头,热气扑到了脑门上,道长轻轻亲了他额头一下。   周小道长傻呆呆地看着道长把衣服裤子塞进了他怀里,“自己穿衣服,师叔先出去了。”   刚刚是什么?早安吻?师叔……他……是不是又以为我发烧了?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你不觉得他对你太好了吗?你从来都没怀疑过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躲在八角铜符里的阴灵尽职尽责地开始挑拨离间,语气生冷却恰好戳中了迷茫当中的周易北……师叔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阴灵看了一眼周易北流露出疑惑的眼神,悄悄叹了口气……   ……   周易北穿好衣服走出去,他师叔人已经不见了,己钰站在外面,笑容恬静秀丽。   “周小道长,己重大人同西南道长有事相商,今天查案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我师叔要和你们大人商量什么事?”周易北皱起眉头直白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己重大人并未告知,小道长如果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告诉我,”己钰淡淡地说完一席话。   周易北眉头没有松开,也没继续问下去。   投入到“查案”当中的周易北一路表现地心不在焉。   己钰好像也不着急,任由他乱转悠,领着人在少昊的氏馆转了一大圈才慢悠悠地提议,“我看今天很难查到什么了,不如我领小道长在瀛洲转转,瀛洲的集市和人界的很不一样,说不定小道长会喜欢。”   周易北不知道出神想着什么,愣愣看着角落一时没说话,乌白趴在他肩膀上,抬起小爪子轻轻拍了下他的脸,“喵……”   己钰轻轻笑了一声,拉起了周易北的袖子,“看样子小道长是没什么心情查案,走吧,己钰领你到处看看。”   周小道长冷着一张脸被人拉着往外走,心里不由得惦念着他师叔,己重到底安的什么心思?总拉他师叔到那个神神秘秘的塔里面聊天。   瀛洲有一片占地十几顷的露天广场,散落着各式各样的摊位,或常驻或流动,常年不散,兜售各种五花八门的奇异玩意,例如天庭大仙的修炼秘籍、百八十年一收成的还魂神草、孙悟空吃剩下的老君仙丹,这类东西都还算正常。   有些铺子专门卖“古董”,像玉帝用过的筷子、东皇梳头的梳子、阎罗使坏的夜壶、王母扯烂的肚兜……咳咳,总之这地方没有你买不到只有你不敢买的东西。   来瀛洲的人总要进着集市逛一逛,搜罗些东西才不算白来。   走过了两三条摊位围成的街,周易北一直都淡淡的,己钰偶尔介绍两句也不多言,直到路过一个不起眼的摊位,小道长看着摊位上的白玉符皱起了眉头……这玉怎么看都像是师叔从自己这里拿走的那块。他好奇地捡起来白玉仔细去看,连细节都相差无几,非要说出点不同,就是少了他不小心磕出来的裂痕。   “这里东西怎么卖?”周易北看向了摊位后面,是个邋里邋遢地中年人,打着哈欠地抬起头,“第一次来?”   “你喜欢的话,我来帮你付吧,”己钰站到了周易北旁边,拿出来几张印着个相貌威严的男人头像的土黄色票子,“不用找了……”   “这不够,姑娘,那玉符我是从文物贩子手里花了大价钱拿来的,你这点顶多当是零头吧,人家可是从上古神兽的坟里拿命盗出来的,”中年人挠了挠手上的几块皮癣吊儿郎当地说道,摆明了要蒙冤大头。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风屠   “那你要多少?”己钰皱了皱眉头,扫了眼和男人一样邋里邋遢的小破摊子。   “这个数,”男人竖起两根手指,指甲缝里还带着自己刚挠下来的皮屑。   “两千?”   男人晃了晃手指。   “两万?”己钰露出一丝惊异,一个没什么灵气,毫不起眼的玉符他敢要二十万?   “二十万,摸了可就要买,”男人收回手扣了扣自己的指甲从摊子下面抽出来个“非买勿动”的牌子,一脸理所当然地淡定表情,周围的几个膘肥体壮的摊主都看过来,似乎是一起的。   “你……”己钰气不过,差点骂出来,扭头看了一眼周易北手里的玉符,心底恨恨地怨起来小道长,怎么偏挑中家这么不讲道理的店买东西,讨价还价丢了少昊脸面,这真帮他买了自己又带那么多钱。   “挖了人家坟还这么理直气壮的,这地方容得下你这么没规矩?”正尴尬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忽然横插进了局面里,己钰转过身,匆匆弯下了纤细的腰肢,“己重大人。”   那摊主愣了愣,看着眼前人脸上的面具,一股冷意蹿上脊背,转头看看旁边的人都已经扭开了头装作不关自己事的样子,他心底一沉,麻利地站了起来,一脸油腻地笑容,“大爷,我不知道是少昊氏的人,开玩笑开过头了,您见谅,东西送你们了。”   “那可不行,规矩还是要有的...叫人管教管教他,长长记性,少在这里坑蒙拐骗,”己重抬了抬手,后面走出来几个黑衣人架住摊主,拉向了人少的地方。   “喜欢你就留着吧,”己重看了一眼周易北手里的玉符,缓缓开口。   “多谢大巫,”周易北看向挣扎着被拖走的男人,忽然想起来什么,扭回头看着己重,“大人,你不是和我师叔在一起吗?”   “道长他同先灵们叙叙旧,不用担心,”己重说话间打量了两眼周易北,“你和你师叔感情倒不错,你很关心他。”   “……应该的,”周易北应了一声,心底有些不安,那个阴灵说过他师叔和巫族有过节,是不是被找麻烦了?...要是我能保护师叔就好了。   “小道长第一次来瀛洲?”己重和两人一起走在大街上。   “嗯,”周易北点点头,一点没有在这里乱转悠的意思,只想趁早回少昊金天的氏馆找他师叔,“己......”   “那走吧,正好我没什么事要忙,带你去看有趣的东西,”己重打断了他的话音,领着两人朝集市的中心圈走去。   ......   少昊金天氏氏馆   西南道长坐在塔内二层喝着茶,眼前是少昊氏摆放了先灵牌位的神龛。   “道长这些年……可还安好?”己媤坐在神龛前面,脸上涂满了牛血,声音苍老粗涩,宛如老年男子,这是巫族奉常的降神之术,由于巫族魂魄不入丰都不显形,奉常将先灵魂体请入自身,是先灵在其它几界显形的唯一途径。   “小道倒没什么感觉,但是各位好像都不大开心,”东西南放下茶盏抬头看向了己媤。   “确实,我们...不大安乐......”己媤身后的十几个牌位杂乱的晃了晃,铺着红布的神像没有动静。   “瀛洲灵气稀薄,远不如人界舒适,要不要......”东西南忽然顿了一下,他眼前的神龛变得有些模糊,按着桌子勉强起身,动作却颇为滞涩,己媤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困惑,“你怎么了?”   “......这就知道了...还真够快的,”东西南说了句奇怪的话,看向自己的手,他眼前一阵阵的泛着黑,皱紧了眉头,踉跄了几步抓住了己媤的手臂,“别让我伤害他...他是巫祖...守好他,我给你们自由......”   “你在说什么?”己媤身后神像的红布一荡,她恢复了常态,还没缓过神就看见东西南朝他倒过来。   “先祖...”己媤勉强抱住了西南道长,扭头看向神龛,灵位一个个似乎也很迷茫,杂乱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他怎么回事...晕了?你们谁做什么了?”   神像冷冷地声音投下来,“己媤,你在茶里动了手脚?”   “没有,各位先祖,我没有,”己媤用力摇了摇头,费力地抓着道长的衣服,“刚刚发生什么了?”   牌位里的声音嘈杂了一阵子,己媤又感觉眼前一花,被挪了出去,神像红布后的眼睛盯着倒在地上的东西南,人就在眼前,然而却没有任何的魂息和体征散发出来,“他的气息不见了......”   “真的!消失了!?”   “怎么会这样?”   “都安静,”神像冷冷哼了一声,一丝丝混沌的巫气从红布下面钻出来,探到了西南道长身旁,半响流露出冷意,“定是此道的妖术...尽快开启合神大阵,感召他升位大劫...天道如今也该不予他厚待了......”   “先祖,他刚刚提到的巫祖?”   “应该是姓周的那个青年,九黎的阴灵巫祭提醒吾他可能是巫族遗落转世的巫祖风屠……吾在他身上感受到了巫祖的魂息,已经派了己重帮他记起他的该记得事情了,他若能想起来,他应该就是风屠...巫祖回归,只能说明这无耻道人气数将尽,你等莫被他花言巧语骗了。利用巫祖讨好吾等,这明显是他的伎俩,哼...自由...他若能给吾自由,他不早就代天而行了?...真当吾是三岁小儿会被他轻易蒙蔽不成?”   “可看他言辞像是有悔过之意...不然他又何必到瀛洲来呢?”   “不必多说,他欠我巫族的,悔过能偿还几分?屠我巫族大部九黎三万士,他不死于天劫诛魂灭魄,吾族血债何归?”   “...吾祖所言甚是。”   ......   “这是哪里?”周易北跟着己重走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是一个露天的剧院,空中飘荡着无数的光雾,五光十色,绚烂夺目,但是除了他们几个并没有其他人。   明明处在集市的中央,却一片寂静,空荡的让人有些不适。   “你知道巫的历史吗?洪荒前后,曾经盛绝一时的巫族,我们的历史,你听过吗?”己重说话之间,周易北感觉兜里的八角铜符震动了一下,里面的阴灵似乎被什么东西引动了。   周易北皱着眉头没有说话,己重握住了他的肩膀,“我巫族,本可以拥有这世上的一切...”   “大巫如果是想给我讲巫族历史,我想我们还是回去吧,改日我和师叔一起来听。”   己重没有缝隙的面具遍布冷意,“你了解他吗?你的这位师叔,所谓的天命阎君...你知道他做过什么吗?”   “你想告诉我他和你们的过节?如果是这个,就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   “你只是知道了,你不懂...你忘记了我们流过的血,你忘了那种痛和绝望...”   周易北皱起了眉头,“...你们找我师叔过来是想对他怎么样?”   “那你可知道他对你如何?你以为他真把你当自己人?”   阴灵忽然冲破的八角符上的封印,冷漠地补充着己重的话语,“东西南只是想利用你和巫族讲和而已,如果他渡劫需要,他杀你连眼都不会眨一下...”   “你们是一起的?”周易北看着九黎阴灵和己重,皱起了眉头。   “你是风屠,蚩尤之子,我们的巫祖,你不记得了,我可以帮你想起来。”   “我说过我和巫族没有关系,”周易北后退了一步,被己钰拦住了去路。   ......   少昊金天氏氏馆   东西南被人送进了僻静的房间里,他衣服口袋里滑出带着裂痕的白玉符,挣扎地闪着微光。   毫无气息地沉睡了几柱香后,西南道长忽然睁开了眼睛,整个人透着一股冷意,动作悠然的起身,扫过任何东西的眼神都是冷漠的,仿佛世间所有都激不起他的一丝情感,和周易北的清冷不同,他带着一股无情无欲的超脱和淡漠。   修长的手指按在床铺上,触到了温热的玉石。和往常不大一样的道长低下头,目光里有了一丝波动,一缕隐约的金芒从他指尖消失钻进了玉中,削瘦的男人出现在床铺上,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看到了东西南目光变得急切,“师叔...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西南道长的声音带着毫无波动的冷淡,“你叫我什么?”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师叔有秘密   “师叔...”周易北看着不大对劲的东西南,“你是不记得我了吗?发生什么事了?”   道长眯起眼睛,“……你是巫族?”   “你是谁?”周易北皱紧了眉头,师叔到底为什么会晕倒?现在说话的又是谁?   道长抬起手摸了一把周易北的脸,看着对方闪躲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说起奇怪的话,“……东西南你斗不过我的,别激怒我,还记得几千年前的事情吗?你早就输过了。”   周易北往后挪了挪,“你在和谁说话?我师叔呢?”   “你不想我碰他是吗?用你的身体也不可以?哼哼......”东西南自言自语中目光落在周易北身上,慢慢逼近过去,后者挣扎了一下,他指尖带着金光,拉在对方的手腕上,落得一声痛呼,“别跑,小东西,你违背不了我,三界之内,没有人能违背我。”   “我师叔怎么了?”周易北疼得满身都是冷汗,被那种金光触碰一下,像是遭受了万般酷刑似的疼痛难耐...这感觉和界障的感觉很像,不过强烈上了数十倍,他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人,刚刚他正在另一个时空里,想要试探着穿越界障,明明已经逐日增强到他的灵识和身体都没办法承受的界障忽然间就消失了,他被某种力量拉了过来...那是这世间的生灵不该拥有的力量。   “东西南”收回了金光把人圈在了身下,笑吟吟地握住了周易北的后颈,俯身舔了一下苍白的嘴唇,伸出舌头撬开了紧闭的牙关。   “唔……”道长皱了下眉头,咽下嘴里的腥味儿,撑起了身体,“你咬的可是你师叔,出血了呢,不心疼吗?”   巫息滔天的周易北顿了一下收敛了气息,眼睛泛红,厉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师叔怎么了?”   “哼哼哼...只要你肯配合点,我就会告诉你,”东西南看着握紧了拳头全身绷紧的周易北,语气调笑,“小师侄,你不动多无趣?自己把衣服脱了好了。”   “……”周易北咬紧了牙没有动。   “不要磨蹭太久……不然我把这肉身毁了,到时候那些痛苦可都是他担着了,”道长嘴角带着恶劣地笑。   “你在夺舍我师叔?”   “算不上夺舍,我还真瞧不上他的这肉体凡胎...只是除他之外,我附不上别人而已,还没考虑好?我有点等不及了。”   易北猜测中动摇了,什么都可以,唯独东西南是他底线,“你别伤害他……”周易北匆匆解开了扣子,把上衣扔到了床下。   道长看着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似的说着话,“东西南你就喜欢这样的吗?瘦了点吧?用起来会不会有点硌得慌……不对,你应该没试过......我帮你试试怎么样?”   温热的手握住了腰肢,周易北看着靠近过来的熟悉面孔忍不住全身泛红,“嗯……”被含住了胸前的凸起,他没忍住发出一声细碎的娇/喘。   “这么敏感啊?我会替你师叔好好照顾你的...别紧张,不会痛,”话语落下时舌头轻轻勾勒出他胸前细腻的轮廓,腿被抬了起来,架到了对方的腰际,对方的手放在了他腰腹之间帮忙解着腰带,周易北握紧拳头偏开脸,闭上了眼睛,身上的人忽然轻轻抖了一下,所有动作都停下来,嗓音也变得沙哑,“易北……把衣服穿上……”   周易北错愕的转过头,看见东西南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从他身上离开的手攥得很紧,太阳穴的青筋用力到暴起,整张脸憋得通红。   “师叔,”周易北愣愣看着他,眉眼里都是心疼,“你怎么样了?他是谁?”   “易北乖,先把衣服穿上,你这样看着师叔...师叔会忍不住的,”东西南好像忍着巨大的痛楚,撑出来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亲了他额头一下,“听话。”   周易北点点头,下床捡起自己的衣服套在了身上,回头看向东西南时,他师叔趴在床上,又像之前那样气息全无的陷入昏迷。   周易北愣愣看着道长,眼泪不争气地留下来,“师叔……”我是不是又害了你一次……   周易北抱住了他师叔,自责到所有话都噎在喉咙里堵在胸口,手脚微微有些发麻,眼眸带着恨意……我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我在你身边总这么没用?师叔……我想帮你。   “易北,”道长闭着眼睛缓缓抱住了他,把人裹到了怀里,“刚才吓到你了是吗?”   周易北抓着道长的手臂,无力地叹息,“师叔,我想保护你,但是我永远都不够强……上一次我都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我眼前...师叔,我是不是怎么都没办法改变这一切?只能看着你死,什么都做不了...”   “师叔会让你变强,也会帮你改变这一切......只要你想要,”东西南揉了一把周易北的头发,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露出一丝无奈,不过师叔恐怕等不到你来保护师叔了。   “真的吗?我经历的事情还会改变吗?师叔你知道方法渡劫了吗?”周易北仰起头眼睛里带着希翼,试探的语气让人颇为心疼。   “这一切会改变的,师叔一定会帮你......”东西南忽然皱紧了眉头,气息变得极不稳定,“易北,乖...我得花点时间和他谈谈,你先回去......我不会有事的,别让他再看见你。”   周易北沉默了一会儿,带着泪痕亲了东西南一下,“如果无论如何都阻止不了这种命运的发生,我只想陪着你...”他不舍地看着东西南,身形消散在空气中。   东西南等到师侄离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目光时而冷冽时而凝重,似乎同时有两个人在控制着一具身体。   “你以为你能斗过我吗?你看这三界众生,哪一个不是在反抗,你和他们不过一样痴心妄想,欲念无穷...没了我三界就不叫三界。”他脑海里有声音在争吵。   “没有你...三界不叫三界,也还会有别的名字......”   “妄念!没有我,那也不会是你!我死你也要死!”   “那又如何?我不打算利用合神大阵对付你,你就会让我安然渡劫了吗......你还真会开玩笑,”道长的声音比另外一种复杂混沌的声音要弱上一些,忽段忽续,“你早知道...我的存在一开始对你就是种阻碍,如同你于我一样......事到如今我已经不打算要代替你...我只是想让你和我一起消失而已......只有你消失,这些碍事的规则才会消失。”   混沌的声音冷笑着开口,“哼...凭你?你躲了那么久,如今怎么了?冲昏了脑子真以为能撑到渡过大劫的那一天吗?就算我没办法详细知道你周遭的事情,但你只要有忤逆之心,就瞒不过我,你注定了从来都不是我的威胁。”   道长淡淡地笑了一声,“说了这么多狠话...你是怕了吧?”   另一个声音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金光在幽暗的屋子里四处散落,溢出了房间,少昊金天氏的氏馆空气一凝,正在给巫族布置了上千年的合神大阵收尾的先灵们都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全身的巫族气息却毫不自知,天地三界在几毫秒里和这里被切离开来,只是一晃,冲上苍穹的金光像是没人能看见一般,消散在空中,少昊依然处在死寂的平静里,安置着他们口中无耻道人的房间却已经空了。   ......   妖族领地   陆压私邸   “陆压?”房间里传来轻声的试探,元泷轻轻碰了一下闭着眼睛背对着他的高挑修长的男人,确定对方睡熟了之后,慢吞吞地下了床。   “呼...”贼似的溜出了房门之后,元泷往后抓了一把凌乱的头发,脸色憔悴地揉了揉自己的腰,披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宽大衣服走在静悄悄地走廊里,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全是抱怨的话。   “混蛋陆压...每次都说会轻一点,每次都是骗人的...嘶......还怪我离家出走,没人性的死金乌,换条龙早就被你祸害死了...哎呦,我的腰......”元泷走出了二十几米停下来,扶着自己的腰不敢乱动,咬着下唇戚戚哀哀叹了口长气,好半响才继续挪开步子。   绕了一会儿之后,龙尸迷了路,靠在个大柱子上欲哭无泪地吐槽,“靠...以前那些伺候你的小妖一定都是被你吓跑的,害我现在连个问路的都没有,让我回来住还锁着我,我混到现在连你家路都不认识...混蛋陆压!老子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老子跟你回来就是脑抽了!你个混蛋!”   “骂完了?你现在是又要离家出走吗?”幽幽地声音在背后响起,龙尸吓得打了个激灵,猛地回过头,本来就使用过度的腰又被狠狠扭了一下,他疼的腿都有些打颤,眼眶跟着红起来,看着身后面无表情地陆压道君硬生生把惨叫咽回了肚子里,咬着下嘴唇说不出来话。   陆压地目光从他头顶扫到了光着的脚尖,“我一天不锁住你,你就想着要离开我了是吗?”   龙尸用力摇了摇头,着急地解释道:“不是......”   “我知道我对你不好......可我把能做的都做了,你不喜欢我带人回来,我把所有人都赶走了,你不想我打你,我可以把精魄送给你,你怕寂寞,我每天都陪着你一步都不敢离开...我该怎么做,你才能留在我身边?元泷,你是不是很讨厌我?...你爱过我吗?”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巫祖   “...大哥,我求你了,你稍微回忆一下,我今天早上和你说了一百多遍我爱你,你还差点把我腰艹折,你就是顾苦工也不带这样的,”龙尸无奈地抹了一把脸,用喊哑了的嗓子和自己家的健忘症道君苦口婆心地叙述着今天发生的惨案,“想起来了吗?”   “那你现在出来做什么?”道君地脸上写着怀疑两个大字。   “我想找点东西吃...我发誓,我最爱你了,我就是嘴馋还怕吵醒你,我真的没离家出走,”龙尸可怜巴巴看了陆压一会儿,扶着自己受尽折磨的小腰踮了下脚在道君嘴角吧唧了一口。   然后...腰它成功的牺牲自己保住了道君的玻璃心。   “陆压......”被打包带回了房间,趴在床上不敢动地龙尸懒懒地唤了一声道君,周围没有人回应他,他又嘟囔起来,“刚刚还说陪着我,这会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骗子……知道对我不好还整天凶我,我干什么那么喜欢你……”   嘟囔的声音越来越弱,元泷闭上了眼睛,吧唧了一下嘴,趴在床上睡着了。   “嗒......”有脚步落地是声音出现在房间里,元泷蹭了一下枕头睡地很熟。   修长的身影走到床边,撩起他乱七八糟盖住了侧脸的头发看了一眼,表情里藏着一丝冷笑。   “你怎么来了?”陆压拿着一大堆食物站在门口,看着站在床边的男人凝起了眉头。   道长转过头,神色淡然,“没什么,你知道我师侄在哪里吗?”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陆压把食盒放到了桌子上,走过去看了一眼睡得雷打不动的龙尸,安下心之后瞟了一眼东西南,“你找不到他了?”   “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东西南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眼眸深沉地宛如深渊。   “你问过少昊的人了吗?”   “他们大概不会告诉我,我再找找,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了,你替我向东皇问好,说不定我会去看看他的,”东西南看了一眼被陆压隔开了的人,“我先走了。”   陆压看着东西南消失之后留下的一缕缕宛如烟花碎屑的金光,直到消弭不见才挪开了头,低头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拉住了他的袖子打哈欠的元泷,“刚刚那个是西南道长吗?他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我也觉得有点怪,他应该不能动用术法的......你还想吃东西吗?”   “吃啊,我腰疼,你喂我呗,”元泷露出个软软地笑脸,对着道君无耻地卖萌求投食。   ……   瀛洲集市中心   纪碑幻楼   迷幻杂乱的光雾里,周小道长神色挣扎……   他正经历着属于风屠的记忆……经历着巫从鼎盛到败落……   看见蚩尤风姿灌天,看见九黎叱咤三界……也看见蚩尤战败涿鹿,头颅化成贪食癫狂的饕餮,九黎逆天而行溃败散落,血水淹没大地,到处都是红色。   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倒在他面前,血混着泪划过每个人的面孔,带着不甘和愤恨,带着不解和绝望。   周易北抬起头,看见天空中清晰的身影,那个宛如天神般冷冽的男人,带着漫天的天雷劫罚给他巫族带来了灭顶的灾难。   “大巫!逃!”他听见有人朝他喊话,却挪动不了身体,他已经逃不掉了……天空中的那个人一步步碾碎了九黎的骄傲,天雷扫过他们的疆土,族人们都在惨叫,所有人都在死前看着自己的身体挫骨扬灰,一点点地消散在劫雷之下。   “师叔……”   那个人越来越近,近到他抬手就可以抱住,周易北神色动容地伸出手,可是对方的神色冷得宛如万年不化的冰川,寒气透彻进人心底。   雷光刺进了眼眸里,刻骨的痛钻进骨子,吞噬了其他的感觉,眼前的那个人依旧无动于衷,一双眼睛里丝毫不带感情,超脱的可怕……   周易北猛地睁开了眼睛,心底的冷意还消散不去,九黎于他而言不再是陌生的部族,那是一个个他认识了数百年的族人好友组成的庞大族谱……那一个个在他面前,死去了的人……   “巫祖,我巫族的败落,是因为天道恐惧我们的巫术,我们消失,它便不必再害怕有人会打破它的规则……这样充斥私欲的规则,我们该遵循吗?这样的天,配高高在上吗?”   己重说完一番话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他让人不敢直视的脸,一半都是白骨,“自九黎不存之后,每一个少昊的大巫都会背负天道的吞噬,它怕我们,怕我们会把蚩尤吾祖的巫术传遍天下,让世人睁开眼睛凌驾在他之上……巫祖,你的回归,就是我们真正的天命,醒醒吧!天道不公,巫祖,那道人的无耻你可看见了?他只是个助纣为虐的小人,为了得到天命护佑,不惜应承天道私欲掠夺我九黎部族无数人命,他值得你在意吗?”   周易北没有说话,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些血和眼神,他攥着手里的八角铜符,低头看着地面……师叔……为什么……偏偏是你?   “巫祖,东西南只不过陪了你几年的时间而已,我们,已经等了你几千年,”巫祭阴灵说话时在背后握紧了手……“让他死于天劫,魂飞魄散,是我巫族后辈的使命……你看见那些死去的人了吗?你不恨吗?”   “原来在这里,让你师叔找的好久啊……易北,”东西南的声音遥遥传过来打断了几人,迷乱的光雾忽然间被一阵刺目的金光压低震散,高挑挺拔的身影出现在所有人视线里。   己重皱紧了眉头,几个先灵不是该困住他的吗?这会出现在这里……是事情败露了?几个先灵居然没有看守住他一个道士。   “易北,怎么不说话?不想见到你师叔吗?”东西南笑吟吟地走过来,身后的金光随着他的步伐逐渐破灭消失,阴灵看着那些怪异的术法痕迹显示出错愕的表情,转过头想对周易北说什么,却像被捏住了喉咙般一个字节都说不出来。   东西南看了他一眼,目光冷峻,一个眼神就让阴灵脸色变了变,心生恐惧。   周易北没注意到阴灵的异常和己重的凝重,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男人,脑海里有些混乱,属于周易北朝夕相处的痴迷和属于风屠刻苦铭心的恨意,仿佛被揉在了一起,他分辨不出来孰轻孰重,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地告诉他只是几年的向往而已,和九黎的亡魂比难道不该轻易放弃吗?可是……我不想让师叔死。   雷光下的那种凛冽又跳出脑海,刺痛了一下心脏,风屠的记忆太多太沉重,几乎一瞬间灌满了所有大脑能用到的空间,周易北的纠结被阴沉和冷漠压制,看着已经走到了自己眼前的男人,眼底深藏着杀意。   “你师叔很想见你,不高兴吗?”东西南的手划过他的脸,细腻的触感让他嘴角上扬了几分。周易北轻轻皱了下眉头,不愿被此人触碰的情绪被将将止住没有表现出来,脑海里的记忆不断地涌出和东西南隐隐的不同让他抑制不住地更加想要杀了这个人。   道长的手落到了他后颈上,目光深处的漠然因为笑容被遮掩着,“和我走走,就你和我,好吗?”   周易北眯了下眼睛,感觉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杀意却越来越强烈。东西南看着他,本来笑盈盈的脸忽然皱起眉,脸色都苍白了许多,道长低下头骂了一句什么,猝不及防地朝他倒了过来。   “师叔……”周易北顿了一下,看着忽然从气势凌人变得虚弱不堪而且晕了过去的东西南,没忍住接下了人,眼里的杀意消退下去,他抬起头看向了己重和阴灵巫祭,“你们做了什么?”   “我什么也没做,”己重疑惑地看着东西南说道。   阴灵沉默了几秒钟,脸色已经如常,开口辩解道:“或许是合神大阵快要竣工引动了大劫天象,他有些不适吧。”   己重似乎也信了这说法,对周围的黑衣人使了使眼色,让他们过去接下东西南,“我们得带他回少昊。”   “我自己可以,”周易北反射性的抱紧了些,勉强把高了他半头多的人背到了背上,听见落到了耳畔的呼吸声,那声音微弱的只要衣服轻轻摩擦就能盖过去。   “嗯……”垂在他身前的修长手臂忽然抬了起来,抓紧了他肩膀的衣服,似乎很不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周易北心脏瞬间变得柔软下来。   “巫祖……”己重警惕地看向了西南道长,周易北脸色不改地走着路,“没事。”   ……   少昊金天氏氏馆   地下私牢   东西南清醒过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轻轻握了下拳,似乎在下意识地确认这具身体是否由他掌控一般。   放下手之后,他看了一眼周围,很暗……对于夜盲而言是几乎什么也看不清的。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封印   道长静默了一会儿,余光看见有微弱的光芒闪过。   “师叔……是你吗?”小心试探地声音传过来,东西南转过头,温热的人钻到了他怀抱里,单薄的衣料在两人肌肤间摩擦,发出窸窣的声音。   东西南摸着他瘦骨嶙峋的背,看不见任何东西也知道了是谁,“是我,别怕。”   周易北紧紧抱着他,道长叹了口气,轻声问道:“易北,如果师叔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恨我吗?”   “我都不在乎,我已经害过你一次了,没有比离开你更难忍受的事情……不管师叔做过什么,我都陪着师叔一起承担后果,”周易北抬起头,看着东西南偷偷咽了一口口水,“师叔...你可以亲我一下吗?”   西南道长脸上带着笑,低头亲了下他脸颊。   周易北流露出一丝失落,拉着道长的衣服不敢说话。   东西南心领神会地挪了挪脸,亲到了师侄的嘴唇上,触碰地试探过后,道长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用舌头慢慢分开了对方的牙关。   周易北紧张地配合着,心脏搏动的越来越快,道长每一次稍微的离远,他都慌张地想要挽留,过了很久两人才将将分开,道长听见师侄急促的吸气声露出个宠溺的笑容。   外面有脚步声传过来,东西南揉了揉他的头发,“快走吧。”   周易北迷离中露出犹豫的表情,缓缓应了一声身影消失在空气里。   玉符掉在了地上,道长摸索到了以后握进了手心。   牢房的门被人打开了,己重身后跟着神色清冷的青年。   道长对着迎面扫过来的光眯起了眼睛,口吻略带不满,“己重大人想解释一下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吗?”   己重没有带面具,脸上的白骨在惨白的光芒下衬映下满是惊悚,“道长心里该明白,哪里还需要我解释?”   “……还以为你们学乖了,结果过了几千年还是这个样子,”东西南站起身,目光略过己重看向后面的周易北。师侄和他目光对在了一起,匆匆地转开了眼神,道长偏了偏头专注地看着他,嘴角带着仿佛是自嘲的笑,“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是吗?恨我吗?”   周易北没有说话,紧紧攥着的拳头里微微出汗,九黎的那个阴灵巫祭从后面显出了模糊的身影,“合神大阵最多还有半月时间就可以彻底准备好了,绝对不能让他走。”   东西南的眼眸里有暗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他锁紧了眉头压抑下去,表现落在己重眼里更像是大劫将来前的紧张,大巫不禁多了几丝报仇雪恨的得意,“西南道长也知道怕吗?”   东西南没有说话,己重笑意更甚,周易北忽然开了口,“……师叔,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吗?”   道长看着他眼神深邃,“知道,很早知道了...毕竟你投胎转世是也是透过了地府的,师叔想不不知道也很难。”   周易北的拳头捏的更紧了些,“师叔对我好,不是想利用我是不是?”   “当心他骗你,”己重不安地揣摩着周易北的心思,他们原本的打算是合神大阵开启后利用周易北把西南道长引入阵中但是因为现在发现了周易北的巫祖身份,而且东西南的状况好像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难控制才放弃了利用周易北。   这算是剑锋陡然调转,如果巫祖被这无耻道人哄住了,将会成为一大变数...风屠的个性执拗己重有所耳闻,闹起来恐怕不好收场。   东西南这时正极力压抑着金光的弥漫过他的识海,己重看着道长不大对劲的样子对阴灵使了使眼色,阴灵拉了一把周易北,“巫祖,找你过来是一起下封印的……别犯糊涂。”   周易北没有动,他看着东西南,目光渐渐从迷茫变得凌厉阴沉,对方身上的气息明明在变弱,但却在激发他潜意识里的敌意,“为什么不回答我……”   东西南身上的气息变得有些不同,又说不出来具体在于那里,“易北……师叔对你不好吗?”   阴灵意识到这时说话的人并非道长,抢着冷声说道:“你屠尽了九黎所有人,巫祖在你眼里只不过是任你利用的棋子,你告诉我,这是对他好吗?”   东西南笑了笑,“又不是我安排他到了我身边,我利用他?故事别编得太离谱了。”   “你是阎君,这些不容易安排吗?”阴灵警惕的看着眸子里散发出一股冷意的东西南,“巫祖,我们应该尽早封印他,等合神……”   “你都知道了是吗?”东西南忽然出现在了他面前掐住了他的脖颈,声音低沉阴冷,落在阴灵耳边,只能被他一人听清,“知道却不能说很痛苦吧?你知道他不是当年屠灭巫族的人也知道他为了巫族妖族做过什么是吧?在合神之下渡大劫他是想和我同归于尽的,你想害死他?他答应了你什么?让巫族掌管这天地?你们这些无情无义的人,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为了杀我不惜牺牲掉他……哼,杀我,你们配吗?”   阴灵被掐着脖子,浑身是阴气不停地往外跑,魂魄迅速的削弱着,己重脸色变了变,朝着东西南背后祭出了蛊术。   术法在忽现的金光中消糜,东西南掐着阴灵的脖子扭头看向己重,“区区蝼蚁,胆敢犯天,谁给你的胆子?”   他抬起手,堂堂大巫己重瞬间没有了反抗之力被金光束缚在了角落里,阴灵被甩到了一边,东西南转过头看着脸色阴沉的周易北露出笑容,“周易北……你看见了,我需要利用你吗?巫族之内我有何惧惮?一群无知蝼蚁罢了。”   他朝周易北走过去,后者没有动,道长弯起嘴角露出笑容,“你师叔没想过利用你,和师叔走,我们离开这里……”他忽然顿了一下,低头看向从背后贯穿过来刺破了胸口的刀刃,猛地转过身,神色里带着愤怒,“你……”   阴灵松开刀,口中念念有词,手上掐着决,短刀化成紫黑色的咒纹缩紧了伤口内,东西南周身的金光消失了,阴灵停下咒语,看着道长倒在地上,周易北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偷偷叹了口气,像是随意地解释了一句:“只是封印,他还没死……不过不知道能封住多久,己重,你多派些人看着他吧。”   己重看向东西南,脸上的惊异还没消散,这道士强到可以一招压制住他一个少昊大巫,单是想一想就已经觉得匪夷所思。   周易北脸色冰冷的看向阴灵,“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单独和他待一会,”阴灵看了眼昏迷不醒的东西南,没有说话转身走出了地牢,周易北挪过头看向了己重,后者犹豫了一个瞬间,知道这会儿多说无益,默然地离开了牢房。   地牢里只剩下了周易北和东西南两人,拥有风屠记忆的师侄和之前比多了份阴沉,目不转睛地盯着昏迷不醒的西南道长,风屠的记忆不停出现在他脑海里,眼中杀意随着记忆的清晰越来越浓重。   “易北...别怕......”西南道长昏迷中忽然皱起了眉头呢喃了一句,神色里带着一丝焦虑担忧,周易北怔住之后眼中的冷意溃散开来。   他跪到了西南道长身旁,把人抱进了怀里,眼角眉梢带上了心疼和痴迷,“对不起......”易北目光落在了道长的手上,看见对方握在手里的玉符,自责地喃喃,“师叔,我错怪你了是吗?你不会利用我......你喜欢我对吗?”   己玥和己钰守在地牢之外等着周易北出来,听见里面有脚步声传出来时两人就恭敬地垂着头转过了身,“巫祖。”周围的守卫神色平静,巫族上下都已经被告知要以对待大巫的礼节尊待这个奇怪的青年,大部分人虽说疑惑,不过是大巫亲下的指令,也没人敢有异议。   周易北没应声,慢慢走出来,己玥不安分地抬起头瞄了一眼,周易北正好转过头来,眼神碰到了一起,己玥匆匆低下来头。   “你巫术底子好像不错,”冷冷的调子说出来赞美的话听起来都不大像是赞美。 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己玥不解地抬头看向了周易北,对方看着她的眼神和语气调子一样冷冷的,“双修过吗?”   “没...没有......”己玥紧张地攥紧秀拳,看着周易北离她越来越近,脸上飘起绯红,周小道长停下身,指尖点到了己玥的眉心,己玥愣了一下,只感觉到眉心发凉,反应过来时全身的巫息灵力都已经奔着眉心而去涌出了身体,她惊恐地要后退却被拉住了,“不要!”   “巫祖,”己钰神色惊慌地上前了一步却没敢伸出手,周易北看着眼前的不断挣扎地姑娘力气逐渐变小脸色也开始不正常才松开了手。   己玥虚弱地倒下来,己钰蹲下身去扶她,扭头看向正盯着她的周易北恐惧地缩紧了身体,周易北似乎对她没什么兴趣,看过几秒就挪开了视线,仔细体会了一下灵力涌入体内的特别感觉,嘴角带上不明显的笑意,风屠记忆里吸取炉鼎灵力的方法很有效,审视过后他看了还在惊慌的己钰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无动于衷的守卫,少昊和外面有些不同,炉鼎之事在这里似乎稀疏平常。   己钰看着周易北走过来,握紧了拳头,“道长,我是大巫的人。”   “我知道,你不用怕,让己重帮我找些没有双修过的人过来,越快越好......”   己钰在请示过了大巫之后,几天之内帮周小道长不停的找着人,没日没夜的往房里送,每个人送进去之前都是生龙活虎的样子,进房间也不过几十分钟,出来之后几乎都没了人模样,各个骨瘦如柴、精神恍惚,前前后后进去了数十人,少昊子弟一时间人人自危,有关族内最近多出的这个辈分奇高的怪异青年的流言越扯越多。   不过两三天就气息全然不同的青年浮在空中把又一个灵力耗尽的人随手扔开,己玥推门进来领着黑衣人把地上的人抬了出去,小心翼翼地问道:“外面还有一个人,要带进来吗?”   周易北睁开眼睛,露出隐隐出现双瞳重叠的异象瞳孔,他落到地上,体内的魂力一荡,己玥惶恐地跪拜下来。   原本百无聊赖守在一边地阴灵忽然扭过头,抱胸看着房间中央的青年调动着和当年风屠无二的巫息,语气惊异,“你能调动风屠大巫积累的魂力了?”   周易北没有说话,他紧皱着眉头,按住了自己的头,己玥听见了他咳嗽了几声,血溅到了她手边,“巫祖......”   阴灵飘过来不管不顾地直接冲进了周易北体内,不一会儿又钻了出来,“你干什么?你早晚都能打开风屠的魂力,这么着急做什么?”   周易北抹掉了嘴角的血,“不需要你来管我。”   “你是周易北我不管你,可你也是我族的巫祖风屠,你想拿族内的人做炉鼎可以,但是你最好顾及一下自己的身体,不过是一个道士而已,我们要杀他也是事出有因,你至于这么折磨自己吗?别忘了他千年前杀了我九黎多少人。”   周易北调动了一下身体里滞涩的巫息,皱了下眉,“合神大阵还有几天完工?”   阴灵顿了一下,“......你不会是为了救他才这么拼命吧?”   周易北听他问完扭开了头,把地上跪着的己玥拉起来,“我师叔还关在地牢?”   “嗯,”己玥点点头低声答道。   “还没有醒吗?”   己玥看了阴灵一眼,周易北抓着她的手用力了一些,她低了低头,“......昨天封印有松动,已经醒了。”   “他有没有说要见我?”周易北着急了一些,下意识地担忧起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师叔醒了看不见熟人会不会害怕?   己玥被阴灵瞪了一眼,没有敢说话。   阴灵看着周易北往外走,追了上去,“你救不了他,就算你半月之内能掌控风屠之力,也不可能打破我们准备了上千年的合神大阵,何况这么短的时间根本就不可能学会云蛊。”   周易北没有理他,点脚转移了身形走出几百米去,阴灵看着他的背影面露凝重,消失在空中。   ......   地牢之内的守卫看见周易北的身影都恭敬的低下了头,神色里稍稍带着恐惧,生怕被看上了之后教这个荤素不忌的青年选去当炉鼎。   一路急匆匆地走到了地牢深处,周易北看着牢房里面盘坐的身影露出不曾对别人有过的柔和神色,让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蹲下身拉住了道长的手,感觉手心的手微微有些凉,顿时心疼起来,“师叔,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东西南在昏暗里睁开眼睛,露出一丝笑意,“不是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吗?怎么还过来看我?”   “...师叔,我错了,你别怪我,”周易北紧紧握着道长的手,“我信你。”   “信我?”道长抬手摸了摸师侄的头,“你真的愿意带师叔出去吗?我杀了九黎三万人,那些都是你的族人。”   “......”周易北顿了顿,压住了风屠记忆带来的恨意,“师叔,你......喜欢我吗?”   东西南沉默了一会儿,目光温柔下来,低头慢慢靠过去,在周易北的恍惚里含住了他的嘴唇,吸允过后,轻声说道,“师叔怕黑,带我出去好吗?”   周易北满脸红雾,抱住了东西南的腰,眼神被痴迷掩盖住了清明。   ......   周易北无视了己重和少昊一众先灵的阻挠,把西南道长从地牢接了出来,不过封印并没有解除。   一堆守卫都被关在了门外,小道长关上门换了副脸色,手忙脚乱地把人扶到床上,又帮他师叔拉好了被子,轻声地说道:“师叔,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的,你好好休息。”   道长笑了笑,没有说话,周易北安静了一会儿,怪起了自己平时话少这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师叔,你饿吗?”   东西南抬手摸了摸师侄的脸,“饿倒是不饿,只不过你跟着我以后,头一次这么久没吃过东西。”   “我去帮你弄,”周易北松开了一直紧紧抓着道长手指的手起身匆匆忙忙地走出去。   门一关上,一直在给道长通风报信的阴灵就从窗户外边飘了进来,停到床边,“你怎么不拒绝他?是又舍不得他离开你了?”   “是舍不得,不过还是不能让他那么依赖我,把封印再加一层吧,我感觉快封不住那东西了...”东西南拉开自己的衣服露了胸膛上的伤口。   阴灵手中出现迷乱的紫雾附到了伤口上,他念过一阵咒语紫雾化成纹路钻进了伤口里,东西南表情稍稍扭曲了一下,阴灵看着他的样子流露出转瞬即逝的不忍,“...你师侄这边你打算怎么办?他可是一门心思要带你走。”   “都是为了让他能放手啊,他马上就会知道我有多可恨了,现在对他亲近一点,或许等过几天他连抽筋扒皮都干的出来,”道长敞着衬衫靠在床上,嘴角带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你说他以后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我算是看出来了...东西南你就是个傻子,”阴灵看了东西南一会儿,“不算你说的后手,你真以为他还能喜欢上别人吗?”   “不然呢?我该怎么办,好歹要让他接受我的死...有你们在,这小王八蛋会变心的,”东西南摸了摸手里的白玉,对阴灵扬了下下巴,“赶紧走吧,别让他看见你在这里。” 第50章 第五十章   阴灵摇摇头叹了口气,幽幽地飘了出去,几分钟过后,道长手心的白玉符散出微芒,他松开手,男人的身影出现在他手边,眼神紧盯在他身上,缓缓弯下腰伸出苍白的手指在他胸膛上摸了摸,“...师叔,痛吗?”   “没事,”东西南抓住了男人的手,“这只是封住那个人而已,师叔没事。”   “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吗?为什么他能破除界障?”自从上次见过那个人周易北就发现界障不见了,不然他也没办法再过来看西南道长。   “不用知道他是谁,反正也快消失了,”东西南眯着眼弯起嘴角,笑盈盈看着自己的师侄,“易北,靠近一点。”   “嗯,”周易北听话的离的近了许多,坐到床边看着道长敞开的领口...弯下腰轻轻亲了一下诱人的锁骨,红着脸抬起头,着迷地陷入深吻。   道长的手伸到了师侄的衣服下面,把人往上抱了一些,抚摸着光洁的脊背。周易北敏感的缩了一下,东西南停下来动作,“不喜欢这样?”   周易北红着脸摇了摇头,清亮的眼睛蒙着一层水雾。   “我家易北都三十几岁了还是个雏?”道长打趣完,师侄的脸更红了,沉下头舔了舔道长的嘴唇,“我想……要师叔。”   “要我怎么样?”   周易北说不出来话,主动捧住了东西南的脸亲了下去,另一只手解着他师叔衬衫上还系着的几枚扣子。   道长往下压着师侄的背,呼吸都纠缠在一起,静谧的房间里只剩下暧昧旖旎的声音。   周易北迷恋地抚摸着道长的背,想把每一寸的触感都刻进骨子里。   道长把衬衫扔到了地上,翻过身抓着易北的腰把师侄往上托了托,挪到了舒服些的位置,埋头吻着身下的人锁骨和喉结。   “嗯呃...”周易北睫毛低垂掩饰着眸子里的兴奋,边喘息边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克制住了情不自禁的呻*,眼里全是他心心念念贪恋了十几年的人。   外面有脚步声由远而近,道长动作缓下来,抬起了头,周易北失落地看着他,“师叔...”   道长停了一会儿,拉好了易北的衣服,亲了下他的额头,嘴角的弧度异常柔和好看,“下次吧,乖,不用急。”   身下的人影消散在空气里,玉符落在床上,门恰好在这时被人从外面推开,还是青年模样的周易北从外面走进来,东西南动作自然地拾起玉符调整好了姿势坐在床上看着进来的人。   周易北看着地上的衬衫,眼睛里的愉悦温润被疑惑冲淡了一些,他伸手把衣服捡起来,抬头看向了东西南,“师叔......”   “去帮师叔找件干净的吧,”东西南说话时把玉符握紧在了手心,周易北看着他锁骨上的玫红动作顿了一下。   东西南看着他笑了笑,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了?”   周易北收紧了抓着衣服的手指,本就容易不稳定地情绪出现了裂痕,“...师叔不穿也很好看。”   “你喜欢这样?”   “师叔怎样都好看,反正脏了也还要换不是吗?师叔不穿了怎么样?”周易北往房间里的桌子上摆着饭菜,瞳孔又恍惚着出现了异瞳的现象。   道长轻轻皱了一下眉头,看着他的背影没有说话。   周易北送完饭菜走出来,守在门口的己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衣服,伸出手去拿,“巫祖,我帮你......”   “不用,”周易北看了她一眼,把衬衫紧紧握在手里,己钰低下来头,没有多说。   周易北目光从她身上挪到了后面的守卫身上,神情宛如巫祖风屠当年深沉乖戾,“刚刚有谁来过?”   “您离开之后没有人进去,”黑衣守卫沉声答道。   周易北脑海里闪过西南道长握在手里的玉,和他曾在玉听见的声音,冷着脸走远。   入夜   己玥站在门外守着看完了东西南后闷头修炼的巫祖,微微有些打瞌睡。   “啊!”周易北的房里传出惨叫声,己玥惊的清醒过来打开房门看进去,刚刚送进去的炉鼎已经不见了踪影,周易北浮在空中,混身环绕着如墨似的巫气,地上只有一滩血肉和骨头,还有衣服的碎片。   己玥吓得脸色苍白,扶住门框,后面的黑衣人也一同滞涩了动作。   “不用送下一个人进来了……”周易北看着收不进体内的巫气消散在空中,目光扫过地上惨不忍睹的尸体皱起了眉头,不大确定的开口:“这是我做的?”   “别再胡闹了,如果不是我看着你,现在不光是弄死了一个炉鼎这么简单,你都要走火入魔了……而且你做这种事情,传出去有损九黎名声,要修炼就慢慢来,不能求快,”阴灵从他身体里分离出来,声音疲惫的说道。   周易北按住了自己忽然间胀痛的头,阴灵又想钻回他身体里,结果被外散强烈的巫息挡了一下。   “啊!”周易北按着头喊了出来,阴灵焦虑地看着他,“稳住心神。”   几秒之后,他瞳孔里的双瞳化作一个,漆黑的如同夜色凝成两点墨迹点在瞳孔。   周易北神色没有再挣扎,眸子里仿佛有黑焰抖动,立在空中,气势如魔。   “巫祖……”阴灵跪下来,看着眼前的青年脑子浮现出风屠的样子,巫祖真的回来了。   “给我……”周易北转过头看向己玥,抬起他削瘦的手腕,没有力量流出来,但是那句话仿佛带着魔力,己玥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脸上的表情从惊慌逐渐变得木讷,痴痴地站起身走过去,衣服一件件落下来,瘦小但不失曼妙的身体暴露在青年的面前。   周易北的目光扫过她的身躯,落地后一步步走过去,手指落在女孩羊脂玉般柔白的肌肤上,从脖颈滑到了胸前,眼睛里没有闪过一丝*望,他慢慢锁紧了眉头,追寻着脑海里悸动着的渴望……是一个身影,修长健硕,面庞端正……   己玥回过神来看着自己*裸的身体尖叫了一声,慌乱地蹲下来遮掩了身体,她抬眼看向周易北,这青年此时浑身充斥着不同寻常的凌厉气息,让她胆战心惊。   “出去,”青年没有看她,冷冷转过身,己玥套上了件外衫,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阴灵跪在一旁,周易北扫了他一眼,“你也出去。”   房间里空下来,周易北扭过头看向房间深处,看着里面挂着的一件衬衫,眸子的颜色沉的宛如吸食光线的黑洞。   脑海里的恨意和痴迷叠在一起,他一步步朝衬衫走过去,幻想着那个人的样子,散开的领口露出来的喉结和锁骨、袖口外处筋骨分明的手腕和修长的手指、以及隐约可见的胸膛和腹部...   周易北把衬衫扯到了床上,把脸埋了进去...幻想着难以启齿的画面,咬紧了嘴唇...   “西南...”周易北张开嘴咬住了衬衫,模糊地吐露出亲昵的称呼,手上动作着,嘴角和眉梢都忍不住流露出愉悦,那人的身体仿佛就伏在他身下,一声又一声的呻*。   一丝暴虐涌上心口,臆想出来画面变得粗暴,满满的都是饱含侵略性的占有,周易北皱紧了眉头,动作继续着,脑海里的画面停不下来似得一帧帧划过去......   “嗯......”躯体被欲望勾动着,幻想似乎已经不能满足他,周易北听下动作喘息了一会儿,理好衣裤走了出去。 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贪恋   少昊金天氏的氏馆深处,幽静森严,周围的守卫宛如栖息在夜色里的野兽,守着这间别院。   “巫祖,”一个个守卫看着走进来的青年都低下了头颅,暗自交换眼神,都流露出来谨慎的神色。   “巫祖,己重大人说不让任何人靠近这里...尤其是您,”守卫中的领队跑过来拦住了周易北,后者没有说话,领队抬起了头,对视上了青年的眸子,仿佛被吸住了目光一样呆呆地望着。   “你们都离得远一点,”周易北说完话,领队点了的点头,声音木讷:“所有人都退到院子外面。”   “伍长?”守卫们愣了一下,分外不解。   “都退出去,不要妨碍巫祖办事,”领队看了说话的人一眼,目光森森。   “...可是己重大巫他过说了让我们不得擅离职守。”   “别废话,退出去,”领队率先朝外走着,阶权分明的少昊氏族子弟都只能服从命令,跟着他往外走去。   周易北看向了别院中屋子紧闭的房门,面无表情地走了过去。   “吱...”房门被推开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周易北望进去,看见了窗边的身影,沐在月光里闭着眼睛,即便赤着上身也宛如仙人临世。   “这么晚了还不睡?”西南道长转过头,借着月光看着周易北,“不舒服吗?脸色怎么这么差?”   周易北没说话,眼里暗藏的暴虐气息减弱了不少,匆匆走过去扑进了东西南怀里,手上的触感是道长□□的肌肤,青年的心脏一阵悸动,扭过头想要吻上去,却愣住了...道长颈侧的一块玫红在月光下异样的扎眼。   东西南抱着他,转头慢慢贴上来,温润的嘴唇碰到了耳朵上,周易北皱紧了眉头,眼中闪过厉色,抬头狠狠盯着他师叔的脸,仿佛要把人看出个洞来一般,道长只是笑了笑,“怎么忽然生气了?”   周易北收敛了一些眼神,“...师叔有喜欢的人吗?”   道长看了他一会儿,“有啊。”   “是谁?”   “……你,”东西南说完话抬手去摸师侄的脸却被躲开了。周易北往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那块玉里的那个人对吗?他是谁?”   西南道长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倚在窗沿上,没有遮掩回旋的意思,平静地开口:“……一个我觉得很可爱的人。”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周易北的脸色变白了一些,唇齿不自觉地微微发抖,垂死挣扎着继续问下去:“师叔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道长看着师侄温柔地笑了笑,“他第一次脸红的时候,那样子很好看……只是看着他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把能给他东西都给他。”东西南说完话从口袋里拿出来玉符,轻轻的摩擦着,目光带着柔软的宠溺。   “所以……师叔不喜欢我?”周易北看着那块白玉,心脏痛的他喘不过气来……师叔不喜欢我?他喜欢别人,所以……他不会喜欢我了……   东西南回答地并没有犹豫:“我说喜欢你,就可以离开这里不是吗?”   “是我一开始就误会了是吗?我在你眼里算什么……棋子还是消遣?我不重要对吗?”周易北滚下来两颗眼泪,西南道长不过就是这种人?   他喘息着问道:“为什么不继续骗我?你这样不就走不了吗?”   西南道长顿了一会儿,“因为你不会信了,你怀疑我的时候起就不会再尽心帮我了。”   周易北摇了摇头退了半步,隐没在月光照不到的暗处,滚烫的眼泪不停划出来,喃喃重复着道长刚刚的话,“我不会信……我不会?……在你眼里我对你只是喜欢对吗?我为什么不会信你?我除了师叔……什么都不想要。”   只是三年……所以不足以被认为是深刻?可是爱又不该被时间衡量,痴迷又不是因为认识的足够久所以发痴入迷……我爱你,因为第一眼见到你就不知所措,因为第一次触碰你就心跳如潮起,因为我每个梦里都是你,因为我只是看着你就痴痴地期待永恒……   才得到一丝回应就瞬息把你放在我心里的爱恋抹杀干净。那是种刚燃起的希望被人一脚踩灭的感觉……大概该叫做绝望。   西南道长没有说话,他安静地听着师侄眼泪落在地上的声音,心脏被砸的发痛。   周易北又跌退了一步,气血逆行咳嗽起来,苍白的脸咳的涌起了红意。   道长紧张地皱起了眉头,“易北?你怎么了?”   “咳咳咳……”周易北大口的咳着鲜血,看着手上的血迹痴痴地笑起来,“师叔……你不知道……我会信你的……我好想把你藏起来,我想你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你喜欢的为什么不是我?”   “易北?”东西南循着越来越弱的声音走过去,摸到了微微发抖的身体,下意识地抱在了怀里,“……对不起。”   “……东西南……我恨你,”周易北把脸埋在了东西南的颈窝里,嘴角带着浅薄晦涩的苦笑,“我会恨你一辈子。”   东西南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缓缓开口:“我知道。”   周易北又咳了两声,染着血迹地手费力地捧住了道长的脸,他仰着头含住了道长的嘴唇,血和眼泪都混在一起,味道腥咸苦涩。   东西南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身上的气息朝周易北涌了过去,关键是胸前封印里的巫息被牵扯着松动开来。   东西南勉强维持着的清醒被封印松动后体内一股强大的力量一点点碾压破碎,脑海里有个混沌的声音浮现出来,“东西南这次还是你输了……”   “师叔……”周易北被倒过来的人压倒在地上,隐隐地癫狂中没有意识到西南道长身上气息的变化,他的手指在道长的背上勾勒每根肌肉和骨头的线条,喃喃了两字又痴迷的继续吻下去,混乱中无意识地吸食着道长的灵力和真元。   细致的吻探索尽了口腔里每一个角落,周易北缓缓松开了嘴,不满足地又亲了一下,贪婪地舔舐着道长薄薄的嘴唇,半响才停下来,撑着身体坐起来了些,在昏暗里紧紧抱着对方宽阔的肩膀。   “师叔……你会讨厌我吗?”周易北说着话慢慢伸出手从道长手里拿过了玉符,他手上的鲜血浸染上符身。血光弥漫过去包住了白玉,周易北慢慢用着力,想要把玉符捏碎在手里。   一道黑影掠过,他手背一痛,松开了手指,乌白叼着玉符跳到了窗边,夜里发光的眸子显得颇具敌意。   差点把这个小东西给忘了……周易北伸出手,看着黑猫开口:“过来,把那东西给我。”   乌白没有动,紧紧叼着玉符不撒口。   周易北不舍得放开东西南,掣肘之中看着乌白皱起了眉头,“乌白,过来。”   乌白叼着玉跳到了外面,周易北神色一变,想要起身,却被怀里的人抓紧了手臂。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对不起...”道长睁开眼睛,气息诡异地在强大和虚弱之间转换,周易北露出一丝迷惑被打晕了过去。   “东西南,你何必非要牺牲自己呢?他们这样一群蠢材值得你这样吗?”声音在脑海里响起。   “我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会被合神引动天劫,但是只有我才能引动你的本源让合神巫息有机会毁掉它不是吗?说到底不是巫族要杀我,而是我不得不临死拉上你垫背...你不用再说了,没必要的,你我都知道你最后不会放过我。”   “道长”的神色冷下来,原本只在脑海之中的声音从他口中吐出:“你非要用那个合神大阵拉着我一起灰飞烟灭是吗?我这千年没动你是看你识相,你自己活的不耐烦,就怪不得我了.....你以为除了天劫之外我就没办法收拾你了吗?我要让你看看...什么叫生不如死。”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道长的意识强压过另一股灵识重新控制了身体,虚弱中带着不耐,他低头看向晕过去的师侄,缓和了神情留恋地揉了下青年的黑发。   东西南俯身将嘴唇印在了师侄额头上,只是几秒钟,他吸了口气,踉跄着起身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就算九黎的封印没了你也走不了,还是安心和我留在这儿等死吧。”   “你要干什么?”混沌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透露出一丝紧张。东西南抬起手划破了指尖,凌空画着什么图案,最后一笔落在中间,鬼面似的血红图纹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发出一声啼哭般的吼声。   外面的守卫听见异响冲进了院子,只看见屋子里涌出肉眼可见的阴气,沉入地下。   与此同时,丰都鬼狱,十殿阎罗同时睁开了眼睛,一张张狰狞森冷的面目前浮动着道长画出出鬼面图案,“阎君......”   “哼...你想用丰都炼狱内万魂鬼气镇住我?”道长的身体内不停转换着主控的灵识,他带着嘲讽开口,“东西南,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地狱厉鬼难不成就该为了镇住我灰飞烟灭?”   “我也想什么都不牺牲,但是总要有代价不是吗?”   “你...封不住我的,鬼狱的力量不足以克制我。”   地府之内无数厉鬼发出了惨叫,身体化成缕缕烟雾,重庆的地表飞速降着温,晃晃夏日,飘起漫天飞雪,不经时就已经满城尽白,银装素裹宛如极北寒冬。   瀛洲之内天降异象,漫天的乌云,云层间遍布闪电,一个个闷雷落地,留下回旋的刺目的蓝光却不见焦黑。   少昊氏馆之内的空气变得仿佛水一般稠密阴凉,己重领着数千巫族围在别院外墙周围,黑气内的场景看不清楚,一众人都严肃起来。   “这是天劫?”己重看着天空中压地的乌云问道,阴灵摇了摇头,“不像...天劫劫云是天地浩荡之气所结,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   “那就是东西南搞的鬼?”己钰皱眉看着滔天黑气咬紧了银牙,“大巫,我们该怎么办?”   “我进去看看吧,巫祖还在里面,这无耻道人一定是想利用巫祖威胁我们,”己重迈步朝别院之内而去,己钰脸色变了变,“大巫,太危险了。”   “无碍,”己重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跟着自己。   阴灵面色凝重,“我和你一起进去。”   两人的身影一起隐没进了黑气里,满面图腾的己媤出现忽然在众人之前,先灵们的巫息从她背影中散出,少昊之人都低了头,“先祖。”   己媤没有开口,冷眼望着滔滔雾气,气势压稳了人心。   原本的房子已经被阴气吞噬成了飞灰,站在黑雾中央的东西南身上纠缠着阴森的黑芒和耀目的金光,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纠缠在一起,仿佛有两个身影重叠,却又仿佛没人站在那里,闭上眼睛就再也感知不到这人,除了视觉,这世间万物无法与他有一丝一毫瓜葛。   “他在做什么?”踏入了黑雾后己重看着西南道长的身影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阴灵巫祭握紧了拳头,似乎有些紧张,“合神大阵现在能打开吗?”   “不行,还要等几天。”   “希望能来得及...”   两人的目光落在了道长身后,看到了昏过去的周易北,“先把巫祖带走吧。”   己重才要动,一直没动静的东西南身上的金光忽然压过了鬼气,黑色的瞳孔被映出金光,“滚开......”   己重顿了一下,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憋闷,体内的巫力被削弱了大半,后退半步吐出了大口鲜血,阴灵脸色一变扶住了他,“糟了......你带巫祖走,我能拖住他一会儿。”   “好,”己重点点头,施展巫术隐没了身形,阴灵展开了九黎云蛊之术,魂魄化成黑紫巫息纠缠了过去。   “九黎逆族...”对其他力量几乎可以说是熟视无睹的人被云蛊巫息缠住之后流露出来愤怒的表情,“你们以为创造出云蛊这种邪术就能反抗我?蚩尤斗不过我,你们这些余孽也一样!”   “可你始终杀不尽我们不是吗?”阴灵化成的巫息顺着毛孔钻进去,“道长”的表情阴冷了不少,冷漠超脱变成了愤然和杀意,“尔等异数一心只想动摇天地规则,你们以为没有我,这三界就会太平吗?”   “到底是动摇了规则还是威胁到了你?我九黎当年并不奢求什么称霸三界,也从未曾想过触怒你,是你容不下我们!”   紫黑之气被东西南一声冷笑逼出了体外,“谎话连篇,不知羞耻。”   被逼出来的阴灵整个人颜色都淡了一些,飘飘呼呼地浮在空中,被东西南握住了脖子,他挣扎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   “今天没人能救你们……”东西南转过头,看向要带着周易北走的己重,“把他留下,饶你不死。”   己重抱着周易北没有说话,往黑雾之外逃去。   东西南一手掐着阴灵,一手抬起调动了金光,漫天的鬼气都被冲淡了一些,己重回过头,看着冲过来浩然金光皱起来眉头,四肢都被先袭过来的气势压迫的僵硬起来。   千钧一发之时,另一股金光插足进来,隔挡住了锐气逼人的力量。   那张没有金羽加成的面孔依旧俊美到让天地时光都失色,东皇护在了被震晕过去的己重身前,沉默地看着东西南,不该被世上不幸沾染的面孔此刻拧着眉头。   “东皇来见我,是要告诉我你也想让他去死?”东西南冷笑着和东皇太一对视。   “吾心思如何,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东皇看向奄奄一息的阴灵,抬手间炽热的金光宛如金蛇般一跃而起。   两股金光交缠,周围阴阴鬼气又纠缠上来,“东西南”露出怒容,手指不受控的松开了,阴灵滚到了地上,他看着东皇太一怒骂出了声:“该死……”   两股金光中的一股忽然消失在空中,东皇看着急急奔向道长的金光皱起眉头,没来及收手,“西南……”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话音未落金光就袭卷到了道长身上,逼退了他几步,吐出一口鲜血,黑色的如猫凶兽急急冲过来,用毛皮柔软的身体接住了他,道长神色里的冷酷消失了,他抹去嘴角的血迹,撑起身体伸手拍了拍那似猫非猫的巨兽,“小混球,学乖了,知道心疼你主子了?”   “呜……”巨兽扭过脑袋蹭了蹭他,把口中的玉符叼到了道长手里。   一身素服古装的东皇太一走来,拉住了道长的手腕,探了探他体内的伤势,极美的眉头锁了起来,“你二人如此纠缠,这身体撑不了太久。”   “这么久不见,一看见我就说这种话?你放心吧,我只留魂魄也一样可以渡劫,倒是你不在妖族坐镇会很麻烦,快走吧,”东西南按住了东皇的肩膀,看向了己重和周易北,两人都没醒过来,易北的身上也受了些伤,而且体内气息混乱,几股力量杂乱如散沙分布在脉络里。   “易北...”道长径自朝周易北走过去,蹲下身伸出了手抱起来人帮他调息。   东皇站在一旁看着道长,“不过须臾时光,你便也有这些心思了?”   “世事难料……不过有件事我很确定,你再不回妖族恐怕就要出事了,”道长把自己被师侄吸食的灵力都引导进了师侄的丹田里融合着其他的力量。   “妖族有吾儿坐镇,无需担忧。”   “所以东皇是特意要来给我送行?”   “……吾早该猜到,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合神大阵的事情,你一早就打算过利用这巫术阵法反抗他?”   “如果不能确定将来如何,大概我会再等一等找些别的方法,毕竟我也不想自寻死路,可事到如今只能提前结束这一切了......帮个忙,什么都不要告诉易北,也别让陆压去见他,我怕你那个儿子一不小心说漏什么...就算是还我的人情,你知道,帮了这一次说不定就没有下次了。”   东皇太一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玉符,“……这上面有狌狌和乾雀的气息,有人见到过未来了吗?”   “是见到了,不过如果我能把规则改掉,一切都会改变,巫族会有一席之地,妖族也会行动自由,还有易北……他也不会得到他不想要的记忆……这才是你们众望所归的结局,”东西南看向了周易北。东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垂下了睫毛,“那你的结局呢?会变吗?”   东西南看了眼东皇笑了笑,已经渐渐淡去的雾气隐隐露出了外面的情景――奉常己媤的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微微发光,少昊的子弟都是严阵以待的肃杀模样。   “我们本就绊生,同死也算好结果……而且你们真正想要的并不是一个相差无几的新规则……”道长意味不明地说了句话,漫天鬼气又浓郁起来。   “走吧,你主子怕是没机会再养你了……”东西南收回目光揉了一下变回了黑猫的乌白小小的脑袋,把它放到了地上,看着它纵跃间跑远。   ......   “师叔……”周易北惊醒过来,己钰端上来了古色古香的茶盏,“巫祖,渴了吗?”   周易北回想着梦里的场景……他穿着满是血渍尘土的古服,周围全是尸体,面前是漫天的劫云和冰凉的目光。   “巫祖……”己钰又叫了他一声,周易北回过神来,掀被下床,“我师叔呢?他在哪里?”   己钰垂下来头,没有开口。周易北握紧了拳头,“我师叔呢?!”   “巫祖,”己钰放下茶盏跪拜下来,“那道士被先灵东皇合手擒住,已经封入了合神大阵。”   “大阵打开了?我昏了多久?”一股急火攻上了心头,易北感觉喉头涌上来一股发甜的腥热,却硬生生咽回了这一口血,使得苍白的脸填出病态的红。   “巫祖还是不要牵连其中为好……合神大阵已经由先灵联手妖族东皇一同打开了,只要七日,巫族的血海深仇就会有一半得报,我们要叫这天看看,我巫族的血性!”己钰眼里满是兴奋,满腔的热血几乎要溢出来,那天道走狗就将死在天道大劫之下!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几乎没有比这更能让一个巫族感到大快人心的了。   周易北推开了试图阻挠的己钰,漆黑的瞳孔满是痴狂,“他不能死……我师叔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要碰他……”   “巫祖,”己钰被对方用巫息隔开,只能近身追着周易北出了门,外面的守卫匆匆拥上来拦阻他,这些人一个个都颇有经验的没去看周易北的眼睛,怕被他控制了心神,和昨天那个领队一样被大巫己重一怒之下夺了性命。   “都给我让开!”周易北嘶哑地吼了一嗓子,眼白里满是血丝。己钰站在他后面急声劝道:“巫祖,九黎巫祭说了你才融合前世记忆心绪不稳,而且这几天强行突破瓶颈可能会走火入魔,你需要休息,那道士受天劫而死是报应,他活该如此。”   “你给我闭嘴!”周易北转过身,全身巫息蓦然而动封住了女人的感官,他扭头看着旁边的一众守卫,“你们知道他在哪里是吗……告诉我。”   他巫息朝外涌着,阴灵的□□虚影忽然浮现在空中,“巫祖,回去休息吧,你脚下这片地方被先灵设下了禁制,你就是杀了这些守卫也出不去。”   “我师叔怎么样了?”周易北想要抓住阴灵的手,“你们放了他好不好?”   “巫祖......”阴灵的虚影一荡被周易北的手穿了过去,慢慢地消散而去,“想一想九黎的亡魂,你不是为你自己活的,你是蚩尤之子巫祖风屠……而且巫祖莫要忘了,被东西南放在心里的另有其人。”   “师叔......不喜欢我?”周易北愣愣地回想起昏倒之前的记忆,他目光逐渐冷却下来,脑海里属于风屠的部分逐渐席卷着,那铺天盖地的雷火和遍野的惨叫,一幕又一幕地侵蚀着他,“东西南......你骗我……为什么?你为什么不爱我?”   他不停地喃喃着,抱着头跪在一圈守卫中间,眼神挣扎痛苦。 第54章 第五十四章 合神将开   太昊属地遗迹   曾经被九黎占据了的一片瀛洲山野,此刻满是断壁残垣,入目皆是荒凉,不见一丝荣耀,也没人知晓这里究竟埋葬了多少具巫族骸骨。   荒草的掩盖下不时有混沌黑紫的巫息流窜,这数百里的山野隐隐有些不同,格外的静寂,飞鸟走兽半只没有,巫息暗涌之外的区域有几条天然龙脉纵横,环绕着掩护住了一座逆天大阵--合神。   周围数百里的地方已经被乌云掩盖,浩荡的气息笼罩此地,无数雷火闪烁。   最中央的沟壑之中,紫光烂漫,仿佛漫山遍野都是紫色妖莲浮动,空中气息翻滚,这一缕缕紫光陡然搅动,钩织出来一张大网形成了一个封印封住了合神大阵中央的男人。   数十劫雷斩下,合神的巫息锁住了阵中之人,道长遍身血迹,牙齿几乎咬碎在口中,肉身硬生生承担着雷劫。一轮劫雷全部降下,东西南体内封锁自身的鬼气已经被雷光消尽,合神的巫息恰时顺着滚雷反噬进劫云之中,往日只浮现在东西南脑海之中的混沌声音在苍穹之上落下厉声咆哮,“东西南,你给我从这阵里滚出去!”   合神大阵之外东皇和被巫族先灵俯身的己媤并排站在高峰之上,两人之后是己重和数千巫族,一众人都望着金光雷火纵横的阵法之内。   随着空中的咆哮声过去,巫族众人的目光都流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仿佛血液被点燃了似得一个个激动起来,“是天道...是天道的声音!”天道也不过如此,和这世间所有生灵没有任何区别,它一样会怒,一样会怕.......也一样会被消灭。   而天道的消灭似乎就意味着曾经昌盛的回归,洪荒就要踏古而来。   轰鸣声慢慢减弱,安静了半柱香过后,一抹血色在劫云中闪了一下,仿佛把乌云撕开了一道血口似得霹雳惊声落地,阵内隐隐约约传出一声闷哼,这声音落在东皇耳畔引得他目光一颤,脱口轻轻唤了一句,“西南...”   己媤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眸子,“这世间本无规则,洪荒之时妖族与巫族两势鼎力,他族皆为弱小无力抗衡,那时诞生了天道规则制衡万灵,天道云妖巫皆为逆数,东皇与太昊吾祖同做了一个通天玄梦,却都不肯言说,随后不久妖族先起叛乱意与天争,妖族败落,损伤却小,我巫族未曾反抗大部九黎却被这道人引渡天雷屠杀殆尽,残余各部只能移入瀛洲...而那之后却是玉皇承继天命入主九霄,东西南被劫数困住千年未能列入天庭仙班...坊间谣传是妖族为求报复遣陆压道君策入天庭多番阻挠,实则是这道人规避大劫,轮回求生,东皇现在是不是也觉得这天道行径如兔死狗烹,无情无义?”   “白帝此言是以为吾妖族偏帮西南道长?”东皇太一看向己媤,目光淡淡。   “吾不敢轻易揣度东皇,只是太昊吾祖已经不在,许多疑团都无从询问,今日见到东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而已。”   东皇扭开头,“吾与那人如何与巫族无关,吾今日不会出手,少昊放心便是。”   己媤目中隐没去一丝阴冷,低声和己重说了句什么,大巫转身遣开了一众巫族后辈,让他们沿阵法周围守住了合神大阵。   阵法之中,又一层劫雷过去,西南道长身上流转和天道浩气极其相似的金光,只是浅薄地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他低头看着手里的微微闪动的玉符叹了口气,目光里流露出不舍。   道长用力握住了玉符,染血的裂痕处迅速蔓延开细碎的裂缝,光亮瞬息强烈起来,里面有焦急的声音传出来,“师叔……不要……”匆匆出现的人影用力抱住了他,整个人微微颤抖。   道长顿了一下低下头看着拼命穿过来的周易北,满眼都是无奈,抬手抱住了人,“以后会有别人替师叔抱你的,易北乖,马上就好了。”   “你不是告诉我一切都会改变吗?为什么会这样?师叔……别离开我,我不要,我求你了,别离开我……”   “等到天道一灭,它定下的时空规则就会破碎,你不会有现在的记忆,”道长揉着师侄的后脑勺,满眼都是宠溺,“会好的……师叔答应你,一切都会变好的。”   “不会的!没有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师叔……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我好怕……我不想一个人活下去……”周易北紧紧抱着道长,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流,他不敢松开手,生怕一松手他师叔就要不见了。   “别怕,很快就没事了,天劫马上就会过去。”   又有合神的巫息席卷入劫云,攻击到了天道本源,激怒的声音从天而降,金光凝出一张人类的面孔,“东西南!”随着这一声怒吼,凌冽的风从头顶刮下来,道长低头护住了怀里的人,被阵法封住的他无从抵抗,眼见罡风划过皮肤卷开一道道血口。   “师叔……”周易北散开巫息隔绝了罡风,心疼地看着道长手臂上的伤,“我不要走。”   天空中处于暴躁阴冷之中巨大的模糊面孔阴沉地盯着大地,劫雷闪瞬之间扑过来,道长目光一暗手中玉符断裂开来,周易北抱着他的手臂迅速透明变虚,他惶恐地抬起头,哭着想要说什么,碎玉里隐隐有灵兽的悲鸣传出,白色的烟气从玉符中散出来化出飞鸟和灵猿的形状,很快便随风飘散,易北来不及说话便彻底不见了。   血红的劫雷迅速地落到了道长身上,难以名状的疼痛从皮肤渗透进内脏,每一秒的停留都是撕心裂肺的折磨,这一记劫雷投下,劫云都压低了一些,远远观望,仿佛要贴到了地面一般。   “东西南......”劫云之上金光下斥,交汇出来一个虚幻的人形,站在道长身前,语气没有方才的惊怒只让人觉得冰冷:“把你的身体给我。”   “你附到我身上也没办法突破这阵法,九黎的巫息对你伤害很大不是吗?”道长吐出一口鲜血,笑着看向朝自己走过来的金光人形。   人形走到他面前,金光解散成千丝万缕,奔向了他体内。   金光尽数逼入,道长低沉的吼了一声,瞳孔都隐隐散发出金芒,他喃喃自语着,神色吓人:“你们要我死……我就要三界六道陪葬!”   “我师叔在哪里?”阵法之外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疲惫不堪。   “道长”的嘴角带着笑意,沙哑地模仿出一声痛哼,声音被阵法扩大传到外面,正好落到周遭人的耳边。   外面的周易北扭头看向里阵内,他强行突破了禁制,灵识和身体都有损伤,盯着阵内的目光却依旧执着,痴痴地往里面走。   “巫祖!”己重赶到这边的阵缘,怒喝了一声,周易北置若罔闻地往里面走着,一步步踏入了阵内。   己重想要追上去,奈何这合神大阵调用是九黎巫息,开启之后只有九黎嫡系族人才能无视阵法屏障自由出入,而今那个阴灵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第55章 第五十五章 天劫降   周易北神情恍惚地走到了阵法中心,缓缓地扫视过了山野,目光落在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身上,那个人身上伤痕累累,身下是一泊血迹,天上的劫云在翻滚,似乎随时都要再劈下劫雷。   “师叔……”周易北走到了道长身旁,跪下身抱住了人,脸上挂着痴迷的笑容,“我来了……”   “易北……”“道长”睁开眼睛,金光已经收敛的一干二净,和他平日的样子看不出任何分别,“你来带师叔走吗?”   周易北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擦了擦道长嘴角的血迹,把染血的手放到嘴边舔舐着。   “我想要你亲我……”周易北舔完了手指,不满足地露出失落。   “东西南”愣了一下,然后撑起身体伸手握住了易北的后颈,缓缓吻了下去。   周易北用力吸允着道长伸过来的舌头,松开嘴过后失望地笑了笑,“师叔果然不喜欢我啊……”   “道长”皱起来眉头,控制着身体的天道快要抑制不住火气,尽力压抑之后说道:“师叔喜欢你……你快带我出去,不然你师叔留这里天道也无法离开,合神毁灭天道,三界就会失去规则,到时候万一生灵涂炭……”   “我不在乎他们,我只在乎你,”周易北看着他,脸上带着易碎的笑容。   “师叔留在这里被大阵封困无力反抗天劫,也一样会死的。”   周易北点点头,“那师叔相信我是吗?”   “无论什么师叔都信你,快带我走。”   “师叔……我也打不开这合神,帮不了你...你信我的话,我们一起死好不好?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周易北趴在他师叔怀里,带着扭曲的微笑轻声说道,风屠的恨意和易北的痴迷已经混为一体,化成更刻骨的情感,一种想把对方血肉都□□进自己身体的粗暴的贪恋,痴迷到只剩下控制欲……师叔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只要你永远也摆脱不了我,永远都属于我。   “……”天道的怒火已经升到了极点,天空中的劫云按照规则自发落下劫雷,他抬起头,想要拉起周易北让这疯子去死,手却不受他的控制,原本已经反抗不过他的另一股灵识压倒性地侵占了识海,控制着身体紧紧护住了青年。   劫雷略过,道长支撑着片刻地清醒,无奈地开口:“你既然不想带师叔走,就不要留在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你。”   周易北的背颤了一下,他抬起头,看着明明和刚才没有丝毫变化的脸,心却莫名痛起来:“师叔,你赶不走我的,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只要你永远都能陪在我身边。”   道长皱紧了眉头,“你现在就出去。”   “师叔这么讨厌我啊?多和我待一会儿都不可以吗?”周易北笑了笑,凑上去吻住了道长的嘴唇,心脏用力的跳动着,和刚刚的感觉不大一样,他痴迷地想要纠缠一会儿,道长却偏开了头,“够了...最后一道劫雷就快来了......”   “是吗?那我们就要永远在一起了...那个玉里的人呢?他怎么没有陪着师叔?师叔是不是心疼他,先把他送走了?”周易北眼中闪过妒火,把头靠在了东西南的胸膛上,听着那心跳,幻想着这个人彻彻底底此刻属于自己。   “你该走了......”东西南一句话打断了他的幻想。   “...师叔利用我会觉得愧疚吗?就算愧疚那也不是喜欢对吧?师叔现在应该很讨厌我...”周易北病态地笑着,丝毫不知道自己脸上全是冰凉的眼泪,一直痴痴地笑着,“我不配让你喜欢...”   东西南仰头看向天空上越压越低的劫云,那浩荡的云气已经被合神的巫息侵染地有些发紫,他体内天道的灵识暴躁地怒吼着,想要夺过控制权强行破阵打断天劫,终止合神大阵之内九黎之力对天道本源的攻击。   大阵之内响起了鬼魅飘渺隐约的吟唱,无数阴灵的身影出现在周围,晃晃之间映衬的此处天地宛如幽冥鬼司浮现瀛洲--这是九黎的三万亡魂组成的合神阵眼。   “啊!”劫云之后冥冥相连的天道本源被仿佛被无数利剑穿透了一般剧烈震颤着,天道受激夺过了道长身体的控制权,他推开了周易北站起身发出一声怒吼,金芒从体□□出,强大的力量几乎要把肉身击碎,却破不开三万九黎亡魂的巫息大阵。   周易北仰头看着他...猛然觉得东西南很陌生...这才是师叔吗?一个他不了解的人。   “巫祖?!你破开禁制了?”阴灵巫祭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快走!劫雷要来了!”   周易北看着道长没有动,神色疑惑又痛苦。   “那不是...”阴灵的话没有说完,事实梗在他喉咙里说不出口,只能咬着牙说谎:“他不值得你这样,快出来!”   “道长......”许久没有出现的几个鬼王此时飘出了道长的身体,他们看着周围大部分都已经丧失了意识的亡魂目光露出淡淡地惆怅,其中两个青体鬼王飘到了周易北身旁,“道长不愿见你,走吧。”   周易北没看见几人似得,盯着被大阵中暴起的巫息压抑地不能动弹的东西南,摇摇晃晃走过去,“师叔别怕...我陪你走......”   两眼通红的“东西南”盯向他,神情愤恨,“不能让天下陪葬我就带上你!”他右手金光弥漫碎裂了旁边的巫息,金光化成丝缕奔向周易北,鬼王们青气散开齐齐挡了上去迅速被金光穿透了鬼体,却也拖慢了金光的速度,“快带他走!”   “你们...”阴灵盯着撕去青体遮掩后流露出上古巫息而且可以在合神大阵内行动自由的几个鬼王,有些发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几息之后他才回过神,化成灵体冲过去钻进了周易北毫无防备的后心直奔其混乱的识海,“你现在随时都会走火入魔,念静心咒护住识海,快点!我带你出去。”   “师叔...”周易北被阵中的阴灵拉着往后退,神情恍惚地低下头,看见地上染血的玉符碎片,皱了下眉头...那块玉.....他伸出手去捡那玉符碎片,天上劫云忽然朝中间凝聚起来,宛如旋涡般扭转,一缕缕雷光在云中宛如蓝蛇翻舞。   “不要看...”阴灵化出身形盖住了周易北的眼睛,语气带着无奈。   合神中的亡魂掩护到了周围,周易北最后一眼只看见一片深蓝的从云层的最下点膨胀开来,世间万物都安静了,仿佛它的降临泯灭了一切的声响。此刻万籁俱寂,只剩下那片蓝光在天地之间炸开。   天道似乎脱离了东西南的身体,他恢复了清醒,天道布下的金光也不见了,几个鬼王飘到了他身周,声音只能被自己听见,“吾等九黎残魂承蒙道长多年照拂,愿与道长同归。”   东西南看向他们,目光最后越过耀目的蓝光落在被亡灵们簇拥着后退的周易北身上,“你们还有事要做,都离开吧......”   蓝光一寸一寸铺洒到了天际,然后急速地消散了,时间好像静止了一会儿,万物的声音悄然回归,仿佛世人一同晃了个神,又开始喧嚣。   合神所有的巫息都冲入了劫云之内,两者一起朝中心收缩着,最终凝成了一个点,仿佛一刻未曾存在一般消失不见。   九黎的亡魂都停止了吟唱,静静悬浮在空中,阴灵松开了手,周易北愣愣看向阵眼的位置,“师叔......”   他一步步跑过去,没看见尸体,也没看见一丝半缕的痕迹...有个人消失了,像一场梦一样...周易北恍惚地看向周围,天空好像在倾斜,空气被一点点抽离出肺部,那一张张鬼魅的面孔僵硬无神,所有的一切都宛如梦境...我一定是在做梦吧?师叔不会死的……师叔去哪里了?……是梦吗?我会不会根本没见过他?东西南他...存在过吗?   心脏好像不会痛了,那个地方空落落的,它也不见了……   所有东西都暗下来,一点点失去了颜色光影,尘土在眼前飞扬着,在光线里,一粒粒分明的缓慢飞扬着。 第56章 第五十六章 七年之后   七年后   月岛市长江路二十八号   “师叔……起床了,”周易北拉开窗帘,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细心地把凌乱的床铺收拾整齐,“早餐做好了……就在下面,师叔不用等我。”   房子里外都很干净,每一阶台阶上都没有灰尘,前院的银杏树下的草坪也被修剪的异常整齐。   “师叔,你吃点肉,要补一补身体……你身体还没好……”周易北往旁边的饭碗里夹着菜,成熟了些的清冷面孔上浮现出带着少年感的笑容,“师叔……”   “乌白又跑出去好久了,师叔有没有想它?”吃过饭周易北把剩饭剩菜都扔进了垃圾桶,在厨房里刷着碗,不时轻声闲聊着。   “师叔……我要修炼了,午饭做好了,你饿了叫我一声,我帮你热……”   房子里变得静悄悄的,一直到了下午六点钟,周易北从书房里走出来,把房子一盏盏灯都打开了,走进厨房打开了冰箱,看着里面似乎没动过的饭菜表情平静地倒进了垃圾桶,“师叔?你晚上想吃清淡点吗?”   一顿晚饭过后,周易北收拾完厨房到了三楼的阳台上,手里拿着件外套,“师叔,这里冷,你会着凉的……”   “师叔……”周易北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望着清朗的夜空,“你的手好凉,是不是冻到了?”   静静地了一会儿,他起身走进了后面的卧房,换好睡衣关好了灯钻进了被子里,“师叔怕黑吗?我抱着师叔睡好不好……”   “师叔,你好香……师叔……”周易北眼睛爬上了丝丝雾气,看着另一半床,温顺地笑着。   “嗯呃……”周易北抓紧了床单,房间里传出稀碎的声音,“嗯……哈……”   “我爱你……西南……”   “你现在是我一个人的……对吗?”   周易北把脏了的床单撤换下来,一个人走进了浴室里,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隐约的水声。   “师叔……你好久……没和我说过话了……”周易北坐在浴缸里面静静看着反光的水面。   “你是不是在生气?”   周易北把浴缸边沿上的白玉符来放到了水面上,看着它缓缓的沉下去,一遍又一遍,身下起了异样,他看着落到水底的白玉,咬住了一直挂在颈上的八角铜符,唇齿间发出挠人心肺的声音。   水下多出一片浊白,他目光渐渐阴沉下去,“师叔……”   周易北抓起白玉站了起来,那具身体不再像早年那样消瘦,肌肉的线条修长流畅,身体宛如白玉般带着微微光泽,挂不住的水滴顺着皮肤滑下,染湿了脚下的地面。   他赤身裸体的走出浴室披上了件略显宽松的大衣,燃上和道长味道相似的熏香,坐到了太师椅上。   “风机?”周易北面色冷淡地说出个名字。   阴灵巫祭浮现在屋子里,一身古装和周围仿古的家具比稍有些格格不入,“巫祖。”   “……帮我找到人了?”   巫祭凝神看了他一会儿,“没有……我说过现在炉鼎之事被人唾弃,你下手又那么重,不能动族里的人,哪里有那么好找。”   “那你过来做什么?”周易北摸着自己胸口的铜符冷声问道。   “我来告诉你,我们已经把九黎亡魂从瀛洲转移到鬼狱了,玉皇不能全权管理丰都,在那里会安全一些。”   “十殿阎罗不是因为巫族才失去了阎君吗?你连他们也买通了?”   巫祭皱了下眉头,似乎在寻思如何作答,周易北冷笑了一声,“人走茶凉是吗?丰都阎罗果真铁面无情啊……巫族打算渗透入人界的事情如何了?”   巫祭暗中松了一口气,如实对答:“玉皇有意阻挠,瀛洲和外界的往来依旧受阻,不过丰都阎罗暗中帮忙,进展尚可。”   “嗯,”周易北应了一声,起身往卧室里走,“我要睡了……你找到人的话,再过来吧。”   阴灵飘离了房子,独自叹了口气,心底自言自语:“东西南,都七年了,他还是放不下你……你让他拥有风屠的记忆只让他对你更痴狂……哎……你真的会希望我用那种方法帮他吗?让他忘了你,真的是你想要的吗?”风机又叹了口气,神色里满是纠结,化成了一道融与夜色的乌光转瞬奔向了蓬莱。   “师叔……”周易北躺在床上,用手指描绘着铜符的轮廓,盯着黑暗不停的在脑海里回想着某张面孔,“不要生气了……我只是想记住你……”   ……   三日后   风机领着个从瀛洲带来的少年到了长江路的那栋房子里。   周易北坐在一楼的堂厅里,打量着眼前局促的男孩,“你怕黑吗?”   “不……不怕……”少年紧张地摇摇头,周易北嘴角勾起一丝凉凉的笑容,站起身走到他身前,用手轻轻抚摸过男孩的眉毛和鼻梁,“师叔怕黑的……还好你眼睛长得不像他。”   少年紧张地看着他,身体抖动地像个筛子,周易北的手指放到了他眼睛上,用力挖了下去,一声惨叫被及时捂住了,没有传出屋子。   周易北甩了甩手上的浆液,垂下纤长的睫毛,抱住了痛到昏迷的少年,“……他比师叔矮好多。”   “哪里有那么多相似的人,”阴灵不适地看着他,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没关系,这样也很好,我可以好好抱着他……”周易北低头看着少年的脸,仔细看着他的嘴唇,“师叔的嘴唇会再薄一点。”   易北抱着人吻下去,风机匆匆扭开了头,消失在堂厅里,“我先走了……”   少年被抱到了浴室里,周易北清理着淋漓的血迹,少年白嫩的身体展露在他面前,他眼中的温柔一点点消失着。   惊恐虚弱的啜泣在房间里响起,光洁的脊背布上了撕咬的痕迹,周易北紧紧抱着少年羸弱的身体,皮肉紧贴地吸取着灵力,在他身上留下许多痕迹,却没有再近一步交合。   失去了大量灵力的少年又昏睡了过去,周易北一人走出了浴室,喃喃低语:“师叔……要我做些什么你才肯来找我……你没有死对不对?回来找我好不好?”   ……   丰都鬼狱   十殿阎罗都立在无尽炎海之前,似乎等待着什么。   许久,焰海之下冒出金光万丈,一只巨大的三足金乌冲出来落到了岸边化作俊美阳刚的男人,“妖族还需吾回去看守......十日之后,吾会再来。”   “多谢东皇,”阎罗垂下头,恭送着一身素服的男人走远,十人一同消失在了岸边。   千尺深的焰海之下,有一片没有岩浆的连绵洞穴,幽沉的蓝光在其间流窜闪烁,追逐着奔向中心巨大的空洞,最终被一片东皇留下的金光隔绝,两种光闪烁着让人看不清那空洞里的场景。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巫祭过了小半个月又来了一次,看着被折磨的憔悴苍白的少年裹着宽松的衣物蜷缩在玄关,他蹲下身去看,少年抬起头,一双被挖去的眼睛又好端端地在眼眶里,不见丝毫的伤痕只是带着惊慌失措的泪水。   是可肉白骨的云蛊重生术……学起来很难,而且没办法用到自己身上,几乎算是鸡肋的九黎巫术。风机低头暗念着,巫祖他其实不是个坏人,只是快要被自己的贪嗔痴念折磨疯了。   “带他走吧……”里面传出清冷的声音,少年打了个冷颤,眼泪汪汪地看着巫祭。   “别怕,我送你回瀛洲,你家里要的钱都送过去了,不用担心了,”风机拉着少年的手腕站起来,牵着人离去,这是今年第四个了……可能是因为不够像,这一个留的时间很短。   “风机……你等等,”周易北在干净利落的白T恤外面披着件熟悉的大衣从里面光着脚走出来,巫祭看着他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大一样。   周易北伸出来手,手心里有两块剔透玲珑的彩石,“帮我还到丰都吧。”   “巫祖?”风机看着那双澄明如水的眼睛,意识到了什么,“这是你师叔给你的,你不要了吗?”终于开始放下了吗?   “看不看得见对我来说没什么分别......”周易北转身走开,风机看向他递给自己两块补天石,忽然有些心疼……其实他原本只是个在东西南保护下涉世未深却陡经变故的孩子,就算有了风屠的记忆成为九黎之主又能怎么样?东西南为他费尽心血却不能让他知道,在他心里大概他自己只是不受偏爱那一个……   “他师叔最怕的应该就是现在这种情况了……”巫祭领着少年隐遁身形走在路上,少年迷茫地看了他一眼,瑟缩地走在后面。   “哎……”叹气几乎成了家常便饭地巫祭背过了手,心底忽然有些愤愤不平地情绪……都怪东西南,这个人非要让人这么觉得愧对于他吗?一边让自己知道了巫族误会他多年,一边又把这么没人性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办,非要让自己左右为难深感愧疚不可。   ……   丰都鬼狱   风机先把那个少年送回了瀛洲,找他家人安顿好了他,又匆匆赶到了丰都,打算亲手把这两块道长帮他师侄捞上来的补天石扔回丰都焰海。   这两块石头已经被炼化过,比之焰海之内的其他补天石更加光华闪耀,棱角也都已经磨平了,散发着温润剔透的彩光,握在手里就觉得目明神清,五脏六腑也像被暖暖的气流滚过一般舒爽。   风机走在丰都回转复杂的路上,背着手犹豫地掂量着两块补天石……万一丢回去,巫祖扭头又反悔了朝他要该怎么办?他还要来帮周易北捞这俩石头?   一路纠结当中,风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丰都深处,抬头就能远远看见焰海翻滚的红色岩浆流。   “嗡……”他又迈出一步,却像是踩到了棉花上,被什么力量顶回了脚步,一层散发着鬼气的软膜闪现了一下,明显是个结界――焰海这是突然被隔开了?   风机还在迷惑,一个外面穿着古风外套,里面西装革履的男人出现在他左侧几米开外的地方,“九黎巫祭?你来炎海做何事?”   “阎罗天子,我……我早些时候借用过两块补天石,想还回来……炎海什么时候布下的结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没什么事,九黎一众进入鬼司这段时间人手稀缺,我们是怕看护不周,让恶鬼阴魂不小心进了炎海无辜送命,送还补天石这种小事,我代你放回去就好,”这位阎罗伸出手,风机看了眼不远的炎海把两块补天石拿了出来,“那就麻烦阎罗了。”   风机没甚在意结界的事情,不过看着阎罗穿越结界又有点后悔,万一周易北真反悔了,闹着和他要这两块石头,可要怎么交代?   “哎……”他又是一口叹气,摇了摇头,不放入炎海也不好,说什么都是自己家的小祖宗……麻烦就忍着吧。   阎罗走进了结界之中,将两块炼化过的石头放入了滚浆。   质地上好的补天石一路下沉着,慢慢落到了焰海之底。   平静的海底洞窟里忽然有了一丝异响,站在最大洞穴内的东皇轻轻抬了下眉头,一道道浅金流光覆盖原来的光壁上隔绝着外面不断想要涌进来的蓝芒。   “你还是不想要告诉他吗?”在洞穴之外只能隐约看见东皇的身影,似乎别无其他,东皇太一说完话停了一会儿,目光幽沉下来,点了点头。   “日后最好不要让任何人靠近这里,也不要让任何东西送进来...他还很虚弱,别让人打扰他,”从炎海之下飞出来的金乌落地后扫了一眼守在外面的那位阎罗,口吐人言慵懒地提醒道。   阎罗天子锁起了眉头,“多谢东皇提醒,他......”   “他没事,不过这次吾耗损了太多真气……吾要赶回妖族休养,不用送了。”   “东皇慢走。”   金乌展开了双翅腾空而起,阎罗目送着他离去,回过头忧心忡忡看了一会儿焰海才犹豫走开。   空无一人的烟海不停翻滚着岩浆,一个个浆泡破裂释放出炙热的焰气。   ...   几日后   周易北独自坐在堂厅里,看着某把空荡的椅子,周围三具僵尸擦拭着家具。   “你挡到了……”周易北忽然皱起了眉头,语气不悦。   尸王惶恐地撇了他一眼,缩回了伸向桌面的手,蹲到了角落里拿着小抹布抹起地板,心里不禁有点怀念以前那个道士。   “师叔……”周易北起身走到了他一直盯着的椅子的前面,斟好一杯水,细心地吹了吹放到了桌面上,“天黑了,不要喝茶了。”   “咚咚咚……”不知是谁敲响了前门,周易北看着空荡的椅子等了一会儿,外面的人又敲了一次门,他挥挥手让几个僵尸都上了楼,自己走过去开门。   门口是一个个子不高的圆脸女人,笑容甜的像块饼干,“易北!我……”   “你哪位?”   “我啊!是我,曲奇,毕业没几年你就不认得我啦?我路过你家来看看你……先让我进去嘛,”圆脸女人从周易北旁边钻进来,迅速地蹿进了堂厅,“你家还是很香啊,不过好像和以前有点不一样……”   “你如果只是来看我,现在看过就可以走了,”周易北站在堂厅门口冷漠地看着女人。   “你一点也没变,性格还是那么奇怪,说起来毕业之前那个学期你都没有去过学校,我们拍毕业照你也没到场,你知不知道都是英成的传奇了……你都在忙什么啊?周大师?”曲奇打量了屋子几眼,和几年前的样子比也没稳重多少。   周易北看着她,没有接话的意思,曲奇扁了下嘴,忽然间疑惑起来,“你们家那个大帅锅呢?长腿欧巴怎么不见了?”   周易北目光滞涩了一下,说话声音温柔上了不少,“……他在楼上睡着了。”   “这么早?”曲奇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才八点多。   “他不舒服。”   “是感冒了吗?要不要紧?”   “他没事,我能照顾好他,”周易北蹙起眉,别人对他师叔的关心让他有些不悦。   “那就好……”曲奇点点头,肩上的包忽然动了一下,她想起来什么,紧张地拉开了拉锁,“差点就忘了,我刚刚过来的时候捡到了这个,是你家的吗?”   周易北看着她从粉粉嫩嫩的大包里捧出一只四只脚都是白色的黑猫,“乌白?”   黑猫从女人手里蹦下来,窜到了周易北脚边亲昵地扭着身体蹭了蹭,“喵……”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遗愿   “不用谢我的哦,还给你我就放心了,哎呀,糟了,今天周五我还约了人吃饭的,我下次还会来看你的,周大师,以后要记得招待我啊!不是我你家猫就变流浪猫了……”女人匆匆忙忙把翻猫时一起拿出来的手机塞进了包里,踩着细碎的步伐往外跑。   黑猫被周易北抱起来,被他抓摸了几下脊背,舒服得一双滚圆的眸子都眯起来。   “师叔,乌白它……”周易北踩在通往三楼的台阶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转瞬脸色就暗淡下来,经过一翻缓和略微变得平静而失落,看着黑猫轻声说道:“师叔他应该在睡觉……是不是?”   他抬头看着那条楼梯,夜里清晰的视力抓挠着他的心脏……记忆深处的轮廓又浮现在脑海里。   周易北走到了那个位置,披着他师叔的大衣坐在台阶上,摸着黑猫的毛,“……师叔睡着了,你不要吵他。”   乌白听不懂似的舔着自己的毛,周易北看向他脏脏的爪子,把猫拎了起来走向浴室。   黑猫被淋上了温水,顿时瘦下来一圈,周易北挤了一手宠物清洁剂揉到乌白身上起了一堆泡泡,“喵...”乌白安生地任由他折腾。   洗干净又吹干了毛地黑猫被男人抱在怀里,坐到了阳台上,周易北沉默地看着怀里的猫,沉溺在记忆里。   “喵......”乌白抬起小脑袋蹭了他一下,周易北露出一丝笑意,“你饿了?”   他放开猫起身,下楼拿上来了鱼干,卧室地门开着一条缝,乌白不在小厅里。   周易北走进了卧室,看见窝在窗帘下面的猫露出来的一截尾巴,他走过去蹲下来把猫拎到了外面,掩上门皱着眉头看着黑猫:“不是让你不要来吵他吗?师叔他怕黑你会吓到他的。”   “易北...”身后的床上隐约传来倦怠的声音,周易北下意识地扭头推开门回应:“师叔,吵到你了吗......”空荡的床铺映在他眼里,截断了话语。   周易北慢慢关上门,看着乌白困倦地蹭蹭自己的手臂打了个哈欠。   “对不起...你进去没找到他是吗?”他沉默了一会才开口,眼睛里已经没有泪水溢出来,声音也很平静。   “...等师叔他回来找我,我不会让人再欺负他了,他不知道...我想要的……只有他而已,”周易北把猫抱到看椅子上,鱼干随手放到了一边。   “你还要骗自己多久?”风机地身影出现在周易北身后,“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而且他与你有灭族之仇。”   “又没看到尸体...而且我刚刚听到他和我说话了……”   “你太累了,天劫劫雷之下肉身被毁不是什么稀奇事,他真的已经死了。”   周易北沉默下来,风机继续说道:“别再这样了,你还有巫族,还有九黎三万亡魂。”   “我从来...都不是风屠。”   “就算你是周易北,你还有周雀,他是你这一世的父亲不是吗?不要自己骗自己假装东西南还活着了,放下他,对你对我们都好。”   周易北把玉符紧紧握在手里,脸上带着笑,“连那个玉里的人都可以和他一起走,你们却不让我死,现在连我自己骗自己都不可以了吗?”   风机目光沉了沉,做了什么决定,“七年已经足够了,是你陷得太深了...我们原本希望你能自己放下他...不过你自己做不到的话,我可以帮你忘了他。”   周易北冷冷看着他,“我不会忘了我师叔的……你走吧。”   屋子里忽然刮起一阵阴风,阴灵朝他飘了半步,“...这你师叔的遗愿,忘了他吧,别那么辛苦。”   巫祭的身后多出来了八个熟悉的青体鬼王,周易北诧异地看着他们朝自己逼近,“你们为什么要帮他?什么叫我师叔的遗愿?风机你有事情瞒着我?”   “很快就会忘了,忘了就不会心痛了,”巫祭语重心长地说着话和几个鬼王组成了一道阵法。   周易北脸色一变发现自己体内的巫息被抑制着调动不了,“你们要干什么?”   “七年真的已经够了,巫祖,你是时候放下了。”九个人手中捏着奇怪的法咒,妖异的花纹出现在周围,慢慢变多着组成了类似猿猴的图案。   周易北念着静心咒目光依旧忍不住被活动起来的古兽图案吸引过去。   “嘿嘿嘿嘿...”喋喋的笑声出现在他脑海里,记忆好像被那些古兽窥探的清清楚楚,逐一分离。   周易北按住跳痛的头,极力调动着被压抑的巫息去反抗,“不要......”   笑声还在继续着,他无力感觉到关于某人的记忆被掩盖住,风屠的往事不断填补上来,两种记忆的边界变得模糊,所有事情都奇异地接洽在一起,浑然天成毫无漏洞...只有这一世里那个人的身影不见了。   “这一次东西南也该安心了...麻烦几位嫡祖了。”   为首的鬼王摇了摇头,“这是道长的遗愿,是我们麻烦你了,要一起消耗真元施展阵法...我们在天劫中耗损过大,不能常常显身,照顾他的事情要交给你了。”   “他是蚩尤之子,我们的巫祖,都是应该的...”风机看着被阵法困住的男人,目光怅然。   ……   “嗯...”周易北感觉眼前闪过一阵白光,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看向四周...这里是瀛洲...是少昊金天的地方?   “巫祖......”己钰跪在床边,“你睡了很久了。”   “是吗?”周易北揉了揉脑袋,想不清自己为什么睡着了,也记不起来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但是却奇怪的不想去追究,只是觉得心脏的地方很空,好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隐隐有股力量阻止他在脑海里追寻。   “喵...”黑猫从被子下面钻出来跳到了他身上,用柔软身体蹭了蹭他,周易北伸手抓了抓猫的后颈看着它舒服的样子觉得心里踏实了一些,“风机呢?”   “我就去叫九黎巫祭大人,”己钰站起身退了下去。   不多时阴灵的身影就穿门而入,“巫祖休息的怎么样?”   “尚可,这世间的规则都消失了?”周易北看着自己的手指上翻滚的巫息,嘴角带着笑意。   阴灵看了他一眼,观察着这位巫祖的神色,“对,天道和当年那个道士同归于尽了。”   周易北点点头,极其自然地流露着上位者的倨傲,“你们做的不错,我记得你父亲是原本的巫祭,可惜当年的几位九黎嫡尊都已经被天道灭魂,只剩我一人侥幸转世...还好你这继位巫祭做的很称职。”   见巫祖神色没有异常,阴灵松了口气,“巫祖过奖了,灭族之仇已报,吾族上下也算自由...只是玉皇依旧大势不倒......”   “不用担心,你不是说过丰都冥司有意助我?好好养精蓄锐,吾族会有重夺天下的一天...”周易北手一动摸到了一块玉符,他皱了下眉头,这东西是谁的?仔细想想好像是周雀送的……他松开了眉心随手拿来逗起猫。   黑猫咬住了玉符不撒口,周易北一张冰冷的脸上露出个笑容,“你喜欢?那就给你吧。”   “巫祖还有事吩咐吗?”风机看着举止恍如当年风屠的周易北,有种回到了自己跟在父亲身后学习九黎巫蛊术那时候的恍惚感。   “准备一下地方,我要沐浴,”周易北拉开被子抱着猫走下来,阴灵低下头,“是,巫祖。”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太昊遗迹被整理出来了一座宫殿,偌大的水池里只泡着一个人,周围却有十几个少昊的人等候服侍。   “呼...”被温热的水包裹着的人闭起眼睛靠在温润的玉璧上,缓缓舒出一口气。   周易北抬起手放到脖颈后,摸到了一条细绳,他随手扯下来,铜符顺着断线滑落进水里,他顿了一下,感觉心里有巨大的空落感扑上来,匆匆伸出手握住了不断下落的铜符。   八角形的铜符握在手心有些硌痛,他却不舍得松开,我是不是忘了什么?   明明想要知道,转瞬却被脑海里的力量阻断了,他张开手心看着铜符,重新系到了脖颈上。   “让风机过来,”周易北神色平静地对着不远的少女说道。   “巫祖找我何事?”阴灵进来时头一眼就落在周易北颈间的铜符上,有一丝紧张。   周易北看了他一会儿,“……这具身体有阳缺,帮我找些补天石吧。”   “三日之内就会交给巫祖,”看来是真的全都忘了,风机松了口气,又有点懊恼自己怎么就把之前那两块炼好的给还回去了。   “出去吧,”周易北看着风机走出去,靠在玉壁上面露揣摩……这个巫祭的神色好像不大对劲。   沐浴结束后的巫祖穿着黑色长衫走进了浴室后面的寝殿里。   “巫祖是要修炼了吗?”己钰跟在后面低着头轻声问道。   “嗯,”周易北冷淡地点点头。   “那要找炉鼎过来吗?”   周易北转过头看向这个女人,“……不必,你下去吧。”   “是,巫祖,”己钰停下脚步没有跟进房门,默默和几个少昊侍女一同留在了门外。   周易北盘坐在软榻上,默默思索着什么,没有修炼,跟着一起进来的黑猫趴到了旁边睡起觉,他看着猫伸手摸了摸颈间的铜符,产生了微微的一阵心神恍惚……真的很不对劲。   午夜   他陷入一个奇怪的梦境……梦里有间他没见过的房子,在一条幽静的路边,前院种着银杏、后面背着大海,他走了进去,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楼梯上喂猫。   黑猫的舌头舔舐着那个男人修长的手指,他原本平静的心绪被拨动了一下……有种想要当那只猫的奇怪渴望……他想用自己的舌尖舔舐那个人的手指,然后被那个人温柔的抚摸和陪伴。   “嘶……”周易北醒过来,按住了抽痛了一下的头……这算是个春梦?怎么还是梦到个男人。巫祖一边愤而不解一边回味着刚刚的悸动。   “己钰……找个炉鼎过来。”禁闭的房门内传出倨傲冷淡的声音,似乎还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别找女人。”   “是,巫祖,”己钰应了一声,将风机一早找到的人带了进去。   周易北看了一会儿被领进来的少年那副怯生生的样子,不耐烦地皱着眉头摆了摆手,“算了……都出去吧。”   己钰对他的反复无常尽量视而不见,又带着人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周易北无奈地低头看了一眼还没消停的身下那位朋友,盘坐起来开始凝神修炼...梦里的那个人是谁?好想把他压在身下,被眼皮遮盖地眸子里流窜着渴望。   ……   妖族领地   “元泷……”陆压道君坐在床上,看着大床上鼓起来的被子,轻声呼唤。   “嗯……”被子下面传出来闷闷地声音。   “我要出去一天,你不要乱走,”道君把被子掀开一角,露出里面的人毛茸茸的脑袋。   “嗯嗯,道君早去早回……回来要给我带烧鸭……我要吃十只……还有烤全羊……来两头……”被养的白白嫩嫩的龙尸打了个哈欠,抓住被掀开的被子盖回了头上。   “让我看看你……”道君重新掀开被子,对方拉回去,他又扯下来。   “好好好……看吧看吧,”被吵着不能睡觉地龙尸气轰轰闭着眼睛爬起身,栽栽歪歪地对着道君打哈欠。   “元泷,”道君声音阴沉了些,逐渐恃宠而骄的龙尸吧唧了一下嘴假装什么听不见似的,晃荡着头顶翘起的呆毛往后一倒。   道君扯住了他的领子拉进了自己怀里,“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我喜欢你……陆压,你让我睡觉好吧,不睡觉会死龙的,我好困,”龙尸拿脸蹭着陆压道君的胸肌,哼哼唧唧地撒起娇。   道君沉默了一会儿,“你会对别人这样吗?”   “嗯?”又要睡着的龙尸靠在他身上抓了抓痒痒的耳朵,陆压把他按趴到了床上,龙尸不高兴地把眼睛睁开条缝,“干什么?”   道君没有说话,拉开了身下人的裤子,埋下头。   原本蔫巴巴的龙尸脸色瞬间精彩异常,清醒地不能更醒,“陆压你干什么!!!”   道君松口后抹掉了血珠,才想仔细看看滚圆臀瓣上自己留下的齿痕,龙尸就挣扎着推开他缩到了床角,“你咬我?!”   “元泷,你能不能和我说一次你爱我?”陆压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不知道哪里还有点委屈。   龙尸捂着自己屁股上的伤口,被看的发毛,迟疑了一下小声的嘀咕道:“……我爱你。”   “我可不可以在另外一边也留个记号?”道君得寸进尺地要求道。   龙尸马上捂紧阵地摇了摇头,“不……不用了……你赶快走吧,我会老老实实呆在这里的。”   “那好吧……你等我回来,”陆压点点头,失落地起身。   龙尸目送他走出去,翻过身揉了揉自己的屁股,盖上被子碎碎念说起坏话。   “元泷,”道君的声音从后面飘过来,龙尸整张脸一僵,停住了嘴。   “我不放心总是让你一个人呆在家里,还是带你一起去好了,”陆压把人拉起来留恋地摸着软软的小脸。   “你不是从来都不带我去大荒宫的吗?”龙尸紧张地抓住了道君胸口的衣服……这回难道真的要见岳父了?   “我没说我要去大荒宫,玉皇办了蟠桃宴,东皇闭关,所以我要代他过去。”   “蟠桃?”龙尸两眼放光,腼腆又猥琐地眨巴着眼睛,小手伸进了道君衣服里摸了摸,“……那个……陆压你是不是不吃桃子的?”   “我吃啊,”道君一脸认真地说道。   龙尸嘴一扁,把手拿了出来,“……哦。”出卖色相都不领情,混蛋陆压。   陆压低头看了他一眼,“不过我可以让给你。”   “嘿嘿嘿……”元泷呲牙一笑,抱住道君的脖子用力亲了一口。   道君顺势咬住了他软糯的嘴唇,把人压到了床上,吃干抹净再出发也不迟。 第60章 第六十章 蟠桃宴   “巫祖,玉皇在这种时候设宴,目的不纯,不如还是不要去了,”己重看着横坐在榻上的周易北皱着眉头劝道。   “丰都焰海如今被封禁,你们亲自去不是也要不到补天石吗?如今不去天庭参加这次的蟠桃宴,还能到哪里找可以补阳缺的东西?”周易北看着咬着白玉玩的黑猫,眉目清冷。   “我可以替巫祖去参加此宴,”巫祭飘荡到旁边说道。   “我还没见过这位玉皇,风机和我一起去见一见吧,己重你留下来照应巫族,都不用太担心,九霄要靠瀛洲才能与外界贯通,他也有忌惮,这时候谨慎过头只会让他小瞧我们巫族,何况现在是有求于人,我不亲自去有失我九黎风度。”   己重和风机犹豫地互看了一眼,“……是,巫祖。”   ……   层层飘渺的云雾里,悬浮着数不清的神仙宫殿,其中又有仙鹤在穿云翻舞,发出让人倍感清悦的鸣叫,这九霄天宫看是赏心悦目,听是洗耳净神……就连闻起来,都带着股清香果味。   “陆压,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吃一口……嗯!这个也好吃……”某个桌子旁边一个英俊的青年男人左手一只鸡腿右手一壶琼浆,吃的不亦乐乎,蟠桃还没上来,他面前的桌子已经空了一半,引得周围的人频频侧目。   穿着一身白衣的道君坐在这青年旁边,把飘过来的目光一一瞪了回去。   “元泷,我们今天早一点退席,”道君一本正经地以为着周围的人都是因为觊觎他们家可爱到冒泡的小元泷,才不停看过来,生怕有谁趁他一个不注意把这吃货给拐带走了。   元泷沉浸在美味里面难以自拔,不管听没听进去,一律点头答应。   “你看什么?”道君瞪着路过的一个仙官恶狠狠的凶道,仙官吓的一个踉跄,灰溜溜入了席。   元泷迷惑地回过头,“你凶他干什么?”   “没事,你乖乖吃东西,别看其他人,”道君抱住了龙尸的细腰,土财主抱金块似的扫视着下首的一堆仙官。   过了近半个时辰,仙官们有点骚动,“怎么还没上蟠桃?不是说未时是吉时吗?都过了一刻钟了。”   “玉皇都没来呢,咱们就等着吧。”有人看着最上面空落落的席位说道。   这话才落地,丝竹弦音就在各个仙宫之内回荡开来身着白纱薄裙的仙子手持乐器从空中飞来。   “玉皇到了……”所有人都窃窃私语着,端正了坐姿。   龙尸也放下了手里的酒壶,眨巴着眼睛看向了首席,想看一看这名贯三界的玉皇本人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样子。   “玉皇……”执着蓝绿羽扇守在席位两边的美人忽然躬下了盈盈腰身,一道道凝实的白色仙气在宽大的鎏金椅子上盘旋,慢慢笼罩出人形,再如雾气般散去,露出一张――大家都很熟悉的脸,毕竟是瀛洲和九霄通行货币上的人,到场的就算没见过活人也都肯定认识,只不过这个人比货币上多了几分和颜悦色的生气。   “本就是宴客,诸位继续饮酒作乐就好,不要拘谨,仙果蟠桃即刻就会送上,千万别让我打搅了大家兴致,”这玉皇坐在首席上,先是敬了杯酒,又笑呵呵吩咐仙姑派仙桃,连吃带送还不要钱,就差下来招呼人,半点架子都没有,一张三十出头的俊脸气质却活像个慈眉善目的老大哥。   “陆压……这个太少了,不够我吃,”对玉皇没了好奇心的元泷拿着两个千年大蟠桃小声地和道君吐着槽。   离两人不远地玉皇耳朵动了动,笑眯眯看过来,“小家伙真能吃,不够是吗?我这份也给你,来个人,再给道君家的这位小道友打包点仙桃带走。”   一大堆的桃子堆到了桌子上,元泷受宠若惊之余注意了一下陆压的脸色,好像是有点吃醋……不过吃仙桃也要紧,“多……多谢玉皇。”   “不用客气,继续吧,我不打扰你们了,”玉老大哥点点头,笑眯眯地看向了其他人,道君悄悄咬了一下元泷的耳朵,“不要和别人说话。”   天边的仙气云雾忽然被黑紫色的巫息给染上了颜色,一个清冷倨傲的声音缓缓穿过了仙殿,气氛都被压了下来,大家也都安静了不少。   “玉皇……怎么不等我们就开席了?”穿着现代装束的短发男人出现在主殿之前,他身后是十几个身着金丝黑甲的护卫,这一行人一露面便可谓气焰滔天。   “嗯?是东西南家那个小变态,他怎么和巫族的人在一起?”足不出户的龙尸一脸迷惑地低声问道。   “他现在是巫祖,”道君解释道。   “发生什么了?他师叔呢?他以前都不肯离开东西南半步的,”元泷诧异地看着那个身影。   “东西南……”陆压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迷茫,好像很耳熟……记不大清了。   龙尸叹了口气,“就是你帮他做接引上仙的那个阎君。”   道君好像想起了一点,“……我想想。”他们俩互相咬着耳朵,周易北一行人已经走近了。   “是本尊疏忽了,风屠巫祖见谅,往日宴请巫族大巫,一向都事物繁忙赶不过来,没想到巫祖才归来就肯抽空过来,真是怠慢了,”玉皇说话时站起身亲迎着这位巫祖。   周易北冷淡地笑了笑,坐入席间,一个黑影蹿到了他的桌面上,闻了闻才摆上桌面的蟠桃,不感兴趣地扭开头,看向了对面的两人。   “乌白,”元泷悄悄伸出手指勾了勾,唤了一声,黑猫瞅了他一眼转身留给他一个猫屁股,趴在九黎巫祖的桌面上张嘴打了个哈欠。   龙尸翻了个白眼,“不过来就不过来,小痞棍的傻猫。”   温热的气息紧接着便扑到了他耳边,“你认识它?”   “你也认识,见过很多次了,放心放心,我最喜欢你了,”元泷嘴上好声好气解释,心里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刚刚吃的醋好歹都在人身上,现在连只猫的醋都吃。   坐在对面的巫祖静静听着两人说话,面色如常……只是刚刚隐约听见东西南这名字,他想到了那个道士携带天劫灭杀九黎的样子,眸子的颜色暗下来……那个无耻之徒。   “周……唔……”元泷看见周易北脸色奇怪,正想要和对面的人说话,陆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我想起来了……东西南几年前渡劫死了…”道君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元泷瞬间呆了呆。   “真的?”龙尸不敢相信地扭头看着陆压道君。   “嗯……东皇叮嘱过我要少和周易北接触……”两人在识海之内进行着交流。   “为什么?”   “……我没有问。”   元泷点点头,握紧了道君的手,在脑海里应了一句,“我知道了……”   仙桃宴会过了两个多小时,道君已经坐的有些不耐烦,不过看着旁边人东倒西歪地样子,现在走怕是要不舒服,毕竟他媳妇是万里挑一晕各种界障的。   喝琼浆玉液喝得醉醺醺的龙尸掖着道君的衣角,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隐隐约约能辨认出两个字:“陆压……”   道君靠的更近了些,几乎把耳朵喂给了龙尸。   龙尸哼哼唧唧地用鼻尖不时蹭过他的耳廓,“陆压……我不想离开你……你打我我也不走了……”   “元泷,”道君怡然自得地揉了揉龙尸的后脑勺,嘴角忍不住地上扬着。   “我要一直陪着你……嗝……给你养老送终,等你老了我就欺负回来……嘿嘿嘿……”龙尸傻笑完闭着眼睛亲了下道君的耳朵,打着呼噜就地开睡。   道君的嘴角轻轻抖了一下,这算哪门子情话?小暴脾气就在快要爆发之际……不行不行,不能揍他……他是我媳妇……我媳妇最可爱了……揍他他会离家出走的……   碎碎念完一轮专用净心咒,陆压冷静下来,低头看看龙尸红扑扑的脸,认真地皱起眉头在心里发誓――绝对不能再打他,一根手指都不能碰。   “道君?”上首有人在说话,陆压抬头看见一张通行货币……哦,不是,是一张玉皇老大哥和蔼可亲的俊脸。   “小道友看样子也不方便走,不如在仙宫留宿一夜吧。”   陆压犹豫了一下,好像也只能这样了,“多谢玉皇关照。” 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值夜   天宫没有彻底的黑天,夜晚只是像天空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布,仙宫下面的云彩被染上了霞影。   “巫祖,夜宿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玉皇说要取阳明露要花些时间,我们有求于人现在走了不大好……你去休息吧,”周易北打量着今晚要落脚的这间仙殿,坐到了仙殿之外廊边的小桌旁,倒了一杯琼浆。   “我们还是要谨慎一些,今晚我陪着你好了,”风机落到了桌子的另一边,看着悬浮宫殿下面流动的红霞和橘光闭上眼睛打坐养神。   周易北饮下一杯酒,手放到了跟着他过来的黑猫身上,前些时候梦境里的模糊身影又浮现在他脑海里……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头适时的抽痛了一下,周易北皱起眉头,心底空乏的感觉驱之不散地萦绕着他。   黑猫伏在一边吐出来了一块玉符,不停用前爪抓挠着,滚圆的猫眼中带着迷糊。   周易北无意中低头看向行为奇怪的黑猫,伸手捡起了玉符,“这玉很特别吗?”他无趣中静下心把灵识探进了玉内。   似乎只是很普通的玉石,他才要把灵识抽回来,识海忽然一震,一层层的迷雾出现在他能内视的范围内,仿佛有什么被隐藏起来的东西马上就要浮出水面。   “叮……”玉符被奇怪的力量弹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迷雾重新隐入了识海深处,周易北睁开了眼睛。   “怎么了?”巫祭扭头看着周易北,紧张地问道。   “没事,杯子掉了,”周易北面色冷淡地把自己故意碰落的酒杯捡起来,俯身时瞟了一眼黑猫,看见它偷偷把玉藏到了肚皮下面。   风机狐疑地看了眼酒杯,重新闭上了眼睛……那个秘术是东西南留下的,应该不会出错的。   “唔……痛……救命啊……”前面忽然一阵喧闹,周易北和风机对视了一眼,同时提高了警惕。   喧闹里夹杂着鹤鸣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一只横冲直撞的仙鹤就冲到了廊内,上面滚下来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抓着两把鹤毛,披头散发朝着周易北爬过来,“救命啊……”   周易北疑惑地看着爬过来抓住了衣角躲到自己身后的人……好像是陆压道君身边的那个龙妖。   “元泷!”不用细想,陆压暴躁地声音就帮忙确定了一切,白发披散在背后的高挑男人飞入了仙宫走廊,气势汹汹地走近俯视着几人。   周易北懒得说话,空气僵化了几秒,他身后传出弱弱地声音:“他不在……”   “元泷!”道君握紧了拳头,瞪了一眼周易北,“让他过来和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巫祖眼神自带着数九寒天的冷冽,和道君对视着应道:“陆压道君这脾气还真不小,你说闯便闯过来,当这里是你妖族领地?”   “这是我和他的事,”陆压盯着蹲在周易北后面的人露出来的衣角,眸子阴沉,直接俯身伸出了手想要拽住,“元泷你出来。”   “我不要……小痞棍你救我,他要打我……”还带着一身酒气的龙尸缩起身体,抓住了周易北的手臂,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拽紧了不撒手,陆压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周易北用巫息推开了他半步,把龙尸也往外推了推,“道君,我不管你家务事,带着你的人快点离开。”   元泷被推远之后又蹭了两步重新抓紧周易北,陆压脸色愈发激怒,压根就没听别人说话,“元泷!”   龙尸打了个激灵,哭的更凶了,陆压凶巴巴盯了他一会儿,看着他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有些心软了,蹲下身握住了龙尸的手臂,“元泷……我不凶你了,别哭了。”   “你还要揍我吗?”元泷抹完一把眼泪蹭在了周易北衣服上,醉醺醺地问道。   陆压强压着怒火没爆发,冷冷回问道:“先告诉我是谁咬的你那里。”   “不是你……”   道君听见这个答案,差点把桌子掀起来。   “……是陆压,很痛的,现在也痛,”元泷大喘气说完话,又掉了几滴眼泪,“你不要告诉他。”   道君僵在原地,伸手把龙尸的脸扳过来,“那我是谁。”   喝懵的元泷抽了下鼻子,盯着他脸看了一会儿,慢慢扁下嘴,“……陆压。”   “……”陆压脸色不明地看着他,龙尸抽搭了两下,松开了周易北抱住了道君的脖子,“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不要打我。”   旁边俩人抱成了一团,周易北无可奈何地皱起眉头,“……两位的事情我不想管,但是能不要靠在别人身上亲亲我我吗?”   元泷扭过脸同情地看向他,手伸过去放在了这位巫祖脸上,“我知道,我都懂的……你别难过了,东大变态他那么疼你,一定不想看你难过的……小痞棍,你得振作,多吃狗粮好得快。”   风机神色紧张地皱紧眉头拉开了人,“陆压道君,我帮你送他回去吧,这位道友喝多了,一直说醉话。”   “我不走了……我困了……陆压……我帮你暖床……还要给你养老……你一定要比我活得久,不然我会害怕……”龙尸嘀嘀咕咕地缩进了道君怀抱里,陆压这会冷静下来,抱起人看了周易北一眼,“......打扰了,巫祖见谅。”   “没关系,”周易北没听见刚刚龙尸的醉话似的,淡淡然地又给自己倒上了酒,“风机,你既然都说了还是去送送他们吧。”   “好,”巫祭点点头,跟在陆压身后走向了此间仙宫的前殿。   风机几人才走不远,周易北就按捺不住捂住了抽痛的头,手边的酒杯也被打翻过去,酒水洒了一桌面。   “喵……”乌白跳过来,把玉符往周易北手边推着。   周易北想把玉抓进手里,识海里的雾又浮现出来,头剧烈的一痛,他收回手抱住了头,“呃……”   乌白瞪大眼睛看着他,焦急地用前爪抓着他的衣服。   “易北……”周易北隐约听见什么声音,忍着剧痛也匆匆转过了头……那个声音好熟悉。   模糊的幻觉出现在身后,静静看着他,似乎在笑,但是看不清楚……周易北站起身绊在了门槛上,踉跄了一下,看着自己伸出的手穿透了那个幻觉中的身影,那身影又拉开了距离,不近不远就是看不清脸,身形也很模糊。 第62章 第六十二章 两隔   “易北……你不记得我了吗?”   模糊的人声牵扯着他的心脏,周易北慌乱起来,“不是……”   “那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不要走,”周易北看着那个人失落中渐渐变浅的轮廓,胸腔里空荡的位置疼了起来。   识海里的雾气又一次隐去,头不再痛,幻觉也被一同带走,周易北愣愣地站在原地,轻声地喃喃:“我……忘记了谁?”   “风屠?”玉皇温文尔雅地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他身后带着个身姿曼妙的仙子,手捧木盒。   “玉皇,”周易北警惕地回过神,转头看着笑眯眯的男人。   “阳明露备好了,巫祖可等烦了?”玉皇让人把木盒递到了周易北手里,木盒里面装着只通透的玉瓶,透过瓶身能看见里面流光溢彩的浆液。   “麻烦玉皇了,”周易北合上了盒子,隐隐有些魂不守舍。   玉皇秉退了仙子,笑着应道:“不麻烦,咱们是交换,哪里算麻烦?”   “交换?”周易北皱了下眉头,他九黎巫族并未拿出东西来换,阳明露珍贵,是西极之若木所结的露水,巫族困缩瀛洲千年一时没有什么好拿出手的,原本是打算欠玉皇一个小人情日后再说,不过看样子好像有人帮他办好了。   “巫祖不知道?丰都鬼司送了十几株古海鬼莲来,说是焰海封禁不能取补天石帮巫祖的忙,想用鬼莲换阳明露和九黎聊表歉意。”   周易北点了点头,隐藏住了自己的一丝疑惑,阎罗们的示好有些过头了……就算是要联手,九黎毕竟是杀了他们阎君的仇人,如此这般费力巴结实在让人疑惑。   “看你心情好像不大好,有心事?”玉皇看着他笑了笑,伸手握住了他的肩膀,“不如你我聊一聊?”   “不必了,”周易北不经意地拨开了玉皇的手。   玉皇似乎没在意,动作自然的把手放到了身前:“那好,巫祖若不着急走的话,在这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了,巫族还有要事……”   “九黎如今复苏,巫祖确实有很多事情要做,有需要的话,可以来找我帮忙,”玉皇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笑着说道。   “好,多谢,”周易北点点头,暗暗打量了这位玉皇几眼,怪不得天道要选此人坐镇天庭,明明背地里万般阻碍巫族行事,面上却依旧能装出这副与世无争的德行,这种能耐怕是大概没几个人有。   “巫祖走好,蟠桃宴要办三日,今日晚宴还等我过去,不能送了,”玉皇温和地目光好像真带着歉意似得,道了别才不紧不慢地离开。   周易北看着这人的背影,巫祭的身影解开了隐身咒出现在旁边,是才送走了陆压道君回来,也盯着踏鹤而走的玉皇:“若木扶桑两颗神树本来是妖族的东西,他夺去之后还能这样镇定自作的做生意,我算是见识了。”   “我们该走了,”周易北把装着阳明露的盒子递给了风机,捡起来了地上的猫抱进了怀里。   十日后   少昊氏氏馆   己玥照例端着一盘点心敲响了房门,里面没有人应声,她疑惑地开口:“巫祖?”   里面静悄悄的……她又敲了敲门,依旧没人应,疑惑了一会儿之后,她大着胆子推开了一丝门缝,“巫祖?”   不多时巫祖风屠不见踪影的消息就传到了风机耳朵里,什么都没留下,连一张字条都没有。   周易北穿着件连帽的大衣走在瀛洲出口站的队伍里排着队,脸庞被帽子遮住了大半,几缕头发顺着额头垂下略显出几分憔悴,他最近不停地做一个梦,梦见那个人坐在楼梯上,逗着那只黑猫……可无论怎么想靠近,那个人总是那么远,面庞和身形也都在皎月之下模糊的只剩轮廓。   “出示证件,”出口的管理员懒洋洋的声音传到耳边,周易北低着头径直走过去。   “哎!你停下来,”管理员皱起眉头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周易北回过头,和他对上了目光。   管理员的表情慢慢变得呆滞起来,毫无神采地点了下头,松开了手。   周易北一路通畅的走进了界障,一个个管理者只要对上那对眸子便视若无物的扭开了头,放任他召出界障内的异兽离开了瀛洲。   ……   丰都焰海之下,素服而来的东皇面带疲倦,静静看着什么,眼中不加掩饰的关切。   “怎么?还要一直盯着我看?就是盯出洞来,少了的真元我现在也还不上你。”仙风道骨的男人从弥漫洞窟的流光烟火中走出,嘴角带着笑意说道。   “吾多看几眼,算是瞻仰遗容。”   东西南笑了笑,“我才凝成肉身,你就咒我死?”   东皇太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西南打算活了吗?”   “天道耗尽本源斩断劫数,把我拉出合神大阵,总不能闹到这种他残我伤的地步才说要罢手了,我肯他也不肯的,只要他不消失,总会东山再起,到时候和之前就没区别了……还真是运气不好,被他钻了合神大阵会被额外巫息影响的空子。”   “说了这么多,西南还是为了那个巫祖吧?天道不毁时空规则就不会消失……西南如果怕他难过,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自己活下来?”   东西南笑着叹了口气,“我还真想过……不过天地规则终究一场空,天道寂灭之时不该再有新的规则诞生……我不能活。”   东皇目光变得复杂:“吾不懂,天道诞生之际,界运托梦于吾和蚩尤,吾只见天地重新沦为混沌,一切陷入轮回,宛如无尽浩劫,万灵无一幸免……可明明,西南诞于他之前,有机会先成大道,定制规则,为什么非要与吾等同陷浩劫,做阶下之囚,被他驾驭?”   “唉……还是你那个儿子好,什么也记不住,不会为了那么久远的事情烦我,”东西南说话间身体出现了一些小范围的皲裂,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裂痕,“这身体还不能适应我的灵识,我们改日再聊吧,东皇回去要好好休养,看样子会再麻烦你几次。”   “西南……吾如今只有陆压一子,也只有东西南这一个朋友。”   西南道长走进了流光烟火之中,传出声音应东皇的话:“东皇该试试发展一下第二春,比看着我有趣。”   听着道长的调笑,东皇松开眉头叹了口气,转身离去,“吾已无心红尘……而且西南记错了,吾活了那么久,数十春也总该有。” 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长江路二十八号   时值初秋,夜里下过一阵小雨,空气湿润潮寒,银杏树叶又落了一地,掩盖住了洋楼前面的石板小路。   一团黑影蹿过黄澄澄的树叶,扑到门口用爪子挠着门。   沾染了一身潮气的修长身影走进院子里,满眼的迷茫。   从重庆到月岛他是一步步跟着这只黑猫走来的,可是那个人...不在这里。这里只有一栋冷清的房子...那个人到底是谁?   他走到了梦境里出现的楼梯上,看着黑猫在脚边趴下,伸手顺了顺猫身密实的短毛。他另一只手里紧紧握着那块玉符,然而识海之内的迷雾并没有出现,空气安静地让人不安。   好像知道自己弄丢了什么,可偏偏什么也不记得,周易北感觉到一丝记忆的混乱,体内的巫息躁动起来,片刻之后他的理智压抑住了一切...   “跟我很久了吧...还不出来?”周易北看着楼梯之下,冷声开口。   “巫祖,你不该一个人离开瀛洲,”风机从拐角处走出来,隐身之术对同族无用,一路他跟的也辛辛苦苦。   “我忘了什么是吗?”   风机沉默地看着他,周易北的神色不知何时变得冷漠起来,他站起了身,手中拎着黑猫,“你们不想让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你没忘掉任何事,巫祖......”   周易北冷笑了一声,把黑猫扔给了风机:“不用骗我了,我不打算想起来了……此刻这人若还在,我会亲手杀了他。”   “嗯?”风机愣愣地接住了猫和玉符,没敢理解自己刚刚听见了什么。   周易北倨傲冷酷地俯视着九黎巫祭,声音带着无情无义地凉薄语调:“我大概真的很喜欢他,不过这种弱点绝对不能存在...告诉我他还活着吗?”   “......已经不在了,”巫祭看着逆光的身影,忽然惊觉这时的人再也不是周易北,也不是巫祖风屠,他已经看不清这个人究竟是谁,心里又装着什么了。   “很好......把这里烧了吧,不存在的就彻底不存在好了,”周易北的声音毫无波动,从巫祭身边走过去。   风机缓缓回过头,心里莫名开始堵得慌...东西南这回肯定满意了,那些短暂的痴嗔爱慕终于被他这个师侄给放下了,哪怕东西南此刻没死,两人再见到也应该只是仇敌罢了?   周易北手心里被八角铜符硌出了一圈痕迹,依旧紧紧地握着不肯松手,任凭大火在后面燃起,表情冷漠的一步步走远,身影消失在街角。   ......   陆压府邸   “啊嘁……”龙尸打了个喷嚏,往被子里缩了缩……他大概也许有可能不是史上唯一一条因为喝多了酒伤风感冒的龙?   “啊嘁……”正心里念叨着,龙尸就又打了个打喷嚏。   陆压拿着纸帮他擦了擦鼻涕,盯着因为鼻子透不过气来而不停起合的粉嫩嘴唇。   元泷撇了他一眼,闷声说道:“我感冒了,不能剧烈运动。”   “金乌精魄能驱寒,要不要……”   “我不要,病好了你就会骂我喝那么多酒还会欺负我,我还是病着比较好,”龙尸的声音因为塞住的鼻子而变得越发软糯,碎碎念起来都有些撩拨人。   “你这样不会不舒服?”道君耐着最大的性子又扯来纸帮龙尸擦着透红的鼻子,眼神像打了十几级柔光一样温柔可人。   “我有你照顾我,舒服着呢,”龙尸蹬鼻子上脸地摸了一把道君的脸蛋,抿着嘴露出笑容。   道君忍无可忍……亲了下去。   被“欺负”过后的龙尸咳了两声,含住自己被吸允的不利索的舌头,瞪着道君又摸了两把脸,一副要把便宜占回来的样子。   “我会轻一点的……”道君手握住了他纤细的腰,龙尸惶恐地眨巴起眼睛,这句话简直就是十级预警,道君的我会轻一点就等于说“你明天会下不了床”。   “道君?”屋子外面有硬邦邦的声音传进来,扫了兴致。   道君皱起眉头,元泷松了口气,那声音他熟,是大荒宫的人,东皇每次叫陆压过去都是这个人传口信。   “东皇口谕……”   “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最近总被叫去镇守大荒的陆压露出不耐烦地脸色打断了外面的人。   “劳烦道君了,”外面的人声音依旧硬邦邦、冷冰冰的,不知情绪。   “妖族需要你,去吧!皮卡陆!代表东皇消灭不和谐!”龙尸高举手臂欢呼道。   道君一把擒住了他的后颈,“我宝贝病了,我得治好再走。”   “唔!”元泷被堵住嘴唇,立刻就地反抗,“东皇他都快变望子石了,你不想当不孝子吧?”   陆压表情怪异了几秒钟冷着脸起身,龙尸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爬起来小心翼翼跟在道君后面看着他换衣服,“......东皇他就你一个儿子,他一定最疼你了,你去晚了他应该也没什么。”   道君的脸色和外面站着的人一样硬邦邦的......又说错话了?   “我帮你解腰带吧......”   陆压没说话,无视了龙尸伸过来的手,自己解开了腰封,某尸尴尬地收回手,眨巴了一下眼睛,“你生我气啊?陆压最好了,笑一个?”   道君冷着一张脸,换完了衣服,扔下元泷往外走,龙尸背着手跟在后面,“...那个......路上小心点...要不要我去大荒宫门口接你下班?”   打开了门的道君停下了动作,扭过脸冷冷盯着元泷:“你敢出门我就打断你的腿。”   “......哦,”许久没被恐吓地龙尸认真地点了点头,还是要时刻谨记本性难移的道君同志是个暴力狂这件事...不过打断腿什么的应该没一会儿就会忘了吧?   道君“砰”的一声甩上了门,龙尸唉声叹气地摸了摸差点被砸到的鼻尖,这傻孩子真不好哄。   “吱呀...”龙尸才要折返回屋子里,门又幽幽地被人拉开了,他手上一紧,眼前顿时阴影弥漫,小心脏乱哄哄一阵狂跳,元泷扫了一眼脸色没好转的道君,胆战心惊地问道:“......你不会是回来打我的吧?”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你来晚了,听小道的话忙着找姑娘去了?”   东皇看着眼前坐姿大佬、出言不逊的男人,脸色平静:“还有兴致说笑,这具身体融合的还不错?”   “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离开这里了。”   “到时候天道就会找上来,西南还是要谨慎些,他比你狡猾。”   西南道长翘着二郎腿,挑眉一笑:“那也要他比我恢复的快才行,而且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今日融合完灵识,东皇能再帮我个小忙吗?”   “什么忙?”东皇太一看着对面人脸上的笑,疑惑地微微抬起眉头。   穿着一身古今结合款式官服的阎罗走在焰海下的洞窟里,小心地避开了周围流窜的雷劫光芒和东皇妖力,一步步靠近到最中心的洞穴外面,要通传的消息还没出口,他就被里面的声音给吸引了。   “再用力一点...”   “这样?”   “嗯......好......唔,别这么用力...嗯......呃......”   “刚刚弄疼了吗?”   “第一次这样已经很好了...呃......”   阎罗听着听着忍不住想要看看,不过眼前的金光屏障闪的人睁不开眼,只能模糊的分辨出里面有两个靠的很近的人形。   “你下来做什么?有事吗?”东皇的声音飘出来,阎罗紧张地左摇右晃,“那个...我过来...”   “进来说吧,”道长的声音还带着一丝意味不明地喘息,阎罗犹豫了一下,穿过了金光,里面的场景清晰起来。   堂堂妖族古今第一帝祖东皇太一此刻正坐在他们光着上半身的阎君身后——帮忙按着肩膀。   “看什么呢?说话啊,”东西南皱了下眉头,做派宛如港式大佬在做马杀鸡。   那东皇的角色是洗脚小妹?阎罗的脑海浮现出奇怪的词汇,被他们阎君的目光一扫,背后凉飕飕地拽回了元神,“巫族来人拜访丰都。”   “你们照常接待就好,要什么答应他们就是了,”西南道长穿好了衣服,不在意地说道。   阎罗顿了一下,神色隐晦地补充道:“是巫祖风屠亲访,为阳明露的事情来道谢。”   ......   阎罗大殿里鬼火飘忽,映地每张脸孔都变成渗人地蓝色,平日坐在这里的一个个阎罗都因为这鬼火蓝光平添了几分让人生畏的威严,不过此刻脸色温和缓和了这种表象,不像审鬼时那般严肃骇人,甚至有点和蔼可亲?   周易北和风机道谢过后又商量着想要借生死簿,查清流落在外的九黎嫡系轮回到何处。   “巫祖可能不知道生死簿是丰都机密...”最上位的第一殿阎罗秦广王听到这话面露犹豫,不过瞟了一眼自己的袖子之后又改了口:“虽然不能借出,不过巫祖想要查的话,我们还是能帮忙的。”   “那就好,丰都鬼司的恩惠我九黎必定铭记在心,日后九黎复苏,定会回报。”   五殿的阎罗天子喝了口茶低声说道:“回报就不用了,反正我们...”   “咳!”秦广王忽然清了一下喉咙,压过了刚刚那位阎罗的声音,“巫祖喝茶。”   “好,”周易北端着茶碗装装样子没有喝,眼光扫过秦广王的袖口时,微微顿了一下...那里露出来一半折起来的黄符,那符上面的花纹很眼熟...而且阎罗怎么会随身带着符咒?   “等过几日查清了九黎的流散名单,我们会叫人送到瀛洲,”在往外送两人时,秦广王随口提到。   “不必,到时候我会亲自过来,不麻烦阎罗了,”风机一想到如今丰都鬼司这么帮忙都是死去的某人帮的忙,莫名有些愧疚。   风机和阎罗们挤在一起来来回回地客套,周易北忽然停下来,“风屠有件事想问一下,焰海封禁是同东西南有关系吗?”   “啊?”秦广王明显的愣了一下,“没......没关系。”   “毕竟东西南是丰都的天命阎君,我怕他的死会给鬼司造成麻烦,如果有的话,我们想尽力弥补各位。”   秦广王摇摇头,“巫祖放心,鬼司帮助九黎之事没有别的目的,天道毁灭,但是玉皇毕竟还在,鬼司只想保住我们这里的安宁才和巫族结盟,如今我们帮你,来日巫祖也会帮助鬼司,阎君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那就好,”周易北点点头,清冷的面孔上带着礼貌地微笑,目光撇下时又扫过来阎罗的手腕。   送着巫族的这位祖宗离开了丰都,几个阎罗无视了来来回回地行鬼站在站台旁边围了个小圈圈,一个个都像是听着上司训话的小职员的模样。   “你们平常就是这么办事的?”一张叠成八角形地黄纸悬浮在“小圈圈”中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恰好只能被几位阎罗听见。   被训话的阎罗们都低着头,不敢吭声,符纸里面的声音继续传出来,“以后说话小心点,不要让他起疑...还有如今天道和我都还在,轮回的规则还没有消失,丰都没有发生巨变,不过这些也就一时三刻之间便会发生,你们要有准备。”   秦广王低声开口:“合神事变之前阎君都说过的,我们明白。”   “天劫未过,其实我还不是阎君......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   “阎君渡不渡劫对我们来说没有区别,丰都鬼狱是因阎君而生,若无阎君便没有我们。”   东西南的声音顿了一会儿:“...你在拍我马屁?”   “不敢,”秦广王一个深鞠躬,连带着其他九位一起匆匆忙忙弯下了腰,“十殿阎罗为阎君是瞻,阎君说西我们便向西,阎君说东,我们绝对不往西走。”   东西南沉默了一会儿,“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阎君之前因天道阻挠一直不能随意施展术法,也不能随时进出鬼狱,让我们少了很多侍奉阎君的机会.....”   “......”   秦广王还在巴拉巴拉的时候,黄符自己烧了起来。   “阎君慢走,”秦广王瞟了一眼黄符的火光,正声说道。   黄符顿时烧的更快了,最后一点烧尽之时,东西南想起来自己还有句话没说,飘散的符渣硬是被停在半空中,“下次他再来,把那些鬼火换个颜色,再给他换张舒服点的椅子。”   “好的阎君!立刻重新装修阎罗大殿!”趁着符渣没落地,秦广王一记马屁紧紧跟了上来。   ……   周易北回到了瀛洲,在太昊旧址的清冷房屋里一人打着坐。   修炼中时间变得难以衡量,夜色悄然降临,太阳彻底沉下的一刻,周易北眉心动了一下,不安稳地睁开了眼睛,,就连识海中古怪的力量也抑制不住他的这种突如其来的紧张。   他迷惑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屋子,自从醒来之后天一黑便有这种感觉...像是在惴惴不安地担忧着什么,难不成我还怕黑了?他挑了下眉头,目光忍不住转向了收着铜符的盒子...呆呆看了一眼,便匆忙收回了目光。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妖族起祸   “喵...”窗户被推开了一条缝,毛茸茸的黑色圆脑袋挤进来,周易北皱了下眉头,黑猫看着他的脸色趴在窗边没有进来。   “巫祖?”风机在外面轻轻喊了一声。   周易北闭上了眼睛,清冷的五官里透露出不悦:“进来吧,扔不掉就把这东西带走关起来,别让它乱跑。”   “好,”风机应了一声,穿过门进了屋子里,看着趴在窗边的黑猫飘了过去。   巫祭带着黑猫离开了房间,再次陷入安静的房间似乎比刚刚更静了。   周易北重新静下心开始修炼,风机忽然折返回来,神色紧张,直接穿过了木门,“巫祖,妖族出事了。”   “何事?”周易北烦闷地睁眼看着他。   “......和传闻一样,”从风机脸色看来,这事情非同小可,周易北听他说完此话,脸色也难看起来。   天道初诞之时,妖族起义暴动。   而后□□平复,妖族全族蜷缩瀛洲,宛如一潭死水,从未再有任何动静,除去少数归入天庭的族类甚至很少有妖族族人在妖族领地之外活动。   有传闻说,妖族因意欲逆天改道被天道降下灭族诅咒,东皇竭尽毕生法力化无生有保全了妖族不被天道所灭,然而只要流淌受过诅咒的妖族血脉的族人只要脱离东皇妖力庇护,就会堕入失心魔道,变成全无意志只懂嗜血杀戮的凶物。   千数年以来,妖族一直安然无恙,四海龙族和青丘狐妖这些归入天庭的妖族也时常出没,传闻似乎真的变成了传闻,并没有人相信。   然而此刻,大荒之内的妖族却出来了,一个个化身嗜血的魔,附近的瀛洲土地遍布各族鲜血。   这不仅意味着东皇太一出了事,更揭示另一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天道犹在。   “之前轮回没有消失,我还以为是丰都阎罗在维持丰都运转......”风机懊恼里带着人恐惧,合神大阵准备千年只能开启一次,如果天道没有死,那他们恐怕就要灭族了。   “先别慌,可能是玉皇的手段,他想制造动乱也说不定,”周易北冷静地猜测着,“你不是亲眼看见天劫之下东西南和天道一同寂灭的吗?”   “......希望是玉皇作祟吧。”   ......   大荒宫内   身披金羽的修长男人坐在韶阳台上,披散的白发上染着斑斑血迹,苍白的面孔上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睛格外吓人,充斥着暴虐与嗜血。   韶阳台之外数十个妖族被金光阻挡在外,一个个都满脸的慌乱无措,“东皇还没有回来吗?妖息收缩的厉害,似乎快要支撑不住了。”   “道君到底怎么了?”妖族侍卫尝试着走进金光内查看,却被反击出内伤吐出一口鲜血。   “不知道,东皇离开后没多久便这个样子了...现在妖族领地内妖力收缩,已经有不少族人失控伤人了。”   “今天是谁去找道君过来的?”身着素服的东皇近身女妖稍作冷静之后开口发问。   “是侍卫长......”回答的侍卫朝刺目的金光之内尽力望去,看见了韶阳台上好像还有另一个身影,震惊地说道:“他好像在里面?”   “混账,定是他引起了道君失常,”女妖皱起眉头恨恨道,“东皇外出不知去向,恐怕不能即刻赶回来,当务之急是知道道君到底怎么了,你们谁有办法进着金光之内?”   “这些金光是道君散出来的妖力,我们必定进不去...不过看样子道君应该是被人控制了心绪,不如想办法帮道君稳住心绪,”侍卫之中有人说道。   女妖犹豫了一下,看着出声的侍卫低语了几句。   一个妖卫从韶阳台之下飞上来,面色严肃:“九黎巫祖和玉皇都亲自过来了,此刻一同在大荒宫之外等候。”   “别让他们进来。”女妖眸色发沉,今日必定是祸不单行了。   大荒宫外   “巫祖也来了,”玉皇看见周易北松了松紧皱着的眉头,和善地打了个招呼。   周易北看了眼这位好像真的很担忧大荒宫之内状况的男人,冷淡地点点头。   一路上见到了不少失控妖族的风机此刻忧心忡忡,“玉皇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玉皇摇了摇头:“还不清楚,妖族一旦失控恐怕瀛洲会生灵涂炭,我亲自过来也是想尽早知道发生了什么,护卫瀛洲各族安全。”   “玉皇有心了,妖族此番只是小事,自行处理便好,麻烦玉皇和巫祖亲自过来白走一遭了,”说着话从大荒宫里面走出来的女妖虽然穿着好几层颜色沉闷的古装,但是依旧能隐隐看出身段妖娆,毫无妆容的面孔也是天生魅惑,就是单听声音也够让人酥到了骨子里,可惜她面前的人,一个是毫无俗念的神仙,一个是禁欲冷漠的面瘫,剩下一个鬼也是满心焦虑无心欣赏面前的美色。   “东皇可是出了什么事?”玉皇皱着眉头,关切道。   “东皇安好,”女妖面色如常地应道。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妖族若是真发生如传言中那般的事,连累的可能是整个瀛洲,甚至还会祸及三界,”玉皇语重心长地说完话,目光真切地盯着妖女的眼睛,每个动作都透露出亲切感。   女妖和玉皇还要争论,大荒宫中心的高台上传下了一声怒吼,一缕金光冲天而起,随着吼声传播,一层金光波浪也四散开来,妖族领地内的无尽妖力迅速的变得稀薄,刚刚还毫无异色的一众妖族一个个都仿佛换了个人一般,瞬息便充满了暴虐感。   “吼!”方才和玉皇对话的女妖不知何时也长出了獠牙和长指甲,隐隐化出了凶恶妖兽的本相,周易北回过头,正好对上了女妖缩成墨点的可怕瞳孔,女妖怒吼了一声,朝他冲过来。   “小心,”周易北还没使出巫息,玉皇先出手弹出金丝捆仙锁捆住了女妖。   “多谢玉皇,”巫祖冷漠地应付着走向了不断涌出妖物的大荒宫之内。   “巫祖?”被十几个妖族围困的风机一时脱不开身,只能焦急地看着周易北的背影。   玉皇也想走进去,然而女妖却陡生乖戾之气破开了金丝扑上来,出手便是致命邪术。   周易北疑惑地回头看了眼被围困住的两人,发现周围的妖族似乎没有攻击他的迹象,即便偶尔会有几个冲过来,不过转眼便会状似惊慌地跑开来,他收回目光迎着四窜的妖物们走向了金光四溢的韶阳台。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重逢   越往深处,周围的妖族越发稀少,韶阳台周围,一只妖物也没见着,周易北上到了万丈高台的顶端,看见铺落一地的金羽和一个妖族侍卫的尸体,他伸手捡起来金羽却是件金色羽毛组成的古衣。   “吼!”他身后忽然传出一声金乌鸣叫,周易北转过头,看见两眼通红的三足金乌鸣叫着冲过来,巫息脱手打在鸟身上却没有什么作用,金乌羽翼扇起的罡风迎面吹来,他皱起眉头后退了半步,一抹黑影凭空幻化出来挡到了他身前,黑影越变越大发出一声不弱于金乌的吼叫。   三足金乌和巨兽缠斗在了一起,周易北看着那东西的身影,感觉有些眼熟......   “别发呆,”一只修长的手出现在他身侧握住了他的手臂,周易北低下头看着那个人的手指,心脏狠狠收紧了一下,转眼被人拉进了怀里,他原本站的那块地上被几根金乌羽毛穿出了几个深洞。   拉开他的人松开了手,周易北愣愣看过去,只瞧见黑色的斗篷瞧不见人脸,他下意识地顺着冲动抬起手想去扯开那层布料,那个人却转过了身,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空中的金乌已经不见了,周围原本稀薄的妖力又浓郁起来,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把昏迷不醒的道君抱到了高台上,目光阴沉,“他来过。”   “他是想引我出来,是我连累妖族了,”被黑斗篷遮掩身形的男人开口时走到了东皇身边,蹲下身看着陆压道君,“陆压有事吗?”   “应该没事,”东皇低下头,担忧了看了一眼他唯一的儿子,“看样子这一次他不光能附身到你身上了......”   “把我引过来又走了,应该是没恢复好但有了藏身的办法,想看看我恢复的怎么样了,”男人说着话从黑色斗篷下伸出了手,修长的手指点在了道君的眉心,同样是金光,这几缕的气息却和东皇的妖息或玉皇的仙力都不同,倒是和天道界运之力有几分相似,单薄的金光只是一闪便钻进了陆压道君的体内。   东皇抬起了头,紧张地看着不知来路的男人,“你还没复原,别随便动你自己的灵力。”   斗篷下面发出声浅笑,“别慌,我又死不了,连累你们整个妖族受灾,还不要我帮你点忙?”   东皇目光里带着淡淡地无奈:“吾何时和你计较过这些?”   男人没有说话,东皇起身看向了一直呆呆盯着他身边人的周易北,“巫祖可是想结识一下吾这位故交?”   “他是东皇的故交?”   “嗯,这位道友隐居在人界多年,想来巫祖也该是不认识...”   周易北又看了男人一眼,收回了目光。   “东皇原来在妖族?”玉皇的声音传过来,人也到了高台之上。   “吾也是探望故交才回来,耽误了些时候,没想到吾儿就闹出了这等事情,劳烦玉皇和巫祖都亲自过来了。”   “没事就好,这位道友是?”   “吾一位故友,玉皇应该不认识。”   玉皇笑眯眯地和东皇寒暄起来,周易北忍着不让目光看向那边看不见样貌的男人...不会是这个人的,只是相似而已。   “巫祖,”浑身伤痕的九黎巫祭挤到高台上站在了周易北身后,“你没事吧?”   “没事,”周易北按捺不住自己飘过去的目光,干脆急匆匆开口告辞:“妖族既然已经无恙,东皇不介意我们就先走一步吧?”   “也好,玉皇要一起离开吗?吾儿闹出来了一堆事情,恐怕还要处理一番,没时间招待玉皇,”东皇下了逐客令,在人家的底盘上玉皇也只能答应下来,和莫名着急离开的九黎巫祖前后脚出了大荒宫。   两人离开不远,一直缩在韶阳台某个镂空的大柱子后面躲着的乌白悄悄朝黑斗篷蹿了过去。   “听话,帮我守着他,这小王八蛋变呆了,连自己都照顾不好,”黑斗篷下面传出来男人的声音,蹿过来的乌白不情愿地围着斗篷转了两圈,最后不舍地蹭了蹭男人的腿才从高台上跳下去,追不见踪影的九黎巫祖。   “西南还要回丰都吗?”东皇和恢复了神志之后飞上来的女妖嘱咐了几句,转头看向依旧没摘斗篷的西南道长。   “不了,丰都他应该不敢过去,我留在瀛洲等他来,顺便也好帮你镇守大荒,”东西南低头看向了还闭着眼睛的陆压道君,“你宝贝儿子要醒了。”   话音才过道长隐遁了身形,陆压就按着还隐隐作痛的头坐起了身,迷茫当中的道君努力回忆着之前的事情,连周围有人都还没注意到就听见了东皇劈头盖脸的质问,“吾儿这番镇守大荒宫可有什么话要对吾说?”   陆压的脑子灵光了一下,妖族大乱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记忆里,匆匆抬头看见东皇严肃的眼神,解释顿时都咽回了肚子里,跪在地上低头看地:“......是陆压镇守不力,请东皇责罚。”   “吾儿觉得吾该罚你镇守不力?”   “东皇已经告诉过我天道未灭要我小心,却还是有妖族在我镇守大荒时被天道夺舍,我还被此妖蛊惑了心神,都是我的错。”   “吾儿不委屈?”   陆压没说话,他身为东皇最讨厌的子嗣的自觉告诉他没有委屈的资格,东皇是...不会在乎的,因为东皇的目光永远在九个兄长身上,十个人站在一起时他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任何一个眼神,严厉或者欣赏,一个都没有。   东皇叹了口气,“吾儿连委屈都不敢了吗?你可是嫌恶本皇?”   “陆压......没有,”道君皱着眉头,目光瞟到了东皇的靠近过来的步伐,那身影绕开了他捡起掉落在一旁的金羽衣,“吾除了你和他真的没有其他人能在乎了,你如果委屈,可以告诉吾,别那么怕。”   陆压跪着没有动,就算这些话都是真的,他也是...剩下的、无可奈何的那个选择。东皇的手落在他头顶揉了揉,温热的感觉很舒服,“累了就回去休息吧,吾来镇守大荒宫。”   道君起身退到了韶阳台边,看着东皇身披金羽的背影,慢慢撤回了眼神转身离去。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走到半路,陆压道具隐隐感觉到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金乌化成人形的他停下来落到了树林里,一声清晰的呼喊让他眉心一抖,眼神里烧起来怒意。   “陆压!”龙尸匆匆扒开一堆杂草扑上来,“你没事吧?”   “你出来做什么?”道君扯开了龙尸,紧紧握着他的手腕凶狠地说道,“我不是告诉你呆在家里不要出来吗!”   元泷愣了一下,看了看道君染了殷红血迹的白发,“你是不是受伤了?”   “先回答我的问题,”陆压阴森地盯着元泷的脸,每个字都带着冷意,好像下一秒就要发起火来。   “有个妖卫过来找我,说你出事了,我就跟他出来了,半路上他发疯要杀我,我没办法就躲起来了,你有没有事?”   道君的怒火没因为这个解释消下去,“你为什么不肯听话?”   “陆压......”龙尸感觉到体内的金乌精破传递出来的怒意,咽了口口水,“我听话,你别这样。”   道君还带着血丝没消的眼睛看起来比平常还吓人了几倍:“你是不是想趁这个机会离开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我没有,你冷静点,我是担心你才出来的,以后不会了,”元泷单手捧住了道君的脸,一边害怕一边又心疼。   道君逼近过来把他按到了树干上,龙尸整张脸皱起来,痛呼了一声,“我后边有伤,陆压。”   道君眼神动摇了一下,把人拉起来看见龙尸背后深可见骨的抓伤,“是我干的?”   “不是你,是刚刚那个发疯的妖卫,是不是很深?痛死我了,”元泷趴在道君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他在哪儿?”道君的火气还在不过总算换了个发火目标。   “他跑远了,你不要去追他了,你带我去吃东西好不好?我被他吓的都饿了,”龙尸说完话看见了道君带血的头发,紧张地改口:“算了,不要去吃东西,还是回家吧,你是不是受伤了?”   道君没有动,龙尸疑惑地抬起头,被一张俊脸怼了一鼻子,“唔......”身后的伤口在金乌精魄散出来的热流的修复下愈合成了浅浅的痕迹。   “元泷...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容易消了火的道君变得委屈起来。   “傻子,我不离开你,都说了我要给你养老......你现在不生气了是吗?我们回家吧。”   道君把人抱起来,“先不回家,我带你去吃东西。”   “真的?”元泷惊喜地瞪大了眼睛,“那你的伤呢?”   “我没事,”道君抱着自家媳妇往小树林之外走去。   ……   妖族动乱平息后,一直在静心打坐的九黎巫祖又接到了玉皇的邀请。   “明明才办过蟠桃宴,这才过去多久,又开文玉大会……我瞧玉皇这可不是一般闲得慌的样子,”风机在周易北旁边飘来飘去,半透明的身躯让映照在他身上的灯影晃来晃去让人眼花。   “你替我去吧,”周易北闭着眼睛依旧在打坐,这次无事相求他明显冷淡下来。   “巫祖也觉得他有阴谋?”风机他对笑眯眯的通行币实在不太感冒,只觉得这位玉皇老大哥城府深的没边儿。   周易北嘴角带着淡淡地冷漠:“有就有吧,我不去他也不能强求。”   风机点点头不做置否,“大荒宫也有仙官去送了请柬,不知道这一次东皇他会不会去参会。”   “妖族才出了这种事情,东皇应该不会轻举妄动,多半还是陆压过去,”周易北听见窗外传来的抓挠声,睁开了眼睛,“那猫还在外面?”   “你打坐的时候它一直守在外面,”风机飘过去打开了窗子,外面的风雪吹进来,一团黑影蹿进来,动作迅速地蹭到了周易北怀里,用力甩了甩身上的毛。   “巫祖......”风机回头看着被甩了一身水珠的周易北,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我把它拎出去。”   “不用,等雪停了再说吧,”周易北看着趴在他腿上闭上眼睛的黑猫,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在大荒宫看见的神秘人的身影......心脏悸动了一下,他忽然产生了一种难以遏制的渴望,脱口就已经问了出去:“风机,你知道妖族动乱那日和东皇在一起的人最近有什么动向吗?”   “好像一直在大荒宫内没有露过面,巫祖想结交一下?”   “......算了,你出去吧,”周易北的一张面瘫脸瞧不出什么情绪,巫祭最近没再担心他想恢复记忆的事情,没做多想放心的走廊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一人一猫,周易北的目光又落在了收藏着那块铜符的盒子上。   “喵......”乌白抬起头望向他,周易北伸手顺了顺黑猫的毛,“你是他留给我的是吗?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放下他?”就连看见一星半点的相似都忍不住想要得到,上次怕克制不住只能落荒而逃,他想不通这份感情到底有多重?忘的这么彻底却放不下来。   乌白蹭了蹭他的手,吐出那块可以引动他记忆的奇诡玉符想要他握住,周易北目光动摇了一下,没有去触碰,“......我和风机说我会杀了他,我不会去追寻关于他的记忆,其实我是怕,我怕他的死和我有关系,我也怕他若没有死,.我会不知道该怎么下手......可这个弱点我承受不起,九黎也承受不起,你明白我的话吗?”   乌白望了他一会儿,重新把玉符吞进了肚子里,安静趴下来。   周易北闭上了眼睛,喃喃自语,“他是不是怕黑?天黑了...我好慌......”   ......   上古有闻:开明之北有文玉树,光华五彩,质地如玉,旁多生架花。   “天不生架花,万古如长夜,玉皇特在夜里开这文玉大会,是想让我们赏这架花的天光还是赏文玉树的五彩光华?”不知名的老神仙多喝了两杯琼浆,拉着慈眉善目的玉老大哥侃起来大山。   “架花已经灭绝了,哪里有天光可以赏?”后边随侍的童子拉着自家老神仙不让他往玉皇身上蹭。   老神仙吹胡子瞪眼睛地一把搡开了童子,抬着手指向湖面上的花灯,“那不是架花吗?”   “那是花灯,文玉树在湖中间那个岛上,月老醉了,”玉皇大帝笑呵呵地把老神仙推给了童子。   “别叫我月老!我不就是蹲月亮旁边翻花绳被人看见了吗?怎么就都说我把谁俩捆上,谁俩就要拉手亲嘴入洞房了?都是胡扯!烦死我了!一天天都来和我求姻缘,我还是个老光棍呢我,姻缘个屁姻缘!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瞎说,我拿我红绳勒死他我,”老头气鼓鼓从裤兜里面扯出来一把红线,作势就要把旁边扶着他的童子绑起来。   “哎哎!月老你别捆我啊!”   “去你的奶奶个腿的!你还叫我月老!”老神仙把红线打了个死结,左摇右晃拿着杯酒往湖面上晃悠,玉皇看着他摇了摇头,挥手招来几个仙子跟上去拉着。   “别烦我!一天天的就会烦我!小心我把你们捆一起!”老头走到湖边看着追上来的人,用力往兜里一掏,随手一撒,几个仙子都被捆成了一团。   “哼,知道厉害了?”月老哈哈一笑,一个趔趄往湖里翻进去。   “哎哎哎!?”一串咿咿呀呀的惨叫之后,这老头发现自己没掉下去,定惊一瞧发现有人扯着自己,还是个披着黑斗篷把容貌身形遮的严严实实的怪人。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这位道友人不错,我送你条红线,不收你香火钱......但是不许叫我月老!哎?刚才的人呢?继续喝啊......”老神仙被拉回来之后啰嗦了几句强塞了一根红线给道长,扭头便一步三晃的走到别的席位里和人拉拉扯扯,东西南低头看了眼手里的这一条做工精细的红绳,随手收了起来。   “道友可算是来了,还以为请不到你呢,”玉皇亲自从酒席之上走下来,迎接这位迟到了个把时辰的神秘人。   “玉皇特意派人到大荒宫下请柬,不请东皇也不请陆压道君,偏偏请我一个三流散修,我哪里有不来的道理?”   “道长如果不想来,恐怕没人请的动您。”   东西南目光停留在玉皇笑眯眯的眼神上:“这句道长真不敢当。”   玉皇悄然拉开了结界,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到:“那我叫你西南怎么样?”   东西南微微眯起眼睛,“玉皇这是要演一出鸿门宴?”   “道长会错意了,我只是想约道长来观赏神树顺便聊一聊……”   “玉皇想聊什么?”   玉皇伸了伸手将道长往他的席位上引导过去,“道长该知道,之前合神之事我若稍加阻挠,恐怕你们不是两败俱伤这样的状况,我没理由心怀恶意,道长的忙,我也想帮。”   “你想帮我什么忙?”东西南同玉皇共分了一张酒桌,下面的人低声细语地议论起来,没人猜着这神秘人是哪位大仙。   玉皇帮他斟满酒,“那事之后道长与天道恐怕是不会在和平相处了,九黎的合神大阵不能再启用,道长可有办法灭杀天道?”   东西南没有说话,玉皇继续说道:“换作数千年前我信道长,可妖族逆天受诅之事一直没有爆发,恐怕是道长竭尽自己的界运灵力融合入东皇妖息镇压妖族万众的缘故吧?没有界力就不能抗衡天道,从那之后才有了天道无所压制的景象。”   “知道我不敌天道,玉皇还选择站在这一边?”   “我帮你,是不想看众生都任天道摆布。”   “玉皇不是想做摆布天下的人?”东西南远远看着在湖中小岛的文玉树。   “瀛洲各族一直对天庭抱有敌意……其实我与众生没什么分别,也只不过是在天道之下苟且偷生的囚徒,连一分一秒的自由都不能拥有,摆布天下不如大道为公。”   “说说你的办法吧,”东西南收回目光到了手边的酒上。   “九霄之内被天道暗布了无数阵法,都能营运界力,我找到了方法篡夺阵眼……”   ……   周易北坐在榻上,看着从文玉大会赏树回来的风机。   “玉皇一直与东皇的那位故交在交谈……看样子似乎是有意结识……或许天道倾覆,他现在也急于拉帮结派巩固势力,巫族选择了丰都,妖族若和天庭结交,也是合理之事……看来玉皇两番宴请是想摸清势力脉络,倒不是大阴谋,巫祖可以放心了,”风机自顾自的分析了一通,周易北侧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杯水,半点没有担心过的样子。   “还有事吗?”九黎巫祖喝完水冷淡地看着巫祭问道。   风机此时心下没之前提心吊胆,也不那么急躁了,看懂周易北的神色,挑起眉头弯下了腰:“……风机告退。”   周易北点点头,看着他飘出去径自闭上眼睛养神。   外面还在下雪,清晨也没有光亮,黑猫窝在角落里缩成小小的一团安睡。   屋子里静的只能听见外面风雪的声音,周易北闭目之中莫名也有些困倦……没多久呼吸声就变得悠长,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榻外。   屋子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人,乌白和他都好无知觉似的继续睡觉。   修长的手指攀上了面孔,轻轻捏了一把,东西南看着那张陷入沉睡后表情恬静的脸,眉眼都是温柔的笑意,“这次轮到师叔来看你了……乌白告诉我这几年你还是不肯放下我,风机不得已用了那个禁阵,我的小王八蛋原来真这么傻……”   周易北像是感受不到这一切一样继续睡着觉,东西南看着他全无防备的样子,慢慢皱起了眉头,“你能照顾好自己吗?我是不是留下的还不够多?”   “嗯……”周易北呓语了一声,又翻了个身,手臂压在了道长腿上顺势抱上去蹭了蹭。   东西南笑了笑,往后理了下师侄的头发,“睡着了也不忘吃师叔豆腐?”   静静看了一会儿,道长弯下腰亲了一下干净的脸颊,温柔地把人揽进怀里,“易北,师叔知道分开很痛,但是我没有办法……以后你会找到别的人,会更喜欢他……易北,你知道吗?师叔已经在吃醋了……我终究什么都没能给你。”   周易北的眉心微微拧了一下,似乎是梦到了什么,睡容里溢出不安。   西南道长感觉到自己布下的灵力禁制开始不稳,不舍的亲了下师侄的耳朵,“小王八蛋开始变厉害了,师叔的禁制你也能破开……我得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道长身形消散的那一刻,周易北惊醒过来,心慌地张望着空了的屋子,“别……”   过去了几秒钟,他安稳了一些,不记得方才的梦境里有什么,只是脸上有些凉,不知道什么时候惊出了几滴眼泪。   黑猫跳到了他旁边,用柔软的爪垫按了按他的手,似乎在安抚。   周易北低下头,神色没了往日的清冷,似乎被已经模糊远去的梦境击碎了伪装已久的面具,脸上带着自嘲的笑,眼泪断线似的落到了榻上,“我该怎么办?什么都不记得我也忘不掉他……我好想他……他还会回来吗……”   乌白把玉符吐出来抬头看着周易北,玉符闪过了一丝怪异的光,混着复杂的气息,似乎有人在呢喃......他恍惚地盯了一会儿,握进了手里……   “帮我救他......”无数的声音挤进了脑海里,玉符被弹开了一次,绝望的感觉只闪现了一瞬间,却震的五脏六腑都发凉。   周易北震惊的感受着刚刚玉符之中散出的可怕巫息,心有余悸地皱起眉头...这玉里面好像有人...而且不止一个......他们是谁?这巫息怎么如此熟悉? 第69章 第六十九章 轮回   妖族大荒宫   “回来了?”身披金羽的东皇低头擦着一把剑,并没看向出现在韶阳台上的男人,“回来的时候西南可是绕道去看了看巫族那个小家伙?染了一身巫息的味道。”   “太一这擦的又是哪位老相好的剑?已经裂了还留着,”东西南坐下来,看出东皇手中的长剑比他惯收的剑要窄细上一些,不像是成年男子的剑款,而且稍稍有些眼熟。   “这是吾儿昶燚的剑,他那时候还小,只到我胸前,一拿到剑便没离过手...后来长高了用不到了,他也一直收着,吾看着这把剑总能想起他那时候拿到这把剑有多高兴,吾有十子,昶燚最年长也最沉稳,很少见他笑的那般开心......”   “太一还觉得他们的死是你的责任?”   东皇停下了擦剑的动作,把长剑放到了一边,“吾对他们有愧。”   西南道长握住了东皇的肩膀,“你该怪我,是我犹豫了太久才害了他们。”   “西南已经帮了吾太多了,”东皇叹了口气握住道长的手,“如若可以,让吾帮你一次。”   “你不是说和我不计较?守好妖族吧,别想那么多了,”东西南笑着起身,“我要闭关一段时间,借你的地方算是请你帮忙了吧。”   ......   两月之后   九霄天庭   文玉树的光辉在白日里被日光夺去,恍然望去只有光洁的树干蔓延。   玉皇站在神树之下,祛除了一颗颗新冒出的架花嫩芽,一丝腥味忽然钻入鼻下,他皱起眉头,看向树体,原本洁白的树干忽然被血色侵染。   “吼......”无数的狌狌魂象从被侵染上血色的树干中钻出,却很快被神树周围的流光束缚住挣扎不出,玉皇眯起眼睛,还是那般的温和恭亲:“......放他走吧,预料之中的事情,早些无妨,让他知道一切,东西南也不会有别的选择的...那么多次了,这一次有些改变也许是好事。”   神树似乎听到了他的话,流光破散,无尽狌狌之魂一涌而出惨叫着消失,遥遥的虚空之中传来悲切的咆哮,和极细微的碎裂声,玉皇浅笑着躬身拔出了一个闪动着微光的架花幼苗捏死在手中,“轮回当真是场浩劫,文玉你帮我脱离此难,我才可以看清世人……可惜,我谋划再多次,结局也重来没有变过,我快要等得腻了……天道当真无人能弑吗?”   神树明暗一转,树体之上浮现出来一层层的符文,宛如一只只虫子在树皮之下钻过留下的恶心痕迹,密密麻麻得让人难受。   ......   “你说奇怪不奇怪?玉皇在闭关,巫祖在闭关,就连东皇请回来那个神神秘秘的怪人也在闭关,还有丰都那里,先是焰海封禁,后来焰海是开了,可整个阎罗殿都不让人进,说是要搞装修,都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己玥走在长廊之中和己钰闲聊起最近的八卦。   “知道的少一些比较好,”己钰端着手中给己重大巫的茶说道。   己玥撇了撇嘴,安静了一小会儿又忍不住说话:“巫祖他什么时候出关啊?”   “这么着急,你是想他了?以前你不是很怕他的吗?被脱光了还慌慌张张跑出来。”   “别开我玩笑!我那是第一次嘛......”   己钰笑而不语,两人笑笑闹闹走在廊间,忽然被一个飘忽的身影吓了一跳,慌乱匆忙的九黎巫祭出现在两人面前,看样子像是有急事,“己重呢?他在哪里?”   “大巫他在后殿......”   “你们去通知几个先灵,我去找你们大巫,告诉他们巫祖出事了,尽快赶到太昊氏馆!”   “是,”己钰点点头,面色紧张起来,巫祖是如今巫族的希望,是九黎的象征...他若出了事,恐怕合神之后才有所振奋的巫族要大受打击。   ......   瀛洲之北   才修整好的太昊遗迹被阴沉的巫息围绕,周易北盘坐在空旷的大殿里,短短两月头发已长到了腰间,黑丝如瀑给他如玉清冷的面孔添上了妖邪气质,巫息带动凛凛寒风浮动起他身上的古服和长发,更隐隐如魔。   真相一点点浮出来...痛的心脏快被撕成了碎片,一次又一次,痛到几乎麻木......   “易北,走吧...忘了我,没关系......”   “易北......可惜我没有下辈子,如果有,我想再遇到你一次......”   “你不记得真好......就连你捅我的刀子都不痛了......”   “师叔真没用...我连让你忘了我都做不到......”   “让师叔抱抱你...最后一次......”   “师叔要走了...别哭......我心疼……”   一遍又一遍,同样的事情陷在仿佛失控的轮回当中,无数次的发生、泯灭,他看见自己回去过无数次,记得或不记得,每一次都只有失去,每一次都只有一个结局,就像是没尽头的噩梦,绝望浓稠到窒息的地步,淹没了所有却不能褪去记忆,一股股的灵魂融入,巫息在一重重岁月的堆积里从量变逐渐变成了质变,强大的气息让空气都有了凝滞的迹象。   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离开,又挣扎着想要去找到办法留住他...识海之内有无数玉器碎裂的声音一同响起,识海变成了一片漆黑,疲乏嘶哑的嗓音从无尽的黑暗里传来,“帮我救他......”   “师叔……”他从无数的记忆中清醒过来,似乎有一个瞬间的恍惚,像是有数不清的人一同睁开双眼,无数魂魄凝成一人,悲怆地看着眼前四分五裂的玉符......着魔似的边哭边笑……这一次也晚了……他已经死了……   师叔,我变强了...你在哪里?   逆行的气血冲出了喉头,白玉符碎片被染成了血红色。   周易北笑了许久,一双往日清冽如水的眸子现在却像藏了锋利刀刃,癫狂锐利难以对视。   他内视着迷雾散尽的识海,脸上明明带着笑,却仿佛浸过炼狱死海经历了千百次的轮回,让人感受不到暖意。   大殿之外   阴灵此时赶回来,却进不去大殿,己重和被先灵俯身的己媤都站在外面,想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却被强大到难以想象的巫息隔在了外面,那种巫息,即便是巅峰的风屠也难以拥有,足以同玉、东两皇抗衡,甚至看得出是占了上风。   短短两月怎么可能?所有人都陷入迷惑,直到大殿的门被凌冽的巫息推开,长发及腰的巫祖从殿中走出,脸色苍白像是千余年未曾见过阳光,同样的一张脸带着无尽的沧桑,不是人,也不是巫,那感觉像是痴念入骨的魔,历尽千载归来不改痴嗔。 第70章 第七十章 觉醒   “巫祖......”风机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人,无形的灵体被强大的威压镇住,吐出两字都极其艰难。   周易北默默看了他一会儿,带着笑意开口:“风机……为什么你每一次都要骗我?你知道我失去了他多少次吗?”   “你在说什么?”风机疑惑又心虚地询问道,冰凉的手扼住了他的喉骨,寒冰似的气息扑到耳边,“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我都知道......知道吗?我回来过不止一次,我想找到让他活下来方法,我想陪着他,可为什么你们每一次都要骗我?为什么每一次都要让他离开我?他什么都没做过......你们凭什么让他承担一切?他明明该是我一个人的……”   风机惊慌地看着他,支撑灵体的九黎巫息闪瞬之间就已经被周易北吸走了大半,没有首当其冲感受威压的己媤皱紧了眉头,急声开口:“风屠,风机做了什么他也是你同族,你小心受人蛊惑残杀同族......”   “风屠?对...我是风屠……可我是谁不要紧……你知道为什么风屠能转世吗?因为风屠被灭魂之前有人救了他,你要不要猜猜是谁在天道涂炭之下保住了九黎一条生路?你们以为巫族苟延残喘到今天凭的是什么?实力?骄傲?还是尊严?你们从来没有想过,师叔他为了保住妖巫两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周易北眸子里泛起心疼,他把风机甩到了一边,冷眼看向己媤,“你知道你们杀了他多少次吗?我就是屠尽少昊所有人也偿不了他的命!”   “你说什么疯话......”己媤体内的先灵惊怒中甚至来不及对抗,就被强大到恐怖的巫息逼出了奉常的身体,几个灵体都被束缚起来,可怕的巫息疯涌着包裹住了他们,压制得每一个人都动弹不得,“风屠你要做什么?放开我们!你疯了吗?”   周易北冷冷笑了一声,置若罔闻地看向了少昊大巫,“己重,我不杀你,不是因为你没做错,如果那块通空玉还在我一定会回去一次又一次的把你折磨致死......你很恨他对吗?你折磨过他多少次,我现在……会百倍奉还。”   “巫祖……”己重感觉事态不对,准备遁走,却被周易北抓了回去,“如果不是你,这一次师叔就不会死……我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易北冷笑的面孔中慢慢只剩下杀意,太昊之内的寂静很快被一声声惨叫打破……   ……   大荒宫   乌白在肃穆的宫殿外面徘徊,眼睛里满是焦急,“喵……”   身披金羽的高大男人出现在它身后,“你来找西南?”   乌白点了下脑袋,跑到宫殿大门前抓了抓门板,被护卫用的禁制弹开了一些,急匆匆转了两圈,焦虑地叫唤着。   “西南闭关时感知不到外界,是他那个小师侄出事了吗?”   “喵......”乌白点点头,把一小块碎玉吐了出来。   东皇太一皱起了眉头,低声说道:“这时候出关可能很危险,暂时不让他知道比较好。”   乌白趴到了门口,盯着宫门滚圆的眼睛里都是担忧,几秒种后,它全身的毛忽然立了起来似乎感受到了危险一样,仰头看向了天空,一声低吼变成了巨兽模样。   东皇也皱起了眉头,抬头看向空中。   “东皇太一......”阴凉低沉的声音从大荒宫之上落下,似乎带着一丝嘲讽和隐隐地狩猎感。   “风屠?”东皇没有松开眉头,这架势一听便知道绝不会是善事。   刺骨的寒风从高空扑下,东皇的金羽在空中舞动和青丝映衬,他一改往日闲散,眼中露出千古妖帝的傲然凌厉,耀目的金光自大荒而起逆冲向上和漫天巫息冲撞到一起,一阵罡风回旋,整个瀛洲都出现了气流翻滚的异象。   “东皇果然名不虚传...”紫黑巫息落地周易北出现在乌白身边,摸了一把它滑亮的兽毛,惊得巨兽扭头窜开了半步,目光凶厉又疑惑。   “吾已老了,还是后辈们人才辈出...不知巫祖来吾大荒有何事?”东皇太一从容地看着眼前的人,心底暗自惊异,这种力量...怎么会出现在一个转世之后才修巫十几年的人身上?就是多给他几百年,也绝不会这样,短短数月没见,说是天赋机缘也未免过于骇人听闻...除非......东皇想到了往事,眼神微含愧疚,但是那种情况没可能的......   “东皇别谦虚...你这一身妖力是怎么登峰造极的不用我帮你记起来吧?”周易北冷冷看向相距不远的俊美男人,墨黑的瞳孔宛如黑洞幽冥直透人心。   “你是谁?”东皇的金羽翻动,目光冷厉,这事不该是周易北能知道的事情。   “我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欠了他多少,他拼上所有帮过你,你为什么没有帮他?看着他死你不心痛吗?”   东皇太一的神色终究因为这句话有了动摇,“你想做什么?”   “我来帮他把你们欠他的东西,一件件要回来......”   紫黑巫息如同山洪倾泻般冲来,东皇几乎没有保留的动用了全身妖息对抗,两种力量的交接处金光一点点地消磨下去。   周易北嘴角弯起冰冷的弧度,“知道为什么天道非要灭杀所有九黎巫族吗?因为九黎的巫息可以吞噬界运之力...你的妖息里都是他的界运灵力,我可以一点一点把他给你的力量收回来,东皇......后悔了吗?”   “吼.....”迷茫了一阵子的乌白挡到了周易北面前沉着头吼了一声。   “闪开,”周易北冷漠地挥手逼开了巨兽,乌白挣扎着想要挡在两人中间,被弹开了两次之后,焦急的吼了几嗓子,兽性也隐隐被激起,爪下忍不住亮出来锋刃盯着周易北,跃身冲了过去,撕开了巫息时它看着夹击中暴露出来的漏洞又怕伤了人匆匆收起了爪子,滚身闷头撞了过去。   周易北余光扫见它,挪出了大半巫息刺过去,乌白慌乱中闭上了眼睛,只听见凌厉的风声扫过耳边,却没有受伤的疼痛,乌白睁开滚圆的眼睛,看见空中纷乱的金羽和挡在自己身前的男人,愣了一会儿,东皇已经又同周易北缠斗了起来。乌白焦虑地看向了毫无动静的宫殿方向,跑过去用爪子抓挠着防护禁制。   “那里面是东皇那位故交?”和东皇交锋几回微微拉开了距离的周易北转头看向了紧紧闭合的宫殿大门,“这个人对东皇来说很重要吗?”   “别过去......”周易北才抬起脚,东皇太一就露出了紧张的神色,他好奇地挑了下眉头,转而变得愈发阴冷,“看来真的很重要......他在闭关是吗?被打断会怎么样?会死吗?” 第71章 第七十一章   “你师叔在里面!”东皇紧皱着眉头看着朝宫殿走过去的周易北,出手阻拦,周易北步伐受阻冷笑了一下,“我师叔?东皇只有在自己需要的时候才会利用一下他是吧?我师叔死的时候,你在哪里?还记得吗?你站在合神大阵外面眼睁睁看着,东皇也变得记性不好了?!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光拿回这些灵力还不够......你欠我的我也要收回来,我没了师叔,你也该失去些重要的人不是吗?”   周易北神色扭曲地抬起手,大半巫息都奔着宫殿的禁制而去,东皇脸色一变,直接化成金乌冲了过去。   巫息打在他身上,金羽飘零了一地,东皇变回人形,站在宫殿之前,“你不怕伤了西南?”   “我伤了他?是你杀了他......”周易北冷笑着想起那双让他倍感熟悉的手,杀了这个人还不够,不可以有人像道长......那双手...斩下来好了。   东皇太一无奈地主动出手攻向了周易北,“吾不能伤你,但是你若想动他,吾也不能坐视不理。”   “东皇原来是个满口胡言的小人?”周易北和东皇缠斗起来,没有之前的刻意压制,两人斗了个势均力敌。   周易北被妖息逼退了半步之时,东皇收住了手,“你最好冷静些,吾骗没骗你过段时间你自然会知道。”周易北没有说话,抓着这个时机拼上全力朝他攻去,东皇提起妖息作势防御,却看着他半路巫息分流攻向了乌白守着的宫殿。   “你也有非要保护的人是吗?你知道失去他有多让人难以忍受吗?以前不知道没有关系,现在我帮你知道......”周易北脸上扭曲的笑容让人心底发寒,乌白惊慌地看着四面八方方巫息,拼命想要守住宫殿里的人,却无力阻挡纷乱的紫黑巫息化成雾气包围了禁制。   金光禁制被触及的一瞬,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凹陷,开始剧烈的震颤,周易北眯起眼睛,笑容比之刚才更灿烂:“你杀了他,我也会把你重要的人一个一个杀干净......”   “西南......”东皇愣了一瞬,禁制已经被打碎,巫息刹那便淹没了宫殿。   坍塌的声音传出来,乌白惊慌地冲了进去,冰寒的巫息盘桓着,硝烟弥漫到空中,无奈地声音传了出来:“小王八蛋......”   声音落入耳中,周易北浑身的血都凉下来,笑容也定在了脸上......   东皇没有理他,驱散了困身的紫黑巫息,冲入了紫黑的浓雾之中。   仙风道骨的男人拎着浑身灰土的黑猫走出来,金羽破碎的东皇跟在后面帮忙驱开了巫息。   “......师叔?”周易北呆愣地看着走过来的男人,心疼地呼吸发颤,在东皇太一略带看傻子神情的注视中冲过去抱住了西南道长,“师叔......”   刚才形同魔尊般的人这会儿趴在别人怀里眼睛红的像兔子,慌乱地想要解释,却紧张到结巴:“我...我不知道,师叔,我不知道是你,你相信我......我是不是伤到你了?师叔,对不起......你受伤了吗?”   “唉......”东西南揉着他师侄及腰的头发,“像个小疯子似得,看你把乌白吓的。”道长把黑猫放到了周易北脸前,乌白短暂地惊慌了一下,乖巧地伸长了脖子舔下师侄的脸蛋,“喵~”   道长看着依旧愣愣憋住眼泪盯着自己的师侄,捏了下他白嫩的脸蛋:“你还被自己吓到了?”   “师叔......”周易北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了出来,“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我舍不得伤到你……你信我。”   东西南笑了笑,擦掉了易北脸上的眼泪,“我没事,乖,别哭了。”   周易北眼中无数重叠的眼瞳里都透露出同一种后怕,刚刚差一点……差一点就是自己亲手弄伤了他,“师叔,你答应我不要推开我,我可以保护你。”   东西南沉默了一会儿,“师叔知道,是我不好......你已经都记起来了是吗?”   周易北看着他眼里的复杂,猜测中脸色一点点变了,“你是不是...还是想离开我?”   “......听话……你真的不该牵扯到这件事里面,我答应你,如果有一丁点可能,我也会尽力留下来。”   “我不要如果,”周易北握住了道长的手,“我只要你...你再走几次我都要把你找回来,你是我的。”   周易北的神色里满是痴迷,脸上挂着泪都不见柔弱,“师叔,除了你,我什么都没有...”   东西南注视了他一会儿,挑了下眉头,语气平淡:“你果然是个麻烦......”   周易北眼神颤了一下,“师叔......唔?”嘴被堵住的瞬间,周易北的耳根红了起来,手不自觉抓紧了道长的衣服,身下涌起燥热,脑子跟着进入一片空白,只剩下眼前的人...直到一股浅薄的金光钻进识海,灵识接触到了一起,周易北才反应过来,挣扎了一下不过转眼就晕了过去。   “西南...”东皇站在一旁,看着灵识接触后脸色逐渐变的难看的道长,关切的问道。   道长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脸色也不见好转,隐隐带着怒意抱起人走向了宫殿的瓦砾之下。   ......   太昊氏遗址之内,被巫息封困的阴灵巫祭忽然感觉周身一松,巫息收缩向了天空,内伤严重的巫祭落到地上,抬头看向周围,所有人都已经被松开了,己重昏迷不醒但是看起来还没有死,几个先灵状态萎靡大概跟他伤势差不多,己媤看样子没怎么受伤。   “你们应该都死不了吧?”男人的声音传进耳朵里,还心有余悸的阴灵恐惧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清来人后满脸疑惑:“......陆压道君?”   “东皇让我来告诉各位一声,九黎巫祖会留在大荒宫几日,无需担忧。”   “道君!巫祖他......”风机皱着眉头起身,忧心忡忡地问道,对于少昊而言巫祖是一个象征,固然重要但是并非不能失去,但对于九黎的亡灵们而言巫祖是他们的同族,是遗留的血脉,是唯一的希望,就算是这种时候他还是担心周易北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走火入魔了会伤及性命。   “我说了不用担心,你们回去养伤吧,风屠他没事,”陆压不耐烦地说道,根据他的脑子来说,他也就记得这点事,再被多问几句,他也不知道回答什么,索性甩袖就走,毕竟什么也不能耽误他给媳妇买东西吃。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大荒宫内   被周易北巫息摧毁的宫殿之下,空旷的地窖里一处怪异的阵法闪烁着微光。   说这阵法奇怪,不如说它几乎不像一个阵法,密密麻麻的碎玉摆在地上组成了一个复杂的图案,玉石散发出来光晕在上空勾勒出一颗树的影像……这树极像是玉皇展露过的那颗文玉神树。   金羽丰盈摇曳的东皇看着这奇异的阵法目中疑惑,转头看见东西南把昏过去的周易北放到了一旁的石台软塌上,“西南闭关时一直在布置阵法?你不是应了玉皇的邀请利用九霄之内的禁制封困天道让他被自身之力反噬吗?”   “嘘......”东西南摇了摇头,东皇太一微微一凝眉,看着他调动稀薄的界力形成一片流光散出化为一层屏障隔绝了外界。   “玉皇一直在监视我们,这样安全些,”东西南抱着周易北走到了阵法之旁,“这阵法不是我布的,我受邀去见他时发现文玉树流光与之前有异,当时只是怀疑玉皇有问题,巧合的是闭关之时文玉神树有异动让时空有了漏洞,很多文玉树树干打造的玉符的碎片出现在了这里形成了一个仿阵,文玉好像有事想告诉我......”   “玉皇他是和天道为盟?”   “不会,他若想帮天道,合神的事情他不会放任巫族布置,甚至他应该也有出手蒙蔽天道。”   “那么他所说的九霄禁制之事应该没骗你,可西南若利用九霄禁制帮他灭杀天道必定会搭上性命...玉皇是想让天庭的地位凌驾界运?”   “这件事我还在揣度,日后再告诉太一,我想那块玉符应该是他设计安排交到易北手中的...他应该已经利用时空规则安排了无数次,可惜每一次都不能真的杀了天道,达不到他的目的,”道长坐在一边温柔地拢了拢师侄的头发。   “所以无论如何没人能真的杀了天道吗?连你也不能,”东皇垂下了眸子,神色里带着唏嘘,这就是终极的规则吗?   “或许这一次我真的可以,不过我现在在乎的不是这个问题,”东西南低头看向师侄苍白的面孔,眼眸里闪过一丝狠厉,“玉皇利用我没关系,想取天而行也不算什么,他的计谋我不想干预,只要他能帮我的忙,我可以放任他为所欲为......可他偏偏利用了不该利用的人。”他回想起刚刚灵识接触之间匆匆撇过的无数记忆,周易北无数次的癫狂哪怕只是一撇也足以激起了他的怒意,五脏六腑如坠冰窖似得发寒。   “西南自己有打算就好,无论何事吾都会尽力帮你,”东皇看了眼两人,目光落在了一直缩在一边的脏兮兮的黑猫身上,静悄悄捡起猫离开了地窖。   地窖里只剩下两人,东西南坐着看了周易北许久:“......居然让你看着我死那么多次,师叔很没用是不是?”   周易北闭着眼睛,睡容安详,东西南揉了揉他的头发,“师叔知道你没有晕过去。可以和我说说话吗?我很久没听易北说话了,这里玉皇监听不到...听听师叔要说什么好吗?”   纤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周易北睁开眼睛,动作缓慢的坐起来,“......我什么都知道了,师叔你不要再让我离开了,相信我一次,就这一次,我真的可以保护你,让我帮你好不好?”明明很想把他关起来,想把他压在身下让他永远都属于自己一个人……可是却更贪心,不舍得他受伤,又怕他讨厌自己。   “师叔在你眼里很容易让人欺负?师叔是真没用...死了那么多次,哪一次都没来得及把你给吃了,”东西南靠到了师侄脸边轻轻亲了一口。   所以意思是我永远都没资格保护你吗?   话语落到耳朵里,周易北却忍不住带上了自嘲的冷笑:“那我在你眼里永远是个帮不上你的没用的废物是不是?”   东西南修长的手指穿过师侄的发丝捧住了那张苍白的脸,深情地望着他说道:“...易北,我爱你。”   周易北嘲讽地摇了摇头,这句话他很希望听见,这一刻却逼着他走向更深的深渊:“师叔不会爱我的,你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你只是很想让我离开你,想办法让我失去你之后还可以安稳平静的生活,你什么都不想欠我......我知道师叔从来都没有爱过我,没有想过和我在一起,活一起,死也一起......我在你眼里......什么都不是。”   “让你失望了是吗?”东西南松开了手,无奈地露出笑容,“...师叔是第一次喜欢人,没什么经验,你不太喜欢?”   周易北看着拉开了距离的道长,心又软下来,冰似得面孔都化开了许多...该怎么办?他心疼地想过去抱抱道长,却僵着没动。   东西南扭头看向他,“易北有那么多经验,师叔才第一次......果然是会被嫌弃啊。”   “经验?”原本状态消沉的周易北瞪大眼睛惊异地看着他师叔,生怕有什么误会,“我和谁有经验?”   “和我...易北不止一次了吧?灵识接触的时候,师叔都知道了,做了那么多事情到底还是瞒不过你了。”   周易北眨巴了一下眼睛,完全理解不到他师叔在说什么,东西南貌似惆怅地叹了口气,“我还和你说我会吃醋...你大概也不喜欢吧?”   “......师叔说过会吃醋?”周易北陷入了持续懵比...师叔...吃醋?有...有关系吗?   道长沉重地点点头,“两个月之前,你当时睡着了......虽然是说给玉皇看的道别,但是毕竟师叔也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活下去,说的话很走心啊......哎......你是不是想要和师叔分手了?那我下半辈子怎么办?没人给我做饭,也没人给我捶背,可能还要被人欺负...你说我还和天道争什么?我还是老老实实等他复原之后来找我好了......”东西南说了一堆话,叹气摇头,站起身背着手往阵法处走。   “师叔......”周易北急了,拉住了东西南的衣角,“别……你别走。”   东西南转回头看着自己慌里慌张的师侄笑了笑,轻轻唤了一声,“易北......我爱你。”   周易北红着眼圈点点头,“别离开我。”   “……还听不出来吗?”东西南苦笑了一下,为自己师侄的智商担忧起来,“这一次,我不会再留下你一个人了。”   周易北依然还是那副面瘫脸愣愣的样子,“...你是不是在骗我?”   东西南意识到一个问题,和自己师侄说话好像不能拐弯,这孩子不是智商有问题,是情商太低,直接一点比较好,他俯身把人压倒在了榻上......呆就呆吧,以后还有我,“师叔会尽力活下去,还有......我爱你...可师叔只会用自己的方式爱你,可能会让你觉得失望,但是我真的爱你,如果让你难过的话...现在肉偿还来得及吗?”   周易北明白了什么,脸红的像熟透的柿子。 第73章 第七十三章   大半日后,带着洗干净的黑猫溜达到了地窖的东皇进去之前漫不经心地清了一下嗓子,略等了等才推开门,乌白疑惑地在他旁边绕着圈,一等门打开就蹿了进去。   长发被一根红绳束起的周易北衣衫凌乱地坐在道长身边,帮忙研究着阵法,脸上的红意还未褪尽,清冷的五官都盖上了媚感,而且隐隐带着忍耐。   “西南觉得这阵法是关键?”东皇仿佛什么都没看见一般镇定地询问道。   “先不说阵法,太一可知道文玉树诞于何时?”西南道长抬头看向阵中央的神树幻影。   “洪荒开蒙......”   东西南挑了下眉头,“太一听过那句话吧,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你信吗?”   东皇偏头看向道长:“这和玉皇所图有关?”   “或许他不是那个人……说起来我真要感谢玉皇,毕竟他做的这些事对我可算是救命之之恩,”东西南脸上带着笑,笑意却不及眼底,这位玉皇所为,已经触及了底线。   “西南的事情,便是吾的事,”东皇闲散的神色里透露出认真,扭头看向道长时瞥见了领口外脖颈上的红痕会心一笑。   周易北警惕地看了他一眼,眸色发暗,脚边忽然有什么东西在动,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乌白抬起爪子拍着他的腿,“喵......”   东皇太一看了过去,嘴边笑意更甚,“小东西......”   乌白像是没听见东皇说的是它,自顾自舔了舔身上的毛蹲在周易北脚边守着他。   “这只谛听跟了西南近千年也不曾化过人形?”东皇收回目光随口说道。   “乌白天生缺了一魄,化不成人形。”   “可惜了......”东皇话语间,乌白转过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失落,异常乖巧地趴下来低头舔了舔爪子。   阵中的神树幻影忽然晃动了一下,东西南眯起了眼睛:“玉皇好像来了,麻烦太一去看看?”   “也好,吾正有些闷......”东皇转过身朝地窖的出口而去,乌白扭过头不安分地抬着前爪扒了扒耳朵。   “乌白,你也跟去,”东西南说完话,黑猫已经跑了出去。   地窖里又变成了两人,周易北垂着眸子,耳边痒痒的,是他师叔又伸手过来,穿过发丝揉了揉他的脑袋,“专心点……现在时间不够,我们以后再继续。”   周易北默默收回了摸到道长后腰的罪恶之手,收拢心神研究起阵法。   几块玉符碎片忽然震动了一下,幻阵之中流光一转,神树扭转了一下,一股吸力传出来直奔东西南而去。   紫黑的浓郁巫息眨眼便护到了西南道长左右,周易北目光阴翳地盯着异样的阵法,情绪波动的厉害。   道长继续研究着阵法,“不用担心,伤不到我的。”   周易北沉默了几秒,“师叔有的时候会撒谎……”   “小王八蛋连这也发现了?”道长笑吟吟看向他,靠到耳边低沉的厮磨,“刚才被打断了……易北现在呆在这里,师叔也很难专心啊。”   被呼吸扫过的地方都泛着入骨的酥麻,周易北只是听着声音,就已经眯起了眼睛,差一点呻*出来。   道长注意到他的神色,轻轻亲了一下脸颊,“你还是出去吧。”   “我……想要,”周易北喉结动了动,抱住道长的肩颈无力地埋下头。   “我们会有时间的,乖。”   这句话……好像听过,周易北在纷杂的记忆里找到了一些场景,内心的不安躁动起来,脸埋在道长怀里,眼圈发红。   道长像是师侄在想什么,笃定地安抚道:“师叔答应你……这一次一定会有以后。”   ……   万丈韶阳台之上   东、玉二皇对坐在各自的案子之后,一个慵懒闲适,一个慈眉善目。   “我听说昨日九黎巫祖来大荒宫闹了一场,现在还没走,不知道西南道长闭关是否被打扰到了,道长伤势怎么样了?”玉皇端起茶,问题问的无可厚非。   “玉皇的消息来的真快......”东皇太一倚在案旁,似笑非笑地寒暄,答案也似是而非。   两人几句不痛不痒地谈话过后,玉皇忽然却叹了口气,“天道如今不知藏匿何处,道长若不能尽快恢复,还真是让人担忧啊。”   东皇含额称是,顺着说道:“玉皇心怀天下,吾一介风烛残年的妖物自愧不如。”   “东皇还是一样喜欢开玩笑,”玉皇饮了口茶,看似随意地继续开口:“我想灭天这件事,最急迫的恐怕就是东皇了吧...金乌十太子有九人毁于天道化身的箭下,听闻东皇当时悲极啼血,我虽没见过,想也知道丧子之痛刻骨铭心。”   东皇刚毅俊美的面孔毫无表情,眸子落在高台之下的浮云上,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父亲...”昶燚的面孔在他脑海中闪过,和东皇有八分相似的面孔带着明朗的笑容...若昶燚不死,妖族的皇就该是他了。   满地染血的金羽闪现在脑海里,东皇的睫毛细微地颤动了一下,回过神握住了茶杯。   玉皇似乎并未注意他的神色,“之前合神之事,东皇的选择与这份愧疚应该也有关系吧......”   如果妖族没有先行逆天,天道就不会化身成人射杀金乌警告他们......若不是当初一意孤行,昶燚他们就不会死。   “陆压道君来了...”不知何时踏上了高台的妖女轻声提醒道。   东皇太一回过神,“让他等一等吧,吾还要同玉皇叙旧。”   “不必,得知道长安好我就该走了,别让道君久等了,”玉皇放下茶杯起身告辞,妖女低下头,送他离开了大荒。   乌白在角落里,看着低着头默默不语的东皇,过去安安静静走到了一旁,用柔软的小脑袋在他膝边蹭了蹭,似乎在安慰他。   东皇伸出手摸了摸黑猫温软的毛皮,“......他是在提醒吾该要做什么,吾确实愧对昶燚。”   “喵......”乌白跳到了东皇腿上趴下来,叫唤了一声。东皇翻手取出了带着裂纹的细窄长剑,目光沉沉地伸手摸过剑身。   “那是昶燚的剑?”陆压落在高台上,一眼认出来东皇手中的剑刃。   东皇露出浅淡的笑容,“吾儿还记得,这是你大哥的剑...”   “嗯,”陆压隐约想起,东皇十子,只有他什么都没被送过,“昶燚他很喜欢这把剑,剑身受损也不舍得扔......”   “难为吾儿还记得这些,今日未曾唤你,来找本皇是有事吗?”   道君似乎想说什么,却顿了一下,“......没事。”   “那就留下陪吾一会儿吧......吾儿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叫吾爹爹的?”   陆压皱了下眉头,“不记得了。”   东皇收起了长剑,看向陆压:“叫一声罢,让吾听听。”   “......东皇,”陆压锁着眉头沉闷了半响,始终没叫出口。   东皇可能不记得了,但是那是陆压鲜少能记起来的事情......那是个雪天,东皇陪着还年幼的几个孩子在未搬到瀛洲的大荒宫之内玩闹,别人都很小心的隐匿在各种地方,而陆压不敢藏的太远太隐蔽,他怕东皇找不见他,怕自己一个人傻傻地藏起来却没人记得,可即便再明显,东皇最先找到的永远不会是他。   大雪落在宫路上,他看着东皇,一脸都是温和的笑意,他躲在石柱后面,期待着东皇走过来。   “父亲,”狩猎归来的青年昶燚别着佩剑走来,穿过红漆明亮的门廊,脸上的笑容很耀眼,看着东皇摇了摇手里的猎物。   “爹爹...”陆压走出来不知所措地看着东皇的背影,他念出称呼的声音并不小,不过东皇没有回头,陆压忽然不知道该叫他什么...那一天他走回了柱子后面,看着雪等了好久,没有人来找他,天很冷,雪可以把缩在那里的他埋起来,好像自己不出现是真的不会有人来找他...那时还高不过那把剑的陆压一个人往回走着,觉得自己大概应该叫他东皇才对,叫东皇才不会觉得委屈,叫东皇才可以告诉自己,陆压到底算是什么...... 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陆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私邸内的道君回过神,看见龙尸歪头看着他,“你出去那么久做什么了?”   “...我本来想让他见见你,不过我...没有说,”道君喃喃了几句,伸手抱住了他,“元泷……告诉我你在乎我。”   龙尸拍了拍道君的后背,明白他又去了哪里,被金乌精魄里隐隐的失落惹的自己都想哭,“......我在乎你,我最在乎的就是你。”   “元泷,我会尽力对你好,你永远都不可以离开我。”   “我知道,就算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我也不会不喜欢你的,你别难过了,陆压,”龙尸无奈地回答着道君几乎每天都要说几次的这两句话,又脑补起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那位岳父...一定是和陆压一样性格不好,脾气大还爱打人,不然怎么把儿子搞成这样子?八成道君的脑子就是被打坏的。   光是脑补,龙尸便感觉背后凉飕飕的,还没见着东皇就已经压力山大,还好健忘症今天到地方又反悔了,不然这多出个暴力狂,一不小心犯点错得被揍成什么样。   .....   仙气缭绕地九霄天宫内一片寂静,仙鹤依旧在四处飞游,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发出,仙宫女娥穿着白色的纱裙带着笑容穿梭在悬浮的一座座仙殿,也都宛如影像,悄无声息的嗔笑嬉闹。   “呃...”唯一的一声响动,是压抑的挣扎,玉皇的眉头扭曲着,发丝散乱,独自盘坐在文玉树下。   “你要背叛我?”他身体里有别的声音响起,愤怒阴郁,“暗中控制我在这里留下的天罚禁制,想用这些来反噬我?你忘了是谁帮你坐到这个位置!?你居然一早就打算背叛我!”   “你的存在是个错误...”玉皇的眼睛布上了血丝,“有你在,这个世界永远都得不到安宁。”   “你以为换成东西南就会安宁了吗?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他不过是个只顾自己逍遥的小人!帮我和帮他,你以为有什么区别?”   “我谁都不想帮...我要的是三界六道天下为公...”玉皇低吼了一声,体内的两股金光互相排斥,争夺着身体。   “哼...天下为公?其实你是想自己坐上我的位子吧?一人之下已经不能满足你了?”   “我承认人皆有欲,但是我的欲就是天下为公,没有生灵能主宰一切,你不能,东西南不能,我也不能。”   “果然没看错你,连我都被你蒙蔽了...说天下为公说的那么好听,你是指在你口袋里的天下为公吧?你以为我还不知道吗?你打开禁制之时,就露出了马脚,亏我还这么信任你,居然控制文玉神树设计时空轮回,把我算计入了进去,操控别人的感觉怎么样?别忘了我也有这样的能力,你露出马脚的那一刻是怎么想的?没想过我会抓住痕迹发现你一次又一次设计杀我,掩盖了那么久,这回是时间太长实在忍不住了?你还是太不小心了......你知不知道文玉树已经透露消息给东西南了?你害我之余把他陷于死地那么多次,他就是不因为这个杀你,也会因为你让他那个师侄受那么苦和你反目的......”   “我死没关系...我要你和他都死,我说了,这天下不是任何人的......”玉皇头顶的玉冠被金光震得碎裂开来,头发落到了身上,他脸上青筋暴露,把天道的无形灵识逼出了体外。   “你们一个两个说的都是这种话,东西南我还能信,他知道自己非死不可,所以想结束轮回让他那个小师侄能不再深陷其中...至于你...我不信天下有你这种人......而且我告诉你,这天下永远都不会有天下为公这种状况出现......”   天道的灵识倏地消失在周围不见了踪影,余音荡在玉皇耳边,直到九霄慢慢恢复了声音那话语才彻底消散,玉皇端坐在文玉树前,重新束起了长发,眉目松开依旧是那副温和良善的模样。   ......   几日后   “巫祖守在这里不打算进去?”东皇太一看着坐在地窖楼梯上的周易北缓声问道。   周易北顶着面瘫脸,眼神飘忽了一下,“师叔不让我进去。”   东皇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便麻烦巫祖守着他了。”   “东皇不用担心,我不嫌麻烦,”周易北压下眉头应道,看着东皇敌意不减。   “喵...”乌白在后面蹿进来,一头扎进了金羽衣的后摆下,挣扎了两下才重新露出来头,东皇扭头静静看着笑而不语。   “乌白,”周易北伸出手,黑猫跳到了他怀里趴下来,舔了舔身上的毛。   东皇打量了几眼,温声开口:“这小东西当坐骑倒是很好。”   乌白望着他眨了一下眼睛,在周易北怀里动了动,把猫屁股对向了东皇。   “哐……”地窖的门忽然震了一下,罡风从门缝中扫出扬起一片灰土,周易北站起身,和东皇同时走过去。   “我没事……”东西南的声音听起来并无异常,只是在风声中稍显模糊。   周易北把手放在了门上,尽量压抑着声音里的紧张:“师叔,让我看看你。”   东西南在里面笑了笑,“我真的没事...太一,你把他带出去,免得阵法异动吓到他。”   东皇疑惑地皱了下眉头,依旧应承下来,“巫祖随吾离开吧。”   周易北犹豫了几秒钟,东皇淡淡地开口劝解:“别打扰他了,你在这里,西南必定安不下心。”   “嗯...”周易北沿着楼梯往上走去,又一阵罡风砸在门上,两只兽面锡环哐啷啷响了两声,铺首也被震得裂开了细碎的裂纹。   “喵...”乌白跳下来不安地转了两步,被罡风的余波刮断了一片毛发。   “师叔,”周易北和东皇都停下来,看这罡风的样子事情似乎不像是西南道长形容的那么简单。 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西南,需要吾帮你吗?”东皇见道长没有立刻应声也担忧起来,他走过去伸手拉住了锡环,门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任由他用力也一动不动。   里面很快响起奇怪的声音,像是箭矢飞过引起的气流,凌厉杂乱,大门似乎也被箭矢射中了一般,响起一阵咚咚的厉响。   “西南?”东皇松开门环,在安静下来的片刻又轻声唤了道长一声,他话音方落身侧紫黑的巫息已经冲过来铺满了大门,转眼把被巨力吸住的门板拉开了一道缝隙,里面的力量随着拉扯变得更强烈,两股力道撕扯之间,几寸厚坚固异常的玄铁大门被撕成了几段砸落在地。   周易北眼带凶厉地冲进去,剧烈的罡风把衣袍撕扯开了细碎的口子,发丝也被削断了不少飞起落入了空中失去巫息依附转眼化成粉末,屋子里的大片碎玉此刻都钉进了墙里,文玉神树的幻影浮在巨大的八卦之上,一圈圈流光飞旋不停转换着罡风的方向,空荡荡的屋子一览无余,偏偏有个身影不见了...   “师叔?”周易北匆匆环望过四周,看不见道长的身影眸色都被识海翻腾的巫息染上了紫色,他径直走向了文玉幻影周围的阵法内,距离越近,吸扯的感觉就越剧烈,束着头发的红绳被拉开了绳结朝阵中央飞去,半路却又被淡淡金光扯住停在了风中。   “易北,不要动,”熟悉的声音被风声吹的隐约,漫天飞舞的发丝被金光拢成一把,红绳被抓回来重新束住了头发。   周易北转过头依旧没看见人影,“师叔,你在哪?”   “我没事,你和太一出去吧,这个阵法现在很危险,”金光勾勒出隐约的人形出现在他面前,轻轻摸了摸周易北的头发,声音同方才一样被风声吹的模糊。   周易北看着眼前毫无保护的灵识,下意识地把所有巫息涌过去护着,自身暴露在了罡风之中,金光满开把巫息推了回去:“易北,我没事...别怕。”   满是伤痕的身体出现在眼前,灵识很快融了进去,周围的吸力似乎能感应到变化,瞬间变强了几倍,东皇也走了进来似乎发现有哪里不对劲,“这阵法里面气息...和西南的很像。”   “嗯...这阵法内布有反噬的禁制,能通过吸食周围的能量模仿入侵的人让其自暴露弱点,”东西南话语间,目光开始钉在周易北身上,划过他撕开的衣服露出来的胸膛,极力撇开了目光,周易北没注意到这些,看着道长身上的伤痕自顾自抬起流转巫息的手帮忙愈合。   耳边忽然痒了一下,周易北抬起头,吻落在了眉宇之间,呼吸很暖,他闭上了眼睛主动含住了道长的嘴唇,有一股淡淡的血味在唇齿之间,心脏抽痛了一下,周易北压抑住冲动,想推开人检查伤势,腰腹却被抱紧了。   “易北......”道长的声音酥得他呼吸停拍,周易北耳边泛起了红色,脑海里闪过不少肖想了无数次的画面。   东皇看着忽然之间变得莫名急色的西南道长皱起了眉头,“西南?”   东西南转过头看向东皇,眼睛里满是红血丝,不自觉地握紧了怀里小师侄的腰,无奈地笑了笑:“带他出去吧,在这个阵法附近我控制不大好心神...”   “可西南这样憋着火,对身体也没有好处,”东皇掩饰过去嘴角的笑,开口说道。   “师叔......”似乎更急不可耐地周易北轻轻动了一下,小腹蹭过了道长身下的炙热。   东皇轻轻抬了下眉梢,拎起来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两个主子的黑猫往外走:“时间没那么紧,西南还是顾好身体,憋坏了你小师侄也不好。”   断裂的大门被金光接起重新封住了门洞,巫息隔绝了罡风,周易北舔了舔道长的脖子,侧过头轻轻含住了喉结,手不老实地探进道长衣服下面。   东西南抬手揉了揉师侄的头,声音微哑:“...小王八蛋,你知道这时候勾起火来多危险吗?”   “嗯......”周易北松开嘴抬起头,落霞似得潮红落在身上和脸上,呼吸间嘴微微张合着满是□□。   东西南把人抱了起来,背着阵法走向榻间“疼了要告诉我。”   “……师叔,”周易北仰躺在榻上,看着伏在自己上面的男人,咬紧嘴唇隐藏着自己突如其来的紧张……经历了太多次虚妄……这一次是真的吗?或者只是个出格的梦境?   阵法的影响似乎比刚才更明显了,道长的手游走在师侄身上抚摸,衣服阻碍了动作似乎惹得他产生了一丝不耐,转眼就被撕扯开来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后半部分是JJ爸爸不让叔开的婴儿车,有兴趣的大佬请自行上车,到我微博找我,微博账号:@老花的萝叔(我的微博就两条,后面一条就是这盘肉渣)   希望微博爸爸不要封我账号,这真的只是一辆婴儿车。   这后半部分不看对剧情也没什么影响,素食主义可不上车(来自叔的标准八齿笑。)   附上微博地址:https://m.weibo.cn/u/5820183752?from=1081195010&wm=9856_0004&sourceType=□□&uid=5820183752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发生的事情宛如梦境,不知道过去多久……好像被温暖地怀抱包裹着,周易北安静恬适地沉进在无梦的睡眠里,刚刚的是梦吗?想法在迷蒙中迅速的清晰,心底骤然一空,他紧张地张开眼睛,看见菱角分明的下颚微扬起,神色专注地用灵识探视着面前的阵法。   “师叔,”他按捺不住起身,身上有些发虚,堪堪抱住了道长的脖子,挂在那里,看见替换过巫息挡住罡风的浅淡金光,下意识地想调动识海里的巫息,却被压制住了。   道长伸手扶住了他的腰身,“乖,别动了,好不容易帮你收回去的。”   “……嗯,”周易北趴在道长身上嗅着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允了一口……好香,好想把师叔吃了……想法在他脑海一闪而逝,昏过去之前的画面涌现出来,他皱了皱眉头,放弃了想法……师叔失控是那副样子,换成他恐怕每一次都失控……   会弄痛师叔……师侄满心舍不得地把手臂收紧了一些。   “还疼吗?”东西南疑惑地扭过头问道,明明伤口都用灵力加速愈合了?还痛难道是有内伤?他不确定地帮忙内视,除了真元调用过度好像没什么事?   周易北看着道长蹙起的眉头,伸手去抚平,“师叔在担心我吗?”   “我还少担心过你?”   周易北红着脸没说话,感觉温热的指尖划过了胸口,沾染着他体温的铜符被拿起来,“一直都留着?”   “是你送我的,我不想弄丢,”周易北想起自己拿着铜符都干了些什么,耳根也涨红了...上一次灵识接触好像被师叔看到了些记忆,应该没有这些吧?   “你是不是不舒服?”道长感觉靠在身上的身体似乎有些烫,关切地问道。   “没有,”幻想中道长在身下的画面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周易北舔了下发干的嘴唇,眼神躲闪过了他师叔看过来的目光,“...我们以后还可以这样吗?”   东西南松开铜符揉了揉他师侄的头发,“你不嫌师叔过分就好...我以后会尽量轻一点。”   “咳咳......”东皇在门外清了下嗓子,乌白先一跟头撞碎了大门,从一地瓦砾里跑出来,东西南抱紧了衣不蔽体的师侄,乌白嘴里拖着两件衣服跑到两人身边放下来,黑猫弄得满身灰,衣服倒是异常干净,“喵......”   “西南看看合不合身,”东皇见惯了各种场面似得在外面稳声说道。   “太一还真是周全,”东西南笑了笑,伸手揉了下乌白的小脑袋,黑猫舔了舔他的手指,乖巧地背过了身。   周易北握着衣服盯着西南道长被舔过的手指,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不肯放过,心中的某个执念被慢慢勾起死死咬住,“...师叔。”   “嗯?”东西南和颜悦色地看向他,周易北缓缓俯下身抓住了道长的手,轻轻含住了他食指的指节,道长疑惑地看着奇奇怪怪埋下头不肯松嘴的师侄,“怎么了?”发脾气?   阵法内的禁制闪了一下,把没消去的欲望逐渐放大,越是在乎就越痴狂如魔,何况是本身就已经痴极嗔极的人,心神失守了一瞬,血味蹿进了喉咙,骨头碎裂的声音震动了耳膜,一种欲望被缓缓填满的感觉涌上来,然后是迷蒙中惶恐至极的心痛,周易北松开了嘴,愣愣看着白骨已经露了出来手指。   东西南忍过痛楚,笑着抬起另一只手按住师侄的头揉了一下,什么都没发生似得开口:“别总是发呆了,把衣服穿好。”   “师叔……”周易北被喉咙里的腥甜从阵法里唤醒,那种心神被影响的感觉硬生生将他逼出来一身的冷汗,他慌乱地提起巫息去愈合伤口,复原的速度却很慢,伤口依旧不停涌出血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师叔忍得那么辛苦也还是伤到你了,易北只是咬到根手指而已,不怪你,”东西南擦了擦师侄嘴角的血迹,“换上衣服就和太一出去,听话,再胡闹师叔就要忍不住了。”   控制住思绪才几秒,想把东西南按住吞进肚子里的想法又出现在脑海里,周易北紧张握紧了拳头,怕自己又做出来什么,慌乱地套起衣服,“我马上就出去...”血腥的画面往脑袋里钻着,周易北冲到地窖门外,可怕的欲望平息下来一些,他松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眼笑吟吟看着他的东西南,心脏柔软下来。   大荒宫韶阳台之上,周易北坐在东皇身旁饮茶,身穿一身红衣,头发被红绳高高束着时而在风中飘摇晃动,即便神色和五官都一片清冷,也隐隐有些意气风发的倨傲散出。   东皇太一转头注意到他嘴角不明显的笑,“巫祖现在看起来倒是和西南第一次见你时有几分相似。”   “第一次见我?”周易北疑惑了一下,他翻遍所有记忆都只记得自己淋了一身出现在他师叔家门口时的样子...和现在,半点相似都谈不上。   “腊月妖族大会,九黎少主一身红衣来贺......”东皇淡淡描绘出场景,脸上带着笑容。   鲜衣怒马的青年远远出现在雪中,□□黑马如梭,红衣衬得脸色如玉般细致干净,贪杯染上的酒意又填了几抹绯红,浑身不卑不亢的清冷,时而露出一抹浅浅的倨傲,即便周围都是或媚或俏的妖物也压不下半分。   他没看见高高的首席之上,东皇身旁的某个男人,静静看了他许久,落在妖帝口中一阵调笑...   “西南在压制住妖族之祸后,也反制了天道的部分能力,让他不能化形成人也不能随意附身他人,可这样也留下了祸根...”   “我知道,是他封困师叔的灵识占据身体屠尽了九黎巫族,师叔自毁了半副魂魄将九黎亡魂留了下来,还将我和几十个保全了的九黎魂魄送进了轮回,那一次的损伤师叔修养了千年也没有复原,所以现在的灵识也是有缺的。”   “西南是毁了半副魂魄,不过他不是为了九黎亡魂,是为了风屠,一个他远远看过一眼喝酒喝的面红耳赤的人......为了报复西南,天道屠灭巫族时最想杀的就是你,吾当时想不通天道为何那么想杀你,现在明白是他比吾更了解西南……西南他对你早早就有了执念,吾还被瞒了许久……”   东皇的话说到一半时周易北就停住了所有动作,茶盏握在手里,听不清东皇说了什么...脑子里只回荡着几年之前的两句对话......   “师叔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他第一次脸红的时候,那样子很好看......只是看着就忍不住想对他好一点,把能给他的东西都给他......”   所以在少昊的时候......师叔说的是数千年前...远远的看见风屠第一眼的时候......   周易北回忆着那次大会,东皇身边的人他知道是谁...却从来没留意过他注视着自己温柔的笑。   那个人……只为了一眼便肯倾覆所有去帮他,却又一个字都不曾说,一直都像一开始一样,在远处静默温柔地注视。   隔了数千年等到他一次轮回,等到一次久违的重逢……也甘愿装成不认识……   是我来的太晚了……周易北痴愣地盯着韶阳台下流动的云……东皇想不通 ,他也想不通……师叔想要什么? 第77章 第七十八章   陆压私邸   “哈......”龙尸靠在床上打了个哈欠,把小人书往旁边一扔,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嘀咕:“陆压你怎么还不回来?你是不是迷路啦......你不让我出门我咋找你?还说我不听话,你个大傻子......”   小声地骂了许久也不见人回来,往常明明是一在背后悄悄骂他,他就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这次怎么了?元泷不安地睁开眼睛抓了抓头发,“不会是真迷路了吧?出门买小笼包要这么久的吗?死健忘症,你锁着我叫我怎么找你啊!”   “吱呀......”   龙尸烦躁地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忽然听见了外殿门轴微弱的转合声,是健忘症回来了?   “陆压?”他爬起来蹲到床边欢天喜地地叫了一声,然后瞪着眼睛等了半响也不见人出现...怎么没声音了?难道是贼?龙尸紧张地抓紧了床铺,现在贼都这么胆大包天了吗?连妖帝他儿子的屋子都敢偷?   龙尸尝试了几种姿势之后,发现他一头大活龙趴在床上别人只要长了眼睛是不会看不见的。   “死陆压……老子这回要英年早逝了……怎么办?这个贼不会先奸后杀吧……啊呸呸呸……”元泷焦虑地揉了揉自己的头说道。   寝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龙尸应急中掀起被子盖住了自己缩成一团开始装死。   他抱着自己的头,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搭在了他身上,吓得他打了个哆嗦,“别动手,我……我就是个扫地的……”   “你很害怕?”是熟悉的声音,龙尸拉开被子看清了人,松了口气,“陆压你干什么吓唬我。”   陆压笑了笑,上床按住了他的手腕,“我有吓你吗?”   “……陆压你今天怎么了?”龙尸听着他说话皱了皱眉头,这语气措辞……都不像是陆压那个暴脾气健忘症。   “是不是被关的太久了,胆子会变小……”宽大的手掌在说话之时抓碎了锁链。   龙尸往后缩了缩没有说话,那个人的脸忽然模糊起来,化成混沌的雾气,“你被他关了那么久,不想要自由吗?我可以帮你……”   龙尸咽了口口水,惶恐地捂紧了肚子,“我不想离开他……”是来和陆压寻仇的吗?   “跟我走,我带你离开他,”混沌的面孔逐渐靠近过来……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蹦出来的时候,龙尸忽然睁开了眼睛,扭头看见道君沉睡的面孔,原来是做梦?安下心缩进了暖烘烘的怀抱里,黑暗中一缕金光消弥。   道君皱了下眉头醒过来,看着埋在自己怀里一动不动的龙尸,握住肩膀晃了晃,“元泷……”   “嗯?”还没睡稳的龙尸坐起来抓了抓头发,稍显不耐烦撇撇嘴:“怎么了?”   “我梦见你走了,你告诉我你不会离开我。”   “我不会离开你……今天说了十三遍了……陆压,我告诉你,你其实不是金乌,你是金鱼,你是不是闭上眼睛就会忘了我长什么样。”   道君抓紧了龙尸的手腕,表情严肃:“你再说一遍。”   元泷打了个哈欠:“我刚才说什么了。”   “你说我是金鱼……”   “是吗?我不是这么说的啊。”   道君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你刚刚说什么了?”   元泷嘴角翘起个小小的弧度,趴到道君耳边小声说道:“我说我喜欢你,还有明天我要吃大肉包。”   道君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么说的,“嗯,睡吧,我抱着你。”   “哦,”龙尸得意洋洋地闭上了眼睛,心里一边骂着道君傻一边打着呼噜睡着了,手上不自觉抱紧了对方,梦里嘀咕出声来:“陆压......你不要忘了我......”   道君认真地闭起眼睛,一遍遍在脑海里描绘着元泷的样子,“不会的,我不会忘了你。”   描摹之中,大手无意识的探到了衣服下面摸索...每个细节都要记住才行。   ……   九霄之上,那座孤零清净的岛上,枝叶繁茂的玉树之下,流光宛如白日星辰般闪烁。   白衣白冠的男人坐在那里,手中的酒一遍遍淋入泥土,他脸上温和的神色一成不变的挂着,似乎亘古如此。   一截温润莹白的树枝蜿蜒到他身旁,一块玉符落下,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玉皇看着那块白玉符,放下酒壶缓缓捡起,“文玉……我们好不容易发现东西南悄悄注视着这个九黎少主,发现他为了保护这个人会主动和天道再起厮杀,我以为抓住了唯一一个机会去同时杀了他们这两个诞灵,可为什么结局永远都是一样?永远都是天道活下来……文玉……我真的等得不耐烦了,这块通空佩我可能用不到了……这一次万一赌输了,若一样还是什么都不会变……天道恐怕不会放过我。”   “唰唰……”神树枝桠上玉质的叶子晃动着,宁和的风声和叶子的震颤声混在一起似乎在表达什么,玉皇望着树影笑了笑,“我知道你偷偷把事情都告诉东西南了,天道都说过...我也知道你一定不是想背叛我,你想说什么?”   树影依旧在摇晃,可意思却没办法表达清楚,玉皇叹了口气,“......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文玉神树的树枝最终停止了摆动,玉皇闭上眼睛吐了口气,忽然眉心一动,“天道去那里做什么?”   ……   “元泷?”一大清早,道君就穿戴整齐的站在床边,晃着自己家惯性赖床的媳妇。   龙尸挠了一下被呼吸喷的痒痒的脸颊,哼唧了一声过后不满地推了道君一下。   道君深吸了一口气,把小暴脾气咽回了肚子里,“你不想吃东西了?”   “我困……昨天太累了……陆压……你个金鱼精大混蛋……”   “……”道君一忍再忍,瞪了又睡过去的龙尸一会儿,帮忙拉好了被子,自己一个人皱着眉头努力回想昨晚龙尸说要吃的东西是什么……大闸蟹?好像不是……红烧肉……也不对……小笼包?有点像是……还是都买回来好了。   门被人轻轻的打开关上,周围空气不正常的颤动了一下,龙尸隐约听到动静,没有醒过来。   脸颊好像又痒痒的,他翻了个身:“陆压,别闹……”   “你确实我是他?”   陌生的声音传到耳中,龙尸瞬间清醒过来,睁大眼睛坐起身,身后空荡荡的,房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疑惑地扫视了一圈,确实没看见其他人,可能是做梦了?   龙尸躺回了床上,才闭上眼睛,就陷入了怪异的梦境,还是之前那个没有脸的人,站在他身前,背后是广阔安宁的海面,海风拂过发丝,清爽舒透的感觉很真实,很熟悉,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浮在海面上,静静地并不说话,元泷看着周围的场景也一样静默下来,梦境里的时光失去了现实的限制,昼夜回转,四季交替,每一种景色都如同万花筒中飞逝的花纹,让人沉迷,白衣人温和地开口:“我来带你回家......”   元泷愣愣地看着他,想到了某个人的身影没有动作,白衣人没有等他,转身一点点化作金光......龙尸下意识地跟上去,化成黑龙一同沉入了海底......   “父亲...”龙尸忽然醒过来,后襟已经被汗湿透...父亲、母亲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画了个元泷...Q版叔真的尽力了(看着别人的画,深感Q版这种东西每一条线条都需要钻研)      叔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尝试Q版了!!!(疲惫脸微笑)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作祟   “你需要自由对吗?”模糊的声音响在耳边,他抓紧被子扭过头,神色慌乱:“谁?”   房间里依旧只有他一人...幻觉吗?龙尸愣了一会儿,想要下床却被脚腕上的锁链拉住了,自从上一次他和妖卫出去了一次之后,陆压又把他锁到了床上,不要说出去,他连这张床都下不了。   “你不想要回去看看吗?你很久没有回过东海了......”那个声音又出现了,龙尸惊异地左右看了看,“你是谁?”   “想回家吗?我可以带你回家......”声音带着一重重蛊惑。   “我不能离开陆压...”我还在做梦吗?元泷握紧拳头,指甲陷进肉里有轻微的痛意。   “没关系,只是离开一会而已,他可能都不会知道...”金光凭空出现,那张模糊的面孔似乎并没有敌意,龙尸的目光像是被怪异的面孔抓住了,神色也越来越恍惚...真的已经离开家好久了......好想回去看看......“真的可以带我回去吗?”   “只要你想......”面孔离的越来越近,龙尸没有像上次那样躲闪,模糊之下一缕缕金光冲入了他体内,恍惚的表情有了一个瞬间的呆滞,像是被按到了暂停一样忽然怔住。   几息之后,英气的面孔之上神色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超然地近乎冷漠,生人勿进的神袛气息遍布整张脸,他低下头动了动手指,嘴角带上冰寒的笑容。   ……   陆压拎着一堆东西回来,推开房门嗅到一丝血气,“元泷?”   房间里没有人应声,他扔下东西走进去,看见床上断裂的锁链和斑斑血迹,似乎是扭断锁链时割开了皮肉,怒意攻上心头,他愤然地低吼了一声,脸上隐隐浮现出金乌的本相。   陆压低下头,看见殷红的血淋在地上留下一串痕迹,他阴沉着面孔跟出去...   一路追去,怒火逐渐被疑惑压下来...这不是出去的方向...   走在大殿复杂回旋的走廊里,道君看着依旧没断开的血迹,逐渐握住了拳头,眼中带着迷茫的和紧张...怎么流了这么血,“元泷?”道君试着唤了一声,依旧没有人回应。   是不是不小心把自己弄伤了然后又迷路了?他加快了步伐,追到了后殿的花园之中,血迹已经在变少了,却留下了许多黑色的细鳞...到底发生什么了?   脑子里转过几个想法,陆压难以扼制住情绪,暴躁地直接化作了三足金乌俯视过整座府邸,看见了后面偌大的水池里盘着一条黑龙。   空气几乎被炙热的妖息点燃,陆压落地的瞬间,水池里的水都蒸发了不少,化成雾气阻碍了视线。   “元泷,”道君皱着眉头走过去,颤抖着手摸了摸黑龙的头,“你怎么了?”   黑龙半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有力气说话,陆压低头用嘴唇抵住了黑龙的眉心,分裂成两份的金乌精魄触碰的瞬间,黑龙忽然低吼了一声挣扎起来。   墨色的竖瞳中被金光抢占,元泷变幻成人形,浑身都湿漉漉的从池中站起,湿透的黑发上不停流下血水,诸多撕裂的伤口被泡的发白翻卷,他没有开口,陌生的声音从他身体里传出来:“道君终于回来了......”   “...天道?”陆压瞳孔缩了一下,惊讶地看着他,“你想做什么?”   “我想找你帮我个忙,上一次用诅咒控制你却被东皇制止了,我心有不甘啊...只能换个法子,”龙尸的脸上带着笑容,一步步从水池中走出来,“怎么样?你愿意帮我吗?”   陆压压低眉眼怒视着前方:“什么忙?你先说……”   “帮我杀一个人...我不强迫你,你不想也没关系...只不过这条黑龙可能会受点苦而已...”龙尸走到了水池的边缘上,离道君只有几尺远,几乎是触手可及的距离,可道君来不及伸手,只看着金光弥漫之间,龙尸身上又被撕裂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迹迸溅到龙尸带着僵硬笑容的脸上,更显苍白。道君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眼里满是愤怒:“你别碰他!”   “那你肯帮我了是吗?”天道的声音带着冷漠的嘲讽,陆压握紧了拳头,“从他身体里滚出去。”   “冷静点,帮我杀一个人,我就会离开他的身体了......别想攻击我,还记得你身体里的诅咒吗?激发了诅咒或许会再把东皇他们引过来,我固然没有好处,可是让你亲手把这条龙杀了还来得及。”   陆压咬紧了牙齿忍住怒火冷声问道:“你要我杀谁?”   “哼......”天道冷笑了一下,用金光布下禁制防止窃听,咬牙切齿说了四个字,“九黎风屠。”   陆压看着禁制之内被金光模拟出来的巫族人像又看向了浑身血迹的元泷,几乎不假思索地答应下来,“我帮你,你不要再动元泷。”   “好...”天道灵识散出的金光都收缩进了龙尸体内,“这条黑龙还挺有意思,明明被你关了那么久,我说要带他回东海来迷惑他的时候,他居然还在我控制下清醒过来,差一点入侵不了他的识海...我一开始也没想伤害他,这些伤都要怪他自己闹的太厉害了。”   天道的声音彻底消泯,龙尸朝道君倒过来,“元泷...”陆压抱住了湿漉漉的身体,一身衣袍都沾上了血水。   暂时拿回了身体控制权的龙尸虚弱地发出了一声痛呼,被道君抱起来时低声地喃喃着什么:“陆压...我想家了,不过东海太远了,你一定会找不到我......上一次我在锁龙井里等了你好久,我知道你把我忘了......我再也不会离家出走了......傻金鱼……我舍不得你……”   “我能记住你,我一定能,你不要怕,是我不好,我以后都不会忘了你...元泷,我会记得带你回东海,我忘了你可以提醒我,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别死,”道君不停地把妖息送到了龙尸身体里,抱着人的手越抓越紧,“你不可以离开我,你魂飞魄散我也要把你抓回来锁在家里。”   ……   大荒宫内   阵法之中幻化的树影格外清晰,怪异的外置禁制被消除之后,罡风消失不见,流光也清明了不少,神树的每一条纹理似乎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只是整座阵法都毫无动静,宛如死阵。   东西南静坐在树影之下,盯着文玉神树思索。   “喵……”乌白在外面发出细微的叫声,立刻就被人拎起来捂住了嘴巴,周易北看了它一眼,静悄悄地走到门边看着里面不说话,在门外陪着东西南打坐。   地窖之中分不清日夜,周易北守了好几日从打坐变成了盯着道长的背影发呆,脑子里无意识的开始思索一些奇怪的问题。   “师叔身材真好......”   “肩胛骨真好看......”   “后颈...好想要咬一口......”   “师叔.......”周易北盯着人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弧度,不过才笑出来就多了一抹担忧...师叔一定会没事的,我会保护好他。   周易北想的出神之时,阵法之内的西南道长缓缓起了身,走到几乎凝实的文玉神树旁边,抬手之间不知道触动了阵法之中的哪个关键,周围的流光都被拉扯进了树干内,之后是周围的光线,一盏盏烛灯明明还亮着,光线却被吸入了神树幻影之中,地窖里彻底黑下来,没有丝毫的光亮。 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黄衣少年   周易北皱紧眉头站起了身,犹豫了一下,“师叔?”   里面没有声音传出来,他不安地松开了乌白,灵巧的黑猫蹿进了地窖里。   师叔他怕黑……脑子里闪过这个想法,周易北的拳头握紧了,试探着走了进去。   没来禁制的阵法不再勾动人欲,周易北循着呼吸声摸索中,发现这里多出了一个呼吸声。   师叔、他自己,加上乌白,应该是三个,现在却存在第四个呼吸声。   “呜……”奇怪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像是风吹过缝隙,更像有人在低沉的呻\\\'吟。   周易北锁紧眉头,巫息已经开始从识海中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旁边袭来,像是危机感却没有杀意,什么东西卷住了他的衣角,巫息冲出去的瞬间被手臂就被枝条似得东西缠住了。   “易北,你进来了?”道长的声音就在身前,周易北担忧地想要走过去,却被树枝缠的动弹不得,巫息蜂拥出来附着在了那上面侵蚀着那些枝条,呜咽声大了一瞬,枝条都被匆匆收了回去。   “师叔?”周易北朝刚刚发出声音的地方伸出手,抓住了熟悉的体温,“你没事吧?”   “没事,”东西南把他护在身后,黑暗中周围的呜咽越来越重,团团围绕着两人,枝条从文玉树的方向蔓延过来,发出梭梭的颤动声。   “呜...呜......”呜咽声似乎来自文玉神树之内,心跳声也在树干内搏动,宛如有个活人站在那里一般。   乌白低吼一声化出了谛听本相,在两人周围绕圈巡视,这里无光的环境似乎对它影响并不是很大。   东西南凝视着黑暗,慢慢拧起了眉头,禁制破除后他给这株幻影输入了多日的灵力才得到这次回应,可文玉树似乎无法开口:“你想告诉我什么?”   “呜......”文玉树依旧只能呜咽,枝条越靠越近,已经触及了道长的身体,却好像是要越过他去寻另一个人。   “师叔,”周易北露出巫息驱赶开了又一次要缠绕上来的树枝,在视线的缺失里忧心忡忡地想要把道长拉到身后。   东西南注意到文玉奇怪的举动,“你要找他?”   “呜,”文玉发出一身尖锐的呜咽,连地窖之外的光线都被头吸食进去一些,东西南皱紧了眉头,“易北,你先出去。”   周易北焦虑地拉住了道长的手臂:“可是它...”   “没事的,你相信师叔的对吧?等需要找你的时候,师叔会叫你,先出去一会儿,”东西南握住师侄的肩膀,把他往谛听身边推过去,“乌白,带他出去。”   “吼,”乌白应了一声,跑近几步张口咬住了周易北的衣袖把人拽到了背上。   “出去吧,”道长拍了拍巨兽,乌白带着背上的人跑出了地窖。   文玉似乎想要拦住他们,被一闪而逝的薄弱金光挡住了动作,所有枝条都定在了半空中。   “呜呜......”它焦急地发出声音想要表达什么,道长走到了树旁,把手放到了光滑的玉质树干上,“我帮你......你最好不要骗我......”   文玉停下摆动,大量的金光从东西南身体里涌出来,包裹住树干融了进去,文玉树的心跳声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一颗庞大的心脏挤满了整间地窖不停地用力搏动。   呜咽声越来越接近人类发出的声音,隐隐约约开始可以辨认出字节,金光不停抽离出道长的身体,每抽出一丝他身上便多出一道血口,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他便像是经历了千刀万剐的酷刑一般浑身血色。   “......谢谢,”分辨不出男女的空灵声音从文玉树幻影里传出来,周围的烛灯被重新点亮,照在树上,映出变作透明的树干里面悬浮着一个十三四岁黄衣少年,同声音一样这人的面孔几乎是看不出男女,有女人的精致,也有男子的英气。   道长疲惫打量了它一眼,“...你被封印了?被天道?”   “不是他,是我自己...我是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界运诞灵......我诞生在洪荒开蒙之前,那个时候的世界是一片安宁,所有生灵都能和平相处......”黄衣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东西南说道。   道长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巫族...九黎巫族才是关键......你杀不掉天道,因为诞灵是被界运赋予了不死命运的生灵......但是巫族是异数,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种族,他们来自异空......是我在封印自己之前放进来的异族......他们可以杀死任何的生灵,只要足够强大他们几乎不受规则控制,我本来是想让他们杀死我,但是我们的世界却又诞生了其他的诞灵,就是你和天道,我们的欲望一定会让这世界变成荒芜的废墟,我不想那样......我想告诉你,消灭我们要靠巫族,但是不可以是合神大阵那种混杂的巫族力量,要足够纯净...纯净的异空巫息才可以。”   “是你帮玉皇创造了我死之前的时间回溯,对吗?”东西南看不出什么情绪,冷冷看着文玉之内的少年问道。   “是我对不起你和那个巫族...玉皇很单纯,他没有恶意......他只是和我想的一样想让现在的诞灵都消失,让这个世界回到一开始的样子,是我让他帮我从回溯中像现在这样解开那个巫族的力量,只有这样深刻的痛苦才能凝结出巫族这种心智执拗的种族的力量,融合一个又一个经历痛苦的魂魄那个巫族的力量才能达到巅峰,是我设计了一切,这些事情都和玉皇他没有关系......你可以让那个巫族杀了我......或者把我封禁到你设计的时间回溯里经历痛苦...”   道长听着它的话语脸上带上一丝意味不明的冷笑,没有说话。   黄衣少年似乎看不清他的表情,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我...封印自己是因为我发现......我的存在并不是正常的现象......我们都不该存在,我们会让我们的世界变成可怕的炼狱......可我找不到任何办法杀死我自己,只能寄希望于巫族的成长...你很不一样...你是唯一一个没去控制这个世界的诞灵,而且你被其他诞灵杀死过,这不符合规则......我曾经见过很多世界,你是我见过的最强大的诞灵,你诞生的那一天,我感受到界运的震颤,是它创造了你的伴生,现在的天道...来抗衡你......是界运想要你死吗?你...真的是界运诞灵吗?”   东西南避重就轻地回应道:“界运不具备你我的欲望,它不会因为想要去掉我而改变它的规则。”   “那...为什么你会这么强大?我不懂...你和我们好像不一样.....”   东西南站起身没有回应,他抬起手将树干中的金光一缕缕抽了回来,“该说的事情你都说完了,回到你的封印里吧。”   黄衣少年的表情产生了一丝焦急地扭曲,用最后的一丝声音表达道:“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去主宰这个世界?我已经全部都告诉你了...答应我你不要去控制这个世界......可以吗?”   东西南看着恢复成玉石模样的文玉神树幻影,他目光里带着审视,显身一次之后的阵法开始逐渐坍塌消失,钉进了周围墙壁的一块块玉符碎片逐渐也变成了粉末,他嘴角带上了冷笑,声音只能被自己听见:“封印了自己...真的是这样吗?” 第80章 第八十章   东西南身上的血迹被收回来的金光逐一抹去,浑身的伤口逐渐在金光中强行愈合了表皮,表面上已经看不出伤势,一直趴在地窖之外拦着周易北的乌白似乎接收到什么讯息,从巨兽变回了黑猫跑向地窖。   周易北后动身却先到了地窖里,看着坐在榻上喝茶的道长安心地松了口气,之后才注意到之前的阵法此刻已经消失了:“师叔,它说了什么吗?”   “易北...你最想要什么?”东西南把茶杯放下,笑盈盈看着周易北问道。   周易北愣了一下,嘴上已经不假思索地说出来:“......你。”   东西南伸手捏了一下师侄没什么肉的脸蛋,“那你答应我,别掺和到这件事里。”   “师叔,我做不到...”周易北握紧了拳头,“你知道吗?你和我说过很多次这句话...然后你总是会离开我。”   “我知道...可是现在和那些情况都不一样,你也和以前不一样不是吗?”东西南仰头看着站着的师侄,拉住了他的手,“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很快就会回来了,你不要去找天道也别见玉皇,乖乖呆在大荒宫等我。”   周易北脸色逐渐僵硬下来:“我不能陪你去吗?”   “听话,那个地方师叔只能自己去,我保证很快就会回来。”   周易北瞳孔又出现了无数重叠的瞳影,边缘被巫息侵染的紫黑色染的模糊,他把道长扑到了榻上,张嘴想说什么却好像找不到词语,冷着一张脸盯了道长半响,表情僵硬地缓缓往下退了退身体,拉扯开了西南道长的衣服,埋头吻过小腹,沉缓的呼吸不停喷洒到皮肤上,带着不再隐秘的渴望。   东西南躺在榻上,感觉下身被柔软温热的口腔含住,眯了下眼睛,轻轻嘶了一声,“易北......”   师侄发不出完整的字节只能轻轻嗯了一下,操作生疏地含着他师叔逐渐胀大的欲望舔舐。   道长笑着皱了下眉头,低声提醒道:“把牙收起来...有点疼。”   周易北僵在那里,脸上迅速地烫起来。   “没事,第一次这样很好了...别停......”道长把手放到了师侄头上,手指穿梭在黑色的长发之间慢慢往下引导。   蹲在外面守门口的乌白听见里面的声音,忍不住好奇地悄悄探出头,暧昧的画面才在眼前晃了一下,背后就传来暖暖的妖息,一只大手把它拎了起来。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东皇慵懒的声音在它的小脑袋瓜子里响起,乌白轻轻叫了一声,伸出爪子轻轻碰了碰东皇袖子上的金羽。   东皇太一笑了笑带着猫往上走了出去,走到外面,乌白从他手中跳落到地上,围着东皇太一跑了一圈,被金羽勾住了爪子,折腾了一阵缠到了金羽衣里面,半响才露出一个猫屁股强钻出来,被搅乱的金羽自动恢复了原状,黑猫惊异地瞪大了眼睛,又用爪子碰了碰。   东皇站在原地看着黑猫玩闹,目光里流露出温和,不嫌烦闷的逗了乌白许久,天边忽然有一道金光冲来,落到了他身后,声音滞涩发冷,“东皇?”   东皇太一脸色平和地回过头,看见陆压道君一身血衣皱起了眉头,“吾儿这是做什么去了?可是和人起了争执?”   “......没有,”循着天道留下的气息好不容易寻来的道君凝起了眉头,他情绪起伏之下已经记不起来九黎巫祖是谁,记忆也有些混乱,只有一个意识是明确的――杀了那个巫族才能保住元泷,“风屠在这里?”   “吾儿来找他?”东皇注意到陆压眼中不寻常的杀意。   陆压顿了一会儿,扭头看向地窖...那里有九黎巫族的气息。   周易北恰好走出来,对上他杀意明显的眸子,警惕起来,“道君有事吗?”   “......别靠近他,”东皇太一看着陆压提醒了周易北一句。   陆压目光在两人之间看了看,忽然后退了一步,化成了金乌,厉鸣一声,他浑身金羽都烧起来,东皇脸色变了变,一反常态严厉地喝道:“陆压!你要做什么?!”   “吼!”空中的三足金乌又厉鸣了一声,炙热的火焰点燃他每一根金羽,眼睛都化成了两团火红,东皇看着他,也化成了金乌对峙,陆压躁动的妖息几乎是可以感受的变强起来,很快就超越了东皇散发出的力量,他似乎动用了什么妖族禁术,此时气势还在攀升,东皇的气势逐渐被压抑住,周易北看着那只金乌血红的眼睛盯向自己,背后产生了一丝凉意,是比他更强的力量爆发了杀机时带来的毛骨悚然。   陆压道君化成的三足金乌飞冲下来,周易北巫息瞬息便滔天而起,挡住了一次对冲,他后退了几步咽回一口气血不顺涌到喉咙的鲜血,阴冷地看向空中燃成巨大火球的金乌:“你想杀我?为了什么?”   陆压没有回应,再一次飞冲过来硬攻,东皇化成的金乌足比那一团火焰大了数倍,却拦不住他不要命似得攻击,东皇挡在了周易北身前,“陆压!停下来!”   陆压没有停下的动作,东皇也没躲开,最后两只金乌快要撞上的时候,还是烧成火团的金乌先改变了方向,强大的冲力无处宣泄直接扎进了地里,砸出了一个深坑,烟尘漫起,燃烧的金乌又飞了起来,从后面攻向了周易北。   紫黑的巫息阻拦住他的冲击,金光从地窖里射出,一缕一缕缠住了金乌燃烧的羽翼,化成谛听的乌白也拦在了眼前,四方一同压制之下,动用了禁术的陆压被困在了空中,不停地发出厉鸣。   “都不要拦着我!”金乌形态的陆压口吐人言,变成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周易北。   东西南盯着道君皱起眉头,他身上并没有诅咒打开的迹象,那只能是别的原因了:“你被谁威胁了是吗?”   金乌沉默了不到一秒,又一次发出厉鸣,燃烧的火焰从红色变成了赤金之色,东皇的眼神颤动了一下,“陆压!停下,燃烧精魄只能一时提升妖息强度而已,别做傻事。”   身形逐渐在火焰中消弭的道君冲向了周易北,东西南冷眼看着他眼中金光闪跃,无数条金丝从空气中拔出缠绕住了化成火焰的巨鸟,紫黑的巫息随后涌上去。   弥漫的雾气里传出道君激烈的厉鸣声,一层妖息扩散开来,围绕在四周的金丝和巫息都被点燃焚烧起来。   金乌冲霄而起,气势如虹的火焰金光撼动了天际...有一点无可否认金乌十太子中最强的不是最得偏爱的昶燚,而是最不受东皇喜爱的陆压道君。   他是唯一一个在后羿箭下活下来的三足金乌,也是唯一一个可以不借助东皇之力抵抗诅咒的妖族......如果没有因为诅咒造就的缺憾,他或许会成为比妖帝更强大的存在。   此刻在禁术的暴升之下,敌对四人,在不顾及自身生死的情况下,道君并不是没有机会灭杀其中一个。 第81章 第八十一章   大荒宫内强大的力量混乱流窜,浴火的金乌冲向九黎巫祖,东西南直接肉身化灵冲上去阻拦。   几股力量即将撞在一起,漫天的火星因力量的摩擦而起。   “陆压......别这样......”一条鳞片破碎严重的黑龙出现在大荒宫内化成人形,强忍着识海之中的巨大痛苦,焦急地看着他喊道。   道君刹那之间分了神看过去,龙尸的身影落在眼眸里,他犹豫了一瞬,力量收缩,依旧向前冲去的身形迅速地被一股强烈到发白的金光吞噬了进去,周易北和东西南眼中同时露出了诧异,陆压转回头震惊地看向身前的宛如神袛的高大男人,“东皇......”   火焰被同样是禁术的东皇妖息吞噬下去,陆压看着那个庞大的金乌身影,没再发出任何声音,他一侧羽翼被腐蚀在妖息当中,整个人怔愣地化回人形失去平衡,从高空坠了下去。   龙尸飞过去接住了变回人形的道君,看着他齐肩切断的手臂声音颤抖:“陆压......”   道君慢慢收回了望着天空中盘旋的金乌的目光,抬起还完好的右臂费力地摸了摸龙尸的脸,声音无力里带着绝望,“元泷...我救不了你了,对不起......”   道君他忽然间记起来...那天天道化成的刑天族站在眼前的样子,冷漠的像是索命的神灵,他身后是自己的一个兄长...箭穿透他的胸膛,他想握住箭尾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身后是兄长的惨叫,还有...东皇呼唤兄长名字的声音。所以...可以不用那么难过了......东皇不在乎他已经是早就知道的事实了。   不要难过了......我不重要......   “元泷...我好冷......”陆压的气息飞快的削弱着,皮肤一点点变成雪似得颜色,紧紧抱着龙尸的手再也没有以前的暖意。   元泷脸上滑出来眼泪落到了他身上,显得有些烫:“你去哪里我都陪着你,你别怕,我陪着你,我说过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道君的手松下去,他体内的金乌精魄最后一丝也烧尽了,龙尸抱着他感觉自己怀里像是一块寒冰一般......   “陆压......”披着金羽的妖帝走过来,动用过禁术之后那张惊世的脸此刻也添上了岁月风霜,他跪到了自己最后一个孩子身边,手触上那张毫无生气地脸,凉意钻到了心里,忽然有了一丝恍惚,这孩子好像还没长大,他无力地笑了笑轻声开口:“你睁眼看看爹爹......别装睡了......陆压?爹爹找到你了,换你来找爹爹了......”   龙尸抱着道君往后缩了缩,被眼泪模糊的眼神里带着敌意:“你不要碰他...你有关心过他的吗?他刚才明明已经收手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有意思吗?就算他对你不重要,也不是没人在乎他!你不要现在才来假装关心他!”   东皇面无表情放下了手,沉默地看着陆压...这孩子...没被他关心过吗?他回想起道君小时候的样子,总是那样沉默着,缩在角落里看着自己...那样小小的一个,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了......他应该也很想亲近自己吧?东皇自嘲地露出笑容,现在都晚了是不是?对于陆压他一直都不是个好父亲......   “他还死不了,”龙尸的脑海里忽然有个声音闪过,“禁术烧掉的只是他体内的一般精魄,还有半条命在你那里...现在带他走,不要留在这里了。”   半条命在我这里?...精魄?!龙尸怔了几秒钟,欣喜若狂地笑出来,狂喜之中他表情忽然凝涩了一下,看了西南道长和周易北一眼,抱起了道君的身体化成了黑龙模样,“你们不要找我......”   东西南拉住了要追上去的师侄,看着黑龙带着道君的尸身飞离大荒,扭头看向了枯坐在地上的东皇,“太一不去追吗?”   东皇失魂落魄地笑了笑,“是吾亲手杀了他......”   “是他自己动用禁术燃魂,东皇不要太自责了,”周易北清冷地开口。   “禁术不会致命...是吾刚才吞并吾儿的精魄才让他被禁术反噬......西南...吾没有想要杀他......”   东西南蹲下身握紧东皇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我想陆压他应该不会死,去找他吧,我帮你镇守妖族。”   ......   浑浑噩噩睡了好几天的道君做了好多梦,梦见他青年时拼了命去修炼,鼓足勇气站到东皇面前,只得到一个轻飘飘的点头,连赞赏都是短暂的……不过不重要的人能得到一个点头也该开心了吧?到底又在难过什么呢?   还梦见了昶燚,梦见这个兄长死的时候……东皇悲极啼血……围着那具凉透的尸体飞了好久……他站在远远的废墟里,按着自己流血的伤口,脑子里生出一种期望,他希望……自己是那具尸体,让昶燚活下来……东皇就一定不会这般难过……   还有妖族受咒的时候,东皇因丧子之痛大病,是他一个人担住了妖族全族生死……拖延了三日,直到黑发成苍雪,才等来了东皇……因为首当其冲,从那以后他不会再有完整的记忆……那一刻他高兴过……因为东皇见他满头白发时流露出的怜悯……因为……他可以忘掉好多事……   周围真的好冷……死是这么漫长的事情吗?道君默默地陷在痛苦的记忆里,周遭的冰冷让人只剩下悲哀和绝望……不知道触及了什么,忽然有了一丝暖意……好像有人抱着自己……   那条黑龙……是他无趣的生命里,唯一给了他温暖的生灵……   唯一一个会抱着他、会在意他、会关心他而且还会向他撒娇的人……所以无论如何也想留住这个人,不管什么办法都好,只要能留住他……这一生都太冷了,一丁点火星都会让道君留恋……   可惜……偏偏自己什么都不好,连那个人也会忍受不了逃走……又一次,除了忘记什么都做不了……   瀛洲极南寒天   雪山连绵的极南之地的一处山洞里一堆篝火正在燃烧,外面风雪呼啸,称映的洞内安静温暖。   “元泷……”道君不安稳地在昏睡里发出了呓语,靠在他怀里的龙尸揉了下眼睛,朦胧的睡梦之中把嘴唇贴了上去……这几天断断续续把体内残留的金乌精魄还回去,陆压好像只要冷的时候才会主动吸食一些精魄回体内,过程异常缓慢。   守在旁边的龙尸连睡觉都已经炼成这样奇怪的本能,一听见道君有动静立刻吧唧上去一口。   “唔……”这一次的反应有点大,龙尸感觉舌头被咬了一下,皱着眉头推了下人,道君翻身把人压在了身下用力吸允着柔软的嘴唇...醒了?龙尸还没高兴两秒,就感觉体内残留不多的金乌精魄都被吸食的一干二净,自己金丹里的妖力也开始被牵引着往道君体内走,他慌乱地呜咽了一声,道君停下了动作,用完好的那只手臂撑着身体,睁开眼睛仔细打量了他一会儿。   龙尸舔了舔红肿起来的嘴唇,无奈地提醒道:“一睡觉就不记得我,我是你老公……想起来了吗?” 第82章 第八十二章   “我说过我不会忘了你...”道君单手紧紧抱住了他,虚弱地把头埋在了他怀里呼吸。   本来还想等到道君醒过来骂他一顿的,不过看见自己家健忘症这副委屈又柔弱的样子,龙尸一句狠话也撂不下来了,揉了揉道君的头发安慰道:“傻也不能怪你,没事的,我不嫌弃你。”   道君沉默了一会儿,低落地开口:“...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我...道歉做什么?”龙尸避开伤口轻轻握住了道君的肩膀。   “元泷......”道君轻轻唤了一声,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却停住了,继续沉默地抱着他。   龙尸皱着眉头轻声问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我死了...”   “我还不想陪葬,你老老实实活久一点好不好?胡思乱想什么,”元泷不安地打断了他的话,坐起身低头亲了道君的发顶一下,“你还有我,你不可以死。”   陆压收紧了抱着龙尸的手臂,“天道还在你身体里是吗?”   元泷动作滞涩了一下,“...你不要再做傻事了,你杀不了周易北。”   “元泷...我只有你了...”   龙尸来不及说话,就流露痛苦的神色,眼眸里被金光漫布。   道君愣了一下,紧紧握着他的手腕,“你别动他,什么我都答应你......”   失去了意识的龙尸身体里传出来天道的声音:“别着急,他不折腾我不会怎么样他的......不过你最好自己看紧他一点,为了阻止你杀风屠,他可是拼了命冲开我的控制去找你,你说他是喜欢你还是喜欢九黎巫祖?”   陆压的眼中露出怒意,“你不用激怒我,我会帮你杀了风屠,你不要让元泷受伤。”   “我本来还以为就算你杀不了风屠,也还能拿你这条命威胁一下东皇太一,结果他居然要亲手杀了你...陆压,你的这位父亲还真是一点没变,就剩你一个儿子也一样不在乎你。”   “......”道君压制着即将爆发的怒火,天道看着他强忍着不能动手的样子笑了笑,收拢了意识回到了龙尸的识海之内,“他无情你也该无义……我也不是坏人,道君若杀不了风屠,我会考虑让你和这条小黑龙合葬的......”   金光消失,龙尸的灵力刚刚那一瞬间被天道消耗了大半,虚弱地睁开眼睛,挣扎了一下,“陆压...”   “我在,”道君抱紧了他,隐忍的表情变成了温柔。   龙尸推开了一些距离,紧张地看着他,“他和你说什么了?”   “......”道君沉默地仔细打量过龙尸身上的每一个细节,像是要把人用目光刻画下来似得瞧着,“你不会有事的,元泷...”   龙尸表情顿了一下,忽然拉住了陆压地领口,表情带着一丝狠色:“陆压你个混蛋!我救你就是为了让你再去死吗?陆压我告诉你,你敢去我就敢自杀!”   道君抬起手臂捧住了龙尸的脸:“我不可以让你出事,元泷,我不能没有你。”   龙尸怒气冲冲地瞪了道君几秒钟,抑制不住的泪水从眼眶的边缘堕出来,“我再说一遍!你敢去送死,我就先自杀。”   道君神色复杂,“元泷......”   “你不要说废话!我说到做到!”   两人静默下来,外面的风雪还在呼啸,让人从心底生出彻骨的寒冷。   龙尸先打破了僵持,含住眼泪沙哑地提议道:“那我们先留在这里养伤好不好?你身体还没好...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道君正要开口外面的风声忽然产生了不正常的震荡,隐隐有金乌的鸣叫传递进洞里。   “他们找过来了...”陆压道君握紧了龙尸削瘦的手腕,锁紧眉头说道。   极南之地的风雪里,庞大的金乌飞来,疾风随着它的羽翼挥动卷带着大雪倒飞向天空。   白发白衣的道君走出了洞穴,仰头看着天空,元泷跟在他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   “陆压...”金乌飞到洞口前,一路的风雪都被扫空,高大的俊美男子从金乌化形而来,披着素净的厚重大氅,眉心微微皱起,他看向了道君左肩之下空空的袖管,目光颤动。   陆压看向了东皇...看神情东皇可不像来寻尸的,那大概是来杀人的吧?原来可以不重要到这种地步?道君呼吸沉重起来,疲惫感爬遍了全身,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东皇的目光越过了他,看着他身后龙尸开口:“天道附到你身上了是吗?”   元泷没有说话,道君警惕地把人藏到了背后,东皇叹了口气神色复杂,浅金的光束随后而来在妖帝旁边凝聚出类似人形的形象,西南道长的声音从人形中传出,“陆压,让我和他聊聊。”   陆压犹豫了一下,感觉身后抓着自己衣角的手忽然松开了,他回过头,看见龙尸脸上表情挣扎,“元泷……”   “呃……”龙尸身体颤抖着往后跌坐,道君一把拉住了他抱进了怀里,接触之间胸腔里涌出股热流,锐痛感跟随在后面逼进了道君的脑海,元泷抬起头带着冷笑,金光凝成的长剑穿透了道君的胸膛,长剑涣散消去,鲜血溅出来落到了两人衣间。   “不要……”龙尸的表情从冷漠中有了一瞬抽离,金丹在癫狂中碎裂开来,积攒了百年的灵力瞬间喷涌散出,硬生生将体内的天道灵识逼出三寸。   被迫显身的天道表情不慌不乱,嘴角带着一丝调笑,看着愣住了的东皇:“唉……我是真的不想杀他们,可惜啊,事与愿违,你们都来找人了,我留着他们俩也没什么用,杀不了风屠那个小畜生,这一对儿小东西死了,对我也坏处,反正现在死几个我都算赚是吧?……这样的结局,东皇可还满意?哈哈哈哈哈……”   西南道长的分灵露出冷色正欲动手,东皇太一的面孔忽然浮出了金乌的幻影,他厉鸣了一声,妖息气势直冲九霄,天空之上的层层积云被震得飞速荡开,连绵的雪山一个接一个的开始雪崩,天道的虚幻身影被声波击散,冷笑声依旧没有断绝:“真不巧……我也不傻,只是分灵而已……东皇乐意发这脾气便发吧……只是不知是谁之前亲手弑子来着……哈哈哈哈哈……”   “我去看看能不能追到他本体所在……看好元泷,他随时可能会被天道分灵潜入识海再控制住,”西南道长的□□弹出一道薄光护住了道君心脉,转瞬后化成浅金光束飞遁入天。   “陆压……”灵力差不多散尽的龙尸紧紧抱着道君的身体,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下来,“怎么办?陆压……我害怕……你不要有事……”   被一剑震碎了胸骨的道君意识模糊地摸着龙尸的头,“没事……我还在……你别怕……”   元泷点了点头,和道君依偎在一起……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死在一起算是好结局了吗?……可是我真的好怕……陆压……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远去的风雪逐渐回拢而来,雪花飘落,还带着体温的大氅盖在了昏过去的两人身上,巨大的金乌守在一旁,目光带着慈祥的爱意吐出了金乌精魄送入二人体内,“......不要再藏这么远了,爹爹会担心你。”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妖族大荒宫   万丈韶阳台之上   仙风道骨的男人披着金羽衣坐在镂空的房间中央,闭着眼睛,神色安宁,气息很微弱,心跳极慢。   身穿红衣的黑发男子枕在他膝上小睡,这会儿暗自睁开了眼睛,仰起头偷偷打量灵识出窍的道长。   “师叔?”周易北轻轻唤了一声,不见反应,他动作轻缓地坐起身,慢慢靠近到了道长面前,握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嘴唇。   柔软的舌头撬开了合拢的牙关,周易北屏住呼吸细致地吸允着……   “喵……”在底下逛游了许久的乌白耐不住无聊跑上了高台,用前爪拍了拍道长身后披落的金羽。   周易北松开嘴看了它一眼,微微皱了下眉头:“乌白,不要告诉师叔。”   “喵……”乌白轻轻叫了一声,扒了扒自己的耳朵,转过身看向外面,眼巴巴地像是在等什么。   周易北扭回头看了眼道长,依旧是闭目养神的样子,他松了口气,忍不住靠上去垂着眸子吻过耳朵舔舐吸允起脖颈。   道长嘴角浮现出不明显的笑意,没有动作也没出声,任由师侄黏在他身上。   ......   感觉好像才闭上眼睛就醒了过来似得,元泷抓了抓脑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打量着四周,“......嗯?”   看建筑像是在陆压的私邸里?   旷荡的大殿里没有平常略显空荡的孤寂,此时还在夜里,周围点满了烛火,到处都暖暖的,而且角落走道都被翠绿茂盛的古色盆栽填补了空旷感,还是熟悉的地方却不像往日阴森,暖意洋洋又生机勃勃莫名有了似家的感觉。   元泷呆愣了一会儿,光着脚下了床,怎么会在这里?他内视了一下丹田,碎开的金丹此时被一股像是金乌精魄的东西包裹着,陆压呢?   他心焦中一个人走到了走廊里,抬头就看见屋顶上挂着一排散发橘光的镂空金灯......温馨的都有点不像是陆压道君那个傻子的家了。   “陆压?”元泷咽了口口水,心慌慌地走在走廊里,脚底有点凉凉的,加重了他的不安感......偌大的屋子静悄悄的,他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听见了隐约的人声。   有人?他顺着隐约的声音走过去,走到了后面一间关着门的房间,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有种暖暖的像是太阳味道的气息不停散出来。   龙尸靠近到门口舒服地眯了眯眼睛,偷偷摸摸地推开了一条小门缝,窥视起里面的场景...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怀里抱着什么人,低垂着头柔声讲着什么,还没听清楚字句,那个男人就转过了脸看向他,俊美的面孔上浮出金乌幻影,两副瞳孔同时盯着他,吓得他脊背一凉,愣在原地。   “进来吧,”东皇脸上的幻影消失,太阳的气息弱下来,龙尸警惕地看着他,对自己这个岳父并无好感:“陆压在哪里?”   东皇笑了笑,“你叫元泷是吗?吾儿一直在叫你的名字......过来坐下,怎么不穿鞋?”   龙尸犹豫再三才走了过去,拉出好远一段距离坐到了妖帝对面,看清了他怀里抱的人是陆压,道君一边袖管依旧是空空的,唇色微微发白,人憔悴的厉害。   “元泷...”道君在梦里皱起眉头,轻轻呢喃着龙尸的名字,东皇低下头摸了摸他的头发,“吾儿不怕,他来了。”   没在管和东皇之间的隔阂,龙尸忍不住靠过去,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砸在地上,道君像是听见了一般,眉心皱出川字,睫毛颤动起来,呢喃的声音大了许多,“元泷...”   “我在...陆压你醒醒,”龙尸抽了下要溜出来的鼻涕,哽咽着应道。   道君猛地睁开了眼睛,眼睛里都是血丝,第一眼瞧向了对面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龙尸,他推开了东皇的手臂单臂撑着自己爬过去,“元泷,你别哭,谁欺负你了?你不要哭。”   龙尸惊慌地伸出手去接住了他,抱着人抽泣,“你以后不要死在我面前,我害怕。”   “我都答应你,你不要哭了,”道君亲了亲龙尸散乱的头发,侧脸看向了默默注视着他的东皇,目光变得警惕起来,收紧了抱着龙尸的手臂,“你是谁?”   东皇苦涩地笑了笑,“吾儿怎么把爹爹也忘了?”   道君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低声向龙尸问道:“他是我爹?”   元泷蹭了一把鼻涕,犹豫了一下,没有多说只是抱着他应了一声:“嗯......”   东皇笑了笑,伸出手要去摸道君的头发,陆压往后缩了一下,独臂松开了龙尸撑在地上,勉强维持着平衡,他错开了东皇投过来的关切的目光,问着怀里的人:“元泷...发生什么了?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龙尸抽泣中瘪了下嘴,“傻金鱼,你记起来才不正常...我告诉你,你是个傻子。”   “...”怒意撩拨了一下心脏,不过瞬间就被贴在怀里软软的身体消磨下去,道君咬了靠在自己脸边的脸蛋一口,余光瞟到了东皇缓缓地起了身,头不自主地扭了过去,看着妖帝孤单落寞背影顿时感到了强烈的愧疚,道君犹豫了一下,在东皇即将走出房间时开了口:“......爹。”   东皇顿了一下,转过头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怎么了?”   “我不是故意忘了的...对不起......”道君懊恼地低下头...不大好使的脑子一时之间对眼前俊美的男人找不到一丁点印象,勉强只能说是...好像不陌生?   “吾儿休息吧,”东皇走出了房间,帮忙关好了门,陆压惭愧地盯了门一会儿,听见怀里传出来轻微的鼾声,才一小会儿的时间,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的龙尸就趴在他怀里睡着了,道君费力地把人放到了地上,用手肘撑着地,帮龙尸把粘到脸上的头发一根根拨开,拽过了一旁的毯子,抱着被他包成球的元泷盯了许久最后打了个哈欠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门外不远处的东皇看了眼自己手上一闪而逝的片片纹路,闭目之时面上的金乌虚影又浮出来,失去了精魄的他此时急需休养,却守在这里没有急于离去:“吾儿睡吧,等醒了爹爹就带你回家,不会再有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像是小年?   叔祝大佬们大佬们小年快乐。   (终于不是拜早年了……) 第84章 第八十四章   在三界之间的一处裂缝里,昏暗之中匿身在此的天道睁开眼睛将逐渐消散的分灵切断了联系。   一丝熟悉的气息在空间的撕裂处,他皱了下眉头,不安地让金光界力慢慢往边缘处涌去,“东西南?”   传出去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回应,等了半响也不见人出现,天道松了口气,嘴角带上冷笑,应该是灵识不稳产生了幻觉,就说那人不会这快找到他。   他收拢回界力重新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弄不死那个巫族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尽快修复灵识要紧...还有那个玉皇也是心头患,总感觉他不是要用九霄那些禁制来反噬自己这么简单...文玉树好像有问题。   周易北坐在韶阳台上一本正经地打坐,周围忽然有灵识波动逼近,他睁开眼睛,发现仙风道骨的他师叔正笑盈盈盯着他看。   “师叔,”面瘫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道长接住了扑上来的人,在师侄耳边轻声问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一直老老实实在打坐?”   师侄瞟了眼西南道长脖子上的红痕,痛快地点了点头,趴在一边的乌白舔着自己的爪子,把头偏向了一边。   道长温柔地笑了笑,没有戳穿,周易北抱的紧了一些,“师叔打算什么时候走?”   “等太一回来就走,放心,我离开以后很快就会回来,你闭关修炼段时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最多三个月。”   周易北忍住内心的担忧,脸上依旧带着笑:“三个月……你一定要回来。”   “好,我一定会回来,”修长的手指碰到了发丝间的红绳,东西南目光沉了沉,“易北……我爱你。”   周易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愣愣地轻声开口:“...我爱你。”   手臂如期的收紧着,心跳声好像快了些,周易北听着耳畔的呼吸声...手伸进了金羽之下……师叔......   “西南,”慵懒的声音传过来,周易北心头一跳,扭头看过去……东皇已经回来了。   东皇太一面色苍白的落在韶阳台顶,黑猫跑过去围着他转了两圈,扒了下衣角,轻声的叫唤。   东皇低头看着它,“你在等吾吗?”   黑猫仰头看着他,滚圆的眼睛一眨不眨,自己莫名其妙地原地转了一圈,还被东皇的衣服绊倒缠住了,“喵……”   东皇笑了笑,抬头继续和道长说话:“吾儿之事已经安顿好了,西南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吧,无需担心吾。”   东西南起身,金羽衣从他背上散开化成无数金羽飞到东皇身后重新组成了几丈长短的华服,“太一记住静守大荒就好,外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用管,帮我看好易北,不要让他胡闹。”   东皇点了点头,“西南放心吧,大荒还在,你的小师侄就不会伤到一根头发。”   “多谢,”道长道完谢,侧首看向了面无表情盯着自己的周易北,笑着问道:“你会等师叔回来吧?”   一张面瘫脸静置了一会儿,“嗯……”   东西南揉了揉师侄的头发:“放心留在这里吧,我会回来。”   周易北少见的露出些笑意,握住道长的手亲了亲,“……我听师叔的,师叔走吧。”   东西南的身形抽离成金丝光束消散,周易北手中一空,眸中的紫黑巫气再也压抑不住掩盖了瞳孔,“我等三个月,我要离开时,东皇不要阻我……”   东皇太一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飞离韶阳台的背影消失在云层之下。   三界之外有一片虚空绵延   无尽的空间里有着无数星辰般的亮点,颜色各异,但每一个都仿佛有无限的深度,目光落上去便深陷进去,再挪不开丝毫,那里面好像是一个个缤纷各异的世界,勾人魂魄。   一片亮斑之中有有一块蓝色亮斑,其内钻出了诸多奇异的金光细丝在游动,每次触及其他亮斑的光晕边缘金丝都会吞去一些颜色,金丝蔓延出来的一端最后逐渐凝出了一个仙风道骨的人形,东西南缓缓睁开眼睛,吐了口气,凝视着他身前的一片蓝光亮斑,无数金丝落在里面,连接着他和光斑,“...找你还真费力气。”他脸上带着笑容,明明是一张毫无邪气的脸,甚至有些憔悴,似乎大病了一场似得脸色发白,可这笑容却生出了让人恐惧的凉意。   他伸手握住了蓝色的光斑,触及的地方慢慢融进了蓝色的光点一样消失不见,周围的各色光点都朝他浮动过来,蓝色的光斑忽然生出来一股蓝色的气息,墨融进水里似得荡开侵染上金丝的颜色,周围的光斑停止了浮动回到了原位。   蓝色的光斑之内传出来杂乱飘渺的模糊人声,像是有无数人在耳边呢喃,东西南皱了下眉头,大半的金丝忽然抽紧,他脸上骤然间失去了血色,爬上了痛苦的表情,整个人消失在奇怪的空间里,蓝色的光点上浮现了一个金色的模糊人形一闪而逝。   天道的灵识惶恐地感受着周围不正常的变化,一种仿佛被看不见的墙壁与外界隔离了一样的感觉笼罩着他,“东西南?”   “猜到是我了?”道长的身影出现在他脸前几乎是面贴面的距离,那半透明的身影极其模糊,游魂一般。   “你觉得你现在这样子和我斗起来是谁会活?”天道看着眼前的灵识冷声笑道。   “我没说要和你斗,”道长笑了笑,“跟我来......”   周围的空间像是忽然挤压过来,天道想要往裂口处逃窜,却发现自己转眼到了一片绵延无尽的虚空之中,周围是数不清的亮斑,沉陷在黑暗里,相映成辉,在这里,感受不到界运的气息,甚至连自身都感受不到,“这是哪里?”   “万界起源,太虚浩境,”东西南的声音从他所在的位置传出来,天道低下头,发现自己此刻是和这个人重叠在一起的,两股灵识叠在一处,仿佛感知不到对方一样流转自如,可他却动弹不得。   惶恐感主导了情绪,太虚浩境那是传说中的存在,他怎么会在这里?思索片刻,天道压抑住了惶恐,厉声反驳:“太虚浩境?你觉得这种鬼话我会信?你我都不是此界初诞至灵,哪里能这样轻巧进入浩境?就算不是付出一身界运灵力也该被浩境罡气削去大半灵识,这里怕不是你设下的什么幻境阵法,怎么?怕杀不了我,所以想吓我一吓?”   东西南挑了下眉毛,“我杀不了你的,你怕什么?”   “哼,你这是想起来文玉树里面的那东西告诉你真相了?”   西南道长嘴角一直挂着笑容,“真相吗?什么是真相。”   “你当日设下的阵法屏障没什么用,文玉告诉你什么,我都知道了,你注定杀不死我,这就是你的命...不如我再告诉你些文玉没有告诉你的事情,那个巫族要杀我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光是万魂融一,巫术大成就可以,他想杀我,就要一命换一命...你舍得吗?” 第85章 第八十五章   东西南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文玉果然有所隐瞒,“是这样啊。”   天道感觉此人语气颇怪异,心底隐隐不安:“东西南,你设下这幻境想怎么样?”   “你是从何得知易北杀你要付出一条命这件事的?”   “东西南,你少装傻,大家都是诞灵,你不会不知道界运诞灵同界运连接,一旦涉及生死损伤只要触及涉及真相就可通过界运知晓天下规则。”   “原来诞灵还有这保命的办法,真让人羡慕,小道想保命只能看机缘...不过凑巧,你们都肯帮忙,机会还是到了。”   东西南的话听的天道满是疑惑:“你什么意思?你在说你不是诞灵?怎么可能?你浑身都是界运灵力!你又扯什么谎?”   道长闭上了眼睛,天道感觉周围忽然暗下来,空间时间似乎都不存在了,所有的一切都沦为虚无,只剩下一个声音:“我杀不了你其实不是因为什么界运规则诞灵不死,而是因为...我需要你,没有你我在这里可活不下去...还好,现在我找到别人了...知道三界六道的本源是什么吗?那颗文玉树比你更合适我。”   “东西南?!你在哪里?你又在胡言乱语什么?马上放我出着幻境!不然我有的是办法让那巫族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听得摸不到丝毫头脑的天道忽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的感觉,一个比洪荒更早的传说在他遥远模糊的记忆里被唤起,传闻每个界的界运是为了保护本源才会存在,而诞灵是界运之下的执行者...文玉树是这一界的源?   那东西南他...一种呼之欲出的思绪占满了整个脑子,头皮发麻的惶恐越来越深刻,偏偏那个想法怎么都没有浮现出来...只能确定一件事--东西南根本不是界运诞灵,他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所以他才从来都没有控制过这个世界,光明正大、无欲无求的样子,安静地像是身披人皮蛰伏于暗处的猛兽恶魔。   周围的世界猛然间都回来了,天道蓦地睁开了不存在的眼睛...他还在空间裂缝之中,刚刚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变成一种模糊难明的感觉...他好像没有离开过这里。   整个灵识和之前比好像哪里有些不一样了,但是又什么都没改变,天道迷茫了一会儿,这些又是幻觉吗?他陷在烦闷的情绪里难以抽离,盯着好像略微变大的时空裂缝沉思起来。   无穷无尽的太虚浩境之中,时间极其缓慢的悠悠流淌着。   无数的世界入口散发着各自本源的瑰魄色泽,一个和周围光斑相比并无不同的入口散发着温柔的蓝色光芒,一根根金丝从里面抽□□,东西南的身影慢慢出现,却比之前更憔悴上了许多,金丝也都不稳定地微微颤栗着。   “......嘶,”有十几根金丝在抽离出来时破碎在虚空里,道长低下头轻轻嘶了一声,满头发汗地捂住了破碎金丝所连接的那部□□体,金光构造成的灵识肢体上出现了一些不可逆的损伤。   疼痛稍稍缓和下来,道长松开了手,眯着眼睛把手又伸向了蓝色的光斑,手指触及到光晕边缘像上次一样消失了,他闭上眼睛呼了口气:“该去找另一个麻烦了......”   道长话音才落时远在九霄的文玉树剧烈地振动起来   玉质的薄弱树叶飘零下来,满岛遍布了散乱的流光,玉树飞快的变作透明,其内的黄衣少年表情痛苦地瞪着前方,“东西南你要做什么?你的气息……你不是诞灵?”   “嘘......别装了,都已经露馅了,不是说封印了自己吗?怎么我一动文玉树你自己就出来了?”不稳定的金丝光束凭空出现,凝聚出仙风道骨的人形,脸上浅笑盈盈。   黄衣少年痛苦地瞪了他一会儿,脸色慢慢阴冷下来,文玉树震颤了一下,血气从树根拔起凝聚到了黄衣上,绽开一朵朵殷红的墨染红花,“发现了?还挺快的嘛...不打算先解决了天道,再来和我算账?”   “账当然都要算,不过麻烦总要挑大的来解决,真的向我求救的...应该是文玉神树不是你吧?”   文玉树内的少年并没有反驳:“说这么多,你还不是为了文玉树来的?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想和我这个初诞至灵争一界本源?”   “没办法,我也要求生...你让也是让,不让我就帮你让!”东西南身上又流露出那股子横生的痞气,脚步踏出,数千条金丝从他身后抽离而出穿透了文玉树的透明树干,在黄衣少年身上刺出一个个血点。   黄衣少年的脸整个扭曲起来,却阴森森地发出了笑声:“哈哈哈哈哈......东西南,我观察了你千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依附界运诞灵才能存活?可惜你太强了,寄生在天道那东西身上会限制你的力量是吧?而且他好像早就不能支撑你的消耗了,真不知道该说你们谁可怜,哼哼哼……”   “这里…是假的?”涌入树干的金丝没有停止掠夺,东西南却感觉到了不对,这颗文玉树...只是空有其表而已,这里和大荒宫地窖里那个幻象是同一个阵法,只是更仿真了一些而已。   “这么快发现这是假的了?哈哈哈...不过真是好笑...骗你也没多难嘛,你居然真的以为我会显身让你那么容易就发现了这一界的本源是什么,我让玉皇利用禁制反噬之事引你来,如此堂而皇之把文玉真身摆上台面你不觉得奇怪?你把我想的太不了解你了,东西南我早就知道你会和我争文玉树,被人算计的感觉怎么样?”   “你认定了我找不到你?”   “你是不是觉得我上次见你时只是为了防止文玉向你求救?还是说你认为我会真觉得你会信我,让那个九黎巫族去冒险弑杀天道?还记得那个模仿你气息的禁制吧?你猜猜,现在玉皇在哪里?为了融合本源,你和天道的连接已经切断了吧?找不到文玉树的真身所在你还能活多久?顺便告诉你...你心心念念护着的那个巫族也快要为了你去和天道同归于尽了,我设计轮回培养了他那么久现在终算能用上了...等了这么久算是没白等......你要不要看看还能不能赶过去?万一他还来不及杀天道,你还有个利用天道所立轮回规则回到过去的机会重来一次,不过我猜是来不及了,就是来得及,风屠大概也不会信现在这样子的你……”   东西南握紧了拳头,抬手一挥,浅光金丝像是着了魔一般陡然乱涌起来,九霄浮岛上的文玉树幻象瞬息就被浅淡的金光彻底淹没,只是刹那间,假玉树便被毁的一干二净,连飘零的落叶也化成了细微的飞尘。   岛屿之上金光腾起,九霄的所有悬浮而起的宫殿都轰然倒塌,所有人都惊慌失措的望向了金光的方向,一股洪荒野兽一般的荒古气息从金光里涌出漫布全界,整个九霄天界都震动起来,像是承担不起那股强烈的灵力震裂开来一般。   九霄界内的一个个仙官、仙娥被灵力波及的瞬间,都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无法喘息,在即将窒息而死的一瞬,那股可怕的气息消失了,九霄天界整个空荡下来,所有经历了刚刚波动的人都陷在恐慌里不敢发出声音,唯恐再引起异变,众人的无声加重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寂静,也铸造迷蒙的虚幻感……那股力量……像是噩梦一样,让人难以想象它真实存在。   可岛屿之上,那天空中被可怕力量撕裂的空间裂口却明晃晃的证明着一切的真实。 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大荒宫   地窖   正在闭关的周易北心脏忽然之间莫名其妙的加快了搏动,焦虑不安的感觉出现的毫无理由,他睁开了眼睛,握紧了手心的铜符,下意识放到了嘴边咬着,趴在一边的乌白睁开了眼睛,偷偷看着他。   三个月……其实他三天的时候就已经等不住了。   好想见师叔...周易北不安地回想着道长的样子,巫息不由自主染上了瞳孔......   “叮...”一块碎玉忽然落到了地上,周易北疑惑地看过去,墙面上其他的碎玉并没有什么异常。   他转回头放下了铜符,重新闭上眼睛开始打坐。   “叮...”又一块碎玉掉下来,周易北汗毛立起,猛地睁开了眼睛,“谁?”   “是我...”温热的身体靠到了背上,周易北转过头看见了一张憔悴的脸,没有丝毫的血色,“师叔?”   他惊慌地转过身,抱住了人,“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道长靠在了他肩上,缓缓喘息着,气息都洒在他颈侧,周易北愣愣的抱着人,恨不得可以把人捧在手心里护着,“师叔的事情这么快就办完了吗?”   “还没有...”东西南好像很累的样子,“但是我想回来见你。”   “嗯,”周易北心脏砰砰的跳起来却带着疑惑...今天的师叔好像有点不一样......   “咳咳...”东西南忽然推开了他,咳出了大滩的猩红血迹。   周易北惊愣过后自责起来,慌乱地伸手抓住了道长的手臂:“师叔,你怎么了?”   “易北......”东西南咬紧了苍白的嘴唇,隐忍的靠回了他怀里,紧皱着眉头,身体颤抖。   周易北看着他师叔这副样子根本冷静不下来,帮忙擦掉了道长嘴角的血迹,急切地问道:“你告诉我发生什么了,别瞒着我好不好?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   “你真的愿意帮师叔吗?”东西南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眸里一片迷蒙,似乎已经痛苦到了神志不清的地步,“易北......帮我......”   听到最后两个字周易北握紧了拳头,“不会有事的,你还有我,你不要总是一个人承担一切,告诉我怎么帮你。”   东西南紧紧握着周易北的手似乎在忍耐难以忍耐的痛苦,脸埋在了他颈窝里,呼吸都在颤抖:“易北……天道不死,师叔就活不了......”   “他在哪里?”   ......   人间和瀛洲的交界处,在隐蔽到不刻意寻找就不会发现的角落里,一条巨大的空间裂缝像一张巨嘴般矗立在空中,不见丝毫光亮,凛凛的强风不停灌进里面。   紫黑的巫息气势滔天的落下,清冷而妖异如魔的男人从紫雾中走出,目光阴沉桀骜的仿如无故嗜杀的孤狼,然而他看向自己身后被团团巫息紧紧保护的男人时,孤冷之下却涌出了温顺,声音也异样地平和:“是这儿吗?”   “嗯……”外人看来的紫黑雾气里传出虚弱的声音。   “我说了我要帮你,我不会让你死的,”周易北盯向了裂缝之中,摇身飞去。   踏入裂缝的一瞬,寒凉之气便从脚底蹿入,周易北打量了一下四周,身后跟上来巨大的如猫凶兽。   “我知道你在这里,别藏了...”声音和着凌厉的寒风钻进骨缝之中,周遭陷入沉寂,没人应答,周易北冷冷地向深处走去,每一步都散出紫黑的巫息朝四周蔓延。   “滋啦......”巫息触到某种力量,发出来热油入水的刺耳声音。   周易北转头看过去,“找到了……”   黑暗里亮起刺目的金光,凝起金色的骨骼筋肉组成人形,“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问题不重要,你该问我想怎么取你的命。”   天道眯了下眼睛,语气嘲讽:“哼...难不成是你师叔要你来的?他告没告诉你,杀我,你也要死...他要你死......”   “那我们来试试,你死了,我会怎么样,”周易北充耳不闻调转起了巫息和天道拉近了距离缠斗起来。   两人斗法过去几炷香,陷入胶着之际,受到巫息特质克制的天道不停后退着,周易北冷漠地表情里浮起一丝迷惑...这样...是不是太容易了?   他一个疏漏之间,天道冲向了裂缝想要逃窜,谛听想要阻拦却力有不及,被天道大力卷开撞到了裂缝的边缘发出一声惨哼,界力和空间的拉扯同时落在身上,乌白挣扎着昏了过去。   “东西南!”裂缝之外传来咆哮,才接下乌白的周易北惊了一下,皱着眉头追了出去,看见金光朝维护着某人的紫黑雾气而去,情急之中展开了巫族绝杀秘术,紫色的巫息彻底沦为黑色,一条烛龙的身影从周易北身后拔起,朝天怒吼了一声,无形的力量带着可怕的邪灵之气凝聚起来。   “啊......”没来得及触碰到巫息的天道惊恐地惨叫了一声,金光构成的身体从里面溃烂着,“你要护的人想要牺牲你,你居然还这么拼命...风屠,你看看你自己!你杀我!你也要死!”   指尖传来奇怪的感觉,周易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他的指尖正在一点点变得透明,他迷茫地看了眼雾气中陷入了昏迷的东西南,咬了咬牙没有停下秘术的施展,“和他没关系,你说什么都一样要死。”   “风屠!你想清楚!我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东西南了!你舍得离开他吗!”天道看着自己手臂上已经溃烂出来的黑洞,慌乱的喊道。   “我见不到,我也不要他死...”周易北放下了已经透明到手腕的双手,整个人化合黑雾,再出现时已经到了道长身边,巫息烛龙依旧在外面盘动,秘术一点点蚕食着天道的灵识,周易北开始感觉到力量抽离的空乏感和变作透明的手臂上怪异的痛楚,他看着昏睡过去的东西南,“师叔,我真的可以保护你了……你不要不高兴。”   “易北!”熟悉的声音在雾气之外响起,周易北皱了下眉头,是师叔的声音?可是师叔不是在这里吗?   他惊疑地穿过黑雾看出去,看见另外一股金光在空中撕开了一道天斩般的裂缝,一个衣衫凌乱满身血迹的男人走出来,脸色中隐隐带着惊急。 第87章 第八十七章   “师叔?”周易北愣了一下,回过头看见昏迷过去的人此刻睁开了眼睛,抬手拉住了他,“易北...你在做什么?”   两个长相毫无差异的人同时出现在他眼前,周易北看向握着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这个应该是师叔吧?   “易北...”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一点波澜都没掀起,周易北不及反应就被修长的手臂圈住了肩膀拉得往后一倒,他扭过头,看见一张隐含怒意的苍白面孔...师叔在生气?等等...哪个才是师叔?   两人贴的极近,身后的人灵力隐隐散发出来,周易北感觉到一阵气息上的差异,这个人和道长的灵力气息明显不大一样...周易北皱紧眉头推出巫息攻向身后的人,虽然未尽全力但也十分凌厉。   “嘶......”东西南松开了手,用金光逼出来侵入体内的巫息,皱着眉心轻轻骂了一声,“小王八蛋。”   脱身了的周易北护在了另一个道长身前,看着对面人浑身的伤口忍耐着心疼:“...你是谁?”   “易北乖,先把秘术停下来,”东西南逼出了巫息,看向他师侄无奈地温声说道。   “易北...”身后的人拉紧了周易北的手腕,虚弱地说道:“他可能是九霄的人...还记得地窖里那个禁制吗?他在模仿我的气息...”   “你……”东西南看见师侄脸上半信半疑地神色,皱了皱眉头,烛龙对天道的吞噬此时还在继续,天道每次被蚕食都反馈到了周易北身上,大半身体都已经变成透明,在他怀里苏醒过来的黑猫跳出来担忧地蹭着他脚。   师侄忍耐着痛苦的神情落在了道长眼中心疼之后怒极反笑,越过周易北看着后面那张和自己一样的脸,目光一点点落入阴森之中,笑的让人背后发凉:“你...很好......”话音方落,道长身上又多了数道血痕,随后整个人化成了万缕金丝――奔向了天道。   被周易北护住的道长目中闪过疑惑,金丝瞬息掩盖了天道的躯体,空中的黑色烛龙忽然剧烈的翻腾起来,一丛丛金光从它体内钻出来,片刻便瓦解了秘术。   上一秒还承受着秘术吞噬痛苦的天道忽然解脱出来,他低头看着缠满身上的金光游丝,片刻后爆发出了更渗人的惨叫。   “他想要做什么?”周易北迷茫地看着天道的方向,烛龙消散的瞬间他也恢复了正常,他愣愣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明白过来,“师叔...”   “别过去,”身后的人声音虚弱的开口阻拦,周易北回过头,轻灵的仙气席卷到身上,被秘术消耗了大部分巫息的他瞬时撑起的防护并无太大作用,吐出来一口鲜血后退了数步,乌白惊起强行化回了谛听本相接住了他。   “玉皇!”围困天道的金丝刹那弥漫而来,袭击了周易北的“道长”被击退了数步。   “嘶……”又有大量的金丝战栗着消失,东西南重新化回了人形,抱过了重伤的周易北,将重新化作黑猫地乌白也收进了衣怀中。   尚存一息的天道正欲逃窜,道长冷酷的声音传过来,“你还想走?”   “东西南……你……”他惊讶地看着逼近过来的金丝,已经凑不出形态的灵识不由自主的颤抖着,“你不是杀不了我吗?”   “我也告诉过你,那是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不信而已,”道长冷漠地看着天道化成了飞灰,转头看向另一个自己:“文玉树在哪里?”   那个道长看着东西南轻而易举灭杀天道,眼中露出了惊异,刚才还病怏怏的人转眼间变得几乎看不丝毫的痛苦,酷似东西南的那张脸一点点变成了另一个模样,不消十秒和善的面孔带着盈盈笑意看着道长开口:“就快要没时间了吧?道长恐怕是不会找到文玉的。”   “看来玉皇知道在哪里?”吞并了天道的金丝一根根收回了体内,东西南身上的血痕却只增无减。   “我知道又能如何呢?”玉皇眯起了眼睛,依旧慈祥温和。   又几缕金丝破灭,东西南低着头,忽然发出了笑声,“...你们啊...都喜欢找麻烦是吗?”   “没办法,我们都有必须要做的事,谁也不是坏人,只是互相拦了路罢了,道长不要怪我,”玉皇温文的笑着,弯目中带着精光看向了周易北,“巫祖知道吗,你这一辈子,都在被他一个人干涉,你大部分的所见所闻,包括你的个性都被他所控制,巫祖不觉得恐怖吗……”   东西南皱了下眉头,却没有出口打断……   玉皇继续说着话拖延时间,“西南道长想要得到东西也一样不择手段,他利用手中丰都鬼狱,监控你的转世轮回,让你活在他无形的笼子里,他还让你不通世故、孤冷娇纵,生怕有人会夺走你,一力的引导你喜欢他……看起来似乎他没有强求,但是个中因果巫祖自己想一想,您这位师叔有多可怕,你这一世的苦都是他的责任,你真的还喜欢的下去这样一个人吗?”   东西南犹豫中叹了口气,面带浅笑转头看向周易北,眸子暗藏着担忧:“易北……他说的都是真的,你还喜欢我吗?”   周易北毫不犹豫地紧握着他的手,冷冷看向了玉皇,“爱不爱他也只能我决定,我就是舍不得让他费尽心力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强不强求与你何干?”师侄冷冰冰地说完一席话,轻轻捏了道长的手一下,低声安慰,“师叔别怕,我不会扔下你的。”   东西南愣了一下脸上浮现出笑意,似乎不在乎时间似的缓缓开口,“……知道师叔在来到这一界之前什么样吗?”   周易北心疼地看着他身上因为金丝破碎而出现的伤口,“不要先问文玉树在哪里吗?”   “放心,师叔还死不了...师叔给你讲个故事,你乖乖听着,”东西南亲了周易北一下,随后冷冷对视上玉皇的眼睛,金丝弥漫过去困住了玉皇的脚步,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开始叙述一个漫长孤独的故事。   “很多世界都有一个传闻,在所有的世界之外,有一片无穷尽的虚空--太虚浩境...那里没有人,只有一个个世界的入口,和光与风,浩境之中没有时间的概念...不知道什么时候,光和风结合在一起逐渐产生了像人一样的意识,他没有家乡,也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在那里,他连声音也没有,还在黑暗中会失去目光,他很孤独却无从诉说...后来他开始进入一个个世界,残暴地掠夺过他们的本源,让一个又一个世界陷入了荒芜,他擅长隐匿,常常通过寄生于世界本源之下诞生的奇妙生灵,来伪装成他们的同类观察一个个世界...他经过的地方教会了他很多,让他知道了什么叫情绪...这让他更加寂寞了...他在很多世界里面进出寻找,或者终日漂泊在浩境无尽地虚无里,他不再吞噬毁灭,因为他总是期待着什么,在进入这个世界的时候,他遇到了他的期待...遇到了朋友和他不曾经历的东西...他的心在看见那个人的时候,跳的很快...易北,你听见了吗?” 第88章 第八十八章   金丝忽然亮了一下,东西南似乎闻到了什么,盯着玉皇的眼睛,语气开始慢慢改变,“可惜...这个世界的本源被人藏起来了,他想要留在这里就要一直寄生在一个界运诞灵的生命中,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的气息,不过这个诞灵会限制他的力量,会不受他控制,甚至会在某些时候控制他...他遇见那个人却还没来得及开始,那个人就死在了他眼前,幸好这个世界的规则给了他机会,让他可以选择再见到他,看着那个人出生、长大,又来到他身边,他假装着没有过去,看着那个人也爱上自己,悄悄地放任自己的心彻底沦陷。   这个开始稍微晚了那么一点点,他再找不到这个世界的本源就要离开这里,他寄生的界运诞灵一直想要抹杀他,他又不能杀死寄主,在寄生的过程中,寄主死掉,他其实也会死,他要么切断寄生离开这里,要么就会被寄主杀掉,他真的很喜欢那个人,舍不得那个人伤心......易北,我曾经在活着离开你和死去离开你之间选择了后者,因为那样至少可以让你忘记,我活了很久但是我不懂爱,我不知道记忆和时间都抹不掉它......我希望可以为了你学会怎么爱你,从现在一直到永远...”   东西南讲完故事看了眼愣愣的沉浸在故事里的他家的小傻子,“小王八蛋,又发呆...师叔讲故事很无聊吗?”   “不是...”周易北摇了摇头,抱着他师叔不撒手,“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那就慢慢想吧……现在陪你师叔去找个东西,”西南道长扭头看向被金丝环绕的玉皇,眯了下眼睛,“玉皇听明白这个故事了吗?”   玉皇迷惑地皱起眉头,东西南看着他笑了笑缓缓地吐出一句话,“你们计划的很好...不过你们都不够了解我,而且,玉皇身上的架花味道还没消。”   “架花?”玉皇愣了一下,看着金丝光芒大盛,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感觉只是一瞬,转眼视线恢复了正常,他已经回到了九霄之上,那座岛屿此时已经毁去,留下没有荒芜的地面,他看着这一切眼底波动着隐晦地惊悸,“道长带我又回这里做什么?那个阵法已经被你夷平了不是吗?文玉不在这里。”   拉着师侄的西南道长看着原本有着文玉树的地方,挑了下眉 ,“本源不能移动...你说神树不在九霄,一直在九霄的玉皇怎么能染上架花花液的味道那么久也消不了呢?”   金丝铺天盖地涌出,周围的空间扭曲起来,强大的灵力又一次在九霄天宫里出现,过路之出空间都宛如液体似得陷入扭曲。   玉皇寝殿--太微玉清宫后面的一处水池之上扭曲过后的空间宛如镜面碎裂一般,露出来流光飘摇之中,几十丈高的文玉神树。   “文玉......”神树暴露的那一刻,玉皇露出了急色。   东西南的身影随着金丝出现在太微玉清宫之后的水岛边,强大的灵力又一次让满仙宫的人窒息,“......现在还觉得我找不到你吗?”   玉皇被金丝捆绑的身影跌落在树下,头发散乱,衣衫带血,没有一丝往日云淡风轻的仙人样子,“和他没有关系,是我想要杀你和天道...放过他...”   文玉树的莹白的树干失去颜色变成了透明,里面雌雄莫辩的黄衣少年不解地看着玉皇,“你一直都知道我在文玉里面?”   玉皇握紧了拳头,语气冷硬:“对,是我一直在利用你,我知道你的存在,我想要大道为公,我异想天开!东西南,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周易北一次次轮回看见你死是我害的,数千年前蚩尤和东皇的玄梦是我暗中作梗想要巫妖两族逆天而起,想要你和天道起争,风屠之死你也该算到我头上!我做了太多错事,我该死!你要文玉神树可以拿走,里面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当我求你,不要杀他......”   东西南脸色冷淡地看着他,“玉皇解释这么多,是在和小道坦白还是...想一人担过所有事?”   “我欠你们的,若道长觉得我这一条命还不上...想怎么折磨都好,我的错,我一个人承担,”玉皇艰难的站起身挡到了文玉神树里面的少年身前,“文玉虽然有心,但他什么都没做,他只不过一直在被我利用而已,你放了他可以吗?”   东西南眯起了眼睛,松开了周易北的手走向玉皇,“好啊...我不杀他...”道长抬手扼住了面前男人的喉咙,坚硬的喉骨在他手下一点点出现裂痕。   玉皇咬着牙,闭上了眼睛,文玉树里面的少年失神的望着他,惊慌忽起:“未定...东西南你放开他,不是他...我愿赌服输,我不该算计你,与他无关!”   “你们都说是自己的问题,所以我该杀谁?”东西南没松手,握住脖子把玉皇抵在神树上,居高临下看着他,“你们谁说的是真话呢?”   “呃...”气息受阻玉皇一个字节也发不出来,只能吃力地按住了西南道长的手不让他松开。   “未定...”树内的少年脸上失去了镇定,神树的树枝张牙舞爪的朝东西南而去。   “师叔,”周易北皱了下眉头,东西南笑了笑,“没事...”他没有动手,金丝漫过把神树蔓延过来的树枝斩落下来。   “说实话,我这几千年从来都没动过手,都快忘了自己是吞噬的数百界源的人了...你该先了解一下我,再筹谋你的计划,让我在轮回里复活,还让我有机会脱离寄生天道的窘境,而且发现你的位置,实在是太傻了......”   黄衣少年绝望地听着东西南的话,歇斯底里地想要冲出文玉神树,却被文玉之内的力量感知到危险,当做了界运本身护在了树干之内,“东西南...不要...我求你...真的都是我的错,我妄想占据本源......我求你信我,这个疯子他只是想要天下安宁,是我骗他,真的是我骗了他......” 第89章 第八十九章 大结局   “是吗?这样啊...”东西南一副了然的样子松开了手,“那我该杀你喽?”   “咳...”靠在树上往下滑落的玉皇捂着喉咙拉住了道长的衣角,“他在...撒谎......”   “张未定!你清醒点!我利用你,你想不明白吗?我不是要什么天下为公,我只是看你天真所以利用你而已,你不要再傻了!我只是想要天下只有我一个诞灵而已!”   “我知道...”玉皇笑了笑,目光里带着隐秘而深刻的遗憾。   “你说什么?”文玉之内的少年手掌抵在树干上,瞪大眼睛看着树外咳着血的男人。   玉皇看着他洁白的手掌,慢慢把手放了上去,两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透明的树干,他语气里微微带着遗憾:“我一直都知道...”   黄衣愣愣地看着男人抬起另一只手手放在了胸口上,灵力涌出来自断了心脉和魂魄,口中说着他不懂的谎言:“是我利用你...对不起.....”   黄衣少年迷茫地看着倒在树下的男人,无法理解他嘴角的笑容,眼泪不停从眼睛里滑出来:“...为什么?张未定你到底为了什么?!明明是我利用你,你在道什么歉?!你个疯子!”   “啊!”黄衣双目通红地咆哮了一声,拼尽全力从里面攻击着文玉树想要从树中出来,“东西南!你不是来夺文玉树的吗!你来啊!文玉树给你!你在等什么?你还有时间吗?你动手啊!”   东西南轻轻挑了一下眉头,看着又破碎了数缕的金光游丝笑了笑,“我大概没有你急。”   少年边哭边笑,疯魔了似得散出浑身界运之力被文玉神树吸收,周围的架花长出来一朵又一朵,妖异鲜红,他浮在树里,身形越来越虚幻:“你们都在想什么?为什么我不懂?!...你们是不是都疯了......你们都是骗子!杀了我啊!”   道长静静看着他没有动手,少年神情癫狂的攻击起文玉树干。   “噗...”生长的越来越繁茂架花缠绕住了树干,界运本身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一只干枯的手从树干内生长而出,刺穿了少年的心脏,他虚幻的身影化成了金光,归入了界运化形的生灵体内。   “东西南...我欠你的,都还了......”和煦安宁的风声里黄衣的声音飘落下来,一地的架花红光冲天,地上玉皇的尸体已经被花茎掩盖消失不见。   东西南看着文玉树轻轻叹了口气,树干里面浮现出苍老的人形,周围可怕的威压之下他不稳定地震颤着,模糊的像是风声的声音在文玉的树叶之间回荡,没有情绪,无惊无惧,和这一界的万物都仿佛浑然一体:“太虚...之灵......你想要吞并我吗......”   “我不杀你,让我共享你的生命,我会帮你守住这一界,”东西南把手放在了树干上,金丝涌进去,道长的身影和文玉神树消失了。   周易北紧张地握着手指,“师叔......”   几个慌乱的呼吸之间,文玉树出现了原地,架花的红光带着暖意,一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拥上来,“以后还要听师叔讲睡前故事吗?”   周易北转身抱住了身后温柔的男人,慢慢湿了眼眶,“……我可不可以听一辈子?”   架花的花海蔓延过了九霄的每一寸云端,柔弱的花瓣摇曳中,所有声音的都变得细碎温柔,宛如呢喃,时间被虚化着,某个故事似乎可以一直延续到永远,刻进骨子,化入骨髓,渗透生命,相伴相随,没有终端。   ......   几个月后   因为天道消亡,不再有轮回而沉寂下来的丰都鬼狱这一天忽然间忙碌起来。   大小的鬼司官员各路鬼差忙这忙那,刚装修好焕然一新的鬼司这会儿到处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热闹到一点瞧不出原本的阴森可怖。   这会儿连十殿阎罗都没歇着,每人手里都拿着件样式不同的新郎装,等着面前气质清冷的男人做决定。   “巫祖啊,我看这件不错...”风屠在旁边端着茶盏指了指秦广王手里黑色的巫族喜服进言到,已经变成道长新任小弟的大巫己重也并无异议,偏好这一身乌漆嘛黑的衣服,秦广王见状立刻弓着腰把衣服递近了让周易北去瞧,眼角眯得差点笑出来两道能夹死苍蝇的鱼尾纹。   周易北只是撇了一眼衣服上的秀案,目光离开扫过剩下几人,最终看向了阎罗天子手中的红色古服,“...师叔应该会喜欢红色吧。”   “我们阎君肯定喜欢,巫祖选什么阎君都喜欢,”秦广王转过头挤眉弄眼地让阎罗天子把衣服送上来,周易北拿到衣服,几人都背过了身。   修长的身体衬上鲜红的喜服,清冷的五官都描摹上了暖意,周易北打量了眼镜子里侧影,“...就这件吧。”   选定了喜服、请帖一切杂务之后的一个黄道吉日里,丰都鬼司的阎罗大殿里外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清一色的眉开眼笑,一个不讨喜的都没有,迎接着他们鬼狱最高管理层的隆重大婚。   就在此时,鬼狱官方新闻部和各方娱乐报记者也开始了各路专访。   最先抢到了画面的是某娱乐小报记者,他们捕捉到了一个在角落里对场合毫不在乎,专注胡吃海塞的黑色龙妖。   “这位先生,请问你对鬼狱阎君和九黎巫祖大婚有什么独特看法吗?”   “窝姑夫他们白奶好喝,早哼柜子,”黑色龙妖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地说道,娱记一脸茫然看了眼摄像,继续问道,“请问是我们阎君大人是您姑父还是九黎巫祖是您姑父呢?”   “你聋吗?窝很萌时候说他们是窝姑夫了?”元泷皱起眉头用力咀嚼着嘴里的红烧肉。   小报记者不管不顾抓紧时间继续发问:“...那请问您觉得这场婚礼是不是政治联姻呢?”   “你个沙子,奏凯啦,媳妇,媳妇...窝在这里!”龙尸左顾右盼盯住了人群中某个身影,眼睛亮闪闪的,手拿一根大猪蹄纵情挥舞起来,呼唤了不到三秒钟,一个气势汹汹的独臂男人冲过来,一把把人揪住,“你又乱跑什么?”   “窝木有,媳妇乖,给你吃,”元泷勉强把一嘴的东西咽下去,把红烧猪蹄递给了道君,道君的目光嫌弃的略过了猪蹄,落在某张油乎乎的嘴上,低头啃了一口,一扭脸看向了娱记和后面的摄像,“你们谁啊?干什么?!要拐卖我媳妇?”   “不……不是...”娱记隐隐感觉到一阵杀气,急急忙忙矢口否认。   道君的目光扫过了后面的人肩上的摄像机,眸子里火星乱蹦:“你们是记者?有记者证吗?你们拍他干什么?我让你们拍了他?刚刚都问什么?把摄像机给我!”   第一组采访--人员损失:无照娱记一名、业余摄像师一名,财产损失:山寨摄像机一台,珍贵胶卷一卷。   随后知名邮报记者杀入婚礼现场,手持通行证,直通贵宾席   目标:全场颜值担当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东皇太一吗?”邮报的专业记者绷着自己的花痴脸,兴奋地递上了话筒。   “吾是...”高大俊美的男人抱着一只小黑猫,慵懒地放下酒杯,脸上是缱绻的笑容,看得记者花痴泛滥。   “听说您是我们阎君的挚友是吗?”   “知道的事情就不要问了,还有别的问题吗?”东皇逗着扑到他胸口的猫,淡淡地应道。   “请问挚友新婚你心里有何感触呢?”   “西南开心就好,”东皇说话时黑猫从他膝上跳了下去。   “哎?东皇...我们还有几个问题要问啊...”记者焦急地看着跟着黑猫走开了的东皇,却被定住了身动弹不得。   “下次再问吧...”   “啊?下次?...那...那您走好啊......”   第二组采访--损失:正常颜狗记者一名,获得:东皇花痴迷妹记者一枚   贵宾席的另一个方位上,另一组有通行证的记者也找到了目标   一个身穿西装,平平无奇的小胖老头,这样普通的衣着,如此普通的气场,在这种大场面上...一看就大有来头!   “这位先生,请问您是...”记者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低眉顺目地举着话筒。   小老头苦大仇深:“新郎他爸以及另一位新郎他师兄......”   记者心中大喜!这来头果然牛逼啊!找到大版面了啊,“那请问您尊姓大名?”   “周雀...别跟我说名字...你一说我....我...我就来气!我算是看清楚了,我这个师弟他就是奔着我儿子来的!一出生就算计上了!气死我了!我养儿子,一直养的好好的!就这么被他给拐跑了!现在就快连爹都不认了,整天就知道师叔师叔师叔,我的地位连只猫都不如!”   记者一听有情况,双手握紧了话筒,“能具体的说一下吗?我们或许能帮您反应反应。”   小老头还没说话,眼泪已经涌了上来,“我们家易北刚出生的时候,我想的好好的,要取名字叫周易,多好嘛!多有内涵!多有气质!就是我那个师弟,非说八字和名字犯冲,要加个北字在后面镇煞,我居然还天真地信了,现在想一想,他就是看上我儿子了!他叫东西南,非让我儿子名字里有个北!这个没良心的师弟!亏我一直觉得他人好,什么都让着我,什么都帮我,连掌门的位置都不和我争!我说嘛!他原来是早有预谋,是看上我宝贝儿子啦!后来我说儿子不好管,他还暗示我他可以帮我带,怪我傻啊,我可怜的儿子啊,就这么被他这个腹黑师叔给带弯了...搞的我不仅抱不上孙子,还没有家庭地位!你说气不气死个人!你说啊!”   “是是是,我们阎君真腹黑,”猛料!猛料啊!记者内心碰澎湃的想要继续挖掘,扭脸却发现小老头被好几个青体鬼王给架走了,正要去追,又不知道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一堆鬼差要抢他们的摄像机和记录本,小记者拉上摄像边跑边对着小老头喊:“哎!大爷!大爷!我们改天再联系啊!记住我们主编姓卓!你搜一下就知道啦!联系我们,我们能帮你往网上反映!网友支持你!要打击强权啊!”   第三组采访--损失:记者执照一张(被政-府吊销),获得:劲爆录像一段(公开前已被政-府没收)   与此同时丰都官方记者潜入了幕后,正在展开系列偷拍记录   摇摇晃晃的镜头里可以看到:   仙风道骨的阎君这会儿站在大殿后面的屋子中央,身上穿着大红的喜服,眉目清冷的男人正认认真真帮他穿整理着衣服。   “易北...领子歪了,”道长低眉看着眼前的师侄,眉眼处带着笑意,周易北愣了一下,看向道长身上喜服的领子,“没有啊。”   “是你的,”东西南低下头亲了师侄的脸一口,帮他拉正了衣服,低声的耳语让人几乎要酥断了腿:“结完婚师叔就是你的人了……”   “嗯,”周易北认真地点点头。   “那易北有什么表示吗?”   周易北思索了几秒钟,握紧了道长的手:“我会对师叔好的。”   东西南嘴角弯起,“怎么个好法?”   “我以后每天给师叔做饭,帮师叔捏肩……”   西南道长叹了口气,“那我们不结婚你就不帮师叔做饭了吗?”   周易北皱了下眉头,顿了顿,语气稍低落了些,“不结婚也都一样,我会对师叔好……”   东西南笑了笑,捏了一把师侄的脸蛋:“别的无所谓,以后麻烦你帮师叔暖床了。”   “……好,”周易北耳尖微红地点点头,嘴角蒙上了笑意,忍不住弯起。   道长盯着人,温柔地拉进怀里亲下去,手穿过衣服寻找着肌肤之间毫无隔阂的接触,短短的时间里两人才打理好的繁复古服顷刻间又乱了。   第四组采访――中断……人员目前失联当中。   婚宴当晚   脱的光溜溜的周易北躺在床上,盖紧被子一本正经地红着脸。   “易北……”在外面喝得微醺的道长走进洞房一路呼唤着师侄的名字扑到了床上,隔着被子抱住了人,亲昵地厮磨着耳边,呢喃着情话,“易北……我爱你……”   “我也爱你……”周易北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听见道长的心脏加快了搏动,愉悦感填满了心房,被子被掀开也浑然不绝,道长把衣服往床下扔着,嘴唇落在身下人的肌肤上亲吻舔舐,每一下都细腻温柔,仿佛蕴含着对未来的憧憬和过去积攒的所有思念渴望。   后殿的烛光逐渐暗下来,外面的人依旧在觥筹交错,没人能听见鬼司深处的细语呢喃和旖旎回旋。   红灯高挂,对烛长明,此刻美好的氛围轻飘飘的环绕在丰都之中,所有人都沦陷在这一日的愉悦里,尽享着岁月缓缓,安宁祥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已经结局了。   不过叔还有一些番外要更!   另外,感谢追到这里的每一位大佬,谢谢。 第90章 番外 玉皇篇   番外一 未定   黄衣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这个人,他叫张未定,年纪也不小了,热血又天真的像个少年,不过倒也是很厉害,装的出温良可亲,做得到心狠手辣,而且会为了理想不择手段。   每次想到全世界都以为这位修为通天的玉皇城府深的可怕时,黄衣就忍不住想要笑,他真的就是个傻子,黄衣观察了很久,发现居然真的有人把大道为公、天下大同看得比命还重,自己三言两语就忽悠的对方信了自己的鬼话,信到不疑有他,任其利用。   这个人……一定是个傻子……必需是个傻子……   无名无姓的诞灵睁着空洞的眼睛,看着世间繁复一一消失,他就要死了……已经不存在的心脏忽然抽痛了一下……张未定真的是个傻子。   不过……他自己好像也一样是个傻子,因为他好像被骗了……被骗了一辈子,从认识一直到死。   “文玉……”是张未定的声音,他一直这样叫他。   记忆里无关紧要的片段被翻出来……   “文玉,”玉皇一个人坐在文玉树下,雪白的仙家衣裳,头上玉冠依旧把头发束的一丝不乱,表情又那么和蔼可亲,无欲无求似的,一株株的拔去了新生的架花。   因为他信架花寄生于文玉树对神树本身有害……是吗?   衣袖下不着痕迹掩盖着的伤口,眉眼里安宁闲适的浅薄愉悦,他的手上还有狌狌乾雀的血味……神兽的尸身此刻埋在树下,魂魄也永远困在了这里。   杀这对掌控着未来过去的天地神兽一定不容易,但是为了他的理想,他愿意冒着有去无回,尸骨无存的危险做一切,最后笑着把神兽埋进泥土里,埋进他不知道的,文玉谎言里。   他就是那种为了理想不顾天下血流成河、不顾自身罪孽滔天的傻子……   是吗?   张未定,你说,是吗?   黄衣早已消失,穿黄衣的少年也逐渐消失着……   那具卧在架花花海之下的尸体,他永远都停最后一个动作上……用指尖轻轻触碰过文玉透明的树干,面目全非的脸上好像笑着,又好像带着遗憾……   某个傻子死了……为了一个他一生未曾触碰过的人……   文玉树旁埋着的骸骨多了一具,狌狌和乾雀此刻才真正安息,善恶有报……至死方休。   他是个坏人,没有好结局。   ……是吗?   仙风道骨的修长身影掠过花海,一步步走到文玉树下,看着包裹在花茎之中的皑皑白骨,捞起了两抹飘荡不散的残缺游魂。   等到很久以后的下一次,还会有一个傻子再遇上另一个傻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第一篇番外好像有点短小?   (冥冥之中有个声音:你不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吗?   某叔点烟凝眉:是啊,八百字……就像当年写作文,还是个偏门题材,人物传记。) 第91章 番外 道君篇   黄昏时分,蓬莱的马路上走着一个高挑匀称的西装男人,这人留着非主流似得白色长发,但是一张英俊的脸硬生生把气质拗成了高冷,再加上不知道哪里来的盛气凌人,仿佛生人勿进四个大字活生生地走在大马路上。   这人的身上还有一点缺憾,就是他只有一只手臂,另一边袖子空落落的垂着,风一吹就会飘起来。   不过按照这颜值高度来讲,以上高冷和残疾的问题对于想搭讪的妹子汉子来说都不是问题,真正阻碍了路人们春心萌动的,是这个男人背上背着的另一个男人。   “陆压...”在西南道长婚宴上喝多了的龙尸哼哼唧唧地不知道唱着什么奇怪的歌:“你是我的大呀大金鱼,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儿温暖我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嗝......陆压,好听吗?”   “...好听,”被熏了一身酒气的道君皱着眉头点点头,放在后面的手用力揉捏了一下身后人圆滚滚的屁股,稍稍纾解了一些因为歌唱的太难听带给他的不满情绪。   “陆压啊,你为什么摸我屁股?”龙尸被捏的不舒服扭动着身体蹭了蹭道君的背。   “我喜欢。”   “那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屁股?”龙尸靠在他耳边继续问道。   道君撇了他一眼,“我爱你,但是喜欢你的屁股。”   “哦......”似懂非懂的龙尸点点头,“我喜欢你,不知道喜欢你什么......但是你不要忘了我喜欢你......”   “嗯,我会记得,”道君点点头,收紧了一些手,带着龙尸拐进了无人的巷子里。   一脚踩过巷子中的某个无形结界,两人的身影忽然消失了。   瀛洲出入口的执勤人员都已经换成了巫族,一堆人恪尽职守的检查着进进出出的各族人士的行李物件,一个都不敢放过,天空中的VIP通道忽然亮了一下,几个人抬起头,在灵兽的背上看到了妖族出名的暴躁道君,一个个界关检察员齐刷刷收回了目光,视若无睹,放任其通行,靠近都不敢靠近一下,至于他背上的“大件行李”,别说碰听说看都不行。   “陆压...我想吐......”晕界障的龙尸抱紧了道君的脖子,身体颤抖着想要变回龙身。   “乖...马上就回去了,我渡些精魄给你,会舒服点。”   “不要……你伤还没好利索……”   道君心疼的扭过头亲了亲他,开始感觉到一阵自责,元泷以前不会这样,是因为自己把他炼成了龙尸才会这样子...不知为何他不好使的脑子现在把有关这条龙的所有记忆都记得格外清楚,连以前不记得的事情都挖掘出来,一件也不漏,这里面包括了炼尸的记忆...   浑身血迹的黑龙趴在地上哀求他的场景萦绕在脑子里,只要稍一想起,就会把所有细节都浮出来,那张脸上痛苦的表情、眼神里的恐惧和绝望仿佛都出现在眼前一般。   心脏疼的抖了一下,道君收紧着手臂,让背上的人紧贴着他,方便传输精魄。   早已经因为不明原因的疏离而从大荒宫搬出来的道君急匆匆的把人带回了私邸,把在他眼里脆弱无比的身体放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拿着毛巾帮龙尸擦着脸上的汗,想要帮忙解酒又稍稍有些舍不得喝完酒之后对方泛红的脸蛋。   他拿开毛巾俯身凑上去咬了一口,然后把柔软的嘴唇卷进了口中吸吮。   “嗯...”还有些不舒服地龙尸没有推开他,被吸的红肿的嘴唇好不容易被松开了,他把手在道君身上慢吞吞的摸索着,“陆压...”   “我想要你...”陆压道君看着醉醺醺的小黑龙,身下被诱惑的□□到发疼,这个人是他所有的记忆,在他脑海里除了元泷再无其他,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知道这条龙对自己来说重要过生命...这样重要的东西,每露出一点的诱惑都会让他无法把持。   点起了火而不自知的人继续摸索着,嘴里还嘟嘟囔囔,振振有词。   道君压住了迫切的欲望,耐足性子塌下身去听他在说什么。   “我喜欢你...你不要怕...别人都不喜欢你也不要紧,你有我呢...你老公我一个顶好几个......”   陆压笑了笑,想要去解龙尸衣扣时却听着耳边的话顿住了...   “还有...你不要恨东皇,他是你唯一的亲人了......他一定不是故意伤害你的...不然他不会救你......你把他忘了,他一定很难过......”   恨他?陆压迷茫地松开了手,看着依旧嘀嘀咕咕更小声说着什么东西的元泷。   为什么要恨东皇?他不是我爹吗?道君回想起这几天每次问道龙尸有关他断臂的事情时,龙尸总是犹豫着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清楚...是因为东皇害了我吗?   陆压回想了一下那个俊美高大的男人...头忽然疼了一下......   “爹爹...”童稚的声音在破碎散乱的记忆深处响起,不知道什么人叫嚣着让他不要去想,不要去记起。   陆压也犹豫了,不过却选择了尝试回忆,那种感觉很难受,像是知道一个封闭的箱子里装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却很想去打开,因为那东西很重要。   “爹爹...”还没有完整的记忆出现,很多种复杂的情绪就忽然挤压在心间,道君的心脏乱跳起来,身上气息摇晃不稳。   “陆压,”暖暖的身体靠到了身上,还没醒酒的龙尸似乎已经发现了他不对劲,语气里带着焦虑,道君想要从回忆里抽离出来,却越陷越深,当年的诅咒已经消失了,现在他的记忆的恢复与否在于他一人的选择。   那个箱子最终被打开了,入山倾倒的记忆压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大口的呼吸却吸不到空气,眼睛瞪大却只能看见黑暗......   混乱的记忆在蜂拥而至,一闪而过凌厉如蛇,痛意像是毒素一般在血液里蔓延。   “噗...”道君吐出了一口发黑的血,额头上都是冷汗。 第92章 番外 道君篇   “你怎么了?”惊慌失措的元泷紧紧盯着他,一遍又一遍沿着脊背安抚。   “......”被闪瞬而至的记忆洪流占据了心神的道君愣了一会儿,慢慢回过神擦掉了嘴边的血迹,恢复了意识的眸子重新落在元泷身上,“我没事,别哭了......”   元泷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惊愣中眼泪落了下来,胡乱的擦掉之后抱紧了行为奇怪的道君,“你别骗我,你是不是伤还没好?”   莫名镇定的道君抬手揉了揉龙尸的脑袋,眼神里带着歉意:“...对不起。”   龙尸迷惑地抓紧了道君后背上的衣服,恐惧感赶走了酒精的影响:“和我说对不起干什么?你不会要告诉你快死了吧?你答应我不能死的,陆压,你最好不要骗我,不然老子不会放过你的。”   道君笑了笑,本就和东皇有几分相似的一张脸,现在连神色之间和妖帝有几分相像:“那我比较希望你永远都不要放过我,永远都呆在我身边......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伤害你太多次了...对不起。”   龙尸冷静了一会儿,慢慢拉开距离看向了道君的脸,带着试探问道:“你想起来什么了?”   “我都记起来了,”道君捧着怎么看怎么可爱的脸低头啄了一口,“怎么我脑子不好使的时候选媳妇选的这么可爱……”   被忽然亲了好几下的龙尸往后多了多,不太适应这样的道君:“...你还是陆压吗?”   道君顿了一下,眉头凝了一下,转瞬就松开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我?我可以都试试...不过我不想再伤害你,打你的事情我以后可能做不出来了。”   龙尸看着更新了版本修补好漏洞的道君,嘴角抽了一下,这个人是误会了什么吗?他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老子没有那种嗜好好不好,我又不是因为你打我才喜欢你的...你个死混蛋,欺负我还要说我是变态?有没有人性啊你!”   “你说我没人性?”道君忽然挑了下眉头,一只独臂紧紧握住了元泷的腰身,“再说一次。”   龙尸脊背凉了一下,果然陆压还是那个陆压啊,救命啊!还有更苦命的龙吗?!以前只是武力值跟不上,以后估计连智商也没得碾压了!!!   欲哭无泪之际,阴森森的黑影覆盖过来,龙尸闭紧了眼睛,脚趾都紧张地蜷起,一个吻落到了嘴边,有一丝甜甜的血味,温柔的出乎预料...吻技也一样。   “唔...”头一次觉得没吻够的龙尸在道君松开他之际,意犹未尽的追上去,那嘴唇却似乎遥不可及,有意闪躲,温热的手解开了他的衣扣,动作不急不缓带着勾人的魔力,“元泷,别急,我会让你哭出来的...兴奋的,哭出来。”   龙尸呆呆看着他再次靠近过来,每一个吻落下来都会让身体流过一阵电流,酥到发麻。   “唔......”□□是压抑不住的,身下的反应也是......好像有点湿了......   还是一模一样的声音,道君这会儿却性感的让骨子从里面酥到了外面,“宝贝儿...你下面的小东西好像比你还爱哭哦。”   龙尸的身上红起来,“你......唔嗯...”   在一个又一个撩人的吻的间隙里,温柔的爱抚和暧昧的话语让人恍惚:“不会很痛的,不过我可能真的会没人性,你太诱人了,宝贝儿......”   龙尸吞了口唾沫,紧张地抓住了道君的肩膀......更新版的陆压...某方面好像厉害过头了....   ......   等到某条龙醒过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班了。   元泷是做梦都没想到,一向没什么技巧可言的某位道君,恢复正常之后能把他在床上靠手弄得哭出来...而且最后真枪上阵的时候,他还可耻的被弄晕了......   “混蛋...也不知道和谁练出来的......”   “又在嘀咕什么?还想要哭?”道君的声音忽然出现,气不过的龙尸拿被子捂住了脑袋,大声喊道:“混蛋!你有种打我啊!哭出来算老子输!”   “我不舍得的,看你哭我会心疼,元泷...你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除了伤害你,我什么都肯做。”   “老子不信你!昨晚是谁在我哭的时候笑出来的!你个混蛋!”   “你不喜欢以后就不会了,”道君连人带被抱起来,“我不骗你,你比我的命还重要。”   龙尸脸红了一下,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张脸来再三确认这是他家的那位道君:“......你和我认识的陆压不一样。”   道君的眸子暗了一下,“那你是不是不喜欢?”   龙尸摇了摇头:“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我不会离开你的...不过......你不会嫌弃我吧?我就是个普通的龙妖...长得一般,打架不行,技巧也...很一般...而且...”   “还特别能吃,”道君补充上了最重要的一条,然后用力亲了龙尸一口,“我再说一次,你要是记不住的话,晚上我会再没人性一点...元泷,你比我的命还重要,我爱你,可以为了你做任何事,除了伤害你。”   龙尸严肃认真的点了点头,“小伙子真不错,情话说的真好...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爱上你了。”   道君笑了笑,手伸进被子里面摸索,“宝贝儿,我也爱...上你......”   “等等,”龙尸皱了下眉头,抬起手按住了道君的手臂,陆压停下来看着他,露出一丝紧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龙尸仔细体会了一会儿,捂住了自己的肚子:“我想吃东西了...”   道君嘴角抽了一下,无奈地带着已经抬头的某个兄弟下了床,“...坐在床上不要动,等我解决完问题帮你穿好衣服带你出去吃东西。”   ......   坐在瀛洲某个被清场的大酒店里胡吃海塞过后的某位黑龙,满足的摸着自己的胃,“我好饱啊...陆压小宝贝儿,来,给老子啵一个。”   道君毫不拒绝的接下来油腻腻的嘴巴,亲了一口,“以后不要一次吃这么多了,你是龙也会消化不良。”   “你以前都不会管我的,你变了.....”龙尸摇头叹气又夹了一口菜。   “我变了吗?”道君幽森的话语钻进耳朵里,龙尸把张开的嘴又合上了,眼巴巴地把夹到嘴边的菜放了回去,“明天还可以出来吃吗?”   “可以。”   龙尸得意忘形之下开始得寸进尺:“那明天可以不清场吗?”   “不行,”回答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反驳。   龙尸撇了撇嘴,心里恶狠狠的嘀咕...新版和老版根本还是一个样子,技术再好又怎么样?还不是个占有欲炸天的死混蛋...唉......以后这可怎么混啊,混蛋的脑子变好使了,老套路都玩不转了,做龙真他娘的难。   “你嘀咕出声了,傻瓜,”道君宠溺地捏了捏龙尸的后颈,把人搂过来,“我不让别人看你是有原因的,不是和你说了你是我的命根子,哪有人随随便便把命根子放在外面让人参观的?你老公我不要面子的啊?”   龙尸听出来不对劲,“你才命根子!我一条龙怎么就是你...”   “宝贝儿,你是我宝贝儿,”道君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口气,细腻的吻点在敏感的后颈上,龙尸颤了一下,心脏跳的快要蹦出来。   “痒......”失神的龙尸喃喃了一个字,感觉自己被紧紧抱住了,道君抚摸着他的肩头,“我不想让别人见你,你是我的,永远是我的,没人能碰一下,看一眼。”   “陆压,那我会无聊...”   道君沉默了一会儿,“知道了...我偶尔带你出来玩,但是不会去人多的地方。”   龙尸在心里叹了口气,不过这也算好的了,这个混蛋还肯松口、肯让步,“那说好了,我要是闷了,你就带我出来...不过出门的时候我可以保证一直呆在你身边,你放心好了。”   “嗯,”道君抱着人,安心的松了口气,最后的一句解释让他莫名的放下心,感觉到这条龙被自己绑劳了,永远不会跑,不会离开,不会不爱他。   吃饱喝足又歇了一会儿,龙尸想起来点正经事,偷瞄了陆压好几眼,觉得对方心情还不错才开口:“你恢复记忆的事情要和东皇说吗?他很关心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祝各位大佬新年快乐,狗年大吉。 第93章 番外 道君篇   道君的脸色没变,不过元泷感觉到他握着他的手刚刚顿了一下,很轻微的,却没掩饰得过去,“......”   龙尸看着沉默下来的道君,轻声说道:“我觉得东皇是爱你的,你是他唯一一个孩子了...之前虽然是他把你手臂弄伤了,不过他真的很心疼你,为了救你消耗了很多精魄,我还撞见他在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抱着你和你说话......”   道君脸色变得稍沉,呼吸也有些沉,连带着声音变哑了一些,“元泷...我期望过他爱我,后来慢慢的知道那是奢望,是我得不到的东西...所以,不要再给我希望了。”   “你不接受他对你的爱,是因为你觉得你是被剩下来的,你得到的是施舍对吗?”元泷握住了道君的手,尽量安抚着他,这些话龙尸很早就想说了,不过以前无论说多少遍,这样的对话一定会被脑子不好使的道君给忘掉。   “元泷...我现在只要有你就够了,”道君避而不谈,吻住了龙尸的眉心。   龙尸捧住了道君的脸认真地说道:“你有我,那东皇呢?他有什么?你连他最后一个儿子都要夺走...他不是不在乎你,我知道他有很多孩子,他可能只是当初把心分成了太多份,可是现在这一整颗都是你的,他不是施舍给你,他是只有你了,对于东皇来说,你现在是最珍贵的那一个,陆压,你不要怕,你不光有我,你还有个特别厉害而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爹,你要相信他。”   道君看着自己严肃认真、说的头头是道的媳妇,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开口:“...那我该做些什么?”   元泷满意地露出牙齿笑了笑,笑着笑着忽然就僵了:“那个...我们先解决一下他对我印象问题比较好,我第一次见他就骂了他来着......东皇还挺温柔的哈?他不记仇吧?”   ......   大荒宫后门的外面   两个男人对着门站在,犹犹豫豫、踌躇不前,一磨就是将近半个时辰。   “陆压...我们要不先去买点礼物过来?”   “我不知道东皇缺什么。”   “也是啊...妖帝能缺什么东西?陆压,要不我把你绑个蝴蝶结带进去?东皇肯定缺儿子......”   “......”   “你干什么?不要咬我!痛痛痛...”   “还绑蝴蝶结吗?”   “那我们空着手进去见我岳父?他真的不记仇吧?我见他俩次都没给他好脸色看。”   “...那我们回去吧。”   “都已经来了,你好不容易恢复记忆的...不管了,我推门,你进去,不要管别的直接往韶阳台走!”   “嗯...”陆压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准备。   元泷走到了后门前面,手才抬起来,背后的声音就差点把他吓的推开门摔进去。   “你们怎么不进去?”   元泷回过头,看见道君身后站着个俊美非常的男人,道君的头微微低下来,僵在原地不敢回头。   龙尸脑子一抽开口道:“东皇...你...你也喜欢走后门啊?”   “凑巧而已,西南托吾养的小东西跑过来了,吾来找他,乌白,过来,”东皇对着趴在墙沿上的黑猫招了下手,黑猫叫唤了一声,跳下来,跑到了妖帝脚边蹲下。   “吾儿怎么了?背对着爹爹做什么?”   “陆压拜见...东皇,”道君缓缓转过身,语气没有异常,不过有个称呼却始终脱不出口。   东皇叹了口气,笑了笑:“...吾儿终于想起来吾是谁了,可惜又不肯叫爹爹了。”   元泷看着此刻背对着他的道君,微微有些着急,不过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他能听见道君开口之前轻轻地提了一口气,不过语气很镇定:“东皇...我已经都记起来了,这次来我是想告诉你,我随时都愿意帮你分担妖族的重担,我知道我没有昶燚适合统领妖族,我没有他的阔朗,没有他的包容,没有他那么优秀,他能做到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情...我很敬佩兄长,一直都是,东皇喜欢兄长,我能理解,现在如果东皇需要的话,我愿意代替昶燚的角色,为了妖族,为了东皇,虽然可能依旧做不到他那样,但是我会尽力做好...不会再逃避任何东西了。”   “你已经很好了,”东皇看到了空落落的袖子,眼中有心疼流露出来,“还会疼吗?”   道君摇了摇头,“是我太偏执了,不怪东皇。”   “吾儿不是昶燚不用做他,你是吾最小的儿子,你是陆压,你的名字是爹爹取的,不要扔下它...该怪爹爹的事情就怪爹爹,是吾一直对你不够好...吾该在意吾儿的努力,吾该告诉你吾对你和对你其他兄长没有区别,吾不能用你的个性做借口,身为父亲,吾应该主动关心你...可能已经晚了,但是爹爹想补偿你,你能告诉爹爹你想要什么吗?”   道君顿了一会儿,开口问道:“我可以抱抱你吗...”   语气是试探的,不过没有紧张,他很平静地看着东皇,眼睛里闪烁着平和的期待。   东皇似乎没有想过陆压道君会问这个问题,稍有些惊讶,向道君伸出来手,“来......”   道君迈出来一步,简单干脆地抱住了东皇,没有想象中的僵硬扭捏,只是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东皇缓缓握住了道君的肩膀,又一次感觉到这个孩子长大了,几乎和自己一般高,肩背都是挺直的、强壮的,比看上去更有力,即便少了一只手臂也足以担起很多东西,那个缩在角落的弱小身影不知不觉就变得不需要他再去照顾。   “爹...”   东皇听见这一声称呼,心底柔软下来,忽然听见了旁边抽鼻子的声音,他抬起眼来看见哭出来的元泷。   “别哭了,”道君松开东皇之后一直安抚着自己莫名多愁善感的媳妇。   “老子也不想,我忍不住...我好几百年没见过我爹了...还有我表叔,我四舅,我三姨......”   “我带你回去见他们,不要哭了,”道君无奈地拍着龙尸的背不停安慰。   东皇在一边摸着怀里的黑猫,笑吟吟看着两人,虽然很多事都已经变得无法补救,很多人都不再能回来,但如今这样...大概也算是天伦之乐了吧? 第94章 番外 东皇篇   蓬莱市长岛县   长山路侧,一条植被繁茂的小巷子里,某间装修别致古雅的小楼隐遁在这样不易寻找的地方,门口没挂招牌,但又有点不像是现代人的居所,门却是紧紧闭着的,让人摸不到头脑不敢贸然进入。   “喵...”一只黑猫蹿近,拍了拍二楼的窗,从缓缓打开的一条缝里钻了进去,里面一闪而过一个妖娆的旗袍女人,随即便关好了窗户,不再留下任何影像让人猜测。   女人和猫随处可见,似乎都不算奇怪,让人惊叹的是,这房子之内别有洞天,外面看着不大的屋子,在里面却大到可能会迷路,走廊弯弯绕绕,交错回旋,不熟悉的话,拐个弯就再也记不清自己从哪里过来的。   再加上装修古雅,一廊一柱都带着扑朔迷离的神秘韵味,很容易迷了眼睛,恍惚的觉得自己穿越时间走进了古代某个文人雅士的别居,误以为下一秒推开某扇精致的雕花房门,就能看见个身姿曼妙的闺房小姐坐在窗前,摆好了小酒等着和自己再续前缘,到了那地步,甭管对方是人是鬼,是妖是祸,都任由摆布,先干柴烈火一番再...咳咳......跑题了。   漂亮的小姐不是这的主子,高大俊美的长发男人才是这奇怪房子的正主,随着黑猫的穿梭,走廊深处的一座室内花园显露出来,能看见这里的主人穿着一身白衣,长发随意披散,独自立在繁花紧簇之中,光不知从何而起,照在他身上,熠熠生辉的形象带着股慵懒的王气,宛如天地神明,让寻常人忍不住腿肚子发软,只想一跟头跪下来,将平日里习惯扬起的头颅伏在地上,靠在他脚边膜拜他。   不过显然某些动物没有这种感觉,黑猫蹿到了他脚边,把背往上一靠扭来扭去的动,像是在拿他的裤脚蹭着痒。   “小东西,还好我不是西南,不会嫌你脏...”习惯了说吾的东皇说起我来还是有些别扭,不过他正在努力习惯这个更普遍的自称,自从妖族有了陆压道君照应,他就离开了瀛洲搬到了人间,毕竟在这里比较好照应回归到人界的部分妖族,既然已经到了这里,语言上也总要一并适应。   东皇初到时,本以为此处有故友在,可以时时相聚不算清冷,结果新婚的道长一时兴起要带着他小师侄游历他曾走过的那些世界当做新婚旅行,离开了此间,两人环游太虚,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偶尔回来一次,只留下这一只不会言语的小谛听给他消遣。   妖帝把执着于倚在他腿上蹭痒的黑猫拎了起来,无奈的打趣:“你这是贪玩长了虱子吗?要么不回来,一回来便蹭着我不放。”   “喵...”乌白轻轻叫了一声,扭过小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想解释清楚谛听喜暖的习性,说明白自己没长虱子只是想蹭一蹭金乌暖烘烘的妖息,可惜东皇不是道长,看不懂它的比划。   “帮它去洗洗,”东皇将黑猫递向了近侍的女妖,乌白顿时垂头丧气下来,耳朵软软的趴在头上,沾了灰的小爪子垂在身前晃悠。   东皇看出了些委屈的意思,轻轻揩了一下它软趴趴的耳朵,“回来总要洗干净,免得惹病不舒服...”   妖女将黑猫抱过来,头一次趴在女人胸前黑猫抽动了一下小鼻子闻着截然不同的香气,扭脸就不再在意刚才的委屈,好奇中抬起爪子按了下妖女丰厚的胸前,“喵?”   东皇看着它的动作露出浅淡的笑容,轻轻摇了下头。   ......   东皇宽敞的卧室之内,不止都是古风装修,还掺进了一点点西化的元素,地面上暗红的实木地板和墙壁上金木交错的镂空雕纹相互陪衬,卧室的东西两侧摆了通顶的木头书架,沿书架顶端是两扇玻璃天窗夜里有粲然的夜空,天明有晴天浮云,屋子中央被暗黄吊纱一层层遮掩的圆形大床上铺着柔软洁白的羽毛被,这里到处都是古风混了一丁点西化的元素,不过混搭的都让人感觉到一种舒适和安然的感觉。   此时泛黄的光线从四面精致的烛台上投射下来,穿过薄纱落到床上,床上男人的白衣也映成了昏黄。   洗的香喷喷的黑猫在东皇身边趴着,不时扒一下自己的耳朵,歪头舔舔毛。   东皇手中拿着书,两片金羽浮在他身前照亮着书上的字,那是本晦涩难懂现代学术类书籍,妖帝如今正在一点点了解现在的人间,书中的东西对他不算难学,不过真正的认知恐怕要等读过一大堆书之后亲自去体验才能得到。   黑猫大概是趴的烦闷了,自己滚了几圈,盯上了空中亮亮的羽毛,压下身跳起来,扑住了其中一只叼在嘴里,扭头看见东皇的目光从书上挪到了它身上,又悻悻地松开了嘴。   沾了口水的羽毛飘回空中,东皇放下了书,把黑猫揽到了腿上,“乌白很无聊吗?”   “喵,”乌白抬起爪子放到了东皇胸前,来回拍了拍又缩了回去...不是软的。   “小东西,你这样西南会说我把你教坏了,”东皇揉了一下乌白的脑袋,看着它又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   “是哪里起了疹子吗?”东皇担忧地把猫身上的皮毛拨开细细的检查,毛是干干净净的,身上也没有异常,东皇不放心地用妖息深入到了黑猫的体内。   乌白舒服地露出了肚皮,眯起眼睛仰在东皇腿上叫了几声。   东皇不解地看了它一会儿,豁然开朗:“你喜欢吾的妖息?”   “喵...”乌白摆了下爪子想提醒东皇又说错了称谓,小小的爪子还没停下来就被捉住了,温热的气息顺着接触的地方渡过来,舒服的毛都要炸开。   “乌白要不要给吾当坐骑?”东皇的问话落到了耳边,乌白睁开了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翻起身用圆圆的屁股对向了妖帝。   “不愿意吗?”东皇收回了手,妖息倏得弱下去,周围原本不冷的空气都变得凉飕飕的。   黑猫背对着妖帝默默往他怀里凑了凑,东皇静静看了这一小团黑棉花一会儿,无奈地笑了笑,“怕冷了是吗?”   “喵...”乌白在东皇腿上蹭了一下,修长手指的手指便环住了它的肚子,暖烘烘的感觉包裹了全身,它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打了个哈欠。   “等西南回来,小东西还舍得回去吗?”   “喵......”半梦半醒的乌白叫了一声,动了动身子。   东皇摸着它顺滑的毛皮,重新拿起来书,“不急,我们慢慢来......”